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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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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地,爹地回来了!”

    邵演扬才刚打开大门,一个柔软的小身影便迎面飞扑而来,热情地将他抱个满怀,

    他闷哼一声,全身肌肉霎时放松下来,温柔的眸中盈满了无限宠溺。

    是他的小魔女呵!伸手抱高了小娇躯,他笑逐颜开。

    “小念夏,今天有没有乖乖听妈咪的话呀?”

    “有啊,有啊!我很乖的,爹地,是真的哟。”甜甜地漾出无忧笑容,邵念夏勾住案亲的脖子,细声细气的撒娇。她的嫣咪

    “别听她胡说,演扬。”一声清脆的娇嗔响起,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她到现在只吃了半碗饭。”而且是吃了一个多小时,还好意思说自己很乖?方以蝶放下手中瓷碗,起身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娇声告状着。

    “哦?”邵演扬倏然-眼,等候小人儿的解释。

    妈咪大嘴巴、邵念夏转了转眼珠子,脸上-是被逮到的不悦。

    “对不起,爹地。”天使般的稚颜忽而垮下,委屈得教人不忍苛责,登时看愣了佯装严肃的俊容。

    “下次不许罗。”这么轻易认错,他的小魔女什么时候变乖巧了?邵演扬好-闷。

    “嗯。”点头应允后,邵念夏澄亮的眸子光彩尽失。“可爹地昨天答应陪小念夏吃饭,为什么今天忘记了?是不是因为小念夏不乖?”爹地好坏,说话不算话,也好久没陪她玩了。肯定是气她不乖,不听妈咪的话吧?就说嘛!他的小魔女是个机灵女娃,怎会甘心受教?怕是以为他不爱她了。

    邵演扬爱怜地笑了。

    “小念夏最乖了,是爹地不乖,爹地太晚回家了。”这些天他忙得紧,是忽略她了。

    “别太宠她,演扬。”这小魔女撒娇的工夫,可天下无敌了。方以蝶轻啐一声,被她的小可怜模样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无妨,是我忘了对她的承诺。”多日未注意,她似乎又长高不少。邵演扬自责,难掩心疼情绪。他实在不想错过她的成长岁月,怎奈啊经他一提,方以蝶才想起了他的异常,连日来阴郁的神色似是正为何事不能解决而烦扰。

    他有心事,她知道。

    “还没吃晚餐吧?我让张嫂留了些饭菜等你回来。”

    习惯静静领受一切,他尚学不会与人分享心情。有难题他会自己寻求解决,绝不会说出来教地担忧。她若询问,只会换来他的左右为难。索性转身步入厨房,她开始忙进忙出地为他张罗晚餐。

    她的体贴令人窝心七,邵演扬动容地抓住那双忙碌小手,心中缠绕着万缕怜惜。

    “辛苦你了,小蝶。”历经了无数狂风暴雨,他特别珍惜此刻的风平浪静。只是逆境将至,他该如何应对?他怕唉,他的心情真的很糟。方以蝶了悟,漾开了一朵如花笑靥。

    “怎么啦,突然觉得我温柔贤慧了吗?是不是因为我以前表现得不够卖命?”她自嘲道,委屈的容颜楚楚可怜地皱着。

    禁不起她的逗弄,邵演扬摇头失笑了。

    “你也真是的,小蝶,我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并没有别的意思。”明白她的用心,是为了舒缓他抑郁的情绪,邵演扬动容。

    “是嘛!又没有别的意思。”邵念夏稚气地重复父亲的话,小小年纪虽不明白大人的心思,却直觉地知道该如何讨喜助兴。

    “什么?”方以蝶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小坏蛋,又关你啥事了?”这个小魔女不过才五岁就深谙见风转舵之道,以为有爹地撑腰就可以“仗义执言”以后自己是不是更该严加管教,好让她明白谁才是这个家的“龙头老大”?

    “你还不快吃?都长这么大了,还要人家喂饭饭,小脸脸羞不羞啊?”都教她老爸给惯坏了,就说小孩子不能宠嘛!

