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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雷天的头有点痛。
这是久未有过的感觉,似乎造成头痛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醉酒,而是某种更为麻烦的东西。
是什么呢?
雷天努力回忆,想要忆起昨晚上楼之后的事,不过,他并没有得到什么。
空白。
那段记忆似乎被人从脑海中硬生生搬走了一样,留下了充满异样感的空白。
话虽如此,雷天还是保持着冷静,他下意识地打量着房间内的布置,和他记忆中昨天下午的时候没有太多差别。
如果,没有那一枚簪花落在地上的话,他应该会以为,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吧。
拾起簪花,雷天不免有些奇怪。
这是田音弦的簪花,她的首饰不多,这枚簪花因为小巧别致,所以成为了她的最爱。
或许,是她来过,又走了。
真的是这样么?
雷天不禁要追问自己,如果只是单纯地来访,稍微聊天的话,真的……会让一名女子的簪花落在这儿么?
依稀记得,那淡淡的女子体香。
轻解衣衫之后,握住伊人披散的秀发,指尖的触感犹如脂玉。
“我……做了什么啊……”
雷天不由得责问自己。
这……是真的么?
匆忙穿戴好冲出房间,雷天第一时间望见了大堂之上独自饮茶的练卓尧,他飞速下楼,赶到练卓尧的面前。
“师父……我……您有见到音弦吗?”
打量着雷天,练卓尧脸上是长辈慈祥的微笑。
尽管,并非雷天的本意,尽管,这可以说是错误,但,练卓尧并不反对。
因为,对于老友来说,这是一份幸福。
因为,对于雷天来说,这是一个契机。
“呐,雷,你想要……换一条路么?”
“师父?”雷天不解。
“你手头拥有两件国器,若是使用得当……”练卓尧顿了顿,稍微卖了个关子,只可惜雷天压根不在意这件事,他追问道:“师父,音弦去哪里了?”
“喂喂,犯得着这么心急么?那家伙……她只是去处理一些一些小麻烦。毕竟她还要帮助你那个小宫女一起离开,不是么?”
得到了练卓尧的说明,雷天多少放心了一点。他真的害怕因为自己的越界举动导致田音弦出走。
既然这样,那就等她回来的时候,再和她好好谈一谈吧……
练卓尧面不改色地说着虚假的言语,他极少说谎,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说谎时所伪装出来的认真表情。
“雷,跟我而来吧。”说着,练卓尧拿起了一根筷子。
“呃……师父?跟你做啥?”雷天这才想起刚才练卓尧似乎说了些什么,只是……
那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特训啊,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师父可是有教无类的师表典范啊。”练卓尧嘿嘿一笑,毫不脸红地自夸道。
……
……
归海某客栈的一间普通客房内,侍女天性使然的霖儿早早地起身。
老实说,这一次的客栈住宿对于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因为……她生平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人同处一室度过了一个夜晚。
嘛……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想法而有所顾忌,又想入非非,不过随着坐在椅子上睡着的毌丘奴翦发出那规律的呼噜声之后,霖儿彻底是安心了。
这个毌丘奴翦虽然是胡人,怎么感觉像是那种翩翩君子呢?
安心的同时,也稍微有一点无奈。
那啥,自己就这么没有魅力么?
起床洗漱完毕,霖儿望着毌丘奴翦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不由得叹了口气。
习武之人不是应该睡得都很浅么?自己起床发出了声音,应该也能够吵醒他了吧?
“毌丘公子?”
霖儿出声试探。
“呼噜噜……”
回答霖儿的只有阵阵呼噜声。
“毌丘公子?”
“呼噜噜……”
“啊!有美女走光啦!”
“呼噜噜……”
确认一番之后,霖儿姑且是放心地对茶太说道:“好了,茶太,他应该睡得很香。”
茶太跳上霖儿的肩头,她对昨天的遭遇满是疑惑,只是碍于有外人在场,直到此刻她才敢跟霖儿说话:“霖儿霖儿,那个坏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为什么要伤害你?”
