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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觉得你残忍，只是觉得这样……”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其实我是觉得有点可惜，因为等江南长大，或许他就会明白，交朋友这件事情就像是打游戏，你一开始练号的时候特别积极，等你打到五十级的时候，未必就会有当初那么积极了。
所以懈怠是肯定的。但是你不会因为这个号而放弃这个游戏，不是吗？你也不会因为这个号满级了就放弃了这个号，不是吗？人都是有感情的，而且我觉得这样对何乔也很不公平，毕竟人家小姑娘苦苦痴恋，你说你是在保护，难道就能把一切罪过都抵消了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这样对何乔不公平，觉得我这样对何乔太残忍。可是难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么？”江南嗤笑一声，“你不了解何乔，所以你才觉得何乔应该和我在一起。可是在我认识何乔之前，何乔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能想象么？那个何乔，现在坐在外面沙发上的那个何乔，曾经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没有任何不好的习惯，甚至连抄作业都很不屑，你看她现在的样子，你还能把她和之前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吗？”
“我没有办法，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是何乔不可以。她不能变的和我一样。”江南语气坚定地转头看我，“何乔觉得，变得和我一样，就能离我更近，可我不想让她变得和我一样。我不觉得这跟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什么关系。”
“慢着……”我被江南绕的有点晕，忍不住伸手打断了他，“你先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何乔曾经并不是现在这样，只是跟你在一起之后，或者说喜欢你之后，为了变得和你一样，所以故意这样做的？”
“对。”江南点了点头，“她在模仿我的样子，想要变成和我一样的人，可是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何乔再怎么学，也只能学到样子，她的心里始终都是那个良善的孩子，有原则，有礼貌，现在的她看起来更不伦不类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还是觉得想不通，为什么何乔会觉得模仿一个人，变成一个人的样子就能和别人更近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样子，难道不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有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吗？
“一个喜欢闲来无事弹钢琴看书，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谦虚，哪怕踩了别人一脚都要给别人说句对不起的人，你觉得她可能和我这种人在一起么？”江南冷笑一声，“我们两个喜欢的东西，习惯的东西都完全不一样，想要在一起太难了，所以，何乔妥协了。”
“她妥协的结果就是她在一点点向我改变，想要融入我的圈子。一开始我没有觉得怎么样，可是渐渐的我也习惯了何乔在我身边。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事情有多可怕。两个不在一条路上的人，就算短暂的相遇，也不会以后长久地走到一条路上。”
“都说我薄情，可是难道要我整日抱着何乔跟她说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才能算是痴情吗？我觉得我还没脑残到那个份上，我还能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江南说起这些时候，眼神没有一丝的烦躁，反而很镇定，镇定的可怕。
因为喜欢白夜萧，所以我很能理解那种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眼前，可是却也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和自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我们没有可能在一起，或者我们在一起的可能很小，这样的体验是有多么的令人痛苦。
我想江南也不是那种狠心的人，他也并非无情无义，只是有些事情他没有办法明说，有的感情他也没有办法直接表现出来，所以也没办法明着表现出来，只能这样用他的方式去保护着何乔。这样看来，江南也算是尽责了。
只是何乔没有江南那么能想得开。我也觉得何乔是个挺轴的人，好像她认准了的事情，她不管能不能做到，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话，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偏偏江南又是个特别闷的人，他不想说的话，是肯定不会说的。
这样一看，好像江南和何乔是挺不适合在一起的。江南叹了口气，再次抽了烟盒出来，倒了一根，点上，塞到嘴里，这一次我倒是没有阻止他。其实我也知道抽烟不好，可我还是抽，就好像有些事不是你想不做就能不做的一样。
“何乔总是觉得我对她不够好，我真对她不够好么？”江南呵呵了两声，好像在讽刺自己，“我对她不够好么？只不过是她感受不到罢了。其实跟别人比起来，我对她已经很好了。只是有的话，我没有办法说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叹了口气，江南的事情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他自己的事他自己有数，轮不到我插手，可我还是觉得很揪心，不光为了江南，也为了何乔，我忍不住问江南，“其实你也喜欢何乔吧？”
“我？”江南转头看向我，有些犹豫，半天都没有开口，很久之后，才转头目视前方，轻声道，“我喜不喜欢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我宁愿和何乔做一辈子好朋友，也不想和她在一起。有句特别非主流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如果你马上要死了，我愿意替你去死，可是只要你活着，我就不想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顿了顿，“你真的能忍受你喜欢的女人穿上婚纱和别的男人结婚，而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如果有一天，何乔真的和喜欢的男人结婚了，你真的能受得了，而且还给她祝福？”
“不知道。”江南否认的很迅速，“我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也许真的有那一天，我就会知道我自己怎么想的，我的底线在哪里，但是现在……我还不知道，所以，就这样吧。”
……
“算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叹了口气，毕竟我又不是江灵，我弟弟一个人就够我关心的了，江南自然有他自己处事的方法，还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我叹了口气，看着江南掐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碾灭。
“我问你也是因为跟你姐姐有那么一点交情，也不算交情，只是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罢了。”我转头看向江南，“所以因为你姐姐，我才会想多问你几句，但是江南，没有任何人能帮你做决定，所有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选择。”
“姐姐？”江南突然莫名地重复了一遍，有些讽刺的一笑，“算了吧。有些事情从来都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姐姐的确对我很好。但是有些事情没有‘你给我还’这么简单，我不想再纠结这些事。我们回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江南走向客厅。江南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已经跟我差不多高了，我撇撇嘴，跟在江南身后，总有一种跟着一堵肉墙的感觉……然而江南却突然停在了原地，我没刹住车，差点一头撞上去，“干嘛呢？”
