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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天近黄昏,落日如血,洒满舍身崖。
经过四轮对决,洛竹成功晋升前十,紫云败在了秦朝歌的剑下。而即墨则如她所说,能胜过她的赤焰剑的人很少,晋级。
至于那位,她一路高歌,所向无敌。
在第三轮,洛竹居然遇上了刚筑基的齐修凌,这个家伙运气极好,前两轮的对手都不强。虽然这一年过去,洛竹早已将他忘记。可他却记着洛竹,想来是那恶魔的阴影,已深入他的神魂中。对阵之时,他见了洛竹就躲躲闪闪,洛竹不过三剑,便将他赶下了台。
进入了前十,便是排位赛。洛竹的名字,此时,整个云奕十三山都在哄传。他是今年大比最大的黑马,所有的人都在猜测他到底能走到多远。他在赌坛上的赔率也从一赔三,变成了一赔一。就连这,很多人都犹豫难决。当然,在前期,即墨就已经靠着运筹有方,赚得是盆钵满溢。
洛竹盘腿坐在悬崖边,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抚着五行灵剑。它们渐尔通灵,逐渐与他的神魂融在一起。
“养剑!”
养剑亦爱剑,他的眼光似情人之眼的流转,温抚着一柄柄冰冷的剑身。这冷意传回他的神识,融成圆转如意。今天比试结束之后,他便一直坐在这里,来回的抚剑,没有支言半语。茶凤图不在崖上。
有人飞临了舍身崖,他是太白峰的秦朝歌。他的剑,名:朝暮。
他的剑快极,凌极,就如那一朝一暮,尚未回神,青丝尽已成雪。紫云的映雪剑,在他的剑下,只走了二十息。
“你的剑很有意思,配与朝暮一战!”
“舍身崖,不欢迎任何访客!”
洛竹没有抬头,他的眼光始终在五剑之上,他的声音也冰冷之极。身前,是落日融云,身下是万丈深渊。仿佛,只要一个踏步,便能直入青冥,也或许就此粉身碎骨。阴与阳的轮转,生与死的变幻,在这里矛盾而完美的协调统一。
秦朝歌引剑而走,许青颜又来。这是个女剑修,人名是剑名,青卯峰青颜剑。据说,她已经闭死关八年,却为了那结元丹破关而出,想来是志在必得。一枚结元丹,一分生死线,登天之路本就如此,没有舍弃怎会有获得。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浮在百丈外,看着悬崖边的他。在她的眼中,洛竹和他抚摸着的那五柄剑已经融在了一起。她看见的不是人,是一柄剑。这剑处于云生,潜于深渊。这剑飘乎无比,却凌厉万分。
“他还有所保留!”
她暗喃,洛竹前四轮的比赛,除了第一轮,其余三轮她都没有错过。从第二轮开始,不管遇上的对手是谁,他都只出一剑。这是在熬剑,也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养剑之法,可是她的心里却带着敬佩。若不是一次次死里逃生的人,绝对不敢如此行事。
听说,他只有十六岁!
可是十六岁的少年郎,怎么会有这样的眼光。这眼光漠灭生死,这眼光亦如浓雾,雾里隔着青山,隔着深湖……
“看够了吗?”
他终于抬起头,朝着她微微一笑,伸手一挥,将五柄剑统统的拍入了眉心,随后抱起身边的酒坛,冲着她扬了扬。
“不来,喝一点?”
许青颜愣了,良久,她才吐出了一口气,问:“为什么?”
她是在问,为什么秦朝歌来,你不搭理,而我来,你却要请我喝酒。
“因为你好看!”
许青颜的确长得好看,人如其名,她有着美丽的容颜,绝非幻化而出。可是她不敢相信,这人居然会调戏她。整个云奕十三山,没人敢调戏她,大家都会有意无意的去忽略她的样子,而记住她的青颜剑。
一剑即出,只见青颜。因为,剑光已过头。
怪人!
她摇着青颜飞走,如果再留下来半分,她说不定会出手。辩辩他到底是在调戏,还是在言其他!不过,她还是认为,这人估计是想激她出手,好辩她虚实。
日落,月升。
茶凤图爬上了舍身崖,洛竹一个疾步,抓住他干瘪的手,微一用力,将气喘吁吁的他提上了崖。
半天,他才喘平了气息,走到酒坛边一屁股坐下,废力的将酒坛举到嘴边,灌了一大口,赞道:“好酒,不是女儿红,这是什么酒!”
“竹叶青!”
洛竹瞅见他那惨白的脸上,经得烈酒的急灌,总算染了几许血色,心中甚忧,劝道:“师尊,炊事山有栖息的地方,何必东游西晃!”
茶凤图吸了一口气,将酒意压了压,挥手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也不能死。再怎么着,也得再活几年!”
洛竹沉声问道:“师尊,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重聚元婴吗?”
茶凤图听得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重聚元婴,你当元婴是什么,裂了还能缝缝补补不成。我的生死,早已有定,你别管。倒是你,进了前十,这后面的排位赛,要全力以赴,再别搞什么临场创招,空具其形,不具其神。你要是给老子把第一名弄掉了,老子活剥了你!”