    方以蝶牵迁怒瞪眼,立刻换来邵演扬埋头苦吃,以求自保。

    “小的知错。”妈咪真凶,一点都不知道要温柔,人家小明的妈咪就好可爱,都不会凶她。邵念夏张口吞饭,小小声嘟囔。

    人小表大!方以蝶板不住脸,差点扬声大笑,被女儿的回答彻底打败。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敢情是电视剧看太多了。迅速喂完邵念夏剩下的两口饭,她立刻请刚进门的张嫂带她上楼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这个精力过人、花样百出的小魔女,每回总要搞得她人仰马翻、怒目相向后才肯投降认错,乖乖听话。合该是上辈子欠下的人情债,这辈子才教她千辛万苦却心甘情愿来偿。

    猛然抬眼,一对上邵念夏偷扮来的鬼脸,方以蝶简直哭笑不得,作势起身,闯祸的人儿立刻仓皇逃命,笑弯了恫喝人的腰。

    多么可爱的人儿啊,是她的女儿

    “小念夏真是越大越调皮,你在家肯定让她累坏了吧。”定定瞅着他美丽的妻子,邵演扬无限感慨。无情的岁月不曾在她清丽的容颜刻镂出沧桑,反倒增添了成熟的妩媚。她,是越来越美了

    “何止累坏。”话题一起,方以蝶絮絮叨叨,大吐苦水。

    “你都不知道你这女儿活像是上天派来冶我的大克星,天天整得我欲哭无泪、求救无门哪!迸灵精怪不说,调皮捣蛋最行,十足的小祸头子。真不知道她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因子?一定是我那--”蓦然打住,她急急掩嘴,后悔不已。

    “是吗?”邵演扬喃喃低应,思绪早巳远扬,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言。

    他很心不在焉啊!“演扬,你最近怎么啦,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心疼他的压抑,她希望能分担他的喜怒哀乐。

    邵演扬心下一惊,深邃的瞳眸霎时飞掠一抹黯然,欲言又止。“没有,只是一些琐碎事。”几番挣扎后,他依旧守口如瓶。她是如此善解人意,教他如何忍心见她难过?

    “那就好。”他不是善于扯谎的人,原来真是公司出事了。方以蝶顿悟,却明白自己帮不上忙,她真没用。

    “不过公务再忙,也得先顾好自己的身体。你可别忘了,你有胃病哪,别老想挑战它的极限。”沉声叮咛,她澄澈的眸里是全然的心疼。“如果有事,你一定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这件事与你无关!”冲口而出后,邵演扬沉着的脸色霎时飞白。为什么他会如此气躁?他平日的冷静自持哪去了?他怎么可以告诉她公司的危机居然跟她有关!这这是怎么回事?方以蝶震愕,却还是绽出笑颜抚平他的挂虑。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

    她迟早会知情的。

    “快吃吧,演扬,菜都凉了,你不会狠心辜负我难得的贤淑吧?”

    她就是有本事逗笑他。邵演扬扬唇轻笑,沉敛的笑容有奴暖阳般温柔。

    “谢谢你,小蝶。你为邵家所付出的一切,怕是我这辈子也无法偿还了。”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保她安泰,不受任何人伤害。当年他既然能帮她摆脱恶运,现在也绝不会让那恶棍有机可乘,残忍地再次利用她的倾慕来伤害她。

    “哇!你不会当真想报恩这么老套吧?”方以蝶大叫,灿笑如花。“呵呵,阁下不是早就以身相许了吗?”他们谁也不欠谁啊。她的玩笑却让邵演扬一时感慨万千。

    “老实说,小蝶,我不知道当初这么做是不是误了你一生?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是你啊。”若是真误了她,他该拿什么来赔?他就将一无所有了。

    “哎呀!你今天究竟怎么回事?不过是吃了一顿粗茶淡饭,有必要对我掏心掏肺,掏眼泪吗?不会吧,你当真这么感动?”会不会太夸张了?轻戳了下他的额头,方以蝶板起脸娇嗔着。

    “小蝶!”她为什么总要刻意回避话题?

    “好啦,好啦,你的感动我照单全收,行了吧?”她斜睨了他一眼,举手投降。“快吃吧!菜真的凉了。”朝他扮了个鬼脸,她才开心满意地转身上楼,不想再陪他哀声叹气。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一定要尽快查清真相才行。方以蝶暗忖着。

    邵演扬摇头哂笑,完全没辙。不管对她,还是对小念夏。

    她们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同样的孩子气,却同样的讨人欢喜。这样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却也特别难忘。

    有五年了吧?小蝶嫁到邵家竟已五年了。

    他永远记得五年前,当她怀抱么小念夏,千辛万苦地寻找到他时,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欣慰。然后,在他一时间千头万绪拿不定主意的同时,竟一脸坚决地扬言要嫁予他为妻。那年,她还不到二十岁,甚至连大学都没毕业

    ***

    “这是所有关于谦和建筑约最新资料!”叶泓礼恼怒地将一叠文件甩在大办公桌上,俊逸的脸庞-是怒不可遏的铁青。怎么也料不到会有与他针锋相对的一天,真是该死!

