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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将军和长公主出宫回府,那雪狐三郎就一路跟着回来了。只不过,跟的不是旧主,而是亲爹。
话说头天夜里,凤玄墨听了她讲的来历,突然一脸嫌弃,将那白毛畜生扔出宫墙之外。不多时,那雪狐又跟着进来撤换被褥,收拾屋子的宫人们一起,溜了进来。
且还丝毫不计前嫌,一个劲只往凤玄墨怀里钻,肩头蹿,脸上蹭。那人被缠得无赖,估计是那雪狐的名头与来历在他心头作梗,又将它朝庭中扔了几次,都无济于事。
夜云熙看着那忘却旧主的负心狐,也跟着叹气,就劝他:
“看在它将你认作亲爹的份上,你就收留了它吧。”
凤玄墨听得一怔,约莫是从话里听出些便宜来,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之,也就笑纳了。然后,一人一狐,恨不得融作一团,寸步不离。
后来,凤仪宫的宫人来寻,夜云熙就让她回了皇后,说是雪狐三郎认了亲爹,不回去了。
后来,回了将军府,夜云熙才发现,这亲爹认的干儿子,着实有些讨厌。那畜生身手敏健,飞檐走壁,上房揭瓦,上树捉鸟,下池欺鱼,哪里都去得,又颇有些灵性。往往前一刻还不见踪影,后一刻,你最不想见它时,它却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争宠。
比如,她与风玄墨亲热之时,那萌物就要蹭过来,抢着在他脸上舔,用它身上光滑的皮毛,去触那人的紧实肌肤。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这两人一狐,说不出的……*。
可是,她去赶,却是赶不走的,非得凤玄墨出面,轻言细语地请它,别闹,乖,一边去玩儿,亲爹现在要服侍公主,没空理你之类,才会满眼水汽,啊呜做声,几个蹿身,走开去。
有时也要杀个回马枪,等她心无旁骛,专心承欢之时,突然蹿回来,凑得老近,大眼瞪小眼,吓得她嘤咛变尖叫,花容顿失色。凤玄墨恼了,恶狠狠地将它抓起来,一边扔得老远,它也不记仇,跟成功地搞了恶作剧的皮孩儿似的,自顾飞檐走壁撒欢去。
那日在宫中住了一宿回来,除了带回这个畜生包袱,其实,还惹了个事。
起先还不知,后来有一日,紫衣哭丧着脸,在她面前抱怨,说是想着丹桂宫里人迹少,特意溜回去在拥樨殿前的宫墙下育了一片稀罕品种的四季海棠,重瓣紫花,且还难得的有淡香,本想等着开得盛时,移植到府里装点的,却不知被哪里来的野猫子,踩踏得一株不剩!
夜云熙听得一阵干笑,只得问她,哪里寻的品种,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她做个大方阔气的主母,十倍价钱赔与她便是。这才紫衣哄了,不再提这茬。也不知那鬼精的妮子是真的不明就里,还是故意装傻充愣来讹她。
反正,能花银子解决的事情,倒也好办。那些捧着银子也无处使的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东桑使团离京,她如同送瘟神一般,送走那对姐弟。澹台月倒是不再打风玄墨的主意,上次,那奸诈女皇在丹桂宫里摆鸿门宴,施美人计,看似吃个哑巴亏,实则捡了个大便宜。据说,后来又出入宫闱好几次,应是跟大曦皇帝直接勾搭上了,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于富而不强的东桑来说,也算个大便宜了。
夜云熙也还有些担心,便去试探澹台玉,你们东桑国师,如今身体如何?那厮与她说,黑发尽白,容颜瞬老,只是,好像过了一劫,已无大碍。她暗自心道,只要不再嚷着喝她家狐狸的血,就好。
可是,这边才下心头,那边就上眉头。那日,东桑使团出了明德城门已有半日,估计都走出几十里路了,将军府门口突然来了一份大礼,说是桑国人送来的。
那份大礼,烫手山芋,烫得她头疼。十个妖媚舞姬,一溜烟排开,立于阶下,娇滴滴的,说她们是东桑女皇陛下赠给凤大将军的礼。
稍带着还有澹台玉赠她的一份薄礼,那个紫檀精雕的匣子,她在青云山道上见过,里面装的是青云别院的房屋地契。
夜云熙直想把那檀木匣子接了,然后,将那十个狐狸精给一脚撵了。
彼时,正巧赶上柳河洲来府上串门子,她想着那厮是个风流中人,便问他:
“柳河洲,我把这些舞姬转赠给你,如何?”
