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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正月初一,大雪。
推开门,地上的雪已没过了膝盖,踩上去,脚底传来一阵软软的感觉,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沙沙”声,杨刚已经走出“忆竹轩”好远了。
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如果不是雪地上有了人车的痕迹,杨刚还真不知道要往哪里下脚了。
即使昨晚的雪下得很大,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人们的出行,反而激起了埋藏在他们心底深处那儿时的天性,边走还能品尝这多年不见的雪景,一个个都玩得不亦乐乎。
除此之外,有关部门也没有下达任何“雪大路滑禁止车辆通行”的指令。即使如此,杨刚在大街上还是很难看到冒雪出行的车辆,偶尔看到一辆,还都是经过了特殊的包装过的(车的是个轮胎都安装上了雪天出行必备的防滑链),据说这样能有效防止在雪天路面打滑,增大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力。即便这样,司机依旧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会一头栽进雪堆里似的。
一觉醒来,整个东山市都笼罩在银装素裹之中,就连平时那些被流浪者武装得很好的角落,现在都或多或少的粘上了几片明净且透亮的雪花。
这次从“忆竹轩”出来,杨刚在全副武装了过后,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外,他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是很随性的把一个双肩包背在背上。
如果你只是看到杨刚的背影,那你便会在很大程度上以为他是个匆匆而过的过客;如果你能深入他的内心,你便会知道,这里其实是他的家。
本来不打算今天就走的,可杨刚在思考了一夜后,他还是决定今天就动身。主要是因为他要去的那个地方在很久之前都想去了,只不过一直苦于东山的事还没有告一段落,他放心不下,一直拖到了现在,这还是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不过好在他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不然等他们大年初一起来没看到人时,那还不急得团团转呀!
......
走了快三个小时,杨刚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车,双方在谈好价钱后,杨刚便向对方说出了他此次的目的地。
“小伙子,这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陪家里人,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司机是一个中年大叔,当他从杨刚口中得知这个年轻人要去的地方后,便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司机的问话,杨刚只是冲着对方笑了笑,并没有向对方作进一步的解释。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也有点不合年轻人口味,司机接着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你要去这么远的地方,这大过年的,加上又下这么大的雪,我可去不了那么远。”
“哦,没事,你只要把我送到火车站去就可以了,相信这会儿火车还是能走的。”对于司机所说的这种情况,杨刚心里之前也是早有预料,这么大的雪,如果要让人家跑那么远却是有点强人所难了,而且这两人一车在路上万一出了个什么状况,对司机来说也确实是得不偿
失。
“呵呵,现在像你这么明事理的人还真是少喽。”中年司机对着后视镜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感叹。
“其实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和明事理两回事儿。”
......
两人互相寒暄一阵后,司机也把杨刚送到了指定地点。
年,这个很神奇的字眼,每当到了一定的日子,那些散落各地的游子总是想方设法的要回到自己当初离开的地方去与家人团聚。
今天虽然已是大年初一,可杨刚来到火车站时仍然看到不少的人扛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往车厢里挤。
他们很可能是赶不上昨天的车次,不得已才上了今天的车。毕竟出门在外一年或者好几年了,不论是不是年三十回去,总是要回去。
这段时间,亲人总会翘首以盼的等着你回去。
看到往来归心似箭的人们,杨刚不禁想起小时候的那首童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买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
只要能回到家,能和家里人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哪怕再晚、再累、再远,也是值得的。
......
可能是杨刚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与家人一起过年的情形,他躺在车厢里的卧铺上睡着了。
本来杨刚想乘坐高铁去往那个地方的,可转念一想,那里好像还没有开通高铁;再说,乘坐高铁的速度太快,会错过一路上很多美好的景色;所以杨刚便选择了乘坐一般列车,也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不过为了让这个旅途不至于太过无聊,杨刚选择了卧铺,虽然价钱比之硬座要贵那么一点儿,可对于杨刚这个东山市杨氏集团的老大来说却有点微不足道了。套用某个戏剧明星的话,便是“钱多钱少无所谓,只要开心就好。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人死了,钱还留着。”
......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等杨刚睁开眼看了一圈车厢内的环境;之前和自己一起住进来的两人已不知何时下了一人,那人的位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另一人给占据了。
做过火车的人都知道,火车上的卧铺有四张床,且成上下铺的形式分列在进门的左右两侧。
杨刚的位置在进门右侧的上铺,下铺的那位则是在杨刚睡着时新来的那位,一位个子不高,但看上去很结实的一个中年汉子,从他那黝黑的皮肤和手上已长得很厚的老茧,杨刚大致可以猜到这很可能是一位常年暴晒在阳光下,且从事体力劳动。
对面下铺的那位是杨刚上车时就已经在这里了的。一身厚厚的羽绒服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一顶手织的毛线帽子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头顶。加上他脖子上的那张围巾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双嘿嘿的眼睛;从上车到闲着杨
刚都没听到他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刚才看到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杨刚还以为他是一个有着语言表达障碍的人呢!不过从他的语气中,杨刚也大致断定出了对方的年纪。
正对面就是当时和自己一起上车,一起进到这里的那人了。从他和杨刚一起走进这列火车时,他便开始和杨刚搭讪,当他发现和杨刚的座位就是面对面时,他的话就没停过,就好像杨刚是他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儿,完全不去考虑对方的意愿,只顾自己说得痛快。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也不好去打扰对方的“雅兴”,杨刚也是无语了;不过好在杨刚用上了初中老师在炎热的教室里教授他们的那句至理名言:心静自然凉。最后杨刚不出意外的过滤掉了他绝大部分的语言,一觉睡到现在。不过当杨刚现在看向这个一身西装的小伙子时,他却没有了刚才的劲头,躺在床上偃旗息鼓了,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
当一声汽笛声响起,火车慢慢的放下了它的脚步,在一处不算很大的站点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火车停了下来,杨刚一个观赏性十足的飘逸动作,甚是轻松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准备去特定的场所解决一下自身的问题。
“哟,哥们儿,看不出还是有两下子啊!”西装男朝一脸赞叹的说道。
“算不上,算不上。”杨刚风轻云淡的答道。
中年男子这时也恰好从梦中醒来,所以杨刚的动作并没有能引起他的关注。当杨刚跳下来从刚才打电话那人身旁经过时,看到对方的眼神微不可查的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很自然的把被子把自己给盖住了。
......
加上现在已是晚上十点过了,火车在这个小站停下一方面是为了要在这里上下的旅客,另一方面也可以给车上那些要继续前行的人添加一些过夜的必需品。
杨刚自然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一个大好时机,于是走下火车来到正在奋力叫卖的小贩面前。
说来也奇怪,都晚上这个时间了,这些人没有丝毫要回家的打算,当火车停下的那一刻,他们一个个都是蜂拥而至,极力劝导着车上、车下的人买一些,出手阔绰一些......总之是比那些开着店面等着客人送钱上门的要好上很多倍。
他们这种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的行径,杨刚是深有体会;如果换做家境殷实的人,他们岂会了解到生活的艰难。不过,杨刚也知道,他们这样做也只不过是在火车停留这短暂的时间,等到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他们则又不得不回到路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凳子等着下一趟火车的到来,那时他们又重复着上一趟列车到来时的语言和动作,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其中更有些家庭是两父子或两夫妻轮流着,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可想而知,小老百姓们为了一口食而付出的艰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