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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玄墨靠在塔墙上,她靠在他身上。那人将双臂从后面伸过来,扣在她的腰腹处,将她后背贴他前胸上,二人叠影相依。她仰头看着徐徐升起的满空繁灯,他就将头垂在她一侧肩颈上,不知在看什么。
“阿墨,谢谢……”夜云熙转头过去,看着他,说得诚心诚意。平日都是她骄横作态,他千方百计来哄。若是没有那份爱她如命的心思,哪有这般不厌其烦的耐心?故而她真心觉得,此生得此佳婿,夫复何求?
凤玄墨一声轻笑,仿佛未料到她突然这般认真地客气,也就不知该如何接话。可四目相对,鼻尖相触,心心相映之际,不说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确实有点愧对佳人,太煞风景。索性一个偏头,竟将她吻住。
用他最擅长的方式,表达他的爱意。唇上抵触,手上带力,引着那*转过来,与他面贴面地站了,再稳稳地箍在怀里,正准备亲个酣畅。
突然,从边上传来一些怪异的动静,让这情动二人陡然僵住,止了亲昵动作,大眼瞪小眼,齐齐竖耳静听。
那墙根拐角进去,白塔侧面的阴暗角落里,更深更浓的夜色里,传来女子嘤嘤呜呜的声音,乍听如痛苦*,细听则不然。
“我的娇娇儿……再让我好生亲一亲。”接着便是一个男子,油滑声音,急急哀求。
“好哥哥……坏死了,那里……亲不得……”再是那女子吱吱呜呜,断断续续的嗔怪。
然后,听那动静,估摸就是半推半就地依从了。
二人瞬间明白过来,原是听了不知哪对野鸳鸯的墙壁!这曦京的民风,也太开放了点。
夜云熙觉得太罪过,又见凤玄墨听得愣了神,嘴角微挂,也不知心思已经偏到了哪里去,赶紧拉起他,往阶下跑。仿佛他二人,才是误闯禁地的不速之客,生怕打扰了别人的绮梦。
跑出几步,才咂出好笑来。下了高高塔基,寻到自家马车,已经是笑得没了力气,手脚并用地爬进车厢里,吩咐车夫启动回城。摇晃路程中,二人仍是止不住地,相视对笑。
她见着凤玄墨笑得傻愣愣的,便挑眉问他:
“你笑什么?”
“我笑……那公主又是笑什么?”那人欲言又止,却反过来问她。
“我知道你在笑什么……”夜云熙俯身过去,凑他耳边,悄声说来,带些捉弄之意:
“你是不是在想,刚才那女子说的,究竟是哪里亲不得?”
“你……”凤玄墨未料到她这直白嘴贱的程度,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不与她斗嘴,索性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双腿上,抱婴孩儿般,将她搂紧,俯身低头,往她头颈处一阵乱蹭乱拱。
“我可是……哪里都让你亲了……”她被蹭得痒痒的难耐,忍着惊呼,咯咯笑着,继续诱他。可不,他早已将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吃了个干净,她也不难为情,说出这一句。
“那就再让我好生亲一亲,我的娇娇儿……”那木讷儿郎,终是被她激得,弃了人前的规矩面目,化身为狼,手脚并用,将她制在膝怀里,荤话出口,狠狠出手。
正在意乱情迷之际,忽听得车厢外,来了些淅淅沥沥的声音。她赶紧捧住那乱来的头脸,示意他安静,一边侧耳去听,一边蹙眉问他:
“不对,等一等,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她担心的是,那几百盏许愿灯,刚刚才升起来,会不会被这场雨全给打落下来?她的心愿,就这么沉重?几百盏天灯,也升不起来吗?
一时间,欲念全无,心如坠石,伸了手去,要掀开车帘子,去探一探。
“没有,你听错了。”那人说的肯定,同时伸手来,飞快地捉住她那只已经摸到车帘子的手,大掌包裹了,握捏得紧紧的,拉回去,放到他胸间,按在那怦怦心跳上。
一只手捧住她一边耳侧,看似往常那捧住她头脸要亲热的动作,实则掌心捂耳,密密实实地遮了,让她听不真切车外的响动。
而另一边耳朵,他也另有办法来捂。一个偏头过来,用嘴堵上,舌头探进她耳心里,悉悉索索,脑中如有烟花绽放,哪里还听得见车外的雨声?
