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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有冲,不能退!”陈燃扫视着己方狼狈不堪的一行人,目光炙烈、神情坚毅。
李珂和张振听懂了他的话,这一次,这样的局势情形,他们没有退路,只能置死地而后生,生机,需要用双手去夺取和创造。
张振的眼中跳动着一种很特别的光芒,如同化学实验中的镁在燃烧,看到陈燃不疾不徐的将虫甲披挂在身,靠壁而立的他拿出腰间的烟枪在指尖翻转舞动了几下,咯!一只手将其捏成了两截,“总算有些味道了,战斗结束,我要用虫骨重新做一杆烟枪!就是不知道哪个家伙的骨头有做烟管的荣耀!”
“杀戮的味道么?”李珂的目光紧锁着手中的暗炎剑,声音清冷的仿佛冰珠落地,用拇指的指甲划破食、中二指的指肚,鲜血滴滴滴落,嗤……日光血族那混合着光暗能量的的血液落于剑上,便如精油洒在烧红到发亮的铁板上,暗炎剑上火焰般的光芒猛烈的吞吐着,到后来竟嘶嘶有声。以血喂剑,李珂已不是第一次在做,但唯有这一次,她才感受到暗炎剑剑魂的脉动,渴望杀戮的脉动。
陈燃系紧最后一道胸甲扣带,淡声道:“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一个字,杀!”
看了一眼前边宽阔的舰内通道,静、深邃,战火仿佛都已被厚厚的墙体、舰板隔绝在外,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危机都隐匿于暗处的阴冷世界。“狭路相逢勇者胜,祝两位武运隆昌!”
“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救漪姐……”
李珂刚说了半句,就被陈燃严厉的眼神打断,“一齐冲进囚禁周漪的房间才叫救?”
陈燃转头,神色肃正道:“张振,你的任务是带人前往制御室,夺取控制权。它们想强行留客,我们就鹊占鸠巢,只要船能再度潜入熔岩海,与外界隔绝,我们就有机会肃清船上敌军的主要战力。适才我用基尔格罗之眼查探,从这里北向直线距离3500米,大约是这艘要塞船中心点,防守异常严密,姑且做你的第一目标。”
“明白了!”张振沉声答应一声,刚要走,陈燃却道:“等等!”回身对李珂道:“你随张振去,那里若不是这要塞船的总控室,也必是某个重要所在,如是能源控制中心,那么囚禁周漪的能量场也许得靠你解除。”
“如果两者都不是呢?”李珂气哼哼的说,其实她是担心陈燃,可不知怎么的,每次话出口就象在撒娇赌气。、
李珂知道,自从周漪意外被俘,陈燃就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李珂曾偷偷看到过陈燃发了疯般练习器械击打,那粗野的模样是陈燃从未在众人面前展露过的。她很怕,怕陈燃撑不住,怕他象现在这般,总把最困难的任务留给自己,借以作为一种自我惩罚。
陈燃仍是那般平静而不容拒绝。“如果不是我们所要,我会给你俩新的指示,去下一个目标。”陈燃解释道:“通过分散于各处的隐刀,我粗略的感知到,这艘船上重兵把守的地方大约有五处,希望我们的运气够好!”
陈燃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运气不够好,五个地方得杀个遍,那绝对是件体力活。
T字型的岔路,陈燃只带了十名隐刀,向左行去,“我这边尽量潜行前进,以免敌人过早发现我们的真实意图和突进位置。如果让敌人连我们的进攻节奏、进攻路线都摸清楚,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就在这里分手吧!两位,保重!”
