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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让我去杨简的军中?”花恨柳听到杨武的建议,原本还安然坐着的身子一蹦三尺高。
有没有搞错?不是说好的让杨简抽出时间来锻炼自己么?那也没说让自己去军中啊!
“花师弟,你且听我说……”杨武也知道说服花恨柳不容易,但若是在说服杨简与说服花恨柳之间非选一个的话,他还是选择后者。
“我不听!”花恨柳根本不给杨武说下去的机会,斩钉截铁道:“什么都好商量,但惟独这一点我决不答应!”
这是什么道理?怎么听他这意思,好像是犯着了他的忌讳一般?杨武想不明白,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天不怕也不明白,但佘庆明白——先生这是闹脾气了。
不错,可不就是闹脾气了么!你们说让我接受杨简来训练,我没有办法就答应了——前提是你杨武言之凿凿地说你回去说服杨简。现在说服杨简泡汤了,你就当我是软柿子,想怎样捏就怎样捏?休想!
花恨柳心中就是不畅快,由着杨武安排的话,指不定除了去军中这件事,以后还会不会有更离谱的事——之前什么挑战、谣言,细细想起来,杨武就是清白的么?一个城主连这些事情都摆不平,这个城主是吃干饭的还是吃软饭的?
“师兄如果没有其他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花恨柳心情不爽,对杨武的态度也直接差了许多,竟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
“你……”杨武听他这样一说,简直要气爆了:好像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说话啊!
“罢了,师弟你再好好想一想,毕竟这事关你的安危,事关宗门和熙州的命运。”杨武压下怒气,淡然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我觉得你心里除了心情不爽以外,还有其他的情绪在。”待杨武走远,天不怕爬上桌子坐下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早晨一来找花恨柳天不怕就直奔桌子而去,方才是见杨武来,才慌慌张张坐回椅子的。此时杨武走了,他又坐回桌子上去了——或许天不怕是认为,坐在桌子上才能体现出来一个人有排场、有地位吧。
见花恨柳不语,天不怕心中大概有谱,道:“你是不甘心在杨简手底下当个小兵吧?”
“嗯?”花恨柳惊讶地看着天不怕,心中想到:这你也能看出来?
“确实,若是再杨简手底下,肯定天天被她虐,要是我,我也不愿意——你不用担心!”天不怕一副阅历丰富的样子,像个前辈教导晚辈一样,自以为很有默契地点头宽慰道。
不用担心什么啊!花恨柳觉得自己还是在心理上过于相信先生的成熟了。他根本就不怕被杨简虐,而实际上,接受杨简的锻炼不就是受虐的同义词么?这一点他在开始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先生抗拒的,莫非是这军队本身?”见花恨柳听到天不怕的分析后一脸无奈,佘庆反倒觉得自己的猜测更靠谱一些。
“哦?你也打算猜?”花恨柳发现最近三人聊天是越聊越熟稔了,上到国家大事,下到醋米油盐,似乎都有涉及到。
“反正也没事,就当猜着玩。”佘庆老实交待道,见花恨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继续道:“我从军中待过一段时间,对军中的传统还是有所了解的。一般新人进入,必不可少的一个阶段便是受气——被兵油子欺负、戏弄、刁难,这个时间大概有一到三个月,很多新人却往往熬不过这段时间,不过一旦熬过的话,大家就真的当你是兄弟啦,所以第一点,先生是觉得用一到三个月的时间去熟悉新环境,还要接受小姐的锤炼,时间不划算。至于为什么不划算,我还不知道先生的考虑……”
“那你是怎么觉得不划算的?”佘庆刚刚说完,天不怕便在一旁问道。
“继续讲。”花恨柳不理发问的天不怕,对佘庆道。
佘庆本来还担心天不怕会因为被忽略了而不高兴,抬头却见天不怕也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怀疑:难道受过小姐虐待以后,连小孩子的心性都能变得这样坚韧了么……
“第二,便是身份了。”佘庆壮了壮胆,尽量说得为先生的小虚荣留些面子道:“官场中讲‘官大一级压死人’,其实军中更是如此——先不说那三个月能不能熬过,即使熬过了,还有一连串的百夫长、千夫长,更何况,一直看不惯先生的小姐又是这一军之首,哪怕她对先生表示出一丁点的厌恶、敌视,由上到下经过一级一级的放大后压在先生身上的便有可能是血光之灾了。”
“还有么?”此时的花恨柳仿佛在向佘庆大厅别人的事情一般,只是一昧地追问道。
“第三个我觉得是最主要的原因,虽然前两个听上去又是熬不过、又是血光之灾,但只要您开口要一个监军这样可以和将军平起平坐的职位,城主为了以后的大计着想,一定不会拒绝,由此前面这两个都不是什么问题才是——先生您本身对军中的一套……呃,应该是氛围吧,就是这种无形无影的东西,感到厌恶。”
佘庆说完这话便不再吭声,虽然他自信自己所猜.不离十,虽然他知道花恨柳绝对不是那种因为自己说穿了心事就恼怒、嫉恨的人,但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试着用自己学来的东西去分析一个人,说这个就是自己以后将要接受的一连串的考验里第一道考题也不为过。
“我最近心中很是心慌。”花恨柳不回应佘庆的回答对不对,反而转移话题说起其他的。“昨晚从宋长恭那里回来,因为考虑着杨简的事,暂时分神没那么紧张了,所以也没和你们提起。”
“是因为吴回么?”天不怕听到花恨柳说这话,久久不出声的他忽然出声问道。
“你也……”花恨柳本来还以为自己心中多想了,没想到自己一提起天不怕竟然直接点出关键的一点,这怎能不让他惊奇。
“实际上,是自从那天见到吴回以后才有的这种感觉……当时我只以为是因为面对他心里多少有点没谱才紧张的,但后来面对杨简的时候,吴回给我的紧张感、压迫感却不降反曾,仿佛……”
“仿佛被蛇盯着的感觉?”见花恨柳语现停顿,天不怕问道。
“是了,就是被蛇盯着的感觉!”花恨柳听到这比喻,心中顿时清明许多,“莫非你也有这种感觉?”