    零乱的文件散满整个桌面,桌后的男子先是一怔,一双如星的眸子却黯了下来。

    时间彷佛就此凝住,两人都不愿意先开口打破沉寂,诺大的办公室内陷入无比紧迫的对峙僵局。

    许久,许久,似是无法承受那如芒刺般的愤怒目光,男子终于别过脸,起身走至落地窗前。由三十层楼的高处俯瞰台北市的繁华夜景,耀眼夺目的灯火非但没有带给他功成名就该有的满足,反倒让他涌上一股尖锐而迷离的错觉,就像他心中那抹痛楚般,教他无法、更无力去抵挡。

    那抹痛楚啊“该死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止下住满腔愤怒,叶泓礼愤声大咆。“你到底想怎么样,林怀然?”

    他想怎么样?男子心头一震,脸色微微的变了。

    是啊,他想怎么样?他想不!应该说他能怎么样?他该怎么样?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怨恨滚滚沸沸,排山倒海地冲击着他,让他五年来没一刻安稳。

    是谁,究竟是谁不肯放过谁!

    “不要这么敏感,阿礼,事情不若你想象的那般。”强自抑下满腔抑郁,他瞪视着眼下闪烁的车水马龙,冷淡响应,不愿意接受这种无凭无据的指控。

    “我能怎么想?”不给他回话的机会,叶泓礼悍然接口。“我警告你,林怀然,你最好不要有任何伤害小蝶的行动,否则”他沉声从牙缝进出话来“我绝不会轻饶你!”绝不,他听清楚了吗?

    一时间,林怀然竟有些恍惚起来。

    无话可说叶泓礼的威吓虽怔住了他的人“小蝶”这名字却抹白了他的脸。惨着脸,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仍有伤他的本事。可是,当所有的记忆漫天盖地席卷上他的心,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以为的遗忘,只是被刻意抹杀罢了。

    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太痛了!本以为早巳潇洒-开,却是如此轻易地教人挖出。五年了这五年来,他没一刻忘记过那张脸。那份记忆,是种折磨,难受得令他想忘也忘不了。

    多么可悲啊!

    他哑然失笑了。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阿礼?三天不见,一见面就怒目相向,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刻意避开话题,他用无辜响应愤怒,依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居心。

    不想揭穿一切,事情的发展皆在他的掌控下,一步步朝着他的目标实现中。而他,很快就能得到一个答案,一个他到死都想追问的答案。

    那是,他应得的。

    “林怀然!我没空跟你打哑谜,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见他执意隐瞒,叶泓礼差点气岔。可恶!现在还想瞒他,他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吗?

    “你别跟我说你找人调查谦和建筑只是纯粹生意上的往来,他跟你们公司八竿子打不上丁点合作关系。”要不是无意间让他得知林经理正积极承办谦和建筑的合资经营案,怕是他还被林怀然那份安之若素的冷静所蒙骗,天真地以为他和小蝶之间的情爱纠葛,早随着岁月的消逝而云淡风清、堙消云散了可恶啊!

    林怀然闻言神色一凛,霎时明白他是有备而来。

    好,既然如此,那他就全摊开来说吧“没错。三天前,谦和建筑跟我们公司的确没有任何合作关系。”温和的笑容仍是那么和煦,黑玉般的眼眸却浮现了残酷。“但是从今天超,我已经正式与谦和建筑进行合资经营,成功地介入他们的营运决策及财务运作,相信再过不久,即可对其进行并购评估了,这样的回答,你还满意吗?”以谦和目前的财务结构和营运状况,早晚逃不过被并购的命运。啊,他几乎可以嗅到复仇的甜蜜气味了

    “什么?”料不到他的坦白,叶泓礼一时反应不过来。“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以言喻的苦楚涌上心间,却在他的唇畔漾成了一抹诡谲笑意。“我只想要回一个公道。”迟来的公道啊是她欠下的!如墨的眼瞳倏地-紧,闪动着化不去的怨慰,阴郁得教叶泓礼浑身一颤。

    他,是回来服仇的。

    老天!他怎能?怎能存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怀然,五年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你何苦继续作茧自缚?”不是不了解他的伤痛,可他这又是何苦?“不管怎么说,所有的恩怨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当时小蝶不过是个青涩无知的小女孩,你要她还你什么公道?你难道非要她--”

    “青涩无知的小女孩?”林怀然冷声截口,眼里的苦涩瞬间转为深沉的恨,似乎在这一刻,他心底的怨终于再也压抑不住了。

    仰着脸,他不能克制地爆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讽刺的大笑话了!她是青涩无知的小女孩?那我又算什么?一个被戏耍得团团转的大傻瓜?哈哈哈”傻瓜,他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活了二十六年,居然会被一个年方十八的小女孩玩弄于股掌间,自此沉沦得不可自拔。一定是报应吧!他辜负了对他一往情深的白若晴,所以老天爷罚他,让他也尝尝遭人背弃的难受滋味。

    哈哈哈罪有应得,不是吗?他活该!

