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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对着门缝发出一声威胁性的低呜, 浑身绒毛炸起, 身体却阵阵发抖。这是动物对潜在危险的灵敏感知,那里面有什么让它恐惧的东西。
白翊眼疾手快地捂住lucky的嘴,四周寂静, 那声唔叫被手套掩去几分,但还是异常清晰——没想到会有眼前这种意外情况, 要不肯定不会带没接受过训练的宠物狗过来。
沉默中两人对视一眼,无需交流。希尔维森打开光剑, 白翊抽出匕首, 两人一左一右分站在大门两侧,虚掩的一道缝隙后透出一蓬蓝白色的冷光,这个角度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少将驻足倾听, 血族强悍的五感发散开来, 过了半响,他抬手做了一个准备的手势, 然后徒手按上门板, 轻轻一推。
木门开启发出一阵腐化的声响,希尔维森率先进去,看到眼前的情形略微一怔——整个一层被改装成现代化实验室,与外界连通的窗口被全部封死,数台机器兀自运转, 这里的防尘措施很好,完全看不出究竟有多久没人来过。
见一层没有问题,希尔维森头也不回地说了声, “进来,bye。”
白翊站在他斜后一步的位置环视四周,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讽刺道:“变化真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怀里的lucky抖成一团,不断发出细细弱弱的唔叫,白翊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见没什么用索性也就不再管它。
希尔维森说:“先检查这层,确定没问题之后再去上面,别离我太远。”
白翊嗯了一声,径自朝右边走去。
所有家具都被移除,挨着墙壁摆放有各类监控仪器,房间中央有一台巨大的主控制器,错综复杂的光缆和导线纠缠在仪器,沿着楼梯向二楼延伸而去。
白翊走近一台亮起的仪器,光屏上显示着各类生理指标,代表心跳的一段矩形条忽长忽短,它上下还有血压、血氧等相关数据,所有数字都在一定范围内规律波动。
“希尔,过来一下。”
“有发现?”希尔维森走过来,盯着光屏看了一会儿,沉声道:“这是体征监测仪,可以实时反映病人的各项身体指标,这说明——”
“房子里有人。”白翊替他把剩下的话补充完整。
那个男人会把什么人留在家里?而且还是个需要这些仪器的人……
希尔维森点了点头,注意力依然在那些跳动的数字上,缓了口气,才道:“应该不是人类,这些——”他依次指过几个分项,“比人类的体征要强健很多,但心跳却很慢。”
一种怪诞的感觉在心里不断扩散,白翊连续深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他再次看向那些被引上二楼的线,颤声说:“我们……上去看看。”
希尔维森原本想说‘你在这里等我’,但犹疑了一下,便改口道:“走吧。”
这套别墅户型不算大,跃层的二楼只有房间没有客厅,两人避开纠结在一起的光缆走上楼梯。
“我的卧室在右边的走廊,相邻的两个都是客房,”白翊压低声音说:“左边是我父母的卧室,对门是书房,我们只要跟着这些线……”
没等他说完,希尔维森就已经朝左边走廊走去。
其实不管观察多么细微,警觉性再高,目前的白翊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所以他无法像希尔维森那样感觉到更多细节,比如空气中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腐败气息,而这气味正来自白翊父母的卧室,同时也是光缆通向的地方。
二层没有复杂的仪器,也未经过特殊改造,两人一前一后接近房门,没有生物识别系统,眼前就只是一扇普普通通的实木大门。
希尔维森握上门把,稍稍用力,随着嗒的一声,门被打开。
黑暗中响起一种沙哑的呜咽,像砂纸打磨过金属表面,腐臭气味更浓。
卧室保留着普通民居的模样,仪器光屏散发出的冷光是房间内唯一的光源,照亮床上某个蜷缩的人形生物,希尔维森顿住脚步,毫无情绪地注视着那个明显失败的实验体——
她的身体瘦弱不堪,蜡似的姜黄色肌肤上包裹着一层滑腻的黏液,整个脊背伸长弯曲成夸张的拱形,背后拖曳着两片干瘪的肉翼,四肢瘦得只剩下骨头。
注意到有人进来,实验体艰难地偏过头,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眸亮了亮,似乎是看到了某个令人兴奋的东西,她的嘴部张张合合,努力发出先前听到的呜咽声。
那些光缆和导线密密麻麻插在对方身上,运送养料的导管不断将一种浆状的混合液运送到那只怪物体内,以维持着基本的生理需求。
“她不具备攻击性,”希尔维森放下光剑,声音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隐忍和悲悯,“看来这里就只有她了。”
白翊没出声,放下松狮狗后,兀自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希尔维森讶异地看着他,再看向床上的怪物,恍然想到了什么。
实验体看到走近的人挣扎着想要扬起头,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的脸已经看不出人形,头骨上长着几缕稀疏的长发。
“小……翊……是你?”
