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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损兵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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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老将被侍卫押下去,姬哙深深叹了口气。

    一旁的张仪也是无奈,谁能想到这即成之事,临了还被这老将市被给横叉一道。

    眼见对方有动摇之意,张仪赶忙道:“太子,王位若是不保,无论列国是输是赢,太子都是输的最惨的那个人啊。过河拆桥,太子岂不悲哀?”

    姬哙转过头:“战阵之事,吾也不能随心所欲,还望秦相见谅。”

    张仪顿时大惊,听这话的意思是想变卦?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太子!”

    张仪咬了咬牙:“秦国愿使公子稷入燕,以同燕国结好。”

    “先生此言当真?”姬哙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立即回道。

    “秦国定将与燕国共存亡!如若有假,张仪这颗头颅,太子随时可取。”张仪凌然道。

    ……

    伊阙龙口,楚军大营。

    “吾等已在次驻扎数日了,令尹为何还不下令进军?”屈原一脸的急躁之色,入帐便朝着昭阳质问道。

    昭阳放下手中的毫笔,瞥了他一眼,也不恼,伸手拿过几案上的一张帛书递给他,道:“汝先看看这个。”

    屈原狐疑地接过,刚刚看罢,骤然惊诧道“燕国撤军了?”

    然而过了片刻,他又顾自不解道:“燕国此番兴师动众、可谓是倾国之兵,应该绝不会轻易撤兵的才对啊。”

    昭阳却是摇了摇头:“函谷关前的五万燕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是事实。燕军距离三晋联军不足十里,却悄然退出了战场,这也事实。”

    “燕国为何如此?”屈原一脸的呆愣,“五国伐秦,秦国明明国灭在望啊。”

    昭阳深叹了口气,道:“秦国是国灭在望,可灭国之时,踏进咸阳城的是三晋的军队啊,还是燕国的军队啊?或者说此后的天下,是楚国的天下还是齐国的天下?”

    “屈原不解先生之意,这合纵盟书上明明已经写好了,如何攻秦,如何灭秦,如何分秦啊。”

    “哈哈哈哈哈,这样的盟书在老夫手上经过的都不下十份了。”昭阳笑的胡子发颤,看着屈原就像看傻子一般。

    “屈原呐,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了。”昭阳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帛,递给他道:“大王刚才已经从郢都发来密函,命令楚军即日班师回郢都。”

    屈原书信未皆,大惊道:“我楚国不去函谷关了?”

    昭阳无奈地点了点头。

    屈原顿时瘫倒在座塌上,一脸悲戚地道:“楚国不是燕国!楚国身为纵长国,竟然如此消极怠战,天下诸侯又该如何看待我楚啊!”

    “嘿嘿……”昭阳嗤笑一声,转而对着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屈原,汝要明白,在这个世上除了大义,有时候还要看大王的脸色!”

    屈原一脸的悲苦之色,咬着牙:“先生,灭秦的最佳时机稍纵即逝啊!将外在君命有所不受啊!”

    昭阳摇了摇头:“那战后,左徒还要不要回楚国了?”

    ……!“那令尹有何打算?”屈原有气无力道。

    “班师回国!”昭阳注视着屈原的目光,语气坚定道。

    屈原骤然站起身来,咬着牙道:“屈原愿领募集的族兵,自赴函谷,同列国伐秦!”

    “汝想抗命吗?”

    “令尹!”

    “屈原呐,孰重孰轻,汝要好好掂量掂量。需知,来日方长啊……”

    ……

    ……

    赵雍裹了裹身上的棉袍,迈步走出火炉烘烤温暖的王帐。

    耳边除了不时响起几道巡营将士地吆喝声,便只有那呜鸣的夜风。

    凛冬的夜风可谓是刺骨,呼啸的北风在帐外不停的呜咽哭泣,仿若是幽怨无人陪伴的孤寂幽魂。

    赵雍紧了紧护腕,伸手接过侍卫手中的缰绳。

    他突然感觉眉心一点冰凉。

    “王上,下瑞雪了。”

    侍卫开口的同时吗,细碎的雪花已是扑面而来。

    积蓄已久的白羽从天际悄然洒落。

    就像那‘悄然’被秦国夜袭的燕军一般。

    雪花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木帛被焚烧的腐朽气息。赵雍转过头、眼神死死凝向东方,然而浓墨的夜空下、他却是什么都看不清。

