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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隔离点的第一批居民得到了教会的批准,离开了那个死亡的集中营,返回了自己的家园。当天晚上,城区各教堂都举行了盛大的弥散仪式,悼念不幸死去的灵魂,庆祝和感谢神的恩赐。
短短十几天内,一位来自偏僻山区的青年所发现的云南白药可以彻底征服黑死病的消息,传遍了王都的每一个角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希望见一见这位传说中英俊潇洒、魁梧威猛的年轻人,亲自送上自己的感激和谢意。巍恩,这个平凡的名字,忽然成为了若干不平凡的故事的主角,迅速在民众之中传开。
如果巍恩没有住在箫府,而箫府不是王国第一贵族的话,恐怕箫府的门槛已经要更换十几次了,犹是如此,无数感谢的信件和礼物像雪花一样飞进了府邸。
可是巍恩却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他突然变得很忙,忙着数钱。
如果说巍恩是一位有创意的人才的话,那箫特就简直是个商业天才了。几天来,维纳斯之泪伴着精美无比的包装,秘密而有效的传播,以及箫特杜撰的一个凄美而悲伤的故事,感动了王都的每一个皇亲国戚,巨商富贾,维纳斯之泪从一开始的每滴一百金币被炒到了上千金币,而且奇货可居,难求一见。
尤其是当维纳斯之泪只剩下一点儿瓶底的时候,箫特委托里约堡交易所举行了一场小型却豪华的拍卖会,最后的维纳斯之泪连同瓷瓶和柳枝一起拍出了一个合理的价钱,五万金币!
当巍恩知道成交的价格后,他沉默着,思索着,说出了一句令文森特等人终身难忘的话:“今夜做梦也会笑。”
箫府,箫特的书房。
箫特的书房不大,除了书架上密密麻麻,陈列整齐的书籍和旁边摆放的一簇白菊以外,几乎见不到任何的豪华摆设,屋子里淡淡地浮动着暗香,书桌上,一件镇纸压着几张信笺。
清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信纸翻动,露出了最后一页的一段字:“
孩子,你此次约克郡之行,收获如此之大,我心里十分宽慰。如你信上所言,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很可能会给局势带入重大而未知的变数,你要多加注意,小心防范,待边疆事情了结,我会亲自回去见见他。
另外,此事定要保密,尽可能地少让他在贵族间露面,以免打草惊蛇,令托瑞党人注意到他。等切尼查清楚他的背景和资料后,你要速报于我。
爱你的父亲。
房门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箫特与麦斯。
麦斯道:“找我来什么事?”
箫特道:“太后陛下已经授令,三天后,她将会在威敏斯特大教堂亲自为巍恩授勋封爵,届时王都地区所有大主教以上的神职人员和内阁大臣将全部参加。”
麦斯道:“这可是个大事啊。巍恩知道了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午饭后我会找他。还有我父亲来信说,巍恩的事请你一定保密,免得惹起那些人的注意。”
“这个道理我懂得,放心吧。对了,巍恩是教徒吗?”麦斯问道。
“我不太清楚,不过听卡门说,他好像不是。”
“我打算等太后陛下封爵于巍恩,我就以圣公会长老的名义向霍华德主教提出推荐,授予巍恩圣职。”麦斯抚着白髯微笑道。
“这事等等吧。”箫特沉吟了一下:“我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巍恩此人不太热衷权势,倘若他不愿意,我们太冒失了反而让彼此尴尬。”
麦斯点头道:“好吧,我等你的消息。我听说太后陛下成立了专门调查的小组,调查这次黑死病发病的原因,可有此事?”
“已经成立有一段时间了,也没查出什么线索来,希望这事尽早弄个水落石出,要是隔个几十年就爆发一次,王国早晚得垮了。”箫特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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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大街,“老地方”酒吧。
巍恩看了看又旧又破、名副其实的酒吧招牌,道:“文森特,你把我拽到这儿来干嘛?”
文森特边推门边道:“你这两天都快掉进钱眼儿里了,我带你到这儿清醒清醒。”
巍恩嘟囔道:“是你自己馋酒了,反倒拿我说事。”
文森特淡淡道:“少废话。你现在是个土财主了,酒钱你来付。”
巍恩郁闷地跟着文森特进了酒吧,酒吧里人不算少,但气氛还算安静。文森特道:“你找个地方坐坐,我去吧台要酒,这地方得自己动手。”
巍恩找了个靠墙的地方坐了下来,旁边的座位坐着一男一女,正在窃窃私语,看样子是对情侣。
片刻之后,文森特走了过来,坐在了巍恩的对面。巍恩看了看他,问道:“酒呢?”