    “怀然。”叶泓礼皱着眉,看不过他的激狂。他的笑竟比哭还凄凉,教他的心没来由地一抽。

    该拿他如何是好呢?面对这个相交多年的好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让他看清楚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啊,为何他就是不肯好好面对?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怀然,你这么做又是何苦?你现在就算对邵演扬、对邵氏企业施加报复又有什么用?小蝶已经出嫁多年了,你到底想要她怎么样?你又希望她能还给你什么样的公道?”真是傻啊,这人。

    “你不会明白的。”阴郁的声音陡地激昂起来,含着满满的恨。林怀然全身紧绷,温和的眼眸蒙上了冻人冰霜。

    叶泓礼不会明白的。

    他怎能明白当他亲眼目睹她和别人步入礼堂时他心中的感受,那种痛,他会懂吗?他心爱的女人带着幸福的笑容,当着他的面,嫁给了别人-

    时间,他痛得想大吼却又做不到,因为她该死地在微笑,很幸福、很幸福地微笑着老天爷!

    “我是不明白。”管不住心中的火气,叶泓礼扬声怒斥,为他语气里的怨怼寒了心。现在才来说不甘,到底有什么用?

    “怀然,虽然我不清楚小蝶曾经如何伤害你,可毕竟那已是五年前的往事了,你就让它随着时间淡去了,好吗?我看得出来邵演扬是个好丈夫,她有个很幸福的家。怀然,你就此罢手了,行吗?”他这么做何苦呢?只有徒生伤害啊,他懂是不懂?

    她有个很幸福的家。

    就是这句话,印证了他一直不敢面对的事实--她,过得很幸福。林怀然脸色灰败地颓坐在真皮转椅内,面对这样的答案,只能无言。

    该死、该死、该死啊他的心从没一刻这么痛过!当日他心神俱裂地放弃她,而她却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嫁给了邵演扬,她真的很快乐。

    傻瓜,不然他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我真是个君子,对不对?”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果然成就了一段好姻缘。呵呵呵他忍不住要为自己喝采。

    老天爷啊,真是够了!

    “怀然?”听出了他的自嘲,叶泓礼被他眼底的伤痛大大震撼了,他何苦如此折磨自己?“难道你你对小蝶始终无法忘情?难道你是”

    “不是!”宛如被火焚上了身,林怀然惊得急声否认。

    “你别侮辱我了。”他对她只有怨,只有恨,再无其它。会把她放在心上,那是为了提醒自己,永远也不能忘记她带给他的屈辱,仅此而已。

    可是,这样的快声否认,反而失去了可信度。叶泓礼无奈地望进他冷然的眸子里。

    这么说他是永远也无法释怀了。

    “你当真不肯放过她?”明知道这是个傻问题,叶泓礼就是无法放任他自伤伤人。一个是他打心底疼爱的小表妹,一个却是他的至交好友,两个人的地位相等,要他如何取舍?

    难,好难。

    叶泓礼郁郁摇头,眸中是全然的怜悯和心疼,既为好友的偏狂气恼,也为他的痴傻不值。“如果我说是呢?”悲怆的眸光陡地-紧,闪着势在必行的决心。恨意既已释出,林怀然就再也掩不住心中的激狂了。

    这辈子,他是注定和她扯不完了!

    “你--”可恶,他就非惹得他怒目相向不可吗?叶泓礼下颚一紧,胸腔内的怒火益发沸腾了。

    “我说过,我绝不会放过你。”小蝶是他最疼爱的小表妹,说什么都得护她周全。这是他逼出来的选择,可怪不得他了。

    气氛再次僵凝,两人一触即发的情势隐隐重现。片刻后,林怀然懒洋洋地笑了。

    “阿礼,何必这么认真呢?我不过是说说罢了,瞧你气的。”不过瞬间,曾经失控的翻天怒海竟已无波无浪,狠狠看凉了叶泓礼的半颗心。

    这这人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林怀然。

    林陵然兀自说他的,故意忽略他的错愕。“再说邵演扬若真如你口中所说,是个疼爱妻子的好丈夫,那他又何必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波澜呢?”勾起一个戏谑笑容,他的脸上-是无害的温和,似是在嘲笑着对方的大惊小敝。

    “是吗?”当他是傻子吗?叶泓礼才不相信。小波澜?惊涛骇浪才对吧!