    “谨防秦军夜袭。”赵雍对着巡营的将士们嘱咐了一声,便策马朝着远处奔去。

    ……骏马飞腾,雪花如同冰凌般敲打在骑士的脸庞。

    待赵国一行人赶到时,原本拱卫森严的燕军大营已经被烈火焚烧成了一片废墟。

    漫天纷纷的雪花也打不灭那冲天的火势。

    先到一步的魏、韩统帅见到赵雍前来,赶忙上来见礼。

    “诚如赵王所见,燕军损兵甚重,已经‘败’退了……”公孙衍苦笑道。

    余烬映照着众人的脸、阴晴不定。

    赵雍抹了一把额上的雪渣,紧盯着火势,突然摇了摇头,顾自嗤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损兵甚重?骗鬼呢!

    “这秦国真是好大的本事,竟能在我十数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数个时辰便将五万燕军尽数击溃。十余里相隔,吾等竟未收到任何消息、燕军竟也未有任何求援。”韩仓一脸夸张道。

    就是五万头猪,一天也抓不完吧。

    “哈哈哈哈哈,秦国若真有这般天能,吾等合纵联军还如何与其相战?不如引颈待戮罢了。”老将朱威也是被气笑了。

    夜袭?退军?这等手段,真当列国诸侯是傻子吗?

    燕国这一手,真是将三晋诸侯打了个措手不及,任谁也没有想到,已至关前的大军,还能抽身而退。

    从蓟都到函谷,这一路所损耗的粮草何止百万。燕国也真是舍得!

    公孙衍轻咳一声,对着赵雍揖道:“大王,燕国退兵既成事实,外臣以为还是暂时不宜声张。可暂同军中将士相言:秦国突袭,燕军故意诱敌深入,且战且退。”

    “且战且退?是要退到燕山才发起反攻吗?”赵雍转头无奈道。

    韩悦绷着脸,先对着公孙衍拱手一礼,然后对着赵雍作揖道:“燕国撤军,独自撕毁了合纵盟约。外臣愿亲率韩军,将燕军给‘追回’来!”

    公孙衍当即摇头道:“将军不可,燕太子既然敢冒大风险、毅然决定撤兵,定是与秦国相谋。若将军此时率韩军撤离战场,秦军若趁势而出,联军定将大难临头!”

    苏秦看着眼前的狼藉,听着诸公的喋喋之语,不禁叹了口气。

    这般囧状,十年前他就遇到过一次。

    只不过这次燕国的行为,更让人痛心,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弃燕投赵的原因。

    虽然腹诽于燕太子的目光短浅,然而事已至此,燕国的撤军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就算是要报复,那也得先等打完这一仗再说。

    “三军将士无可蒙蔽,楚国今停军不前,若明日楚军不至,联军需立即同秦开战!迟则生变矣。”苏秦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转移到了苏秦身上。

    他们此时或许还并不知道,楚军是……等不到了。

    ……

    ……

    咸阳向西再行五百里,越过径水,便是水草丰盈的陇东高原。

    这里自然条件好,宜耕宜牧,这里便是秦国称霸西戎的最强对手,义渠郡国。

    平坦广袤的高原之上,一座夯土而建的城池,逐渐凸显于世人面前,这里便是义渠国的都城(今甘肃宁县左近),身为半耕半牧的民族,义渠人不同于寻常游牧民族,他们不仅有彪悍的民风,更有高超的锻造手艺。

    每逢战起,义渠人向来都是中原列国合纵与连横的拉拢对象。

    就在秦军倾国之力和三晋于函谷关外对峙的同时,陇东高原之上那匹嗅觉灵敏的野狼,再度闻到了那诱人的血腥之气。

    ……

    与联军一河之隔的函谷关内,秦国将士们、积压数月的颓败之气骤然一扫而空。秦军的士气再度高涨起来。

    今日一大早,军中的校官便开始挨营传命,言及:昨夜午时,燕国的五万援军已经被我秦军所击溃,而今已经灰溜溜的朝着燕山逃去。

    峭壁高地处的秦军大营内,赢疾正扶额思慎着接下来的战局动况。

    燕国已退,战机亦到。但秦国依然身处劣势,具体的作战计划还需细细筹谋。

    而今门水河已至结冰期,函谷关又丧失了一道摒守的天堑。

    如今楚国撤军的消息还未传到秦国大营。

    “报!王上亲自押运粮草后军回营。”帐外亲卫禀报道。

    “王上?”帐内众将皆是一脸讶然。他们可都未收到王上亲临的消息啊。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嬴驷便已经掀门而入。

    众人不再多想,赶紧上前拜道:“拜见王上!”

