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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杜三公子的仁义演出

作者:王二但不麻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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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街的赵四爷,拥有四家赌坊一个地下钱庄。

    杜三公子的仁义,赵四爷的狠辣,在大同的黑道上,都是人尽皆知的。

    惹了杜三公子,自会有义薄云天的道上兄弟剁了你。几年前,有一个不晓事的书生,大庭广众的一个酒席上,呵斥了杜三公子两句。杜三公子的度量,自是不会与这种穷酸计较,结果这个穷酸光天化日就被人割了舌头。官府一查,那人与杜三公子素昧平生,出于景仰与义愤才干的这事。

    赵四爷的仇人,从来就是月黑风高夜被人捅死在某个巷子里的,做的干净利落狠辣之极。因此,大同的黑道大佬,杜三让人敬畏,赵四,则让人产生一种遇上响尾蛇的怕。

    但赵四爷这次的火,显然是玩大了,哪怕他的亲妹妹是成国公的最得宠的小妾,也保不下他的一条狗命。胆敢出资50万两银,勾结魔宗高手洗劫杜府。皇帝震怒,斥之为狗胆包天,让一向与成国公不和的六王爷来处置这桩通敌案。

    六王爷的性子英挺果断,当年先帝爷最为宠爱六王爷,以为六王子有乃父之风,要不是群臣屡屡叩阙直谏,劝下先帝,没有废长立幼,当今的圣上早就被废了。六王爷与皇帝一母同胞,皇帝又一向宽仁,乃至于被人私下诟病为仁懦。若非这样的性子,怎么会对曾经威胁自已皇位的弟弟宠幸不衰呢?

    六王爷雷厉风行,把赵四爷满门抓了,请动皇宫的供奉,联手神教的神官,大索天下,在魏国边境围剿了一群魔宗佘孽,活捉了那个洗劫杜府的魔宗高手。市井传言,那魔宗高手长得身如铁塔,一脸刺猬般的乱须,刀枪不入,若不是神教的神官有专门克制魔功的神通,再多的士兵又哪里捉得住这种魔鬼。

    今天是赵四爷与魔宗高手开刀问斩的时间。大同的东坊菜市人潮涌动,观者如堵,赵四爷脖子上被粗大的绳子勒住了,防止他撞到尖硬的东西自尽,嘴里满是鲜血,据说是咬过一回舌头,自尽未遂,己然说不出话来,“呵呵呵”冲着人群咆哮。

    观众指指点点:“果然是个穷凶极恶的恶徒,死到临头还这么吓人。”扔烂菜叶与臭鸡蛋,是围观杀坏人的保留节目,那个铁塔般被锁了琵琶骨的魔宗高手没有人敢扔,谁知道他是否还能使出魔法魔咒呢。赵四爷身上就被扔得花花绿绿腥臭一片。也许在观众的态度中感悟到自己死有余辜,赵四爷终于无力地垂下头来,不再试图挣扎反抗。

    杜三公子端着一碗酒,眼含热泪,一步一步走上刑台。刀斧手当然认得仁义无双的杜三公子,想不到这个时候给赵四爷送行的居然会是他。通敌的罪名让赵四爷的门徒早做了鸟兽散。连刀斧手都被这种大义与胸襟感动,叉手抱刀施了一礼:“三公子。”

    刑台下的观众鸦雀无声,被这种男儿风度所感染,竖起耳朵,且听清三公子有何话说,明日茶余饭后自己能传诵一下杜三公子的神采,绝对长脸。

    杜三公子轻轻一叹,把酒举到赵四爷的面前,哽咽道:“四哥,当年在荣哥身边,多次蒙你点拔提携,料不到你我兄弟走到这一步。四哥要是手头紧,言语一声,我杜三哪敢不倾囊相授,何必何苦行此险招啊。魔教善于迷惑人心,四哥你是着了魔教的道了啊。四哥,小弟不知幕后人是你,想施以援手时,这个案子己惊动了圣上……四哥,三弟对不住你啊!我愿以三十万现银替你赎罪,被六王爷乱棍打出了王府,小弟实在无能啊。”

    说完,杜三公子往前艰难地挪了几步。想是今天早上在王府的那一顿乱棍挨得不轻,赵四爷仍然不知好歹执迷不悟,呵呵地猛地抬起头来,凶相毕露。

    刀斧手都看不下去了,道:“三公子仁义,但也要看人,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浪费了三公子的一碗情义酒。”说完,从杜三公子手里接过那碗酒,把勒住赵四爷脖子的绳子往上提了提,扳过赵四爷的脸,一碗酒便倒了进去。

    杜三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递与刀斧手,恳道:“万请差大哥给我兄弟一个痛快。”

    刀斧手也不客气,接过银子,慨然道:“就凭你杜三爷这份义,我不难为他。”

