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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木和水户他们空忙了一场,不但火狐没逮着,还被揍得鼻青眼肿,水户是自叹倒霉,樱木却全不当一回事,一到家就抛下众人去寻他父亲。
樱木俊人见儿子这般模样,不禁一皱眉,但不等他开口斥责,樱木先已叫起来:”爹,你看看你儿子被人欺侮成这样,若不是你不肯教我武功,我今天又怎么会输给那个臭小子。”当下将白日之事说了。
“我不管,爹,你快些将他那招的破法传给我,再教我怎么打倒他。”
樱木俊人听他说完,沉吟良久,道:”我不传你武功,也是为你好。我有时会犯糊涂,怕教坏了你。再说,咱们在这放牛牧马,学了武艺又有何用?但听你说来,和你动手的那人是姓流川?”
“那又怎样?”
“你把他打倒你的那招使出来给我瞧瞧。”
樱木于这招刻骨铭心,当下一手按着父亲肩膀,一手托他下颚,两腿一弯一压,但他不知如何使力,只是用力将父亲上举。樱木俊人顺势一抬下巴,一手斩他搭在自己肩上的那手,樱木见机颇快,连忙撒手,却被他父亲一腿扫倒,提着他后领拎了起来。
樱木颈后大椎穴被制,浑身酸麻,嘴里大叫:”好,就是这招,爹,快教我。”
樱木俊人啪的将他扔在地上,冷然道:”还好那小子功力不深,不然他这么一压一托,你的脑袋可要和脖子分家啦。你们无怨无仇,就为了一对狐狸,他居然就对你下此毒手,嘿嘿,真不愧是流川炎的儿子。”
樱木心中一奇,想难道那臭小子居然是朝阳教主的儿子?流川炎当年自创朝阳教,统一了几乎整个湘北草原,与当时陵南国长公主成婚,之后领军横扫中原,并国无数,一度攻入湘陵死敌海南的京城紫金花都,后因叛徒出卖,功亏一篑,退兵陵南后不久,得病而死,朝阳教风流云散,他手下部众也各自为营。他的大名凡是湘北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湘北自来弱小,不知受了强邻陵南等大国多少的欺辱,流川炎对湘北人民来说实是一等一的大英雄。樱木自也听人说过,不过他父亲与流川炎颇有龃龉,每次他一提起,必定引得父亲勃然大怒,因此比起别人对流川炎的敬仰,他也倒并不将他很当一回事,听说流川枫是他儿子,只是略一奇怪,也不往心里去,反而道:”
是啊,人家的父亲可有多神气,死了后还能教儿子练武,啊,我知道了,”拍手道:”爹,你定是怕了他,所以不敢传我武功。”
樱木俊人如何不知儿子在激他,但一口气输不下,怒道:”谁怕了?流川炎武功出神入化,当世无人能敌,可他死时他儿子还没出生,这小子的功夫八成是和赤木铁树学的,我还会怕了这老匹夫么?”
想到昔日恨事,将赤木铁树狠狠地骂了一顿。樱木花道此时要讨父亲欢心,又因赤木铁树传流川武艺打他,对他也是怀恨不已,便在一旁帮腔咒骂。
樱木俊人骂了一阵,才道:”传你几招原也不难,不过那个流川学艺时间长了,只怕你一时三刻间也奈何他不得。”
这次轮到樱木花道不受激了,道:”这小子一副女孩儿模样,弱得很,你把刚才那招传给我,天才我自然能胜他。放心,我又不会拿他怎样,只要他向我求饶,我就放了他。”说时洋洋得意,仿佛流川枫已跪在他脚边求饶。
樱木俊人暗暗摇头,当下将那招破解童子托塔的法门、诀窍传了给他。樱木花道于武学一道颇具悟性,一学即会,又缠着父亲再教,樱木俊人明知从今后必定被他缠个没了,却也无法,只得虚拟了几下流川可能会有的变招,将破解之法传给他。