看着惨绿色灯光下陈燃渐行渐远的萧瑟身影,李珂只觉有种不详的感觉徘徊在心中,“陈燃!”她大声喊,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燃脚步顿了一下,遂又向前走,右手举过肩摆了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这样说,始终未曾回头……
有些话他始终未说,他选择独自去救周漪,是不想让李珂和张振看到太过刺激的一幕,越接近周漪,陈燃越能感觉到,周漪的意念已经非常混乱,周漪,很可能已不是大家熟悉的那个周漪。
和张振、李珂分开后,陈燃并没有急着赶往目的地,他走路的样子,很稳,很坚定,就如同一个心无旁骛的剑手去迎接命运之战。而事实上,他的心却早已飞到了要塞船其他仍在战斗隐刀身上。那些隐刀在他的命令下,纷纷从地上转入了地下,开始了一场更阴险的袭杀暗战。
隐刀小队表现的越出彩,就越能让敌人摸不清己方的真正动向。却又不能不忌后果的硬拼蛮干,他得让这些隐刀活着,它们的意义绝不仅仅是炮灰,在适当的时候,这些隐刀可以为冒险者换取休息恢复的时间,是逃离这里的一个保证,他必须指挥这些虫子,在扰敌和保存实力间把握好平衡。
拐进一间看似杂物储藏库的房间,让隐刀警戒,陈燃拿出魔法道具圣香烛,将其放置在以法印之油绘成的六芒魔法阵各个顶角,以指尖捻出的魔焰点燃。念动咒语,随着右手如在水中漾动般轻柔慢摆,冰蓝色的魔力从手指间缓缓注入法阵,整个法阵象是沿线燃烧起来的火圈,亮了起来。闪耀着神秘光芒的魔法阵中心,一道通往异世界的能量门被开启,在那核心处如水般充满质感的能量漩涡中,升起一个全身都裹在白色亚麻质地的宽大氅衣中的人。
召唤执法者成功,拉克西斯已经是第一百三十七次**而来。
“上次是雷兽,这次又给我找了个怎样的挑战对象啊?”一身光芒战甲的拉克西斯带着几分随性问。
未等陈燃答言,拉克西斯已经看清陈燃的样子,“你终于恢复了!不,是成功驾驭了身体中狂野肆虐的魔力,果然厉害!”
接触的时间久了,拉克西斯已不象当初在泰坦尼克号上那般拘谨。作为另一个位面的智慧生命,拉克西斯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消极怠工,也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可以更加强大,那意味着她也会得到不少好处。何况她跟陈燃处的很融洽,见他身体康复且实力大增,自然替他高兴。
陈燃的样子仍是一惯的冷淡,“这次是实战,你在这个世界的样子是可以改变样貌的投影,我要你扮作我,在隐刀的保护下按照我指定的路线前进。”
拉克西斯见陈燃不苟言笑,不满的撇撇嘴,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那么,对手是否符合清楚标准?”
“以人类胚胎作为实验体,杂交出类恶魔生物,以屠进所有生命为己任,到现在已经灭绝了超过五千颗生命星球的全部生物,这样的存在,应不应该被清除?”陈燃随便拣出几条罪状,轻描淡写的叙述。Zerg这样的为了向最完美生命形态迈进而不顾一切的生物种群,如果以执法者的正义规则来审判,绝对属于罄竹难书的大恶。
拉克西斯无语,陈燃对执法者的把握是正确的。就算正义是最高殿堂为了得到更大利益的一个幌子,他们这些执法者也必须将这大旗摇的呼呼作响。如果Zerg这样的生物不清除的话,那还有什么是值得执法者出手的?
接过陈燃递给她的通讯器,听陈燃简明扼要的交代了任务要求,拉克西斯拟态成陈燃的模样,带着十名隐刀出仓库飞掠而去。
陈燃心中没有明显的善恶标准,相对的,他也不介意执法者这类‘位面警察’是否象现实米国的军队那般、管的太宽。只要有所求,就能投其所好,就能为己所用,执法者召唤虽然只是个魔法,但性质却是与请人助战没有太大区别,包括召唤神魔,或让其分出些力量给自己,这些术的本质也都是相互利用,只不过法师沟通的对象,于普通人来讲匪夷所思一些而已。
呼!一声轻响,陈燃隐去了身形。借助空洞的力量扭曲身体周围的空气,这在暗影圣堂中早已成熟的技艺,陈燃自从知悉后第三日,就已经研究通透。现在,他正致力于神秘的空洞力量,隐身这种把戏已可信手拈来。
出得仓库,陈燃一边贴着墙根蹑足潜踪前行,一边以意念继续指挥着各隐刀分队的战斗,并时不时的关注下张振和李珂那边的进展。
两人的推进速度很快,在地下通道这种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张振手中的金属风暴简直是所向披靡,一百以内的敌普通战力,4—7秒内就能完全扫成筛子,剩下零星的借房间、掩体躲闪隐匿的,自有李珂带着隐刀去清除。
