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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的都说了, 到这一步,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梁宵抱了他一阵,撑着坐直。
霍阑静默的时间比他预料得长。
呼吸都摒着, 视线拢着他,整个人凝得连灯下影子都不动。
梁宵不大放心,听了听霍阑胸口, 又隔着睡衣从肩膀往下,把人细细摸索着捏了一遍。
要不是心跳砸得地动山摇,身上也带着健康的温热, 梁宵几乎要以为他们霍总终于一时不慎,把自己也给冻上了。
霍阑被他闹得静不下心,动了动, 垂眸握住他手臂。
梁宵抬头:“霍阑?”
霍阑:“嗯。”
梁宵迎上他视线, 隔了两秒, 冒着热气别开眼睛。
霍阑不放心, 蹙了下眉:“怎么——”
梁宵叹气:“没事。”
霍阑做事向来专注,梁宵了解,可也每次都遭不住被他这么心无旁骛地盯着看。
霍阑的眼睛好看,冰冷成雪水深潭, 睫色浓深眼尾微敛, 反而显得诱惑禁欲。
冷意化开, 清冽得几可见底。
梁宵被他看得心跳飞快, 头一次为自己毁得近于半废的腺体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念头。
要是现在腺体没问题, 按照他看过的小黄文, 这种时候霍阑就该单手把他撂翻在床上, 咬住他的腺体, 叫他在海上的小船里前滚翻了。
梁宵当初少年心气, 对着拿别人前程清白当垫脚石的升云梯,几乎没考虑就选了玉石俱焚的路。
现在忽然难得的有点后悔。
原则固然不能退让,龙涛的龌龊他不会妥协,手段……却不是不能圆滑些的。
不伤人,也不是就没有不伤己的办法。
要是不当初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现在霍总说不定就能永久标记,给他卡个戳……
梁宵被自己浪得闷哼了一声,摸到腺体,揉了一把。
霍阑察觉到他的动作:“不舒服?”
霍阑没再让他糊弄过去,拢着他的手,查了查手环上的信息素水平。
梁宵身上烧得厉害,恍惚着想不通:“不应该啊……”
他的腺体被valu压制惯了,信息素一向稳定,发情期里虽然没怎么用抑制剂,但霍阑始终替他临时标记疏导,也从没出过差错。
现在发情期过了,本来该是信息素最平稳的时候。
总不会是他想被霍总咬一口的愿望强烈到了这个程度,甚至已经实质化,可以跟腺体共鸣了。
……那还用什么诱导剂。
哪天想了,就一边想一边洒信息素一边跑,跑到霍总办公室正好开始。
一路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梁宵烫得浑浑噩噩,胡思乱想着,眼睁睁看霍阑拿起手机叫医生:“不用——”
霍阑托着他,叫他靠进自己怀里:“不吃药。”
梁宵一怔。
“只看看。”霍阑说,“一定用药,叫他们用不苦的。”
梁宵难以置信:“段哥连这个都跟您说了?!”
霍阑看着他,瞳底动了动,没应声。
梁宵没想到经纪人倒戈得这么彻底,有点沧桑,叹了口气。
怕苦不假,可药喝多了,也就能忍了。
在人前,他至少还是什么都能往嘴里灌的铁血硬汉人设。
梁宵心里还是挺珍惜这个人设的,缓了缓,跟霍阑打商量:“不跟别人说行不行?”
霍阑点点头。
梁宵松了口气,靠在他身上。
今晚一直悬着口气,整颗心都在霍阑身上,没什么余力关注自己的状况。
这会儿放松下来,梁宵才觉得确实觉得身上连乏带酸的不舒服。
梁宵先前迷糊了一阵,并没多歇过来,这会儿有些没精神,撑着抬头仔细看了看霍阑。
霍阑迎上他的视线:“要什么?”
梁宵摇摇头,觉得有点冷,侧过来贴着他:“还难受吗?”
霍阑眸光动了下,阖上眼摇摇头。
梁宵怕他不说实话,抬手按着他头发胡噜了两下,刚要撤开,手腕就被霍阑抬手捉住。
“……”梁宵虽然教过他拽着自己,可也不是这么个不松手的拽法:“霍总——”
霍阑蹙眉:“怎么这么烫?”
