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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我该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
我只能极力控制着自己对苗凡的感情,生怕哪天会主动对他表白心意。我居然想主动对一个男生表白,这种想法在我心中蔓延开来,很可怕。我一向自诩为好学生,可是并没有过多排斥青春期时的情感迸发,对于身边同龄人之间的爱恋也十分理解,但面对自己的感情时却如此胆怯,甚至连尝试一下都不敢。
我们之间的感情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没有友情那么纯粹,也没有爱情那样繁琐,这就是所谓的暧昧吧。有时候想想,这种感觉似乎比两个谈恋爱的人整天腻腻歪歪在一起要更好,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暧昧的感觉更胜于爱情。
那时总觉得未来离我还很遥远,于是我暂时停止了对于未来生活的幻想,天真的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我发现一向活泼开朗的苗凡突然变得沉默。
面对沉默了两三天的苗凡,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怎么了,有心事?”
“没啊,没什么事,我能有什么心事。”
苗凡笑的很勉强,他有心事明明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他还是硬扛着不肯承认。
我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他还对我隐瞒他的心事,我很失望,有些愠怒的质问他,“你连心事都不肯对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我们……”
苗凡轻轻喃呢一句,低下头扯起嘴角,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既然他不想说,我也不便再问。我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何况别人想让你知道一件事,不用问也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不想让你知道,你问破嘴皮子也没有用,这就叫打死你我也不说。
六月中旬,苗凡的生日到了。
晚上他请客吃饭,只叫了几个和他平时关系很好的男同学,我还有王珝琋。
我送给他一只钥匙链做为生日礼物,他的钥匙上一直挂着我送给程贝贝那只小熊,我每次想起来心里都特别别扭。
我把礼物拿出来,王珝琋开起我俩的玩笑,“送钥匙链,你这是要拴住他啊?”
“很好看,我很喜欢。”
苗凡接过钥匙链,出奇的平淡,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
吃饭的时候,几个男生喝了些啤酒,一个个精神焕发,开始嬉笑怒骂。酒足饭饱,他们中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拿着蛋糕呼来呼去闹起来,我和王珝琋在苗凡的求情下躲过一劫,身为寿星的他当然不会被放过,脸上身上头发上都被糊满了蛋糕,他一下都没有反抗,其余的男生都乐在其中,我很不理解,把油腻腻黏糊糊的蛋糕呼在别人身上脸上,这种行为有什么可乐的,可是生日嘛,只要玩得开心就好了。
闹过之后,大家都像商量好似的散去,只剩下了我和苗凡两个人。
知道晚上要出去吃饭,我们那天没有骑车上学。我和苗凡漫步在街头,和煦的晚风轻轻吹拂,我们都很沉默,独处的气氛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没有背书包,也没有穿校服,黑色外套敞开着,上面留有许多奶油和果酱的痕迹,脸有些微红,洗过的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飘忽不定的注视着前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我在他边上跟随他的脚步慢慢走着,不时伸手提提背在后背上的书包,沉重的书包此刻变成了我心里的包袱。
在我又一次伸手提书包的时候,苗凡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伸过手轻声问,“我帮你拿?”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
苗凡笑了一声说,“不管说了多少次,和我还是这么客气。”
“我不是客气。”
我双手捏住书包带,心里极其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苗凡低着头继续走在前面,我默默跟在他后面,没走出多远,他突然停下脚步,我差点撞到他身上,抬头不解的望向他。
他转过身,沉默了一会儿才徐徐的说,“那瓶红茶,还记得吧,就是你浇到我头上那瓶。”
我诧异的点点头,心想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他粲然而笑,一边笑一边说,“其实就是我买给你的,打见你第一面时,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听了他的话全身一震,这真是平地一声雷,炸的我措手不及,难道之前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我大惊失色的问,“你喝多了吧?”
“原本上大学之前,我不会和你说这些话,可是现在我必须要让你知道。”
苗凡说着,两手搭上我的肩头,款款深情的看着我。
“我喜欢你,不,不止是喜欢,我…大概是爱上你了。”
我惊愕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他贴到我面前接着说,“我的最后一个青春愿望,就是能亲口对你说声,我爱你!”
