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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处生产调度会。处革委副主任，总调度长宋谦正在讲话，他说：“同志们，日常的生产管理工作我们已经反复进行了讨论，工程的形像进度还是令人满意的。存在的几个问题中，材料供应的问题矛盾比较突出，尤其是砂石的问题情况尤其严重。尽管毕威筑路指挥部已经抽调第一工程队给铁路加工石渣，但由于是靠人用手锤一颗一颗地捶，根本不能保证我们的施工要求。处革委的意见是，按照**‘先解决主要矛盾’的教导，立即上马砂石厂，调集凿岩机、鼓风机、破碎机、翻斗车等设备，实行准机械化作业，确保铁路工程所需的沙、石供应。请大家根据这几十公里路段的地质情况，提出两到三个侯选厂址供会议研究，以便作出最有利的选址，争取在半个月内投入生产，逐步向全路供应沙、石。”
苏学武、孙发生都参加了生产调度会。孙发生还在社教四清时就认识了宋谦，不知道他在毕威地区赴贵西县四清工作组组长的位置上下来后，怎么又出现在铁路上，而且还是处革委副主任。铁路十三处是县团级单位，处革委副主任就是副县级。此人在千里镇的出现，促成话剧青山颂的一炮走红，曾经改变了那个小地方的许多人的命运，比如江抗美、苏学武、侯大明等。此刻他又一次出现在孙发生眼前，还不知是祸是福。
苏学武仿佛知道孙发生在想什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宋副主任是六四年毕威第一批支铁干部，后来正式留在铁路上。砂石厂是个难啃的骨头，你千万别表态。”
孙发生也低声说：“放心，我不会自找麻烦，自讨苦吃！”
有好几个工程队的队长和调度主任发了言。铁路十三处除仍在成昆线施工的十个工程队外，其余九个工程队都在临近的贵昆线和这条支线上。由筑路队改编的一三二零队是第二十个工程队。和其他工程队相比实力最弱，也最没有发言权。
会议对提出来的地址进行了分析论证，不是山相不好就是交通不便，有的还要先修公路才能进去，先后遭到否决。孙发生一边听一边思索，突然想到了垮山，如果在那条大山沟里建砂石厂，头天动工，第二天就能往外拉砂石。因为整条山沟都是这种松散的砂石结构，投入产出根本不成比例，实在是一本万利的福地。不过苏学武不让他表态，他当然要服从。
又有人提了几个地点，讨论半天后还是一一遭到否决。
宋谦说：“看样子这件事很难，所以没法一次办成！好！下来我们再调出钻探资料选一选，希望能找到合适的地点。苏副主任，你说怎么样？”
苏学武说：“就按总调度长的指示办，虽然耽误时间，也是没办法的事。”
宋谦说：“不是我们不急，实在是难找合乎要求的地址。由于缺少沙、石供应，隧道、桥梁、涵洞的施工工期会大大延误！然而情况就是这样，非人力可以挽回！散会！”
孙发生突然站起来，说：“等等！我有话说！”
站起身来的干部们又坐下来，有人不耐烦地说：“刚才问不发言，现在又来耽搁大家的时间。”
宋谦却笑着说：“你是千里镇那个孙发生吧！这么年轻就当调度主任了！什么事？你说吧！”
孙发生站起来说：“苏副主任让我计算好再发言，谁知多用了时间。我们认为，滚马岩边的垮山是最理想的砂石厂选址！一是资源充足，十几里山沟几个山头都是松散的沙、石。二是交通便利，就在新修通的公路边上。三是基建时间短，如果有一个队进去施工，顶多一个星期就可以往外运砂石。的确是投资省，见效快，可以大大节省全路施工时间的好地方！”
宋谦高兴地说：“别人怎么都不知道那儿？幸亏你说出来，可帮了处里的大忙！”
孙发生说：“那段公路是我们修的，还在修筑垮山挡墙时战过塌方，所以记忆深刻！”
宋谦说：“孙发生，你真是员福将，总在关键时刻一呜惊人！大家看，垮山怎么样？”
有人说：“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辞，大家先去现场看看，回来再讨论。”
苏学武说：“没时间这么折腾！孙发生说的是实情，大家觉得可以，就一致通过！”
又有人说：“按孙调度主任说的这三条，当然是上上之选！我完全同意！”
一个表态同意，其他人也跟着赞成，许多人鼓起掌来。
