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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克察愣住,仔细看了看,一下子将苏溶溶搂进怀中:“妞呀,你这一天去哪儿了啊?让阿玛好找!”
苏溶溶也是泪光盈盈,扑在苏克察怀中哽咽道:“孩儿不孝,给阿玛惹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让阿玛担心……呜呜……”。
胤?也愣住,不是说苏克察的闺女刁蛮任性、面黑体肥,甚是丑陋吗?怎么非但不是,还正好相反: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孝顺温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哭了一会儿,苏溶溶站直了身子,乖巧亲昵得搂住苏克察的胳膊安安静静站在身边。苏克察对着胤?拜道:“四爷,您的心意老朽铭记在心。唉……其实,奴才早就释怀了,我行将就木之人,只有溶丫头一个孩子,说真的,奴才还真是舍不得呢!”
胤?点点头:“老尚书能如此思量,胤?欣慰。”
说着,胤?转眼看向苏溶溶,虽然此时她低眉顺眼,但胤?似乎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可转眼再想想,若是见过,定然会有印象,不会全然忘得一干二净。
苏克察躬身请辞:“若是四爷没有吩咐,老奴先告退了。”
胤?赶紧回神,点头说道:“老尚书走好。”
闻言,苏溶溶抬眼看向胤?,对他灿烂一笑,然后盈盈福身,低头挽着苏克察缓缓离去。只留下胤?拧着眉头,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们父女俩人慢慢走远。
二人回到府里,苏克察先是将苏溶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检查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伤情黑印了,这才板起了脸:“你这丫头太过胡闹!”
“阿玛……”苏溶溶开始撒娇。
“别来这套!”苏克察真是生气了:“以前小事儿上,你放纵些也就算了,这等选秀的大事儿,你也敢由着性子胡来!你知不知道万一圣上动怒,你是要掉脑袋的!”
苏溶溶撇撇嘴,有点儿不屑一顾。
苏克察长叹一声:“要不是圣上体恤我苏克察一族所剩无几,你额娘走得又早,无人宠你管你,这次的事情如何能够简简单单就过去!”
苏溶溶看苏克察感伤起来,连忙跪倒在他脚下,也跟着小声哭了起来。
“妞啊,撂了牌子没什么,咱们镶白旗本身就是下三旗。”苏克察摸着苏溶溶的头发,语气无奈又沉痛:“可是你这么一闹,还有人敢上门求亲啊!你不嫁皇亲,难道连普通男子都不嫁了吗?”
苏溶溶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到了送自己回来的那人,不知不觉间脸也红了,心跳也急了。
苏克察浑然不知,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该把长生叫来了。”
“长生?”苏溶溶抬起头:“谁是长生?”
“傻丫头,”苏克察拍了溶溶肩膀一下:“就是你五叔家婶婶姑老爷的侄子啊!”
……
不管外面风言风语多么邪行,苏府关上门来依旧风平浪静。苏克察天天早出晚归,苏溶溶也不闲着,因皇上多管闲事说了句:“既然无母教养,不如指位体己人照顾。”
她刚回府第二天,两位体己人就上门了。一位是胖墩墩圆丢丢的老嬷嬷,一位是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嬷嬷负责给苏溶溶讲如何做一个乖女儿、好福晋,先生则从点横撇捺入手,教她识几个文、断几个字、明一些理。
苏溶溶被这两个体己人折磨了半个月,苦不堪言。你让她拿枪,她能纹丝不动端两个小时,你让她拿绣花针,拿毛笔,简直要了命。终于,苏溶溶忍不住哀求苏克察将他们送走,苏克察一脸惊恐:“这是圣上天大的恩宠!”
“那能换两个吗?”苏溶溶早就料到,因此多准备了个后手。
苏克察摇头,态度很坚决。
苏溶溶颓然坐在椅子上:“那……那……他们什么时候就可以走了?”