“我没有。”天不怕老实回答道,“我就是有糖葫芦被人抢走的感觉。”
这算是什么感觉……佘庆在一旁虽然不明白两位先生说什么,但至少有两点他确定无疑:第一,要出事了;第二,出的事情和吴回有关。而事实上,花恨柳接着就证实了佘庆所想。
“我的感觉是,最近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并且和吴回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那还等什么?咱们应该早些去告诉城主……”佘庆毕竟对熙州的感情笃深,听花恨柳这样说立即就要动身去找杨武。
“杨武已经知道了。”天不怕喊住佘庆淡然道。
“已经知道了?”花恨柳也是一惊:莫非杨武也修了什么推天命的本事么?
仿佛是看透了他心中的疑问,天不怕解释道:“你以为说杨武天性敏锐是客套话啊?”说着白了花恨柳一眼继续道:“他早就知道吴回靠不住,才借你将他找个理由先收押起来看着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收押起来就没事了,那两位先生为何……”佘庆的疑问在于,若仅仅是将人收押起来事情就平息了,那为何花恨柳天不怕两人至今仍有不安的感觉呢?
“你没看到杨武刚才匆匆走了么?”虽然眼中对佘庆有一闪而过的赞许,不过天不怕嘴上仍然一副淡然的样子:“不要说是因为花恨柳送客他才愤怒离开的——有这方面的原因,却不是主因。应该是关吴回的白牢出什么事情了才让他匆匆而去才对。”
听到这里,佘庆有些迷惑了:怎么在自己这样的凡人眼里再不过平平常常的事情,从大先生、城主这样大智大德之人嘴里分析出来就变得这么高深莫测呢?
“自己果然不是搞阴谋的料啊!”想到最后,佘庆心中微微一叹道。
“你刚才所说大致全对……”花恨柳想了想,一脸郑重地对佘庆道。见佘庆一脸迷茫,他道:“我自小虽不带兵,带却常去军中,既在练兵场上见过日常操练,也听家中长辈讲过军中之事……我的本意,是穷我一生绝对不和军人打交道,甚至连你所说的身份,即使有监军什么的职务给我,我也不要。”
这就奇怪了!佘庆想不出是从小生活在怎样环境中的人,才能对军中这样抵触……话说回来,好像还没有一个人说过自己的这位先生是什么来路呢。
佘庆自然不知道花恨柳所在的那个时代,也不知道在那个时代里这个一直受气、窝囊的先生,实际上按正常情况发展,应该是举世最有权柄的第二人!
“我感觉时间不多了,或许这战乱并没有咱们当时想的那般会来得迟些——它会来得更急,来得更凶,来得更让我们惊慌失措!”花恨柳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当他看到一脸惊愕的佘庆时,却又改口道:“当然了,这是我猜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所谓未雨绸缪,只有将最坏的情况都想好了对策,才不会出大问题——现实里即使发生,想来也不会比这更糟了罢……”
“天不怕,快出来!”花恨柳刚说完,院子里却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声,且这声音还点名“天不怕”,佘庆与花恨柳苦笑一下,想来不用猜也知道是杨大小姐光临了。
“快跟我走!”只见一道残影从自己眼前飘过,再回过神来,原本坐在桌上的天不怕竟然不见了!
“这个……”花恨柳惊呆,这才是三年前就领悟了“势”的杨简真正的本事么?不过,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心急呢?
佘庆一脸疑惑地看着花恨柳,花恨柳报以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不过,只盏茶功夫,这二人便由一脸疑惑变成了一脸的惊骇——吴回越狱了,杨武孤身一人亲自去追,结果却受伤而归!
杨武,竟然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