梁宵愣了下,摸摸自己额头,没觉出什么不对,又摸了下霍阑的。
霍阑神色沉下来,又给医生发了条催促的消息。
……
“当患者信息素稳定的时候。”
私人医生大半夜赶来,风尘仆仆:“摸起来像发烧,看起来像发烧,患者自己觉得也像发烧。”
私人医生:“患者可能就是发烧。”
霍阑:“……”
梁宵:“……”
梁宵匪夷所思喃喃:“我病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倒也不是没看过告白之后发烧的小说,但人家发烧通常都是有逻辑有理由有前文的。
即使没有前文,也好歹有行省略号。
梁宵实在想不通到自己这怎么连省略号都不配有了:“现在都这么简略了?只有剧情线吗?”
“今天是你发情期结束第一天。”
段明趁霍总去和医生交流,低声提醒他:“你白天在外面谈了剧本,半夜在别墅里开了两层楼的门。”
梁宵觉得这个运动量刚刚好:“医生不是说多活动?”
段明气结,心说医生也没让你发情期刚过就大半夜不睡觉,在冷飕飕的走廊里折返跑出来一头的汗。
当时找霍总要紧,梁宵面上镇定,急得都不没边没沿开玩笑了,自己还没察觉。
段明看在眼里,更不好说这些。
这会儿看两个人的架势,问题多半是解决了。
段明放了些心,提醒他:“今晚天气不好。”
梁宵愣了下,往窗外看了看。
梁宵找着了罪魁祸首,释然:“天意弄人。”
“弄你。”段明每次看他遭罪,就忍不住想起当初的事,终归意难平,“也不知道你当年遇到那个alpha现在在哪。要不是为了救人,你也——”
梁宵打断他:“段哥。”
段明知道他不爱听:“我不说了。”
“……不是。”梁宵谨慎往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不能提我当初遇到那个alpha。”
段明困惑:“为什么?”
梁宵也不知道为什么,但看霍阑的反应,总觉得不踏实:“我怀疑……霍总有点吃醋。”
段明呛了一声:“啊?”
梁宵犯愁:“真的。”
毕竟今晚这种关键时刻,霍总都没忍住,跟他提了两次半当初认识的那个人。
段明想不通:“你就哄霍总,说他比霍总差远了不就行了吗?”
梁宵进退两难:“可他跟霍总一样好啊。”
段明:“……”
段明没告诉梁宵,这两天管家其实心事重重拽着他,吞吞吐吐艰难透露,说起了霍总当初年纪小涉世不深,可能有个意义不同的人。
段明刚接受了这个设定,实在没想到梁宵这么不落下风:“你也有个白月光?”
梁宵摇摇头:“怎么可能。”
当年他连朋友都不大清楚是什么,哪可能往朋友上面更动心思。
当年事当年了,现在纠结没有用处,他只是再想起来的时候,依然难免觉得愧疚。
尤其霍总不知道为什么,还老是提醒着他想起来。
梁宵感慨了一阵,忽然觉得段明话音不对:“也有个白月光——谁还有?”
“……”段明:“我。”
梁宵瞪圆了眼睛。
段明忧郁拍拍他肩膀,摸了支温度计塞他嘴里,走了。
霍总紧张过度,医生系统查了一遍,给梁宵查了心肺功能信息素水平,其实并没什么大问题。
无非还是天气作祟,又着了些凉。
连患者自己都没觉得有明显不适,医生对他身体已经很有数,医嘱下得宽松:“注意保暖,发发汗——”
管家给他端了杯咖啡。
医生:“……”
医生捧着咖啡,看着管家手里的小饼干,改口:“在足够保暖的环境里,做一些能够发汗的活动。”
梁宵靠在霍阑怀里,正小口小口喝板蓝根,闻言手一哆嗦,险些把杯子扔霍总腿上。
管家生怕他们霍总听不懂,大声询问:“请问有哪些能够发汗的活动呢?”
医生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医生毕竟不是拉皮条的,说到这一步已经是看在旧交情的极限,一身正气:“范畴很广,比如跑步,跳绳,俯卧撑——”
医生抱着被塞进怀里的饼干,张了下嘴:“……多次频繁的临时标记。”
管家松了口气,飞快回头看了一眼。
霍阑眉峰依然紧蹙着,不知听没听见他们的话,正拢着梁宵手里的水杯,看着他把药喝干净。
梁先生一口灌下去,抬头要说话,忽然被霍阑单手拢住后脑。
霍阑圈着他,向前倾身,额头轻抵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梁先生可能是烧得更厉害了,怔怔地被贴着额头,目光涣了几秒,顺着霍总胳膊坐不住地往下淌。
霍阑仓促把人捞住,瞳底焦灼未散,正要叫人,被梁先生拽着小声说了几句话。
梁先生深吸口气,学着他的动作,红通通捞住霍总的脑袋,贴上来。
霍总静了两秒,红了。
……
管家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两个不知道在干什么但浑然天成其乐融融的人,一时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医生嚼着饼干,喝了口咖啡:“多此一举了。”
管家:“……是。”
医生:“怪我们成熟得太快。”
管家揉揉额头:“是。”
医生叹息:“知识面太广。”
管家:“是。”
医生:“二十年后。”
管家愣了下:“什么?”