未过多久,拉克西斯那边也与敌人接上了火,并打的有声有色,较之第一次召唤时的能力,拉克西斯现在的战力提高了大约55%,她在白兵战的实力,已非常接近陈燃,在隐刀的配合下稳扎稳打,战绩斐然。
陈燃自己根本不于敌人交手,墙侧、廊顶,他象只会隐形的壁虎,从一波波敌人的头顶穿过,或者干脆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直到敌人离开,再继续前进。为了隐踪,他也从不搭乘升降机之类的东西,完全靠自己的一双手,一双脚,攀爬,耐心的攀爬……
作为以生命研究为主的大型科研船,Z方舟内部简直就是变异物种大观园,《生化危机》系列中的研究科目和这里比起来,仿佛家家酒同世界跨国企业比较。Zerg自从离开母星异烙斯,数千年的漫长航行中毁灭了无数物种,但深谋远虑的主宰也并不是不拿东西当东西的废柴。作为基因库资料,那些被毁灭物种的基因链都被保存了下来,由专门的脑虫负责归类研究,不但可为Zerg种族提供各类特殊作战用基因链,更可以在浩瀚如海的遗传学、基因学世界里寻找进化的规则和痕迹。
在Z方舟地下难以计数的研究室中,试管、试槽、试腔……各种型号的容器林立错落,各类基因结合产物奇形怪状,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人类、神族研究项目和技术的缩影。在这样光怪陆离的环境下战斗,简直就如同杀进了噩梦世界,那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景象,对人的心智绝对是一种考验。张振在事后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总要点上一袋烟,然后眉头锁成一个川字,沉重的说:“自那个世界出来后,在很长时间里,我都觉得不管男女人,也不管长相漂亮还是难看,身体肥胖还是精瘦,其实都跟屎没什么区别……”
李珂也在这时隐隐明白了陈燃的心思,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也许会出现的残忍一幕,不想让自己看到周漪被蹂躏到不成人形的样子……
相比张振和李珂,思维更复杂,联想更丰富的陈燃见到类似的奇景后,心中的不安和惶惑巨增,压抑的他几乎要发疯。怕见到什么,往往会见到什么,生命实验的丑陋,就仿佛是一种内心最邪恶事物的展示,就如同地狱场景的再现,那已不是愤怒,而是战栗。
陈燃怕眼前的这一切在周漪身上发生,被克隆、被复制、被拿去做各种实验、甚至大脑和神经系统被完全从身体中剥离出来盛在溶液里……陈燃真不敢想象,如果是那样,他该怎样面对,抱着容器回主宰空间?如果只是那样简单到好了,可谁知道周漪的心灵已造成了怎样的创伤?
“活在这种生不由己的世界中,还有没有什么可坚守的东西,还有没有不麻木、不冷酷的理由?”陈燃问自己,他没有答案,这样的事不能多想,想多了,他只想死去,彻彻底底,永不复生!
当Z方舟中上演着一幕幕杀与被杀的闹剧时,那特殊空间黄金城中,殿堂的顶子差点被吵闹的声音掀翻。无数的声音在吼的是同一个内容,那就是古老预言中的穿越者。穿越者,代表着的是另一个宇宙的力量,一种可以跟黄金城中的众生命抗衡的力量,一种打破现有秩序、给这个宇宙带来混乱和变化的力量。
“消灭他!”
“囚禁他!”
“我们要用他来进行实验!”
“毁灭,毁灭!他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宇宙,他的存在会让宇宙破裂!”
“零的野心必须被制止,是将它抹杀的时候了,有些原则是不能碰触的!”……
黄金城中的生物感到愤怒、愤慨、愤恨,就好象被乳嗅未干的儿子摆了一道,他们的生气,更多的,到象是在气自己。
当难以计数的巨型金字塔战舰通过另一个更大黑洞般的通道,出现在切尔特星附近空域时,里里德、银火、纳耶拉什知道,它们最担心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现在它们只能埋怨自己三人把戏演的太足,它们恨不得马上找到陈燃,然后对他说:“通路已经完全开放,赶快去救你的同伴吧,我们绝不阻拦。”
就像当初它们千方百计为难陈燃这些冒险者,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主宰如此青睐陈燃一样,现在,同样艰难到让人想自杀的难题,需要它们来面对了。
每一条边都是5000米的等边三角体,每个面都散发着柔和金芒、上面有无数神秘符号的城塞型战舰,目前展现在切尔特星外层空间附近的,已超过3000,并且,还在不断增加。这样的战力是个什么概念?