说完,他低下头,将柔软的嘴唇对上了我的唇。
他竟然亲了我!
几秒钟后,苗凡直起身,放下双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歉意,有些不知所措的说了声,“对不起。”
我抬起手,把手背放在嘴巴上,愣愣的看着他。
我们就这样站在路灯下朦胧相视,扑朔迷离的灯光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满天星斗似散碎的金,撒落在天空,安详宁静,不知它们是否为静谧的夜晚而明。
如果时间可以静止,我希望就此定格。这样,那真挚的笑脸就永远不会如烟雾般消散。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是如何回到的家里的,泪水早已经打湿了我的衣袖,我的思维是空的,心是痛的。
苗凡没有参加期末考试,他当兵走了。
是他爷爷的决定,他的爷爷是一名军人,大伯是名军人,爸爸是名军人,堂哥也是名军人。军人世家,奠定了他从小就独立,坚强,勇敢的性格。我不能说他的爷爷是一个老顽固,他经历过抗美援朝时的枪林弹雨,军功章可以挂满整个前胸,他是英雄,是苗凡最尊敬的人,也值得我去尊敬。
苗凡的未来早就被人安排好,他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在提及他的理想时,一向雷厉风行说到做到的他才显得那么为难。
他走的那天,我和王珝琋去车站送了他,还有他那班好兄弟。
临别之际,我努力不让泪水在他面前掉落下来,我噙着泪水,露出僵硬的笑容,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苗凡摇摇头,用力咽了下口水,喉结明显的抖动了一下。
“没有期限吗?”
我狠狠的攥着双手,指甲抠进肉里,喉咙间酸涩不已。
苗凡深吸一口气,他也在强颜欢笑。
“也许,在你头发再次齐腰长的时候,我们还会见面也说不定。”
我知道,他不会轻易的保证什么,也不会随便交代什么,他是一个责任心非常强的人,他很怕他说出的事情会做不到。
“我…...”
我张了张嘴,心里想说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我还是无法说出口。那一刻,我真恨我自己,懦弱的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心。
我挣扎了半天只淡淡的挤出一句,“你要保重啊…”
苗凡抬手拍拍我的头说,“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对我这样亲昵,我背过身不再看他,泪水终于决堤。
离别时的话语总是伤感又单薄,每个人都对他表达了自己的不舍和关心。
他踏上车之前,我拭去脸上的泪水,沙哑着说了声,“再见。”
“再见…”
苗凡紧紧的盯着我,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一般,果断的转身走上车去。
我站在车下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王珝琋在一旁焦急的问,“有些话,你不说出来,真的不会遗憾吗?”
我吸了吸鼻子,双手用力抹掉脸颊上流淌的眼泪,笑着对她说,“我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这就是现实。”
“可是至少你说出来,他才会知道你的想法啊!”
我该说什么?我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着你?这不是偶像剧,这么煽情的话说出来会不会很幼稚。
我还是无动于衷的呆在那里,王珝琋急的搔首踟蹰,语气里满是责怪。
苗凡已经走进车里,站在离我们最近的车窗前,冲着我们不断挥手,他的眼圈红了,深邃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离,充满无限留恋。
哨声响起,火车缓缓启动,他的那班好兄弟追着火车奔跑着与他挥手告别。我愣在原地,看着火车开走,由慢到快,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
急痛攻心,我抬起头望向天空,天空是那么湛蓝幽深,就如同他的眼神。远处飘摇着几只风筝,我的记忆被风唤醒。
“把愿望写在风筝上放飞,愿望就一定会实现。”
苗凡的话响在我耳边,我像触电般回过神,发疯一样跑了起来,对着火车早已开走的方向。
那天我在风筝上写下的,就是Itobe,我要我们在一起。
你不是说愿望写在风筝上放飞就会实现吗,原来只是骗我的,现在你走了,我的愿望破碎了。
跑了好久,尽头已经没有路被围栏拦了起来。我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冲着空荡荡的铁道大喊,“苗凡,你不能留下来吗?苗凡,我喜欢你!”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