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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丽江的前两日,我没去城里,而是住在离城几十里的郊外,一个朋友开的砖厂。半夜里从草棚出来,走出房门,顿时惊呆了:满天星星,密密地缀满幽蓝色的夜空。我从没看见过如此密集的星星,大而明亮,颗粒感非常饱满,而且离你很近,仿佛一根竹竿就可以打落下来。我兴奋地站在这如水一般清凉的夜里,直到露水沾湿我的头发。
清晨,天没亮我就起床了。一个人坐在砖厂院坝的脚手架上,四下一片朦胧,周围是黑黝黝的群山,天空已经泛白,暗红色的彩霞淡淡地映染在天边。这时,我看见漂浮在半空中的玉龙雪山,如一块烧得通红的火炭,晶莹剔透,熠熠生辉。星星还没散尽,如迸出的火星在黎明的天空飞舞。太阳还隐在山的后面,斜斜地从下往上照射出来,给群山镶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边。太阳一点点抬上来,阳光平平地从山的那边逐行扫描到平原对面的山上。如刷子一般,刷过一行,一行黑白就变成了彩色。最后,整个世界都是五颜六色的了。
风儿掠过树梢,轻轻拂过墨绿色的田野,鸟儿欢快地啼鸣,砖厂的工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砖坯上铺着稻草,在晨光中冒着水气。那些工人们个个晒得很黑,他们在码的齐齐整整的砖坯里忙碌穿行,如一个个音符在五线谱上跳动。
第三天,我住进了古城。我没象其他游客那样住在热闹的地方,而是选了古城的最高处,万古楼旁边的一个纳西族人开的小客栈。五一黄金周刚过,客栈收费不高,20元就住进了一个单间。条件简陋点,但干净、整洁,很有民族特色。店主人很质朴,给人一种安全感。坐在客栈天台上,可以俯瞰古城全景。蓝天、白云、雪山、青砖碧瓦,古城温柔地卧在脚下。一切都是那么清新、明快,如在并不真实的一个童话世界里。沏一杯茶,捧一本书,什么都不想,把思维放缓,将心灵放空,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宁静。夜幕降临的时候,看着下面灯火阑珊的四方街,人流瓦肆,如同回到了遥远的宋代。游客的喧嚣声如尘埃一样,从幽暗的湖底漂浮上来,再向无限高远的更黑暗的天极飘去。我就这么坐着,直到灯火一点点熄灭,整个古城象婴儿一般安静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出门了。沿着被水洗得温润光洁的五花石板路下行上街。丽江的街道每天清晨都要用水冲洗一遍,水从高处的街面缓缓地流遍整个古城,把整条街都洗得纤尘不染。街上有很多背着摄影包,穿着摄影米黄色马甲的摄影师傅,或站、或蹲、或跪、或卧,在微曦的晨光中,眼睛专注地盯着镜头,他们在捕捉清晨那稍纵即逝的光与影的变化。象猎人小心翼翼地埋伏在草丛里,全神贯注地等待着猎物出现的瞬间。这情形非常感染人。
丽江的水,清澈、柔滑。水是从雪山流下来的,安静地流淌,没有一点声息,在阳光下闪着荧荧的光。象一条透明的蛇,安静地滑过街边屋角,石墙廊桥。水中逶迤的绿苔,随着水流飘摆,柔曼、飘逸。这水是有生命的,灵动,却不张扬。掬一捧入口,竟是那么甘甜。
在丽江,你想怎么穿衣都行。我买了一身少数民族的服装穿在身上,披一件五颜六色的披风,头上扎一块绚丽的头巾,脖子上还围了一条极其花哨的围脖,戴着墨镜招摇过市。没有人会注意你,因为大街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穿着。听着街边店铺传出的葫芦丝演奏的音乐,仿佛整个身心完全融入了古城的景致里了。
无数次,我和朋友说起丽江,他们都被我的描述深深吸引了。我去过很多地方,写过那么多游记,而丽江,整整四年,却令我无从下笔。最美好的东西是眼睛看不见的,是再好的文笔也无法描述的。
我喜欢独自旅行,那会让你安静地感受这一切。甚至有时,我根本就不带相机,因为相机的存在,都成了一种累赘。没有相机,你会很用心地去看,用整个的心灵去触摸,去感受,去交流,恨不得将所有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印入你的记忆里。而有了相机,喀嚓一声,算是“到此一游”了,其实什么都没有留下。
其实生活也是如此,需要用心灵去感受,用情感去体验的。现在的人越来越浮躁,他们象赶场一样,急匆匆地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就好象一些风月场上的登徒子,一生泡妞无数,却没有一个女人真正在他心里留下印象。和再多的女人上过床,都不过是个数字而已“到此一游”罢了。
我把旅游比做回家,浮躁的心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我曾对一个朋友说,其实,你并没有用心去生活。朋友不服,说他一直很用心啊。我说,你那是用功,不是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