如果说以前Zerg毁灭一个拥有生命的星球是让它荒废到彻底跟生命绝缘的话,这支力量则可以直接让宇宙中任何一个天体除名,包括恒星。在这个宇宙,只要他们想,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战胜不了的生物。
他们就是萨尔那加人,这个宇宙的造物主,创造了无数种族,引导了无数种族,也舍弃了无数种族的至高无上者,这个宇宙,只是他们私有的生物实验基地。
是的,是私有的,就仿佛是自己的后花园,萨尔那加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同类被自己养的狗吃掉,因为那不仅仅是种惩罚,还是种娱乐,别出心裁的娱乐,就仿佛想看看自己的狗会不会因为吃了主人的肉而变的聪明一般,他们实在太闲,太需要变化。但是,哪怕是有一粒从墙外飞进来的杂草种子落在他们的后花园里,他们都绝不允许,因为那意味着不在他们控制范围之内的变数,意味着花将不花,园将不园。
所以黄金城中的萨尔那加人听到刃离的描述后,马上想起了一个古老的预言,想起了记忆中的伤痛。那一次,一个酷似Terran人类的新型种族诞生,而萨尔那加人的完败就是那个新种族的‘破啼之音’。那一次,萨尔那加人在战死三分之二后,被迫漂流了七万年,来到了这个宇宙,他们疯狂的研究完美生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打回去,一雪祖先时代的仇恨。现在,又一个变数出现了,他们决定要在萌芽状态就将之彻底消灭。
当年,三艘萨尔那加金字塔战舰和一艘研究船,让刚发家的主宰潜伏了四十年,然后趁对方不备,牺牲了所有军力的一半,换取了从那以后数千年的海阔天空。今天,超过三千艘同样的战舰列队在那里,虽然Zerg的战斗力较之当年,已提升了数倍,军力也已大增,但不得不说,这仍是一次没有希望的对抗,萨尔那加人的战力,是当年的1000倍以上,光是这个数字,已足够说明问题。
没有希望也要打,死也要打,只要主宰能复活,一切都是值得的!三位伟大的脑虫发动了全员战争令,所有能飞的都上去,直至战死也不得后退!
决战,在太空拉开帷幕,也只有在太空中,才能承载的了如此大的战役。
金字塔战舰那看不到任何缝隙的舰体突然纷纷前探并打开,十五万攻击舰被放出,外形有些象Protoss的高速战机,但比起Protoss战机的单薄模样,这些战舰要大的多,也古拙敦实的多,那舰甲给人的感觉,更象是Zerg防守者的顶盖坚甲。
驾驶这些战舰的不是萨尔那加人,高贵的造物主们不可能炮到前线当炮灰,驾驶者是萨尔那加人新开发的、由Protoss和Zerg基因结合产生的生物——Salitas人,它们,现在代表着造物主手中的裁决之刃,这次,这把剑对准了堪称Zerg最精锐的王牌联军。
这是一场战役,但规模已经够得上一次战争,双方投入的战力,相当于一年前三族大战最激烈阶段,主星域归属权争夺决战x3的规模,这是比种族大战更宏达和惨烈的战争,因为对手,是神!
整个切尔特外层空间都在燃烧,每一秒都有上千的伤亡,致命的炮火和光线,以及爆炸的火球让太空为之变色。
按照陈燃事先的要求,派遣了无人侦查机到切尔特星附近观测的璐娜看到这一幕,想起了陈燃对她说过的话:“如我所料不差,这里的Zerg,是为了对付神而准备的一支部队,如果它们执意阻挡我们,你带领其余人在这个世界安度余生吧!”
“一切都被你料中,Zerg果然在之前放水了,但你要如何应付眼前的局势?”璐娜喃喃自语,却毫不犹豫的将侦察机拍摄到的战争场景传递给了各方势力。这同样也是陈燃的要求。
三大种族在接到这段音像讯息后,无数人如同看到了爷爷的爷爷从墓里爬出复生一般,大张着嘴,惊愕的无言以对。Protoss信仰的神回来了,这些造物主们的第一个举动就是灭掉胆敢挑战他们威严的切尔特星附近的Zerg虫族。在那压倒性的强大战力面前,所有生命都仿佛战栗在风霜中的一朵野花。是思考的时候了,思考种族未来的出路,思考神威如狱,思考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是谁他妈整到一只虎凤蝶,扇动了翅膀,产生了这般的效应,难道天要塌,这个宇宙要玩完?