    嬴驷进帐后,便顾自到上首坐下,也未有多言,拿起桌案上的一串简书便翻看起来。

    诸将一时也摸不清上位的意思,皆不敢多言。

    赢疾顿了顿了,小心作揖道:“王上怎么亲至前线来了?”

    嬴驷抬头瞥了他一眼,打趣道:“是否要等寡人擂鼓诸位,众卿才肯出关迎敌吗?”

    众将皆是汗颜,纷纷将目光投向赢疾。

    “敌众我寡,敌军气势正盛,臣先暂时按兵不动,待时机成熟后,再行开关迎战。”赢疾面色不变道。

    嬴驷放下手中的简书,起身道:“但此地战事一日不定,西北的胡患便一日不止啊!”

    “胡患?义渠起兵作乱了?”赢华当即问道。

    嬴驷盯着他:“寡人来的路上,西北来报,李帛(永寿西北)失守。”

    李帛?虽然嬴驷说话的口气没有多大的波澜,但在场的众人皆是心头大震。

    李帛至咸阳可就不到百余里啊!

    嬴驷又道:“好在魏章死守,才没让义渠深入秦境。”

    众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若是咸阳真被胡人攻破了,就算是函谷关能守住,那对秦国来说也是一场浩劫。

    赢疾咬了咬牙,道:“不能为王分忧,臣弟万死。”

    “寡人不是逼尔等出战。寡人亦知,函谷关一日不失,我秦国便享一日安宁”嬴驷拍了拍他的肩膀。

    赢疾道:“幸得相邦说服燕国撤兵,臣弟压力顿感减轻。不过此时若贸然出战,前功尽弃。燕军虽然撤兵,但楚国就驻扎在离函谷百里不到的伊阙。

    楚国已经在伊阙停兵数日,情况不明。臣以为,楚军既然已经到了函谷跟前却不曾动兵,定然是有所顾虑。臣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楚营打探消息了。若是楚军生变,我秦国将再无虑也。”

    嬴驷吐出一口气:“好!卿辛苦了。”

    ……

    ……

    十一月二十三日,昨夜的大雪下了一天,今日正好放晴了。

    天地间尽是白茫茫一片。三晋联军依令在河边的空地上集结点兵,门水河、浅流处已经冻结。

    秦军这两日的动作也越发频繁起来,似乎是已经知道楚国退兵了。门水河的河面已经冻得异常结实,大部分的地方已经可以正常行人了。

    联军的军营已经上前推进了数里,补上了楚、燕大营的谷口位置。

    燕、楚两国撤兵的动静很明显,根本没有办法隐瞒。依苏秦之计谋只能尽快向秦国发起决战,若是再拖下去,待大军士气萎靡,联军必败。

    中军帅帐内,公孙衍起身,对着上首的赵雍揖道:“大王,现在函谷关外只剩魏、赵、韩三国,如何定夺,还请大王所计。”

    赵雍眉头皱了皱,现在这个形式,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成想到,真就让苏秦给一语成谶了。

    燕国跑了,就连纵长楚国、没发一枪也跟着跑了。

    三晋形势陷危啊!

    不过若说撤兵,赵雍实在是不甘心。

    “联军非寡人一家之言,是战是撤,还是由诸位共同商议。”

    赵雍话音刚落,韩悦当即起身,揖拜道:“暴秦存国一日,天下便一日不宁!韩国愿战!”

    “五国也好,三晋也罢。国人征调军资、敛聚钱财,绝不是让吾等来此扎营郊游的。吾等绝不能不战而退。魏国愿战!”朱威揖拜道。

    赵雍转头同肥义对视一眼,后者重重的点了点头。

    赵雍随即起身,噌得一声拔出腰间的湛卢宝剑:“好!寡人既然来了,剑就得出鞘,刀就得血。赵国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