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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寂冷。
原本我以为只有自己孤身作战,却因为大哥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而变得不那么无助,如果可以,我希望时光能够倒回,谁都没有变还是初时的我们,永远不要变永远只是初时的我们,只可惜,没有如果。
回到暮菀宫时,何太医已一早侯在了那里,只不知我方才在太后殿的举动除去晓华,是否又被旁人看出。何太医既是皇后指派来的,自然还是要去会一会的。
“下官何之洛参见婕妤娘娘,皇后娘娘闻得婕妤凤体有违,特召了下官来为娘娘看诊。”何之洛毕恭毕敬的立在门旁,他始终低垂着头,同上回在太医馆看到的他完全一样。既然他是第一位为玉昭容看诊的御医,玉昭容的情况他自是最清楚的,传出玉昭容有喜的消息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虽然近来很少见到她出门,但那回见到她时,她的肚子依然是平平的,我知道我的直觉没有错,宫里的女人又有几个是不识得藏红花的。
“我只不过是吃食不适罢了,何大人只消对症开个方子便是,这样我方便你也省事不是!”开什么玩笑怎么可以让何之洛来诊视,即便他不是玉姐姐的人那也是皇后的爪子,我还不想死,而我的这番说辞他也必是懂得的。
何之洛闻言这才抬起头来,丝毫不畏惧我的逼视,他一甩袖朝我行了个大大的礼:“如果是下官有何处做得不妥,还望婕妤娘娘恕罪!然而眼观婕妤娘娘的面色,看来并非胃肠之疾,下官是一名医者。不会因为病患的身份而斟酌应诊地态度,更不会因为是谁人的传召而从在看诊的结论上做文章。虽说宫里各位主子们地身子是属于皇上的,然而下官私以为最应当珍惜身子地还该是娘娘自己。望婕妤娘娘三思!”这一刻我仿佛在何之洛的身上看到了喧哥哥的影子,昔日的喧哥哥可以为了医者的责任而撇开私人恩怨。进到承禧殿去替宸妃看诊,而今日我面前地这个自称医者父母心的何太医,却跟另一张方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多么可笑啊!
“上回我已经问过大人了吧,玉昭容她服用的究竟是什么藥?不要把我当傻子。那是西藏红花没错吧!如果说在何大人的眼里我是个对藥物全无了解的人,那么不知项大人够不够说话的份量!玉昭容是我的姐姐,我不过是不想她受到伤害。”他的话语句句在理,容不得人反驳,然而我不能妥协,虽然对于这样从何之洛口中套话出来并不抱太大希望,但至少可以暂时岔开话题了吧!
屋内陷入了短暂地沉默,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我并不知晓,然而僵持的气氛终是随着他的一声轻叹而终结:“既然婕妤娘娘这样问了。那下官也已知晓了自己在娘娘眼中必定是个心口不一地人,只是受人之事终人之托,既是为了报答赫连将军昔日的救命之恩。那下官便是什么都可以舍去地。原本婕妤娘娘既是玉昭容地亲姊妹,下官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然而人不能无信。下官已答应过玉昭容。”
最终何之洛并未替我号脉,而同上回一样我也未从他口中探听到任何。然而他所说地对于玉昭容的允诺不知算不算得是另一种答案呢?看着处处谨言慎行的何之洛,突然无比怀念起那个进得门来便会指责我不爱惜自己的喧哥哥,如今的局面我自是不好再找他替我当信差了,倒不是怕他会拒绝,只是如今他在姐姐那当差,玉姐姐是怎样的人我已经认得很清楚了,虽然我不知道喧哥哥他舍我而去,投向了玉姐姐那的原因是什么,然而我却也不想令他难做。
待何之洛离开后我便没来由的觉得一阵疲累,如果说从前全是因为想替碧儿讨回公道而一路走到现在,那么如今我的肩上是不是又更多负了一项重则,太后说得很对即便你是多么得宠的妃子,都会有失宠的那一天,后宫之中从来都是不缺女人的,而最能够依附的便只有孩子,对于能够走出昭庆门我已再不抱希望,好好的活下去吧,为了我的孩子,为了我的家人,更为了我自己!