“就算天真的要塌了,也得先把周漪救出来!”这是陈燃的想法。天空中进行的大战他感觉到了。以他的感知力,如此强的能量波动不可能感应不到。他不知道Zerg虫族有什么理由要赔上血本,不使那强大的敌人进切尔特星一步,他也不想知道。但他明白,如果再磨蹭,那凉的不仅是黄瓜菜,所有凉菜都凉了。
于是,陈燃没有让纳耶拉什它们失望,他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什么叫万军营中偷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当李珂和张振将研究船上的主能源供给系统关闭的时候,陈燃第一时间进入了囚禁周漪的房间。
这里是地穴,是倒置的螺旋殿堂的最底层,是名为王者殿堂的所在。这里不需要动力便能制造光源,这里装满了比夜明珠更有价值的发光饰物——水晶珠。
十三层环形台阶,由凯达琳水晶打磨制成,台阶尽头的圆台上,有一王座,五倍大于Kerrigan的那个,由水晶般剔透的壳甲铸成,造型如龙蟠虎踞、气象森然,周漪叠着腿、支着腮,靠坐在王座中,如在假寐般微阖着眼。
陈燃从幽深的隧道中而来,提着冲刺,上面血仍在滴,守卫通道的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虫子,就如同恶魔化且生了壳甲的人类,很强大,但它们未能阻挡住陈燃的脚步,它们的尸体现在正在变冷。
轻启朱唇,那花瓣般娇嫩的唇已红的有些过,红的发了紫,紫中透着亮,“你来了!”是周漪的声音,柔美好听,应该说,比从前更好听。周漪睁开眼注视着行来的陈燃,眸中如同燃烧着艳绿色的火,那如烟似雾的光芒将眼睛周围都映的一片碧绿,仿佛是为了妖异而涂了眼影。
“是!”陈燃的回答象是挥砍出去的刀,硬朗,急促。他的视线已完全锁定在王座中的周漪身上,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你来晚了!”周漪扶着扶手,坐直了身体。她的容貌比以前更明艳,也更妖异,她的肌肤细腻如雪、泛着瓷光,她的玉腿修长、双峰挺翘、胴体更加丰满迷人,但她的手和脚已变成了爪,黑发变成了多截鞭般的无数股虫发,如同装了一头柔顺的天线,背后更是多了一双骨翼,那上面翼膜未生,看起来颇为怪异。
听周漪这么说,陈燃反到笑了,“我没来晚,你虽然已经占据了这身体,但并不完全。”
“哦?”周漪眉毛一挑,“你以什么判断?仅仅是没有长完全的翼?”
陈燃已经在一步步跨越台阶,伸出右手,一团冰炎在手中燃烧,“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特殊力量,我知道一些灵魂的事。”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
“不但知道,我还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所以我来了。你应该庆幸,主宰!庆幸没有将我同伴的意识完全吞噬,否则我现在将切下你的头颅,并且,我会让你永远的消失,彻彻底底!”
陈燃的这一句话,占据了周漪身体的主宰才真正动容了。“你知道我的目的,知道一切?”她的声音有些走样。
“无非是最终想占据我的身体,彻底摆脱你的主子萨尔那加人。”
如同被猛火烧到,主宰再也无法从容,一下子从王座中蹦了起来。陈燃说的没错,它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彻底摆脱萨尔那加人对它的控制。外人都知道主宰在脑虫、王虫等Zerg属民的基因中埋下了无法反抗主宰的种子,却不知道它主宰也同样被萨尔那加人下了套。只不过,萨尔那加人为了实验需要,给了主宰更高的自由度,并不要求它的绝对无法抗拒,而只是一种坐标监控,有这种坐标监控,萨尔那加人随时可以找到它,它在萨尔那加人的名下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在当初脱离异烙斯杀死负责监控的萨尔那加人的后,主宰不仅得到了萨尔那加人的生命科技,还了解到一段特殊的预言:来自另一个宇宙的力量,命运的双生子,将在懂得使用工具的低等种群的土地上出现,至强者可以制造真实的虚无,且心中栖息着一头可被唤醒的神物,另一个则是他惟一的弱点。得到他们的力量,将可以改变整个宇宙……