“一定得第一,前三不可以吗?”
“当然,你是我茶凤图的徒弟,不上台则罢,若上,怎可不拿第一!”
“可是……”
“哼!”
茶凤图一声冷哼,眼角斜掠,见他眉头微皱,想来心中有事难决,沉声道:“你是不想和那小女娃对阵吧?”
“师尊,洛竹……”洛竹低首,敛眉,他若要拿第一,那势必得要打败云秋霓。
茶凤图怒道:“难道,你还不如一个女娃?那女娃把东西还你,便是有意要和你一决高下。而且,你和她的姿质终究相差太多,同人不同命,便是如此。不过,洛竹,在修仙界,什么都可以让,唯有这道不可以让。万万之众,尽皆争那一线生机,不取,便亡。”
“师尊!”
茶凤图叹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以决择。你的心性,本就如此。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的念想便是那两个女娃儿。可是不论如何,剑修,都不可以不战而退!那小女娃也是剑修,她便懂得此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洛竹,须得慧剑斩情丝啊!”
洛竹想笑着说,他已经斩了,对着别人,他能笑。可是对着师尊,他笑不出来。他只能伏首,紧紧的以额头抵着手背。
默然无语。
半响,茶凤图重重一叹,说道:“所行便是所愿,那小女娃能做到,为何你就不能?我观你近日剑意,空有余,而灵不足。我能传你剑道,可这剑意却需得自己去领悟。这云奕十三山,十三座牢笼,它拦不住你。洛竹!”
“所行便是所愿!师尊,洛竹必然,全力以赴!”
洛竹重重的点头,长身而起,对着自己的师尊,再度一个稽首,翻身下了舍身崖。他走的不快不慢,不徐不急。师尊所言非差,他不想与云秋霓对阵,哪怕她将那星辰灯还给了他。可是,既然她意已决,那便来吧。
五行灵剑,藏了六年,六年的磨砺,云奕十三山,挡不住他的剑光。
……
“耀日峰,宁剑!”
“炊事山,洛竹!”
宁剑的剑,贯如长虹,在天空中飞舞,焰卷千层光,一剑分五。洛竹踏步而行,三剑翻滚,滚滚的浪潮,遮天闭日。三道缘起缘灭皆断魂,纵横来去,将那焰卷千层光辗作齑粉。随即,他单手引剑,将三剑定于他的眉前。
剑临眉!
人潮蜂涌,喊声惊天,十三位真人俱是侧目。这宁则,是筑基高阶大成境的修士,积修已有五十年,却仍然敌不过洛竹。
他就如那拔浪而起的鹞鹰,在浪涛中前行,在狂风中呼啸,摧枯拉朽的将那宁剑折于剑下。
“炊事山,洛竹,胜!”
……
“太白峰,花如雪!”
“炊事山,洛竹!”
洛竹面色不见悲喜,三剑在前一摆,分列成阵。三道剑轮,如风而犁,他随着剑犁而动。就像那正在耕田的农夫,看着翻滚不休的剑轮,掠起涛天的剑光,一轮又轮的卷向那太白峰的花如雪。
花如雪,筑基高阶大成境女剑修。剑名惊光。
一剑惊光!
同样的太白燎苍穹,在她的惊光剑下,漫天都是剑影。比起她的同门杨超,强得不知多少。
洛竹在那剑影中结着法指,胸前的轮指不断的变幻,剑轮倾泄,将泼天的剑影击飞,击散。
曾经有无数次,剑影离他只有三丈,他却浑然不觉不惊,沉着应战,只顾推着三道剑轮往前。
一道剑影西来,剑气逼射,激起他袍角飞场,他面不改色,继续前行。直到,把那剑轮,抵在她的面前!
花如雪败了!败得一踏糊涂,从始自终,他就没有变过剑招。就是这三道剑轮,或挡,或击,或冲,或逼。硬生生的将她逼败!
这人不知道惧怕吗?这人的心是什么做的!他看不见那漫天的剑影吗?他听不见那剑气的呼啸吗!
胜即是胜,败即是败!
“炊事山,洛竹,胜!”
这个漂亮的女剑修,她瞠目结舌的样子,很可爱。洛竹冲着她晒然一笑,揽了三道剑轮,转身而走。
她愣愣的,竟不知道收剑,那剑还在空中乱飞呢!
“洛竹!洛竹……”
“洛竹!”
洛竹朝着台下,轻笑。那些人潮皆为他而欢呼,曾几何时,他挑水于千级石阶,只有白眼和不屑,只有汗水伴着他步步生莲。可是如今,他站在这台上,一身青袍裂风而展。这成百上千的人,却尽皆被他的风彩迷倒。不知多少外门弟子,正在以他为榜样,默默的开始苦修,期待着有一天,能和他一样。
一剑惊天!
就在此时,另一个剑台,暴起了一团惊呼,洛竹回头,即墨的赤焰剑在盘旋,云生结海霜月剑被云秋霓擒着,从九天而降。
她踩着月浪,浪浪铺天。
层峦叠千障,十三道层峦叠千障!最后一叠,焰光暴退,浪花,漫天都是浪花。即墨败了!
洛竹扭头,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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