樱木花道津津有味地练了良久,然后饱餐一顿,自去帐篷中睡觉。过了一二个时辰,估摸着快近子时了,便穿衣起来,徒步去赴约。
水户等本要和他同去,但他想到自来英雄赴约都是一个人的,何况自己已同流川约好了,怎么能不守信约,先被他瞧轻了,便坚持一个人前去。但想到此番流川向他跪地求饶的情形没有旁人看见,又觉可惜。
他到了白日与流川相斗之所,流川尚未来到。
草原上空气清冽,虽是深夜,天空仍是一片宝蓝色,群星蜿蜒成列,闪烁其间。樱木不断想着得胜后的场面,越想越开心,只恨流川不早来。
又等了良久,流川始终不露面,樱木气起来,想这小子难不成是耍我来着?气道:”你就算怕了我,也该等我打败了你再躲起来。”
他的声音在空寂中传出很远,他又气又怕,对着地上青石乱打一气。眼见子时已过,想流川是不会来的了,悻悻地往回走。走到半途,突然听到几声马叫,他好奇心起,顺着叫声跑去,见一匹白马正独自在地下吃草,想是夏夜蚊蝇叮咬不断,它不胜其烦才发了几声。樱木白日见过这马,正是流川的飞云
樱木心中大喜,想:”你既然不来赴约,我便去找你,正好由这马带路。”
他翻身上马,一拉马的缰绳,那马叫了几声,便跑了起来。樱木只觉耳旁风生,身子却是稳然不动,心下暗赞好马,想待会儿打败了流川一定要他把这马送给他。
飞云一路急奔,樱木只以它带他去流川露宿之处,哪知它越奔地势越是崎岖,到后来地上不见青草,乱石渐多,眼前竟是几座连在一起的小山。
飞云在一座山前停下,樱木怎么催也不动,他心知古怪,便下了马朝山上走去。忽听右边似有人打斗声,他精神一振,压低身子,小跑过去,见一个山洞前,正有四人在动手。
一边一个,一边三个,但众不敌寡,那三个分使鬼头刀、长枪、方天化戟的男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左支右绌,眼看便要落败;另一边的一个青衣女子空手和他们相斗,却是身法灵便,指东打西,随手挥就。一边地上躺着四个男子,瞧装束和打的三个是一路。
樱木越看越奇,只听那青衣女子笑道:”漠北七雄,好大的名声,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她手臂一伸,抢过鬼头刀,顺手架开一边落下的长枪,裙里一脚,无影无踪到了使鬼头刀那人的胸口,那人兵仞被夺,本已惊慌,敌招倏忽而至,待要闪躲已自不及,当下一狠心,不闪不避,任由她腿踢到自己胸口,双臂紧抱住她脚,叫道:”老二,老四,别管我,先救小主公——“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出,已然丧命。
另二人惊痛不已,使枪的一招梨花飞雪,急抖枪头,分刺她胸前七大穴道,一边道:”四弟,你快去,我挡着!”
青衣女子右足尚被死者抱着,叫声”好”使个铁板桥,双足稳踏地面,膝以上全然后倒。那梨花飞雪原有一系列后招,待敌退后便跟着进击,但青衣女子不退反仰,使枪者脑子转动不快,正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已被她反手踢中手腕会宗穴,手一麻,长枪落地。他一惊,猱身又上,空手与青衣女子斗在一处,另一人已趁机奔入洞中。
樱木隐身在一块大石后,正瞧得神驰目眩,忽见适才奔进洞中的那人手中抱着个孩子跃出洞来,那孩子双手反绑,不是流川是谁?