    “当然。”无视于他脸上的讥诮,林怀然再次扬唇轻笑。“更何况,我之所以会斥资参与谦和建筑,是想在邵氏资金吃紧的同时,免除他们落入虎视眈眈的欣荣集团手里。至于是否要并购,这就得看邵家如何因应来评估了。在商言商啊,阿礼,这道理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吗?”

    谦和会落到这步田地,只能说是应验了“肉必自腐而后虫生”可怪不得他这只闻香而来的小虫了。就他所知,邵家早已钱财散尽、负债累累。撇开私人债务不谈,谦和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进行交叉持股,或透过主要股东买回公司股份,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也难怪只能借助故交老友收购公司股份,再结合公司派的原有持股,以维持绝对多数。

    只是,恐怕邵定南作梦也料不到,他毕生的心血,邵氏最后的希望--谦和,就将结束在他满心信任的世侄手中了。啊,他远在美国的父亲大人倘若得知此事,怕是会气得失手宰了他吧!

    想到这里,林怀然不禁泛起一抹苦涩笑意。

    其实,他并不想赔上邵、林两家多年的交情,可他怎么也放不下心中满满的恨--对她的恨,对邵演扬的恨!要怪只能怪邵老调教出的好儿子和精心挑选出的好媳妇,当日他俩对他的羞辱,他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现下,他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一个迟来的公道,笑看他们日后悔不当初的凄凉下场。想必会是大快人心的绝妙好戏吧为此,他噬血般地轻声狞笑了。

    叶泓礼的唇几乎抿成了一直线。

    “你最好如你所说的这般无私。”明知他说的是实情,他却无法放下满心的担忧。出资买回谦和股份虽是林老爷子的好意,可难保林怀然不会从中搞怪。目光犀利地审视起眼前温文儒雅的脸庞,叶泓礼不禁深深感慨了。

    “说真格的,怀然,你当真变得很多,变得连我都快不认识了。”那张俊雅的面容依旧,温朗的性情却换上了凝敛的冷酷。这样的转变,到底该怎么形容?

    幽幽地长叹一声后,叶泓礼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徒留林怀然无言地怔在他方才的语重心长里。

    他,真的变了很多吗?

    是吗?

    疲惫地靠进真皮转椅内,林怀然仰头敛眼,心防彻彻底底地卸除了。

    是啊,他是变了,变得沧桑而冷汉,变得萧索又深沉。毕竟在经历了一场血淋淋的教训后,他又怎能不改变呢?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她所带给他的残酷滋味,就像那根最脆弱,最敏感的神经被人用利刀狠很划过般,她真是给了他最痛苦的清醒和觉悟啊!

    然而,在熬过了痛不欲生的五年春秋,那个赐予他悲怆记忆的女人,凭什么可以过得既幸福又快乐,她凭什么?一个滥情不一的女人!竟教他傻傻地爱上她的虚情假意,傻傻地为她心痛如绞,傻傻地一傻再傻

    傻子!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最傻的还是,他竟无法将她自记忆中消除,那段虽已远扬却不曾褪色的往事,就像地狱里来的火焰纹身,还给了他一个痛彻心扉的狰狞烙印

    下意识抚向右手浅疤,林怀然益发憎恨。

    他好恨自己!好恨!

    他恨自己为什么对她依然存有一份挥之不去的强烈记忆,让她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内心深处来去自如,横行霸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椎心刺骨的痛楚已然炸开,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必须咬牙忍受?

    为什么?他扪心自问,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真有那么难忘吗?还是真如阿礼所言,他对她依然有情?那种如火烧灼的感觉,原来不是恨那,是什么?它是

    停!不要再想了。

    林怀然如遭重挫地连连变了脸色,急急点燃手中的香烟,却险些教烟雾呛着了气。他无奈地蹙紧双眉,而后重重地捺熄刚点燃的烟,再次闭目凝神起来。

    最后,在天近破晓的晨光中,他才强迫自己挥开紊乱无章的思绪,开始审视起摊满桌上的文件。

    这么多年来他汲汲营营,为的不外是希望回台湾讨一个公道。谦和建筑无疑是最有利的机会,他怎可轻易放过?复仇的滋味相当甜美,而他的耐心永远无人能及。他或许是个傻瓜,但他绝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儒夫!即使两败俱伤,他也要放手一搏。这一次,她会付出万倍于他的惨痛代价。

    他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