如果陈燃知道这段预言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主宰空间里的那位神吧!这蹩脚的内容,也只有能操控一切的那位才可以轻松的安插到这个冒险世界。
主宰眼珠转了转,又重新坐下,陈燃的料事如神实在是太出乎它的预料了,这完全打乱了它的计划。不过,等主宰恢复了镇定,马上从陈燃说过的话里听出了转机,因此它又变的信心满满。
为了救周漪,陈燃即使明知主宰存心良,仍不得不接受主宰的条件。陈燃可以使用精神魔法驱逐在周漪身体中寄宿的主宰意识,但那样对本来就孱弱不堪的周漪的意识是种致命的损害,因为现在主宰的灵魂力量要远强于周漪的,陈燃的魔法又不能有效的鉴别并选择驱逐谁,不驱逐谁。
陈燃惟今之法,也就只能是让主宰的意识进入自己的大脑,从而使周漪的意识脱困。于主宰来说,这正是它的目的。周漪对它来说只是一个中转的容器,周漪和陈燃是同一类人,都来自另一个宇宙,是预言中的命运的双子,主宰必须以她为桥梁,才有占据陈燃身体的可能。
周漪的中转容器命运是注定的,主宰必须先改造她,才可以让自己的意识成功进驻。当初的刀锋女王Kerrigan的诞生,正是为今天能有一个合格的容器,而产生的实验品。
经过刀锋女王改造的周漪,是无法摆脱深刻在基因中的虫族烙印的,也就是说,如果主宰直接占据周漪的身体,萨尔那加人还是有办法最终找到它。但主宰却因此中和了灵魂,具备了一种转折的可能。这种可能的结果就是,一旦让它进入陈燃的躯体,将不会出现完全的排斥,意味着它有了夺躯的可能。
虽然陈燃此时也有被虫族感染的嫌疑,但他获得的是通过深渊君王这层‘神级滤罩’吸收过滤的基因链,这就如同一杯水经过蒸馏程序,绝难在内出现原水样中的杂质一般,萨尔那加人加诸的特殊的基因密码,并不能在那些基因链中存活。
“我要求一个公平的机会!”主宰神情阴鸷的看着已走上台来的陈燃。“我以精神力将你同伴的灵魂完全包裹,你必须用自己的灵魂进入她的识海将这些精神力吸去,否则,你的同伴很可能将永远无法唤醒。”
“这就是你所说的公平机会?”陈燃毫不退缩与主宰对视着,清亮的眼眸渐渐燃烧起蓝色的光亮。
“当然,你的身体跟你的灵魂契合度较高,我进入后,得先适应一下,再跟你较量才算公平。而我适应的这段时间,你正好可以解救你的同伴。”看陈燃怒容满面,主宰又道:“当然,你可以不答应我的条件,我的意识备份可不止一份,大不了继续当萨尔那加人的狗,你的同伴有灵魂备份吗?”
“以为我的意识不在就能成功夺躯,你会收到一份特别的惊喜!”陈燃心中暗恨。
“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躯体里还有一个意志在沉眠?哼哼,如果只是你,就那点精神力,用的着我大费周章?”主宰自信满满,比拼精神力,它从不相信自己会输给别人。
“你怎么来?”陈燃问。
“我的意识将以血液为触媒进入你的身体。”主宰答。
“你怎么来?”主宰问。
“我的移魂之法可以让我的灵魂进入这具身体,吞噬你残留的精神能量,唤醒我的同伴。”陈燃答。
两个各怀鬼胎的紧盯着对方,突然一齐畅笑,似乎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陈燃念动咒言,银发无风自舞,额前渐渐聚起水蓝色的光芒,一双眸中蕴含的光芒越来越胜,到最后,就如身体刚恢复时那般,亮的让人无法逼视。
主宰的鞭发根根竖起,周漪站起身走到陈燃切近,鞭发舞动,猛的分出两排,发尖从陈燃颈两侧的主动脉和主静脉刺入。
陈燃用此法,是为了确保自己灵智不灭,意识可以随时回到自己的躯体。
主宰用此法,是为了将至高的基因链带进新的身体,换了身体却变成了普通人,那不是它想要的,它要继续做王,就必须有王的血统。
表面上看,两人如同相互偎依的情侣,实质上两个堪称老狐狸的人物开始了一场玄之又玄的战斗,一场灵魂间的战斗,胜利者得到一切,失败者输掉所有。
一直被可以压制的精神力同时释放,碰撞、较量,两人周围的一切都被强大的精神力风暴撕的粉碎,之称台阶的凯达琳水晶仿佛也对这场诡异凶险的战斗十分有兴趣,竟在精神力的催发下产生了共鸣,不但亮的璀璨夺目,更是发出一种特殊的鸣叫,这种鸣叫穿透了一切物质,连太空中的萨尔那加舰队都接受到了信号。
“就是这种力量,我们我寻找的终极力量!”萨尔那加人在兴奋,在咆哮。“锁定他们,绝不能让他们私自融合,用空间物质炮,一定要捕获他们!”