苏克察扔下一句话:“你什么时候能绣出个像样的枕套,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我就向上面请旨意。”
……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已经彻底暖和起来。吐着鹅黄绿嫩芽儿的柳枝,倒垂在微微泛着小波的湖面上,影影绰绰、娉娉婷婷。
胤?坐在亭子里,手里拿着一只玉管毛笔,看着三寸全开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大字,不时勾划。但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是摇头苦笑,看到最后,索性裂开了嘴角,直接笑出了声。
看完了字,胤?又拿起一旁平展摊开的枕头面子,上面绣的是两只蝴蝶,一朵菊花。他拿起来轻轻一摸,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唤来管家,胤?将那三尺开得宣纸折好,放入信封中,让他送了出去。管家走后,胤?看了会儿垂柳碧湖,笑容逐渐淡了。像他这种自打出生就在万众瞩目中长大的孩子,心思、脑筋比红尘俗世中打滚了几十年的寻常人还要多,他一直按着最妥当、最体面、最讨好的方式成长,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这样温和持重、再苦也能笑得出来的样子。
苏溶溶一天都提心吊胆着,她早上将自己的两幅“大作”交了上去,现在还没音信。正左右急促走着,老先生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先生,我通过了吗?”她急急拉住老先生的天青色袖子,一脸真心实意地尊敬。
老先生将倒背着的手伸出来:“你自己看吧”。
苏溶溶双手颤抖了,她轻轻打开,仔细研究。除了自己写得文章之外,还有勾划。
“笔画有误。”
“此处着墨太多。”
“为何少了两横?”
“虚而无力。”
“为何不润一下笔?”
……
苏溶溶看不下去了,她懊恼地说道:“先生,您何苦这么麻烦,当着我的面儿说多好!”
老先生脸色一白:“多嘴!”
苏蓉蓉像个瘪嘴蛤蟆一样,爬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彻底没了气性。
老先生咳嗽了两声,拖着长音说道:“女公子你虽然顽劣了些,但还是很有灵性。以后吾虽然不再教汝,但汝也需谨记勤奋二字!”
苏溶溶一下子蹦了起来,瞪着眼问道:“您说什么?”
老先生一双混浊的眸子看着苏溶溶,隐隐透出喜色:“格格,您通过啦!”
“啊?!”苏溶溶懵住,她伸手抓起桌上那篇文章,又仔细看了遍,这才发现结尾处写着一行蝇头小楷:“文极好字极差,两者相较,取其优。”
……
既然先生和嬷嬷说通过了,苏克察便遵守承诺,允许苏溶溶出门走动。可京城虽大,苏溶溶逛了两天就烦了,这两天她又去了趟前门大栅栏,可却没遇到想见之人。
在家里窝了两天,苏克察突然忙了起来,好几日不见归家。苏溶溶一问之下,才知道阿玛现在还管着顺天府,这阵子正在为一桩灭门案愁得吃不下睡不着。
灭门案!苏溶溶一听激动不已,身上的刑警本能更是一下子冲了出来。她原想立刻冲到顺天府去,可想了想,还是沉住性子,叫来胖丫头,如此这般安排了半天。
第二天,苏克察瞪着疲惫的的眼睛,又奔顺天府去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跟着一个年轻后生,随着一起混进了衙门。
那年轻后生目送苏克察进了官厅,这才“嘿嘿”一笑,向差爷们工作的地方溜了过去。
前院差房里坐着几个衙差,看见薄皮净面的小后生站在门口,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站起来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跑这儿来了!若是报官的,先去门口击鼓递状子!”
苏溶溶双手抱拳一拜,压低嗓子回道:“这位大爷,小弟不是来报官的,也没有状子要递。小弟是苏克察大人请来的专门破这灭门案的……师爷!”
那男子一愣,片刻皱眉喝道:“去去去,毛还没长全呢就空口白牙说瞎话!赶紧走!仔细爷揍你!”
苏溶溶眉毛一横,从腰间摸出一块黄橙橙的牌子,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大胆!你们不信我,难道连苏克察大人家的腰牌也不信吗?”
她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倒增添了几分气势。那男子明显犹豫,这时,一旁另一矮个汉子说道:“要不找冯师爷问问?”
男子点头,对着苏溶溶说道:“你这儿等着,我去问问冯师爷!”
“随便问!”苏溶溶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一溜排开的炕上,她随手摸了摸炕席子,得意说道:“冯师爷此刻正在给苏克察大人汇报案情呢,正好,您捎带着也可以直接向大人求证!”
一听这话,男子迈出去的脚生生收了回来。他向旁边一个小伙子使了个眼色,小伙子探身出去看了看,又冲他点了点头。
苏溶溶手里晃着金牌又说道:“我是苏克察大人五弟媳姑老爷的侄子长生,按辈分苏克察大人是我的叔叔呢!”
骗人成败与否绝不在于内容,而在于骗人时的气势。苏溶溶当过卧底,接受过专门训练,且不说心里素质,单论脸皮就厚的一般人比不了。众人见她一副纨绔子弟的表情,也不细想对错,立马怂了。
这时候,打正厅里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人,男子一看便如见了救星一般,拦住就喊:“冯师爷,您可知道大人有个远房的侄儿叫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