霖儿脸色一黯,昨天的经历,仅仅是宣布了一件事。
雷天辜负了她的信任。
话虽如此,霖儿还是很快就赶走了失落的情绪。
毕竟,最初的惊愕过后,就是无比冷静,失落的心情夹在中间,甚至不能维持一瞬。
“我想……一定是因为能够逃出羲言魔掌的,只能有一个人吧。”霖儿几乎是断言道,她自诩聪颖,自然也对这世事有着更深一层的看法。
所谓智者,便是看穿世事本质,且抵达无惑之境的人。
“雷天的师父是苍龙剑圣,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与大灵明同级别的人物。但是,毕竟也只是同级别。若是让他保护两个人的同时对付大灵明,必然是毫无胜算。”霖儿淡然地分析道,“与其和雷天在一起,成为他的累赘,倒不如分开行动。说不定……借着雷天逃走时引发的混乱,我还能够有一线机会。”
是了,这便是霖儿的想法。
她不懂苍龙玄术,只知道大灵明一定是有办法追踪雷天所在的。这样子考虑,那么现在的她反倒是安全了许多。
“哼!雷天雷天原来是个大坏蛋,居然派一个坏女人伤害霖儿霖儿。”茶太完全不懂霖儿所分析的东西,她只是单纯地觉得田音弦是个坏人,而和田音弦有关系的雷天自然也成了坏人。
“并非如此……他……只是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罢了。”霖儿倒是十分理解雷天的所作所为。
这才是正解,这才是“正确”。
人,理应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
人,理应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命,而损害他人的利益。
无关道德,无关善恶,仅仅是为了活着,而不得不做出选择。
“正确?”茶太歪着脑袋,完全不懂这个词语的意思。在她的认知里,正确与错误并不存在,善良和邪恶更是模糊不清,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霖儿是她的好朋友。凡是伤害了霖儿的人,都是坏人,凡是对霖儿友好的人,都是好人。
“好”,“坏”这是比起善恶更为单纯的认知。
霖儿苦笑着用手指摩挲茶太柔软的绒羽,接着说道:“好了,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了,接下来你就稍微安分一点吧。”
茶太老实地点点头,尽管心中还是疑惑不解,她还是听从霖儿的话。
霖儿深呼吸一次,她努力调整心态,因为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不得不一个人面对。
说起来……这个胡人来到归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霖儿还记得六都巡礼开始之前,接到的奏折当中就有一封来自赵地的关于处理胡人与苍龙人关系的。
在赵地最北端的墨原,胡人与苍龙之人的矛盾冲突愈发激烈……
胡人……在苍龙并不受到待见。
总不会是……行那荆轲之事吧?
没来由的,霖儿想到了一个颇为不靠谱的可能。
因为,若是胡人行刺,为何要选择归海?按照常理考虑,不是应该行刺赵地墨原的官僚么?
等等……胡人行刺……若是不只一个胡人潜入苍龙,那岂不是……
霖儿猛然意识到一个更加夸张的可能。
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大规模行动,往往伴随着所谓的阴谋。只不过……现实中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霖儿不禁莞尔,现实不是小说,如果真的六地都发生行刺事件的话,这绝对是胡人部族的一种变相示威,到时候矛盾升级,很可能会引发战争!
苍龙帝国虽然兵力强大,但是与朱雀王国的连年征战已经导致国库有些入不敷出,若是再爆发与胡人部族的战争,那……岂不会使得国家财政变为赤字?到时候国家恐怕会变得混乱起来。这……
啊咧?这……难道不是大灵明最想要的么?那个大灵明——羲言不是策划着颠覆苍龙么?虽然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已经可以肯定,他为了那个未知的目的,确实在着手策划颠覆苍龙……
“哎呀哎呀……我在想什么呢?”霖儿双手拍了拍脸颊,忍不住自嘲起来,“我真是小说看多了,什么都能联想到乱七八糟的地方。话说回来,我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怎么就从‘胡人’联想到‘颠覆苍龙’呢?”
如果这种时候在司空榕的身边的话,倒是可以把这些略显疯癫的想法告诉她,让她作为素材写进小说呢。
因为不想继续思考那麻烦的事,霖儿决定做些事来转移注意力。她习惯式地整理起床铺,顺便还开始打扫起房间。
大致整理整顿一番后,毌丘奴翦才醒来。
这青年一整晚睡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倒也睡得舒坦。他看着忙活的霖儿,忍不住感慨起来:
“霖儿,你还真的是专业的丫鬟啊。”
“毌丘公子,虽然主人虐待是假的,但是我的身份真的是有钱人家的丫鬟哦。”
“不过……你真的打算一直跟着我吗?老实说……”毌丘奴翦有些犹豫,他已经保护了霖儿一天的时间,虽说还有一天空余,但他隐约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
没有明确理由,他只是直觉认为如此。
不过,他的直觉,很少出错。
“呜呜呜……”闻言,霖儿立刻又装可怜起来,“毌丘公子,难道……难道你就忍心看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地漂泊,甚至还要面对不知何时会来的疯子仇家吗?”
霖儿理解雷天的做法,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讨厌田音弦。当然了,霖儿自知是打不过田音弦的,所以就只好在口头上稍微占点便宜了。
嘿,疯子仇家,这还真是符合那个莫名其妙就动手的家伙啊。
“可……”毌丘奴翦正想说些什么,不曾想,客房的门被人敲响了。而且敲门的频率是有节奏的三长两短,这可不像是询问是否需要服务的店小二。
“妈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毌丘奴翦有些无奈地骂了一句。
“请问……是什么情况?”
“抱歉,霖儿,能请你想办法躲起来么?”这么说着,毌丘奴翦环顾客房内的陈设,因为是普通客房,着实是简陋的可以,除了床铺,床头柜,还有一副桌椅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
要想藏身,恐怕只能够……
霖儿点点头,她当即钻到了床底下。
尽管不知道毌丘奴翦为何这么做,但是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呢。
霖儿躲好之后,毌丘奴翦才敢开门。
门外之人,俊朗的面庞配着书生秀气的装束一派翩翩风度,他轻展手中折扇,不怀好意地开口道:
“奴翦,你迟了这么久开门,莫非是宿醉刚醒?”
语气略带责备的他不怒自威,天生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哼……司马筑棋,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毌丘奴翦也不回答,而是以问题回应。
对方所谓的威严,所谓的威势,在毌丘奴翦的眼里,毫无意义。
武者,不惧那世俗之尊。武者,不染官僚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