“二十年后,霍总如果忽然想亲梁先生一口。”
医生慷慨优惠:“可以叫我来免费检查。”
管家:“……”
管家无从辩驳,不无沧桑,回头看了一眼。
医生抱了抱拳,事了拂衣去,端着咖啡和小饼干出了卧室门。
-
管家在这两个人头碰着头抵在一块儿的时候,一度还试图做点什么,看到霍总抱着梁先生,逐字逐句地低声念剧本,终于彻底放弃,悄悄合上了卧室门。
编剧是港派出身,剧本十足的详尽细致,和《岁除》开局全靠悟的风格迥异,从场景到人物都有标注。
寥寥几幕,几个主要人物的白描就都已经清晰列了出来。
“昭明殿前,文武百官肃立,分两列,身后禁军三百。”
霍阑念了一句:“天光既明,使臣车盖云集,带甲武卫四处巡逻,没人发觉房顶的云琅。”
梁宵其实已经看过一遍,现在听着,还忍不住感慨自己跟这个姓氏的莫名有缘:“再有第三部片子,我说不定叫云三。”
霍阑抬了下嘴角,低头要说话,看着泛着红的梁先生靠着他咕咕哝哝絮叨,心里又跟着温烫。
霍阑低头,贴了下他的额角:“是因为‘云旗’。”
镇远侯府举族获罪,已经不配再用“云”字战旗。
小侯爷一路逃亡,身不被甲、马不配鞍,手里一柄摘了缨的白蜡杆长枪,原本撑不起气势。
一身伤病的少年将军对着灰头土脸的兵士,勒马人立傲气冲天,指了天上的白云为旌旗,领着残兵,只身横插大漠三十里。
“只要天上有云。”
霍阑:“他的旗就还在。”
梁宵眼底一热,闭了下眼睛:“嗯。”
霍阑也已看完了剧本,重新翻回来:“他不该死。”
“无牵无挂,心愿又了了。”
梁宵有点担心,提前坐起来坚定立场:“逃亡路上落魄着死太窝囊,被绑回京城砍头太丢人,不如死得其所。”
“……”霍阑:“我不是要改剧本。”
梁宵半信半疑:“真的?”
霍阑看他半天,忍不住揉了下额角。
他又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执念。
必要情况下,角色的死亡绝对要比活着更打动人心,更容易塑造出经典。
他只是想让梁宵好好活着,又不是一定要让梁先生在镜头的每一个角落都好好活着。
梁宵本意是想逗逗他,看着霍总真心实意的头疼,自己先没忍住笑出来:“那就好。”
梁宵胳膊有点酸,挪了挪:“霍阑。”
霍阑垂眸看他。
“演的都是假的。”梁宵看着他,“我活着,别想以前的事了。”
霍阑肩背无声绷了下,原本被暖意一点点浸着柔和下来的线条倏而冷硬。
梁宵就知道他心病在这儿,并不想多说,点到即止,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手。
自己的病历,梁宵当然看过。
梁宵自己看来,整件事七成起于龙涛下手龌龊毒辣,三成怪他自己行事激切,不知道转圜。
但他们霍总说不定就觉得,十成都怪他当年没进这个圈套,直接咬自己一口。
解释不通,只能慢慢来。
梁宵忍不住又在脑海里放了段小黄片,咳了一声,耳朵红了红:“还……接着念吗?”