宋谦说：“好！全体通过！既然是第二十工程队修过公路的地方，自然人熟地熟，我看就调你们二十队过去，从明天起开始进驻，组织施工。机械设备也同时进入。二十队的路基、涵洞、驾线工程，就近移交给十八队继续施工。一三二零队挂两块牌子，一块是‘第二铁路工程局第十三工程处第二十工程队’，另一块是‘第二铁路工程局第十三工程处垮山砂石厂’。我提议，孙发生同志提任第二十工程队革委副主任，马上报处革委审批下文。”
掌声热烈地响起来，连苏学武都用力拍着双手，笑着看孙发生。
散会后，大家都在处机关食堂吃饭。处里东北人多，最拿手的就是东北面食，菜反而不怎么讲究。宋谦让苏学武和孙发生端了菜饭到他的办公室，拿出几罐青岛啤酒来，说：“老苏、发生，喝一罐庆祝庆祝。这啤酒要在食品配送车上才买得到，平时我都舍不得喝！”
苏学武说：“既是主持工作的宋代主任请客，恭敬不如从命，老三，喝一罐！”
原来十三处革委主任是刚结合的老干部，前不久因脑瘤去北京治病，一下子肯定回不来。宋谦也是被结合的干部，又当过四清工作组组长，被局里安排暂代革委主任，主持全处工作。一上来就察觉到材料尤其是砂石紧张的问题。铁二局在铁路沿线虽然有许多砂石厂，但远水难解近渴，就地寻找砂石资源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三人用易拉罐互相碰了碰，便喝了起来。酒一入口，孙发生立即觉得有一股马尿般的味道直冲头顶，差点儿一大口喷出来，说：“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喝！”
宋谦笑着说：“出洋相了吧！啤酒就是这个味，然而越喝滋味越好，来，再喝一大口。”
苏学武说：“宋主任，建厂和提拔干部这么大的事，你不先给局里汇报？”
宋谦说：“发现砂石问题就向局革委汇报过了，局里早就表态同意。你们下午回去就开大会宣布，明天立即行动，争取尽快生产出砂、石，以解桥隧工程的燃眉之急！”
苏学武说：“老三，一个星期的时间往外拉沙、石，有可能么？”
孙发生说：“借十二队的推土机用三天，库房要立即解决筛子、手锤和雷管炸药，我保证按期运出沙石。还有，调几台翻斗车驻勤，以加快基建进度。”
宋谦把罐中的啤酒一口喝干，说：“行！你们要什么处里给什么！总之，砂石厂的建设要作为政治任务来完成。明晚让电影队上你们那儿去，给你们鼓鼓劲。”
下午，苏学武和孙发生坐着处里的小车回一三二零队，苏学武是处革委副主任，本来就有资格使用小车，加上宋谦在小车班特别吩咐，这项待遇就从此固定了。
小车上，苏学武说：“老三，你这样一搞，形势就变得复杂了！”
孙发生说：“我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但当时见宋副主任似乎很失望，忍不住便说出来。”
苏学武说：“你想，如果修铁路，顶多一年就通。那时就可以明正言顺地跟铁路走，当铁路工人去。现在来整砂石厂，铁路用完别的单位还能用，事情就不好办了！”
孙发生说：“修铁路专门钻大山沟，不见得有多好，只是名声好听！干砂石厂可以稳定在一个地方，而且就在家乡，也不一定不好！关键是铁路需要砂石，三线需要砂石，我们不得不作出抉择。学武哥，你跟铁路走你的，我们分道扬镳，一起报效国家！”
苏学武说：“三弟，现在升官可不是什么好事，责任更重，事情更多，时间更紧，风险更大，工资待遇却根本不变，你得做好思想准备，提职的文件随时都可能下来。”
孙发生说：“学武哥，我只想得到贡献青春热血，报效父老乡亲的机会，职务高低和工资多寡并不重要。**教导说，‘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这段语录我不常背给人听，但却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中，历久而弥新。和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先烈比起来，我只不过是萤火之光，干得再多再好，拿得再次再少，也似乎微不足道！”
苏学武说：“好兄弟！有你这一番话，哥哥就放心了！好好干吧！哥哥永远支持你！”
开小车的驾驶员说：“两位领导，听了你们的对话，我也很受教育！今后也要好好干工作！”
小车驶进了一三二零队队部，苏学武一下车，立即告诉何平：“赶快通知人回来，开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