“怎么办，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事情得让你知道。”江南突然勾起嘴角一笑，看起来有些坏坏的痞气，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客厅和阳台之间有一个玄关，磨砂玻璃的，人站在玻璃后也不会被看见，江南便侧身让了个位置，让我走了过去。
我站在磨砂玻璃的后面，透过客厅对面的落地镜，刚刚好能将沙发上那几个人的身影收入眼中。他们好像还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只不过是陷入了僵局，沈媛站在弟弟的面前看起来有点别扭的样子，“现在，该我问了吧？”
弟弟没说话，只是抬眸注视着沈媛眼神平静，而沈媛则抿了抿唇，轻声道，“曲成义，你应该也知道我想问什么，对不对？我已经和你表白过了，你也知道我什么想法，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沈媛说完脸便一红，不过周围的人除了乐勒稍稍皱了皱眉，别人好像都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反应，看来是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了。难怪沈媛一进门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看来这个沈媛今天就是奔着弟弟来的？
我突然又想起那天杨平过来找弟弟说要举办派对的时候，弟弟反应异常，两个人一直在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他们在说的就是派对，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弟弟那个时候不高兴，可能就是因为杨平想叫沈媛过来吧？
这样一看，大概就明了了，杨平是相帮沈媛才会过来找弟弟，弟弟没有拒绝，那他可能也就早想到了会有现在这个局面。弟弟没有拒绝，是不是因为他也想借这个机会说明什么，还是就仅仅只是一个巧合，杨平凑巧带了沈媛过来而已？
“沈媛……我觉得现在说这些事情，还不是时候。”弟弟转过头看向沈媛，表情有些尴尬，好像最不想被人提及的事情突然被人提起一样，有些无奈，还有些羞赧，“我……我不知道，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给你答案。”
“为什么？曲成义，你不能一直用这个理由搪塞我吧？”沈媛皱着眉，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我不是第一天跟你告白了，曲成义，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你应该给我一个答案了吧？不管怎么样，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弟弟仍然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甚至是别过了头去，不肯看沈媛，“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答案，我也没有什么想法。沈媛，你要是真的喜欢我的话，就……就别跟我耗着了……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生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拒绝我，是么？”沈媛冷笑一声，笑声讽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弟弟，“你凭什么拒绝我？不爱，不喜欢，或者你觉得我们不适合，随便哪个理由都好，可是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曲成义，我不接受你这个理由！”
“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样更好的理由？还是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你才能死心，你说出来，我说给你听！”弟弟皱了皱眉，“我没有搪塞你。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怎么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问你，曲成义，自从我跟你告白之后，你躲了我几天？如果不是今天我追到这里来，我是不是连你走了，去澳大利亚参加比赛了，我都见不到你一面？曲成义，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你是不是太狠了点？”
“我是为了你好，沈媛。”弟弟语重心长，抬眸看着沈媛，眼神严肃而认真，“我们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如果你真的想要怎么样的话，高考之后我们可以再说，但是现在我只想好好考大学。”
“我在家呆了很久才能重新上学，我很珍惜这次上学的机会。沈媛，我比你大，所以我只是……”弟弟说到这里，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道，“总之我对你没有任何旖旎之情就是了。这样说，你满意了？”
“我不满意！”沈媛猛地一声喊，杨平和乐勒还有何乔都很识相地别过了头去，不介入这两人的争吵，然而弟弟却是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无奈，而沈媛却依旧咄咄逼人道，“我不信。曲成义，除了你不爱我这条理由，别的，我都不接受！”
“你看着我的眼睛。”沈媛向前一步，站到了弟弟的眼前，抓着他的衣襟，不自觉流露出一分楚楚可怜，迫使他看向自己，“你告诉我，曲成义，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
“沈媛……”弟弟的表情有些无奈，然而沈媛的表情却实在是让人觉得太过楚楚可怜，连我看了都觉得心中有几分不落忍，弟弟仍是语重心长道，“我是在很认真的和你说，没有和你找借口，也没说谎。你没有必要这样不相信我。”
“我没不相信你，事实上，曲成义，只要你说出来的话，是真话，我都会相信。可是，你在说谎。”沈媛伸手握住了弟弟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你摸着你自己的心，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甚至讨厌我，恨不得我离你远远的，对不对？”
弟弟和沈媛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公分，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也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沈媛仍是一脸期盼，弟弟的眼神中却多了一分不忍。我了解弟弟，他不是个说狠话的人，所以沈媛无论怎么逼问，不管弟弟怎么想的，他都不可能直接说出来“我讨厌你”这四个字。
“我没有说过我讨厌你。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可以不考，反正你身后有沈家，你想怎么样都好，但是我不行。姐姐好不容易把我送到这个高中来，我不想辜负她对我的期待。”
江南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回头看向他，然后又把视线放到了弟弟身上。我知道弟弟懂事。很小的时候，别人还在光着屁股满街串巷的到处跑，弟弟已经学会为家里分担家务了。他一直都是个特别让人省心，也特别自立自强的孩子。
“什么鬼的高考，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甚至不敢承认，你喜欢我，就是为了那么个考试，对吗？！”沈媛的情绪也有些不稳定，我看着这场面，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感觉两个人会吵架，我想走出玄关，然而江南却拉住了我。
“别去。”江南声音很轻，唯恐被他们发现，“成义和沈媛的事情已经拖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对成义没什么意见，但是我对沈媛也没什么偏见。他们两个的事情拖到最后对谁都不好，还不如趁现在，两个人把话说开了挑明了，避免以后再出什么事。”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便没有出去，而是继续待在玄关后观看着前面的情况。沈媛就站在弟弟的面前，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一点打击就会倒下去一样，然而弟弟看着她，突然恢复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眼神冷淡，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