霍阑点点头,拿过剧本。
“礼官下令,号声起。”
霍阑不叫自己再多想:“气势肃穆恢宏,贡品流水着抬,车盖聚拢,各国使臣云集。”
霍阑:“云琅看够了热闹,觉得无聊,躺在殿角剥栗子吃。”
霍阑终归忍不住:“你的经纪人说,这几个片场,所有屋顶你都上过。”
经纪人连自己嫌药苦都说了,梁宵不意外,点点头:“差不多。”
omega演员局限性大,低些的房顶也就算了,高点的无疑要吊威亚,omega受体质局限,稍有不慎就会被磨得鲜血淋漓。
梁宵不提这个,兴致勃勃给他分享:“江南那个片场的最好,有几个殿专门拍大场面,殿角的小兽都是镀金的。”
霍阑:“……”
梁宵叹息:“我当时险些掰一个。”
霍阑早听经纪人说过梁宵打岔的本事,有了准备,依然没撑住被他拐走了:“多半是镀铜。”
梁宵愕然:“镀铜的也不上锈吗?”
“可以喷一层清漆……”霍阑察觉到不对,尽力拉回念头,“星冠会调配有经验的威亚师。”
《岁除》里梁宵没什么要翻跟头的工作,除了到处散散步,还用不上武行。
古装剧少不了飞檐走壁,想拍打戏,不动威亚是不可能的。
梁宵终归没岔过去,静了下,笑笑:“好。”
“其实——也不要紧。”
梁宵不捣乱了,认认真真给他解释:“这个讲究经验,刚开始谁都不适应,等习惯了,和走路区别不大。”
“我吊威亚的镜头多。”梁宵来了兴致,“《豪杰列传》第7、9、13集,《覆雨》9、16、25、37集,《柳下》男主全程的威亚镜头都是我,广泛承接——”
梁宵背简历背习惯了,咳了一声堪堪收住。
霍阑蹙眉:“承接什么?”
梁宵不大好意思,含混背完:“承接各类替身龙套工作……质优价廉。”
霍阑阖上眼,压下胸中无声翻覆。
梁宵飞快补充:“全靠经验。”
“我身上伤不多,尤其这两年,都跑熟了。”
omega在不留疤这种事上天赋异禀,梁宵坐起来,仗着没有证据,厚着脸皮跟他胡编乱造:“我平时没发情期那么矫情,根本不怕疼。”
霍阑垂眸。
梁宵深吸口气,横了横心:“真的,可以看。”
导演和他定了时间,三天后成组,一周后正式开机,到时候要跑片场,短时间怕是连别墅都回不来。
这种机会再放过去,这些年的小黄书就都白看了。
梁宵经验丰富,觉得自己应当勇敢担负起两个人中推进度的责任。
这种时候霍阑多半不会立刻同意,并且会觉得是轻薄了他。
两个人推拉纠结的功夫,梁宵一不小心,就可以扯坏睡衣的扣子,继而根据不同的故事类型和情节发展,有些更深入的交流。
梁宵豁出去了,色从心中起脸向两边扔,握住他手往自己怀里拽:“不信您检查——”
梁宵:“……”
梁宵低头,愣愣看着霍阑来解自己衣扣的手。
梁宵有点恍惚:“霍总。”
霍阑并不看他,垂着视线解开他领口:“嗯。”
“您——”梁宵咽了下唾沫,“就检查了吗。”
霍阑确实想知道,又觉得理当尊重他,只垂着视线摸索着解他衣扣:“我不看。”
梁宵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不看的话,您怎么确认——我身上……”
霍阑:“……”
梁宵:“……”
梁宵眼睁睁看着霍阑骤然惊醒收手,敞着领口,有点恍惚地闭上自己这张嘴。
他是怎么经验丰富地把一个霍总摸他的机会推出去的。
霍阑醒神,追悔莫及:“抱歉。”
梁宵比他还追悔:“不……”
霍阑攥了下拳,用力闭了闭眼,不去想脑海里转的那些念头。
他不是不信梁宵的话,只是知道梁宵在骗他。
在将两个人彻底联系起来之前,他或许还未必能意识得到。
在江南时,小梁宵明明一怕疼二怕苦,吃口药要人抱着哄,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磕破了脑袋,怏怏不乐了三天。
小霍阑拿他没办法,又担心他不舒服,时不时就要放下手里的功课去照看他。
小梁宵贴着个创可贴,窝在床上不起来,矫矫情情的,非要他在额头的伤口上吹气。
少时的霍阑脾气倔,没做过这么轻薄失礼的事,说什么也不肯。哄了半个小时,看他拧着不肯吃药,想着还差十来张没做完的卷子,终于忍不住放下药就走了。
……
霍阑阖上眼,胸口翻搅着疼。
他那时还不知道,梁宵没有家人,想叫人帮忙给伤口吹气也不是什么轻薄失礼。
小梁宵从没被人好好待过,一知半解地看书看电视学了些套路,就挑了看着带感的,心心念念扯着人要一起试。
霍阑逼回眼底涩意,低声开口:“当年——”
梁宵还在莫及,怏怏的:“什么?”