    杜三公子对着刀斧手一躬到地,又跪到赵四爷身前拜了一拜,叫了声:“四哥。”然后由人掺扶着,在万众热望的表情中,蹒跚远去了。

    今天早餐很丰盛,商羊舞又发明了一种叫米粉的美食——用一条大头鱼,滚油爆煎片刻,加水急烧,水开后放入调料做成高汤,浇到用水煮熟的米粉上,实在是人间至味。师父连吃了两碗,朱达吃得更多。

    混在人群中看过了杜三公子无双的风度,朱达干呕了几声,终于没忍住,把一肚子的粉丝全呕了出来。人群的脚堆中飞快地挤出几只野狗,冲到朱达面前。商羊舞面无表情,小手轻轻拍着弯下腰的朱达后背。

    观众的情绪越来越兴奋,行刑的高潮部分就要来了。

    商羊舞不喜欢看飞起的人头,扯着朱达离开了。

    朱达用茶水漱了几遍口,才有气无力地问气定神闲的商羊舞:“你见过比杜三更不要脸的吗?”

    商羊舞想起纷乱的前世,笑道:“当一个人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多高尚,他就能够有多无耻。”

    朱达挠了挠头,对这种绕句令还是似懂非懂,问:“你当时听到老二讲到杜三公子的仁义传说,就让我去抢他,是不是根据你这个理论,直觉他不是个东西?”

    商羊舞笑道:“杜三公子不过六王爷手中的一枚棋子,不然,一个小混混,凭什么他的故事能惊动六王爷为他说情?杜三因替黄荣收尸被抓,六王爷酒席间听完这个市井小人物的故事,顺口这么一夸,府尹大人岂有听不出弦外之音的道理。于是杜三出狱,出于感恩投效六王爷。杜三公子名声越好,越方便为六王爷干一些自己不便出手的事,我甚至怀疑黄荣都是六王爷与杜三联手坑死的。六王爷要掌握黑道这条线,既可以输送源源不断的金钱,又能为他在市井中布下许多耳目,还可以干些黑道的活。万一这条线暴露,只要弄死杜三,自己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王爷。”

    朱达不解:“一个王爷,有必要往这塘污水里扎吗?”

    商羊舞笑道:“身份有贵贱之分,利益却只有大小之分,一家大型赌坊能挣到的银两是多少,你知道吗?”

    商羊舞伸出一个巴掌,自问自答:“每个月五万两。全大同这样规模的赌坊有三家,全在杜三赵四手上。加上其他的放印子钱的地下钱庄,大同的黑道收入至少达到100万两一个月!而大魏全年的赋税,去年共四千六百五十万两。也就是说,大同城的灰色收入总量是二成的国库收入。这么大的一笔钱,杜三赵四有多大本事能吞得下?杜三的背后是六王爷,赵四的背后一定是成国公了。看似是杜三与赵四不和,实则是六王与成国公在斗法罢了。”

    朱达讶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堵坊收入的。”

    商羊舞嘿嘿一笑:“大师兄不要忘了,我们身边有一个隐形的豪商。这几大赌坊都是二师兄供的茶,对他们的情况自然了解一些。至于国库收入,更容易打探得到,户部的几个主事可是茶庄的贵客。”

    对于这些烧脑的事情,朱达实在没耐心听到更多,手一摆,说:“你就说说刘五爷媳妇失踪的事,到底与杜三相不相干吧。”

    商羊舞小手轻轻扣着茶几,皱起清秀的两根眉毛,沉思片刻,手掌一拍桌面,长身而起,道:“以二师兄的人力物力,居然对这起失踪案一无所获,那么大同城谁有这种能力让人凭空消失呢?两年来,己在坊间传开的,刘五爷的媳妇己经是第三十七宗妇人失踪的案子了。巧合的是,还都是颇有姿色的青年妇人。据说六王爷极为风流好色,尤喜已婚妇女,他的几房小妾据说都是寡妇。”

    商羊舞老神在在,踱了几步,大有乃师几分仙气,对朱达笑道:“经过一次明抢,杜三府上肯定会有王爷派来的高手守着,如果这时候杜府再一次被一个人抢了,岂不是向全大同的人宣告赵四爷是被人坑死的,岂不是等于嚣张地给了六王爷一记响亮的耳光?这种情况,成国公一定是喜闻乐见的。如果我们再告诉他杜三府上有一个关押失踪妇人的密室,成国公身为禁卫统领,请出一道密旨率兵而来,此时杜府正被你抢得人心惶惶,哪里来得及转移这些妇人?成国公趁乱出手直扑密室,岂不是替皇上清除大同城一毒瘤。即得君心又得民心,顺便抢回赌坊的经营权,一箭三雕,我想成国公是不会拒绝的。”

    又在烧脑,又要烧脑,朱达火冒金星,叫道:“师兄我直接打上门去抢人就行了,费事让那成国公得这个便宜。”

    商羊舞道:“以师兄的通天神功,屠他杜三满门就是弹指间的事,问题是,咱们要让成国公去撕开杜三公子的真面目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