柳河洲将那群舞姬挨个打量了一遍,眼神中颇有欣赏之意,末了,却是冲她摇摇头,竟然是拒绝:
“模样身段皆是上乘,可惜,本公子如今不喜看东桑软舞,只看小茶的胡旋舞。”挑剔说完,还特意招了招身边的那小茶,跟进自家大门似的,也不等主人家招呼,自觉地大步跨进将军府的大门。
夜云熙本想将那群舞姬晾扔在门口,转身进府,晾个一天半日的再说。那群娇娘子却突然齐齐软了身姿,扑通跪地,说是今日若是进不了大将军府的门,便只有躺着离开的命。
她听得起火,暗骂那澹台月,唯恐天下不乱,故意送些狐狸精来扰她府门,且还送得这么霸道!只是,若真逼得这群舞姬齐齐血溅府门,一来有些晦气,二来,此事传出去,也显得她也有些过了。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那本已进府的柳河洲,又倒退了回来,劝她,说哪家宅门里,没养些歌姬舞娘戏班子的。且人家送给大将军的礼,收礼的正主还没见着呢,你就给就地处决了,也说不过去。
那厮一边说了,一边替她将那群舞娘朝门里面招,又附耳过来,将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你家大将军,要是没那二心,就算成日有莺莺燕燕围着绕,也绕不进他心里去,若是真有那花花肠子偷腥的心,就算你将家里清空成和尚庙,他也有本事到外头去沾花惹草。夜芸豆,你那上得战场斗得朝堂的本事,还怕区区几个只会跳舞的小娘子不成?”
这才将她说得心里舒坦了些,将那檀木匣子里面的薄礼和这十个活色生香的大礼,齐齐笑纳了。
晚些时候,凤玄墨回来,她便问他,赏不赏东桑软舞?那人自然是无甚兴趣,也无甚干涉主张,只说凭她心意处理了便是。千依百顺地说罢,突然又眉眼闪动,欺上身来拥住她,温言软语地说到,如果是公主亲自跳的,他倒是很想看一看的。
夜云熙听了,感念于他的万般好处,凡事都尊重她依着她,便想着如何投桃报李一番。他想看她跳舞,她跳一曲又何妨?
虽然,以前宫里的教习嬷嬷,一边教她们跳舞,一边又正着神色训诫她们,身为贵家女子,需得端庄持重,不可轻易做这些以艺娱人的下等事。她只跳给一个人看,不算下等事吧,再说,那些更有损端庄持重的事情,她也做尽了。
可那东桑软舞,靡靡之音,有气无力,她实在是无甚兴趣,且想着澹台月临走时这一烂招,心里也膈应得慌,遂想起柳河洲家里那小茶的胡旋舞来。
又花了半月功夫,日日将小茶请过府上,教她胡旋。旋得头晕,腰酸脚疼,方有小成。
择了个月朗星稀之夜,开窗放月色入室,又满缀明珠灯烛,将画堂照得如白昼般透亮,再将风玄墨请到矮几地席上坐定,助兴清酒伺候着,遣了紫衣去庭中花树下,抱了琵琶弹奏。
然后,轻纱掩面,百幅长裙,上身却只着一贴身抹胸短褂,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腰身,赤脚挂铃,清声脆响,裙动撒香,给他转一支胡旋。
瞧着那儿郎眼中迸出的迷离之光,带着沉醉,惊艳,她竟越发想要取悦他,最后,转得头晕眼花,直接一个踉跄,瘫坐在地毯上。
那人赶紧跑过来,将她抱起,原地左右两转,却不知该把她往哪里放,索性转身几步过去,直接将她横陈在那长条矮几上,那几上的玉壶清酒被她的身子撵了,倾倒在地,散了一地的酒香。
那莽撞之人却只管矮身在旁边地席上坐了,如享桌上宴席似的,就着扑鼻的清酒香,开始埋头来亲她那截袒露的凝脂肚腹。
像是那胡旋艳舞,将他讨好得紧,情动得狠。急急地从肚腹一路往上亲了,索性就着那张矮几当床,翻身上来,也不顾她半截身子悬着,就是一番索求。
倒得后来,那往日只喜闷声闷做,不太爱说花言巧语之人,竟是紧紧搂着她,一阵心肝儿宝贝地乱叫。
她本是听得一股甜意浸心颤体,觉得铁树终于开花,平日再怎么动情的时刻,都是公主公主地喊,想诱他亲昵地唤声小名豆豆,他都嫌那是柳河洲唤过的,不乐意开口。
哪料,那人一阵心肝儿宝贝倾吐之后,又浓浓地求了一句:
“我们生个孩儿,好不好?”
那情深爱怜之下,说出的一句话,带着千般宠意,万般期许,却将她从高高云端打入泥泞地里。
那医术精湛的太医之首,连阿依莲的手脚经脉都能续上的神医,给她断言过,宫寒过重,子嗣困难。她一直,装着想不起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