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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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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中,便有内宫里负责司礼的官员前来安排早上觐见一事,从告知流程到确定人数,从言语禁忌到服饰选择,前前后后忙碌到辰时方才停下来,令花恨柳等人叫苦不迭。

    从地理位置来看,花恨柳等所在的使团宾舍在城北,因此还需要乘车围绕大半个念青城一直走到南门,方才算正式进入内宫。杨简一听接着就不干了,说什么也不想出去,还振振有词地道:“来时就分得清楚,你负责谈,我负责保护你谈,现在别说只是去见个面没有什么危险了,就是有危险,到时候还是你保护我呢,我就不去扯后腿了吧!”

    花恨柳当然不同意,但是直至准备出发前一刻,他才妥协下来赔笑求司礼的官员多多担待——倒不是他服软了,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杨简便带了花语迟、天不怕、灯笼三人,当先溜出去玩了。

    由于人员名单虽没有报出去,但人数已经上报,为了凑足人数花恨柳又不得不喊来了佘庆前来顶一顶,这样才好歹将人数凑齐。

    这样加上其他负责具体事务的大小官员,总共十三人的和亲队伍便这样出发了。

    少不了的,自然还有那些美其名为“保护”的皇卫军,不过这一次虽然仍有那平措带头,调来的却是另外一部分人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以自豪地说就我们十几人便牵制住了整个皇卫军两万五千人中的整整五百人小队——看来先生您所说的那位大越国国母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

    佘庆根据花恨柳那日夜探回来凭记忆画下来的念青城图,并以此粗略估量了一下整个内宫的规模,根据兵力布置、战力辐射等,最终确定所谓的皇卫军不过两万五千人而已——这与熙州城的兵力配置相当。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不通为何那个疯女人会突然有这样大的转变,按照雨晴的说法,也只有这两万五千人是牢牢地掌握在皇室手上啊……”

    听完佘庆的感叹,花恨柳也愁苦道。昨晚他苦思了好半天也未能相出什么具体的原因,与佘庆交换过信息以后两人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便是:此事应该与那银瓶王有关!

    不过,天不怕在听完两人的结论后,一句话便将这两人彻底泼了冷水:“我不用你们这版讨论,张口就能说出来这事必定和银瓶王有关,甚至是与那位世子、那位尚未露面的活佛,都脱离不开干系!”

    如此,两人也只好苦笑相对,打算再根据下一步的情况继续确认了。

    由城北绕到城南,再一路笔直赶往内宫正门大约需要一个时辰,但是由于一路有皇卫军开道,且司礼的官员有意献媚提前一些到达免得令大君、令国母殿下久等,因此一路颠颠簸簸,竟用了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内宫外。

    此时在内宫外出来迎接的却是花恨柳的老熟人了,瞧那一脸庄重与神往之色的,除了白客棋外还能有谁?

    “先生比着预计的时间早了片刻,想来一路上是颠簸了不少。”迎上花恨柳,他冷冷斜视了司礼官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倒是给白先生添麻烦了……不过国母殿下想必已在等待,还是不要令她久等为好。”司礼官对白客棋的责怪却并不放在心上,他口上只言“国母殿下”而不言其他,想来已将自己的立场摆明了,对白客棋自然也不客气。

    “你……放肆!”白客棋听他这般冷语相向,不由怒从心起,大声斥责道。

    “下官不过是小小五品官员罢了,自然比不上大人从三品的官职,更不敢在大人面前放肆了……不过大人若对下官不满,可以到礼相那里责问下官,到时候还请大人口下留情啊!”

    “你!”听到对方虽处处以“下官”自居,却也时刻在提醒自己其后的靠山可是国母殿下一系的礼相,白客棋心中怒气更甚,不过眼下正是当着外来使团之面,他也不好丢了国统,只得冷哼一声,告声罪带着花恨柳一行人往大殿赶。

    看似孤儿寡母的一对母子,其关系并非如人们所猜想的那般和谐。就在昨晚,黑子夜行至花恨柳处,便将朝内的一些情况详细说给了他听,其中便包括所谓的“四相三王两皇一佛”的权力格局。

    简单来说,四相是指负责官吏考核、选拔的文相,负责祭祀、礼仪的礼相,负责民籍管理、赋税征收的计相,以及负责农田水利、宫府建设的工相,这四人是统领朝内的文官系统,也是各个分支系统的第一负责人。