樱木啊了一声,正想原来他不赴约是被人捉住了,倒不是故意耍他。忽然白光一闪,紧接着抱着流川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下。原来是一只火狐窜出咬中那人咽喉。
那青衣女子听得石后发声本待过去一看,哪知巨变猝起,自己养的两只火眼狐居然攻人致死。她怕火狐接着咬流川,一掌逼开面前之人,来到流川身前,却见火狐正在他颈边磨擦添舐,模样着实亲热,她知这两只狐狸素性凶残,只有自己才制得住它们,不禁暗暗称奇。
原来流川和樱木分手后即回营,半路却碰到了火狐,它们感激他相救之情,不再趋避。流川也喜欢这两只小东西,跟着它们居然走到这里,遇到了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正是神随云,她白日去赤木营中留书,也看出营中守备森严,她虽武功高强,恐怕也讨不了好去,正在思索筹划,该如何入营取书,哪知遇到了流川。她没见过流川枫,与他父亲却是旧相识,流川与其父面貌颇为肖似,所以她立即便认出,三两下将他擒住,想以他作要挟。但不久,哈虎派出寻找流川的漠北七雄寻到这里,发现流川后,与神随云动上了手。
神随云见敌人虽只剩了一个,却仍是如狼似虎,缠斗不休,心中烦躁,下手更狠。忽然身后风响,似又有人朝流川奔去,她一脚踢中面前敌人膻中穴,知他必死无疑,头也不回地发掌向身后那人打去,待见只是一个红发孩子,收势已然不及,硬生生地将掌移开半寸,击在他肩头。
满拟这一下定能把他打倒,哪知樱木筋骨强壮,虽没练过内功,挨打的功夫已是不弱,那女子这掌只有一成功力,只疼得他一个趔趄,背起流川就走。
飞云并未离开山脚,樱木将流川先放上马鞍,自己接着跳上。神随云先是一惊,随即冷笑了一声,也不见她怎样移动,倏忽间便拦在飞云面前。樱木大吃一惊,忽见神随云不知怎么了,捧着胸口蹲了下去,似乎胸口受了重击,痛得不行。他心中奇怪,但这当口也没功夫去思索,一提缰绳,策马绕过神随云,飞奔而去,回头看时,神随云仍旧蹲在地上,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终于消失。
马跑良久,这才想起流川还被绑着,他忙解开他身上绳索,得意道:”怎么样,这次是我救了你吧?”
流川坐直身子,低声道:””谢了。”但语气中并无谢意,樱木不禁不满,嘟哝道:”死狐狸,还装什么帅。”
流川一楞,才领悟到”狐狸”是指自己,怒道:”你说什么?”他虽然生气,面容语气仍是淡淡的,樱木丝毫不惧,道:”不是么,人家救了你,也不知道诚恳地谢谢人家,还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刚才那几人真是死的冤。”
流川心情正是恶劣,可的确是他救了自己,也不好怎样,忽然想起一事,道:”你以为凭你救得了我么?哼,是那人故意放我们走的。”樱木奇道:”她干么故意放我们走?”流川道:”放长线,钓大鱼。”
樱木以前和父亲一起狩猎,见他抓了小兔后故意不杀,放了它,又跟在它后面找兔子窝,因此也明白这个计策,颇为失望,但转念一想,又道:”那她干么又要杀那些大叔?”流川胡乱道:”她想让我们相信她。”樱木想不出语言反驳,不再言语。
忽然身旁晃过一个人影,似是他父亲,但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他怕万一不是,被流川嘲笑他这么大了还恋着父亲,也没出声招呼。不久,两人来到赤木铁树驻营之地。流川一见之下不由暗暗皱眉,原来赤木拔营进攻名鹏去了,留下守营的只是些老人小孩,只一队精英,由哈虎和赤木铁树之子赤木刚宪领着。
樱木见了赤木刚宪吓了一跳,见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身高却九尺有余,肤色墨黑,一张脸上肌肉纠结,狰狞之极,目光却颇为柔和,不自禁道:”真像大猩猩啊。”
赤木刚宪狠狠瞪了他一眼,樱木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被他一瞪心里居然吓了一跳,矮了半截。流川想笑又笑不出,问赤木道:”我娘呢?”
赤木领他去,流川一边将经过简要说了。赤木刚宪俯身摸了摸樱木的头,柔声道:”你为朋友甘冒大险,是好汉子。”
樱木刚想说流川不是他朋友,流川已挑帐进了一座蒙古包,樱木不甘落后,也忙抢身进去。
帐中银灯如豆,流川枫的母亲、昔年朝阳教的教主夫人,陵南国的长公主流川怜正一身素衣坐在桌边发呆,见了流川枫先是一喜,接着又硬生生地扳起脸道:”这一天又去哪儿玩了?七位叔叔找你去了——怎么弄伤的?”她见流川身上衣服破烂,脸上隐有青肿,心疼得厉害,登时将叱责的话忘了个干净,急呼宝儿上药。
流川不知母亲今日干么对他这么好,在外人面前也一味疼惜自己,不由得颇为尴尬,挣脱她怀抱,道:”没事。”
流川怜兀自不放心,问长问短。流川枫很不耐烦,瞥眼见樱木正冲自己做鬼脸,不禁大怒,向他狠狠瞪去。其实樱木从小丧母,见流川受母亲怜爱,心中羡慕的不得了,但瞧出流川的尴尬,故意扮鬼脸气他。
赤木刚宪不理小孩子的斗气,沉声道:”夫人,我在师父安西处学艺时曾听他老人家提过神随云其人。昔年朝阳教主手下有两名护法,四名法王,神随云和樱谷雨二人虽是女流,却位居护法,论武艺还在四大法王之上,师父谈起她们的武功也很是佩服。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单凭我们这里这些人,恐怕挡不住神随云。”
流川怜听到”安西”时心中一动,道:”依小将军看如何是好?”
