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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把陆承空带到一堆木料前,指着几颗粗重的木桩,说道:“你们几个把木桩抬过去!互相不许说话,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陆承空看向四周,身旁还有四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大唐军服,模样稍有几分眼熟,暗想:“定是山道里被俘的军士。【风云小说阅读网】”他深深吸了口冷气,直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这几人也不停打量着陆承空,却不敢张嘴说话。
陆承空低下头,看了看污脏的身子,不由苦笑起来。自己不仅披头散发,浑身还沾满了恶臭污浊之物。又摸了摸脸上,刚被鞭子抽过的地方,已鼓起一条红肿的痕迹。叹了口气,暗道:“就我现在这个模样,哪怕是回家,还是站在钟离若面前,她们一定认不出我来了。”
不知为何,陆承空忽然想起未来世界那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想起了钟离若,想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想着她在月色下那动人的微笑……
“快干活!”旁边的一个叛贼见陆承空还傻站在原地,又抽了他一鞭,嘴里念叨:“你这人……还真他娘臭啊!”
接连三日,陆承空白天都被拖到叛军营中干活。直到太阳落山,才能回到污脏的营帐中,吃着馊饭,喝着污水,还要照顾许立。他这个娇生惯养的书生,哪里做过这等粗活?只要稍稍停下来喘口气,就要挨鞭子抽。没几天下来,陆承空双手已磨出血痕,浑身累得如同散了架一般。
许立这些天发热得厉害,陆承空又无草药,只能每日用水给他冲洗伤口。直到今日,似有好转的迹象,但仍是昏睡不醒,不时说着胡话。
夜已深,陆承空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正要闭眼入睡,突然有人打开了木门。只见先有两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随后,又有一人负着手,慢悠悠的走到陆承空与许立面前,问道:“你们两个,谁是陆承空?”
陆承空被火把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心中顿时一惊,心想:“难不成是应县的官军来救自己了。”于是急忙站起身,强忍着睁开双眼,正要说话,却见为首这人颇为眼熟。又看了两眼,陆承空已能确定,这人就是在山道里伏击官军的领头之人!
“但他又怎会知道自己的姓名?”
陆承空愣了一会,虽然没想明白,还是答道:“我……我就是陆承空。”
那人面无表情说道:“跟着来。”说罢,转身走出营帐。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平淡无奇,但却有种让人必须服从的气势,陆承空只得跟着他而去。
往日陆承空虽在搬运木料,但并未踏入过叛军的军营半步,此时才算得头一次走进了崔西良的巢穴。他虽然被两名叛贼押着,却一路上埋着头,暗自观察四周,想着应对的计策。
各个营帐之外并无军士,只有一盏盏照明之火,陆承空想了半天,怎也琢磨不出这人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现在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就不觉得害怕。
走到一营帐外,守在门前的侍卫见了为首这人,让开一边,说道:“崔将军请进!”
难不成他就是崔西良?!
陆承空心里正是一惊,这人回过头来,对他说道:“你随我进来。”
既然落入叛军手里,命运就已经不受自己掌控,陆承空不怕被折磨,也不怕死,怕的就是见到叛军的军师……邵明轩。一想到邵明轩那轻蔑的眼神,自己就抬不起头。
在未来,陆承空从来没有思考过“死亡”二字,可来到这个世界上,才发觉死亡离所有人都是那么近。
不过,死并不可怕,只是一瞬的事。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最后的尊严。
人可以死,但尊严不能丢。
而邵明轩恰恰相反,他并没有要陆承空的命,只是夺取了他最后的尊严。
每到夜里,当陆承空闭上双眼,邵明轩那蔑视的眼神,总会出现在他的四周,挥之不去……不仅蔑视他,还蔑视那本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陆圣兵法》。即便是被他侮辱,陆承空也认了。可是,侮辱《陆圣兵法》,就是侮辱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他本以为自己来自未来,在古人面前就高人一等,能呼风唤雨,甚至改写历史,可最后,竟被一个反贼贬得一文不值。陆承空的心里堵得难受,却又无力反抗。在邵明轩面前,似乎心中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计策,都能被他瞧得是清清楚楚。
就像一个浑身****的人,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藏,却又无处可藏……
营帐里三丈见方,左右两边放着几把椅子,只见正前方站着一人。这人身材魁梧,器宇不凡,看上去约莫五十岁,黝黑的脸看似饱经风霜。
“大哥,人带来了。”那人说完,径自翘着腿,坐到一旁。
帐上那人看了看陆承空,虽见他蓬头垢面,浑身恶臭,但仍迎了上去,故作笑意,毫不嫌弃地说道:“你可是陆公子?”
陆承空抬起头,只见邵明轩正坐在左边的椅子上,正低头喝茶,并未看自己,心头稍稍轻松,转而才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人,点点头,说道:“在下正是陆承空,你是?”
那人“呵呵”一笑,道:“在下,崔西良。”
“你……你就是造反的崔西良?”陆承空虽已猜到几分,但听得崔西良自己说出口,仍是吃惊不已,心中不停想着这崔西良为何要见自己。
“这是家弟崔彦龙。”崔西良指着那人说道。
崔彦龙嘴角轻扬,敷衍着笑了笑。
“这是军师,邵兄,邵明轩。”崔西良指着邵明轩道。
邵明轩只是微微点点头,算是回答,懒得去看陆承空。
崔西良走到帐中坐了下去,抬起手,往下按了按,示意陆承空也落座,说道:“陆公子,请喝茶。”
陆承空想了半天仍是猜不到崔西良为何要见自己,心中暗想,“既然都到了如此田地,还有什么可怕?”于是坐到了厅中最末端的空椅上,拿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管烫不烫,大口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