    “三王”花恨柳早就听说过,分别是负责边防军的银瓶王、负责近畿军的铁陀王以及于负责皇卫军、近几年才被灭族除名的铜螺王。说到这一点时,花恨柳敏锐地注意到,若是之前铜螺王被除名灭族不过几年时间的话,能将皇卫军在短短时间内疚掌握得严严实实的,这越国前任金.君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两皇一佛”不用黑子说,花恨柳也知道两皇是指的现今的越国新大君和越国国母,一佛指的便是司徒活佛白玛德格了。

    在黑子介绍的过程中尤其提到了四相现在的分裂情况,由于去掉死去的铜螺王,还有两王两皇,正好被这四方势力一一拉拢,尤其是礼相,莫看他只是主管祭祀、礼仪的官员,似乎是和兵、吏、钱、权没有多少关系,但切莫忘记现在的新任大君年纪尚幼,越国国母要想名正言顺地揽下大权,无论如何礼相这边是绕不开的。更令人担忧的是被越国国母拉拢以后,礼相若是想找个理由说哪名官员行为不端、哪种现象是天谴之象需革谁职要谁命,那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白客棋是哪一方的人?”说到这里时,花恨柳想了想也就想起来与自己有点交情的文官中也就白客棋一人,不由关心问道。

    “他是文相那一边的人,原来背后站的是大君,现在背后站的仍然是大君。”黑子意味深长地回答道:“不过,自从自熙州回来以后他便被文相降职了,调到了礼相那边,品阶也相应降了下来。”

    “为何要降职?”当花恨柳将此话转告给佘庆时,佘庆惊道。他与白客棋、黑子的关系还算尚可,毕竟在熙州时谈判是由他招待的,来的路上相互之间也有过一些交流。

    “难道是因为我们?”话问出口,佘庆又忽然想到了其中的原因,想花恨柳求证道。

    “准确地说是因为没有完成与蜀国合作的任务。”说到这里,花恨柳嗤笑一声,又道:“真是扯淡!”

    “嗯,是很不像话……大蜀都是这个模样了,还合作?自己去找死不是吗?要是我,我非但不罚,还要好好赏一赏他呢!”佘庆自告奋勇地要替白客棋去讲公道,却被花恨柳严令喊了回来。

    “莫说人家听不听你一个外人的,你这一去还不让人以为白客棋成了熙州的间谍了?要不你凭什么冒着干涉人家朝事的风险也要替他开脱呢?”

    “这个……”佘庆点点头,心想幸亏没有去成,否则帮忙不成反而还会害了他,这样自己就罪过大了。

    “这就是政治啊,哪里分什么对错啊,一切以利益为根本点,有违利益的事坚决不能做,有违利益的人也坚决不能留。白客棋现今还能做个官,想来肯定是有人暗中保着他,否则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才是!”花恨柳低叹道,“若是以后杨城主真的能够混出模样来,自然少不了你的位置,到时候你便记住了,切不可像这群人一般窝里斗,搞什么派系之争啊!”

    “佘庆谨记!”佘庆却没料到花恨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到自己身上,当即面色一整郑重答道。“不过,先生说四相分为四派,方才就说了文相归于大君派,礼相归了越国国母派,那其他两相呢?”

    “其他两相中,计相被铁陀王拉拢了过去,银瓶王只拉拢到了工相。”

    “这……不得不说,这个局势好像比大蜀全国的局势都要乱一些……”想了半天,佘庆也不知道如此安排对这其中的各个人都有什么好处,反而是看着处处漏洞、处处不堪一击。

    “你说它乱是没错的,要说看不出头绪却不应该。”说着,花恨柳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道:“至少有三点可以看出来:第一,文相站在新任大君一边,说明在文官系统的主流力量中,新任大君还是很获支持的;第二,礼相被充当了越国国母的工具,可以想见此次谈判,我们是会被拖得很久的;第三么……”

    “第三,计相被铁陀王拉拢了过去,若是与银瓶王合作他们赢得面儿非常大,即使与银瓶王决裂,将计相握在手里就是相当于将天下财库握在手里一样,他同样居于上风——由此可见,这个铁陀王不但有远见、有野心,还是有头脑、有准备的,这样一来还是挺难对付的。”顺着花恨柳的思路往下走,佘庆很容易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所在。

    “不错!”花恨柳赞许地点点头道。

    此时随白客棋走在进入内宫的大理石路上,佘庆一边想着出发时的谈话内容,一边心中期待着:就让我见识一下这扯淡的西越官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