“赤木刚宪虽然不才,但我师父却是世外高人,我的几个师兄弟武功也不弱,他们所住的童山离此不远,赤木斗胆,请夫人和小主公过去一避。”
流川怜道:”也好,不过我不和枫儿一路。”
赤木一怔,随即想:”她是怕神随云追来累及小主公么?”也不多问,吩咐士兵下去准备车辆粮食。他说童山离此不远,其实只是宽慰流川怜而已,童山离此,快马也要有半月的路程,更何况中间隔着大沙漠,沙漠中不知何时能遇上水源,因此食物准备实是大意不得。
赤木知流川母子分手在即,有些话不便当外人说,便带着众人出去。见樱木仍留在身边不肯走,便牵着他的手往外走,樱木本不愿走,但赤木的手似铁箍,握得他紧紧的,身不由主给他带了出去,兀自不忘向流川伸了伸舌头。
流川别过脸不去理他,见母亲含泪望着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流川怜拉过他道:”你父亲原是湘北部落首领之子,一次他们部落被人攻击,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后来他创立了朝阳教,又聚集兵马统一了湘北,和我成婚,联合两国兵马扫荡天下,却在进攻海南时被一个无耻的女人卖了,这女人便是现在来找我们的那个神随云,这些你都知道了,但还有两件事我还未告诉过你,现在时间不多,我统统告诉了你,你牢牢记住。”
她顿了一顿,紧接着飞快地道:”炎哥当年兵败海南后退回陵南,人家都说他是得病而死,其实不是的。那都是陵南的那些无耻官员,怕海南打他们,在你父亲的饮食中下了毒,想用他来换取陵南的平安。那个下毒害他的人,便是我的好哥哥,你的好舅舅,那时的陵南王相田无宇。所以枫儿,你答应我,长大后,不得与陵南相往来。
另一件事,是有关你父亲生前藏的两本书,一本名叫天下,是本兵法书,另一本名叫纵横,是武功秘笈。天下在他兵败后就不知所踪了,那本秘笈你父亲却给了我。适才赤木小将军提到的安西其人是你父故交,武艺非同小可,你父死前本要我将你和纵横全教给安西,但一来你年纪尚小,二来赤木铁树将军殷勤挽留,我便将书给了安西师父,和你暂住这儿,本想明年就送你过去的,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孩子,神随云是我一生的死敌,今日我已是不想活了,定要和她拼个同归于尽。以后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刻苦用功,将来找全纵横与天下,为你父报仇,完成他一统天下的遗愿,明白吗?”
流川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平时怕惹母亲生气,不敢说,这时见母亲似乎真的决意留下和那个什么神随云拼个同归于尽了,他虽一向不满母亲自作主张,要他做这做那,到底是母子一场,临到生离死别之际心中忽感无比难受,狠了狠心,道:”娘,爹是爹,我是我,将来的路怎么走,我会自己决定。爹已死了那么多年,你也该醒醒了。”
流川怜不料儿子会出此大逆不道之言,一楞之下气得发抖,道:”你,你,你怎么说的出这种话?”
流川道:”你说你要死,我就将真心话告诉你。现在你还要不要死?”
流川怜跺足道:”我不要见你,你给我出去,出去!”
流川不再多言,掀帐而出,被外面的风一吹,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埂窒了。他甩甩头,心道:”我不愿听她的话,是我的自由;她不听我的话,也是她的自由。反正我从来也不是她儿子,不过是她手中替爹报仇的工具。她自己爱死,关我什么事?”
这时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停在他面前,他一弓身,钻了进去。车身甚大,里面除他外还有两人:一个是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明眸皓齿,颇为清秀可人,他记得是赤木刚宪的妹妹晴子;另一个居然是樱木花道。
樱木冲他一裂嘴,道:”大猩猩答应我去玩的,你有什么意见?”
流川骂了声”白痴”也不去理他,自倚在一边睡了。车便在樱木的大叫大嚷中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