黑洞中,一架特殊的飞船出现,它象是一朵盛开的花,展开的双层十四叶巨大花瓣,将身后的黑洞都完全遮挡。这朵话完全是由凯达琳水晶加工而成,现在,无数的光芒在花瓣上流窜汇聚,聚向核心处,那里有花蕊,惟一的一根蕊,最粗的地方直径超过1000米,最尖端直径只有不到一米,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只为了通过这特殊的蕊发动一次攻击,无可阻挡的攻击。
纳耶拉什三名脑虫不知道这花在干什么,但它们在前一刻接到主宰的讯号,要求十分钟的时间不出任何差池,现在看到这特殊的东西,稍联想下便知道,绝对是为了对付主宰的。下达冲锋命令,所有战斗的虫族都发了疯,不顾一切的冲向‘花’,誓死要将其破坏。
这边,金字塔战舰开了火,不分敌我,粗大的蓝色激光炮化作绞碎一切的死亡射线,将靠上来的一切、射击轨道上的一切全部歼灭。
Z方舟中,李珂和张振因为脑虫们去跟萨尔那加人开战而意外的没有受到强大战力的阻挠,不但先成功的夺占了能源总控室,解除了囚禁周漪的外围能量场,后有找到了舰船控制室,现在,Z方舟正在缓缓闭合穹顶,准备再一次的下潜。李珂担心周漪和陈燃,已经迫不及待的向陈燃所在第地方冲去。
陈燃消耗了大量灵魂之力,才帮周漪将体内主宰留下的精神力肃清。周漪的意识一直都在,只是被不断压制,被不断消弱,如果不是陈燃时不时以‘爱的电讯’鼓励她,她恐怕早已被主宰的意识吞噬了。精神的力量就是灵魂的力量,就是心灵的力量,是意志的一种体现,周漪经过这次磨难,心灵力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再加上体质的改变以及主宰意识进驻所带来的影响,精神力突破了七百大关,几乎和原来的陈燃相近。
但,现在高兴还为时过早,主宰的意识进入了陈燃的身体,正在横扫六合,进行它的征服大业,陈燃救的了周漪,却未必能救他自己。
主宰此刻很生气,它想要全宇宙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陈燃,它想问陈燃:“你的躯体难道是公共厕所么?难道是集体宿舍么?”
六种意志,那是来自陈燃其他人格的独立意识,他们每一个都比主宰更熟悉陈燃的躯体,主宰不得不去花时间将之一个个吞噬、消灭。
当主宰成功的吞噬了四种人格,并将光与暗逼上绝路的时候,深渊君王觉醒了,这躯体,是他的,是他一手改造成现在的模样,绝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深渊君王利用他的神性,联合光与暗,与主宰展开一场决战。可惜的是,现在的深渊君王不足全胜时期的万分之一。他的精神力并不如主宰这头集狠辣与狡诈之大成的凶兽。双方的较量随着主宰的拼进全力而渐渐分出了高下。这个时候,陈燃的意识回归了。
典型的鹤蚌相争,渔翁得利,陈燃的本体意识回归后,竟然发现本身的力量已强过此刻的深渊君王与主宰。光与暗两个人格本来跟深渊君王就不属,适才也是权宜之计,此刻马上倒向陈燃,于是成了一家独大。
主宰马上意识到失败的下场,竟然向深渊君王伸出了求援之手,因为它知道,卧榻之下,容不得别人酣睡,陈燃一定会借这个机会连深渊君王一齐解决掉。
深渊君王、主宰,两个都是为了追求完美生命极致而努力的怪物,也许,真正惺惺相惜的是他们才对。两人合作一齐对付陈燃,誓死不让你一家独占好处!
陈燃和光与暗三人格,对深渊君王加主宰强强联手,再度展开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激战。
意志、灵魂之间的较量最是凶险莫测,就像人想吃冰棒、突然看到雪糕好、又想吃雪糕一般,转瞬之间,就有了千般变化,万般转变。
转醒的周漪只见陈燃神情一会儿凌厉、一会儿阴鸷、一会淡漠,仿佛在天人交战一般,知他识海内正进行激战,想要帮忙,奈何自己灵魂之力孱弱,只能干着急。
“漪姐!”简单的两个字,包含的是万千无法说出口的思念之情。廊道通路的尽头,浑身染血的李珂出现在王者殿堂。
“小珂!”仿佛是经历千年般漫长的岁月,周漪见到李珂的感觉,就如同失散多年的姐妹再度重逢,整个心似乎都已在这一刻被融化。
强大精神力形成的立场,让李珂刚一接近便觉得灵魂仿佛都要被吸了去,根本无法上前。就连周漪,也已在不知不觉中被逼退下王座圆台,这时见到李珂,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跑过去与李珂相拥而泣。
“它们竟把你变成了这般模样,这个仇一定要报!”李珂恨声道。
“小珂,你怎么样?怎么浑身是血,没受伤吧?”周漪被囚禁了一段时间,似乎精神状态有些失常,象这般母性泛滥,可是从未有过的。
“漪姐,漪姐!”李珂连唤两声,才让周漪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陈燃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提到陈燃,周漪的目光马上变的无比温柔,“他在跟主宰的神识作战,别去打扰他,他一定会胜的。”
李珂暗暗皱眉,也许是周漪受了过多的刺激,现在她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但李珂已顾不上太多,他担心陈燃,从陈燃身体中释放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一种恐怖的极限,那种极端的力量已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理解的范畴,整个空间都为之扭曲,陈燃的身体仿佛在燃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李珂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如果陈燃败了,他很有可能随风而去,永远消失。
蓦地,陈燃的头顶突然标出一股血泉,血泉中,一粒绿豆大小的肉瘤激射而出。那是深渊君王留在这个世界的惟一实体,借助这最后的实体,深渊君王脱离了陈燃的身体。他败了,主宰也败了,在陈燃三人格的意志面前,他们已经坚持到了最后,以微弱的差距,陈燃一方赢得了胜利,万般无奈的深渊君王放弃了一切,选择了逃离,选择了融合。他跟主宰的融合。从此之后,追求完美生命体的理想没有变,变的是,结合后的深渊主宰,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更丰富的知识,这次融合,是一种另类的进化,从此以后,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再无羁绊!