“我让老板去酒窖拿他珍藏的老酒了。那酒滋味特好,就是有点贵,以前我也不怎么舍得买。”
巍恩微笑颌首道:“好啊。忙了这么多天,今天咱哥俩可要好好对饮几杯。”忽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左手插进怀里,苦着脸低声道:“老哥,我出来忘带钱了。”
文森特浓眉一展,也压低声音道:“没关系。等下结帐时,我就说你就是那位玉树临风、妙手回春、里约堡现在的大红人巍恩先生,凭我的面子,老板肯定会让你赊帐的。”
巍恩似乎噎了一下,急忙道:“别,咱哥俩怎么能扎帐啊?那多丢面子呀。我想起来了,昨晚上我兜里还剩了点儿,兴许够付帐的。”
文森特嘿嘿笑了笑,道:“那就让兄弟你破费了。”
过了一会儿,老板端来了好酒,巍恩尝了几口,似乎没什么绝佳的味道,暗中腹诽文森特的品味。
两人正喝着,旁边的那对情侣忽然朗声道:“你懂什么?我姐说了,她曾幸运地见过巍恩先生一面,别提多英俊了,简直就是天使下凡。”是女孩的声音。
巍恩和文森特对视一眼,文森特耸了耸肩膀,慢慢地用夸张的声调道:“天使下凡啊。”
“别胡扯了,就你姐那大嘴巴,她就是说见过撒旦我也不奇怪。醒醒吧,这人充其量也就是颗流星,怎比得上我们的‘密苏尔三星’的光芒?”他的男友反驳道,声音也不小。
“不就是唐古拉斯的弥撒、克伦威尔的剑诗和克瑞斯特的笑容吗?”女孩道:“你都念叨多少年了?也不嫌腻味啊。”
文森特听了好笑,一扬头,一股醇香顺喉而入。刚放下杯子,他忽然听到了一个苍老,疲倦而熟悉的声音:“老板,给我来杯威士忌。”
文森特转头一看,惊讶道:“托尼,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闻声回头:“文森特?没想到你也在王都!”
文森特起身,二人紧紧拥抱了一下,然后他请托尼坐了下来,道:“巍恩,托尼就是我那位住在普林顿的老朋友,上回我去找他喝酒,结果没找到。托尼,这位是巍恩,我新结识的一位好朋友。”
大家寒暄了一阵,文森特举杯道:“来,他乡遇故人,干了这杯。”
干了一杯,文森特放下杯子道:“托尼,你好像老了不少啊,怎么满头都是白发了?”
文森特的话似乎一下子说中了托尼的心事,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苦恼和疲惫:“文森特,我的头发就是这两个月才变白的。”
“哦?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如此的憔悴?”文森特皱眉道。
托尼苦笑摇头:“一言难尽啊。”
“何不说来听听?我在王都也有一些朋友,说不定能给你一些帮助。”
托尼考虑了一下,道:“好吧,文森特,也许这件事还真得求你帮忙了。”喝了口酒,他缓缓道:“是因为我的女儿米琪。”
文森特和巍恩侧耳倾听,没有说话。
“她和一个商人跑到了王都,然后就失去了消息,我已经找了她很久了,可是……”托尼声音有些哽咽,没能继续说下去。
“托尼,你先稳一稳,然后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点儿。”文森特道。
“半年前,米琪瞒着我喜欢上了一个叫席尔瓦的年轻商人,我忙着酒吧的生意,也没注意这件事。两个月前,席尔瓦要回里约堡的老家,米琪也要跟来。我不同意,她就和那个商人私奔了。过了没多久,黑死病发作,那商人出了事情,她便给我写了一封信,告诉了我她的情况。”说着,托尼从怀了掏出了一张叠得非常整齐的信笺,递给了文森特。
文森特展开一看:“
亲爱的爸爸:
席尔瓦遇到了麻烦,我要想办法去救他。
爸爸,从小到大,我总是让你着急担心,我心里真的非常难过。您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等过一段时间,我会回去看您。
永远爱你的女儿
信笺折痕很深,看来已经被托尼不知读了多少遍。文森特把信递给巍恩,道:“这封信很短,而且字迹潦草,看来写得很匆忙。”
托尼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接到信后,害怕她会做什么傻事,就急忙赶过来了。可是我四处探询,只找到米琪曾住过的旅店,却没有她离店以后的消息。”
巍恩合上信笺,还给托尼道:“您确定您的女儿还在王都?”
“我这两天跑了各个城门守备处,黑死病期间,所有的出城记录都被详细的备案,如果米琪出了城,一定会有记录的。”托尼道。
P.S.托瑞党(Tories),是近代西方政坛保守党派(Conservative Party)的代名词。中世纪期间,他们主张君主专政,反对宗教改革,其成员主要由贵族、高级神职人员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