霍阑:“当年……那个人。”
梁宵愣了半天,反应过来,成熟地轻叹口气。
……又来了。
这可怕的醋意。
梁宵握着霍阑的手,拍拍胳膊安慰他:“放心,他也没脱过我衣服。”
“我当时受了伤都瞒着他。”
梁宵记着经纪人的建议,尽力找能对比的地方,一心安慰霍阑:“我都不瞒您。”
霍阑胸口又插了把刀:“……”
霍阑沉默半晌:“你当年受过伤?”
已经足够久远了,又跟演戏没关系。梁宵觉得这种事没什么非得瞒着的,点点头实话实说:“那时候缺钱,打了三份工。年纪小没力气,动不动就磕了碰了,总偷着用他的红花油。”
霍阑记得当年一卧室的红花油味:“然后说……不小心打翻了。”
“对。”梁宵觉得自己当时挺聪明,“天天打翻太奇怪了,我一般一个星期只打翻一次。”
霍阑无声攥紧了拳。
霍阑忍了又忍,终归忍不住,声音哑了哑:“你想见他吗?”
梁宵愣了下:“啊?”
“……能找到他。”
霍阑低声:“叫他见你——”
梁宵坚决:“不想。”
霍阑怔了怔,抬眸看他。
梁宵有点犯愁。
梁宵倒不怀疑霍阑能找到人,以星冠的信息整合力和霍氏的财力,要找到一个现在前途大概已经很明朗的精英alpha,应当是不算多难的。
又不是谁都像他这样没有学籍四处流浪,要上大学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黑户
两个人只怕势均力敌,梁宵忍不住脑补了将来万一见面,他们霍总和对方的气场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画面。
梁宵叹了口气,喃喃:“我真是祸水……”
霍阑没听懂:“什么?”
“没事。”梁宵振作精神摇摇头,“我真的不想见他。”
倒不是因为愧疚心虚,也不全然是怕霍总把人家冻上。
梁宵本能的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当初跑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做什么是他自己选的,救人也好,差点没命也好,当初的小梁宵有无数个反悔的机会,抑制剂就在手里,不是身不由己。
他当时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人……就应当一直这么好下去。
坦坦荡荡,干干净净的。
没必要再背负一份沉重到关乎性命的真相。
“过去的就过去吧。”
梁宵很感慨:“真再见到他,我肯定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
霍阑:“……”
霍阑承认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艰难咬碎了吞回去,沉默下来。
梁宵想了半天,没忍住笑了,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看我,想对我干什么。”
说不定想捅了他。
一个玩弄了别人感情的小野omega。
梁宵绝不承认自己这么坚定,说不定大部分原因其实是不想重复少年时背书的噩梦:“他估计恨死我了……”
“不会。”霍阑说。
梁宵怔了怔。
霍阑迎上梁宵的目光:“他——”
霍阑怕他会跑,用力阖了下眼,无声攥紧拳,没再说下去。
梁宵动容:“霍总。”
梁宵握住他的手:“您……不用这样。”
为了开解自己,还要替一个吃醋对象说好话。
梁宵被霍阑勾着想起心事,不小心说多了,这会儿冷静下来:“他想干什么是他的事,我不管了,您想——”
霍阑握住他的手臂,将他圈进怀里。
梁宵被他环住,心口一跳,下意识摒了呼吸抬头。
霍阑垂眸,瞳光倾落在他身上。
当年的小梁宵就已经很重视自己的脸,磕破了额头,担心了整整一个星期会不会破相。
他实在没办法,去霍氏所属的医院要了不会留疤的偏方。
小梁宵敷药倒是很积极,不用他帮忙监督,每天自己蹲在卧室里,对着镜子一连仔仔细细敷了好几天。
没留下疤。
霍阑阖上眼,压下眸底激烈翻涌。
梁宵微抬着头,眸光茫然。
他刚发了热,这会儿才隐约退烧,额发被甩得微微松散,叫薄汗沁得微湿,零星沾在额间。
霍阑抬手替他拂开,仔仔细细、格外小心地吹了口气。
梁宵不太清楚他在干什么:“霍——”
霍阑阖眸,吻上他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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