小小的肉瘤内蕴含着深渊君王储存的庞大的能量,当肉瘤落地,已经变成了尺许大小的一个人形,“灭亡,是新生的开始,你毁灭了我们,也成全了我们,战争,才刚刚开始!”那尺许小人撂下一句话后,身形一晃,竟用瞬间转移离开了王者殿堂。
陈燃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并且借这次机会,彻底根除了深渊君王占据身体、吞噬意志的威胁。从此以后,再没有深渊君王,那强大的力量,都融进了陈燃的血脉,直到他有足够的能力将其唤醒,直到陈燃成为一个惟一的存在,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深渊君王。
同时,另一个强大的生命体诞生,深渊主宰!深渊君王和主宰的意志结合体。以灵魂角度去衡量,它是已知宇宙的最强者,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它将拥有神般的威能,它将成为一个自由的、不再受人监控的终极生命。
王者殿堂的圆台上,肆虐的精神力已经减弱,陈燃的脸上渐渐露出那让李珂和周漪熟悉的淡淡笑容。
“胜了!”李珂和周漪的心在欢呼雀跃。然而,“在她俩欢呼的同时,萨尔那加人得到的报告是:“目标锁定,攻击开始!”
异变突起,嗤!一道乳白色的光从穹顶贯下,将陈燃的身体完全包裹在内,所有的物质都在白光中分解。那是空间物质炮。顺着精神力的波动,萨尔那加人的超级武器只晚了几秒,差一点将新生的主宰和异宇宙的穿越者一网成擒。
陈燃仍在笑,笑的很淡,笑的有些力不从心,经过一番搏斗,他的灵魂力量已经弱到极致,难以抑制的睡意袭扰着他,他知道,这一次,沉睡之后也许就是永远。
“主宰留给了我太多知识和记忆,多到让我知道了结局。这个世界是萨尔那加人的,他们的强大已完全打破了平衡。我们触发的可能是一个比剧情难度更高的隐藏任务。这一次,运气不太好,我甚至无力将主宰和深渊君王拉做陪葬物,真是失败……”未想过的分离在即,陈燃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临别之语到更象是任务简报。
陈燃的身体在莹莹的乳白色的光芒中渐渐消剥离消散,就如同风中的飞絮,一层层剥去,一层层淡化。
“呵!令人郁闷的结局,不是么?我只算到了主宰的企图,却算不到萨尔那加人的必杀之心和强大的能力……”陈燃的话语已经走音,李珂和周漪奔过去,想要伸手去捞,奈何什么捞到的只有虚无。萨尔那加人的空间物质炮,只对被锁定的目标发生效果,可穿透任何障碍,任何以实体为依托的生命都无法逃脱它的作用。
李珂大声的向陈燃说出心中的爱意,可惜陈燃已不能听,也不能看,他的身体如被狂风席卷的沙丘般,已剥离的不成人形,留在王者殿堂的只有最后的临别的告白:“仓促间说再见,语言已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想法。如果我死,跟我有魔法契印的璐娜就不会独活。反之,我们一定会重逢。爱我,就开心的活下去,这是我惟一能给你们的……祝福……”
同一时间,太空中,悍不畏死的虫族终于接触到那多‘花’,一片‘花瓣’在猛烈的攻击下爆炸成了齑粉,那已被修订好的空间轨道发生了些微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