冷风从未关紧的窗缝中呼呼的钻进房内,从前我是很怕冷的,然而今时今日,还有什么能及得上在木兰围场内景祥说过的那一席话,那般使人心凉吗?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那个装着玉簪的匣子,这便是当初爹爹托了景祥送来的簪子,因为怕弄坏了所以从来都是不舍得佩戴的,只不知爹爹和二哥在南关一切可好,近来连自南疆传来的战报都少了许多,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正当我打算将簪子取出时,却是不小心碰触到了铜匣壁上,心中却是一怔,将红烛凑近了铜匣子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匣子的内壁上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字。爹爹是个武将,即便有心搜罗了西关的玉簪子予我,却也绝不会懂得女儿家的心思而配了这样一个精美的匣子来,当时我便该想到是他,而今在认清匣壁上的字后,却更是深深的绝望了!然而即便是绝望那也仅仅是短短的一瞬,你我之间早已是挽不回的似水流年,我反而庆幸当初并未见到这些,倘若换做当初的我,说不定会做出些什么太过勇敢的事来吧!只是这匣壁上的字却正好给了我启发一大早我便着茗曦去找了小周子来,因为小周子时常是与小蛮混在一起的,直觉上他们是一伙的,即便不是一伙的小蛮的背叛他不可能毫不知情,他既然知道真相却又不来告诉我,分明就是存了二心。然而看他对娘亲病重一事的态度,却晓得小周子也是个孝顺的人,一个至孝之人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小周子,我今天找你来是想托你件事,对你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是还是觉得应该先过问下你的意见!”
“主子请说,主子一向待奴才不薄,只要是主子的吩咐,就算要奴才上刀山下油锅,奴才都是在所不辞的!”
“倒也不用你上刀山,你也是知道的,在宫里只要样样事情有银子开道,那就要便利许多,最近我身子不爽皇后娘娘时不时的便召了太医来暮菀宫,这看诊的御医乃至煎藥的小鲍公们,哪个都是要打赏的,我最近手头有些紧。我知道你在宫里路子广,看看你能不能帮我带些东西出去换些银子回来。”宫里的婢女太监们时常将一些主子们赏的东西偷运出宫去卖,而我事前也遣了茗曦去问过,茗曦假意拖了与他关系较好的护军帮忙,而那护军也说小周子更是那里的常客。
而小周子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兴许是觉得我是在试探他,毕竟私运宫中物品去宫外出售被抓到了那也是死罪,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主子您就别拿奴才开心了,奴才就是一小太监,哪有什么路子啊,别看那些人平时跟你嘻嘻哈哈的,事到临头时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呢!主子要真缺银子,奴才那还有些,都是曾经昭仪娘娘赏赐下来的,主子若是急用奴才倒也能帮上点!”
好个圆滑的奴才啊,我一个婕妤若真到要靠个奴才来资助,那还争个什么了:“方才不是还说什么上刀山下油锅怎么怎么着的吗?我也不是要你去送死,万事有我顶着,该拿的好处你照样拿。不过既然你觉得为难,我也就不再为难你了,听说姐姐她曾经赏过个突厥进贡的和田玉扳指给你,和田玉在中原的确可谓是少之又少,小周子那个扳指可以让我饱一饱眼福吗?”
当他的眼神更游离不定时,我便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却只见周耀佟伏在地上身子有些颤抖:“主子饶命,竹子饶命!奴才有个弟弟嗜赌成性,仅凭奴才这点微薄的俸禄哪够他挥霍的,但谁叫奴才是做哥哥的呢,不能放着他不管啊这才做出此等荒唐事来,主子开恩,主子恕罪啊!”我又哪里晓得陆昭仪是不是赏了他什么东西,但周耀佟他就是聪明过了头,太会揣摩上意了。
“既然当初陆昭仪把你送来了我这里,便是把你托了给偶,对于你、对于陆昭仪我自是有一份责任在,令弟应该也不小了是时候有份差事了,我大哥那似乎正缺人手,不知你这个做哥哥的是不是该为弟弟打算一下了?”
“主子放心,主子要奴才办的事,奴才自会办得漂漂亮亮妥妥当当!”周耀佟的脸上洋溢着不可言说的喜悦,无论一个人怎么要强,怎么与人争与人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处始终是会留给至亲的人,希望周耀佟不会令我失望!虽说这并非长远之计,然而这样一来即便没有喧哥哥我也不至同大哥断了联系,非常时期兴许一瞬间的事都足以改变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