就这样,两边耳朵换着来,她有些受不住,喘息着,出声喊停了,他又一把将她的头脸按在胸间心口上,用那怦怦心跳来堵。
擂鼓心动间,松木气息中,摁了片刻,可能是嫌动作不便,便将她放回坐垫上,只将那轻纱百褶的层层裙裾,暗绣素缎的外裳,齐齐撩至她头脸处蒙了。再俯身上来,……
总之,使出浑身解数,种种小意讨好,掩耳盗铃,欲盖弥彰,怕她去听车外的雨声,便用他的心跳,用他的声音,来混淆她的试听。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看不得她伤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哄她,就想着通过取悦她的身,来讨好她的心。
既然他这么害怕见她伤心,她就要开心起来。外面的雨,她也装着不知好了,那升不起来的心愿,她再想办法……
到得后来,便一心一意地,随波逐浪,随着他的煽风点火,水一般,歪斜靠了厢壁,瘫在坐垫上,让他任意爱怜,亦顺便用蒙在头脸上的一堆裙衫,将脸上的泪水悄悄地抹了。
待回了府,软绵绵地,懒洋洋地,任由他给她穿了衣服,扶下车来。才发觉地上干燥,无丝毫雨打痕迹,也就不知,先前西城外,那场过云雨,究竟下了多大,下了多久,究竟有没有将她的心愿,给淋湿了打落?
遂按压了心中不安,也无多话,只娇娇柔柔的,一切听他安排,任他摆布。
……
此后,日日在他面前,皆是一派欢乐。出征在即,朝会审议,御旨钦定的三军统帅,日日早出晚归,忙于战备。她若是因着一点莫名的不安,成日哭哭啼啼,期期艾艾,反倒要给他添乱了。
出征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定在七月底。
据说钦天监占卜,选了两个适宜大举出兵的日子,一个在七月中,一个在七月底。皇帝让他选,他说七月流火,烈日灼心,将士出行,重甲厚衣,多有不适,不若等天气转凉为宜。便定在了月底,七月二十九。
后来,才告诉她,他定这出征日期,其实是存着私心。想着七月十七日,是她的生辰,虽说,因着也是她母亲的祭日,皇家忌讳,不能庆生,可是他却是一定要陪她过的,以后,每年都要陪着她过。
七月十七日前夜,那人拥她在怀,在她耳边道明这原委,又问她明日的生辰,想要怎么过时,她就一边涌着泪花,一边使劲地想,这生辰日究竟该怎么一个过法。
可是,想了半响,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遍请亲朋,大开寿宴,自然是不成的,出门游玩,海吃山吃,也不是她所好。
末了,感念于他的细心,哭得稀里哗啦,却只说她哪里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要,就想待在家,吃一碗面。又想起前年栖凤城南城门根下,他给她买的那碗阳春面,越发觉得,吃一碗面,就足矣。
凤玄墨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又带着怔怔笑意,应了她。那讪笑神情,仿佛是觉得她这愿望太小,不足以满足他那卯足了劲,要讨好她的宠溺之心一般。
可是,她真的就这点出息。他能记得她的生辰,连大军出征的日子都可以推迟,来陪她过,她觉得,已经是太奢侈。
到了那生辰正日子,她便抢在凤玄墨之前出了门,早早进宫去,到云台宗庙,祭拜了母亲,皇帝留她在宫中小聚,她也辞了,匆匆回府来。
进门便问门上小厮,大人回来没?那小厮却说,将军今日差他去告了假,根本就没有出门。再问,原是在厨房里,亲自给她做生辰宴席呢。
她听得心动,又觉得好笑,平日见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突然要给她做东西吃,便生怕他将房屋给点着了,当即撵着去厨下看。
到了厨房门口,探头见着里面的情形,有些出乎她的想象。一屋子的小厮奴仆丫头片子,将个厨房灶台围得满满当当的,叽叽喳喳的声浪,大有要将屋顶给掀起之势。
紫衣为首,还有那个平日府上主厨的胖厨娘,领着一群围观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指手画脚,大呼小叫,不停地指点她们的大将军,该先做什么,再做什么……
偏偏中间那人,发上沾着不知是柴灰还是面粉,袖子高挽过肘,双手沾着油渍,腰上还拴着一根绣花围裙,浑身的狼狈,却是满脸的认真,听得仔细,做得也好像不赖。
因为,似乎听见厨娘胖大婶的亮嗓门,在夸她的大将军,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大有名师出高徒的得意之情。
说得顺溜,又继续夸口下去,说放眼曦京城里,除了她们家的大将军,还能有哪家有头脸的主人家,能这样不耻下问,没有架子,还要亲自下厨,公主真是好福气之类。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已听不仔细了,赶紧转身往角落里藏住身形,仰面朝天,偷偷抹泪。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软性子与好脾气,也从未感受过,这股子浓烈的红尘味与烟火气。便被那油盐柴米酱醋味,熏得鼻子发酸,眼眶湿润,继而泪如泉涌。
不知道为何,越是见着他的好,见着他对她的好,便越是莫名的神伤,心慌。一惹,就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