匕首脱手,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白翊在床边单膝跪下,颤抖着指尖想要去抚摸她变形的脸颊。实验体惊慌地向后躲去,发出呼哧呼哧的鼻音,“感……染,别——碰!”
希尔维森默默注视他发抖的背影,眉心微蹙,过了半响,才说:“她是……”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不愿惊扰到某种脆弱的东西。
白翊置若罔闻,望着她的眼睛,木然问:“父亲做的?是他把你变成这样的?”
实验体虚弱地点了点头。
“多久了?”
“四……”她曲起拇指,将枯枝似的手骨竭力抬了抬。
“四百年……”代表时间的词组被放在齿间狠狠磨碎,白翊克制地合上眼睛,搁在膝上的左手紧握成拳,骨节被捏得咔咔作响。
希尔维森缓步走过去,手掌搭在白翊肩上,轻轻握了握,然后朝床上看向自己的实验体,绅士地一颔首。
“她是我妈妈。”
白翊介绍到,重新睁开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能留下她,可是联盟……也不能带回蜂巢,希尔,我到底应该……”
“bye——”希尔维森扣住白翊肩膀,强迫他看向自己,沉声道:“她已经痛苦了四百年,你不应该再让这个时间延续下去。”
白翊直接怔住,静了几秒,仿佛像今天才认识希尔维森那样,猛然推开他,吼道:“你开什么玩笑?那个疯子在她身上做了实验,你还想让她死在自己儿子手里?要不要这么冷血?不行!我做不到!”
“那就我来。”希尔维森淡淡道:“bye,你先出去。”
白翊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余光下意识瞥向脚边的匕首。希尔维森捕捉到这个细节,脸色微变,却缓声安抚道:“bye,听话。”
四百年前的旧记忆在脑海中疯狂流窜,从死亡到重生,再到一步一步揭露真相,白翊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张永远带笑的脸,以及他提到母亲时用‘那个女人’作为代称的冰冷口吻。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d病毒一级变异体的一个失败品,”希尔维森说:“bye,你考虑清楚,她不老不死,却只能维持眼前的状态,如果这样你还是执意要留下她,我会在蜂巢外安排一个地方安置你母亲”
白翊头疼得按住额角,他越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就越是混乱。
这时,有什么轻轻碰了碰他的腿,白翊低头看过去,正对上母亲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她动了动嘴唇,笨拙地发出几个音节,“听……话……”
白翊神色复杂地与她对视,无力地叫了一声,“妈——”
实验体摇头,被病毒侵蚀异化的嘴裂开一个弧度,断断续续地说:“妈……这生……最……后悔的……就是参与……基因……计划。”
“现在……惩罚够……了,妈……累了……”
随着最后一声尾音震颤,她揪住白翊的裤脚,用力拽了拽。
白翊弯腰捡起匕首,见他这个动作,实验体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
“杀——”松开手,她最后看了一眼白翊,释然地合上了眼睛。
合金利刃反射着光屏的冷光在墙壁上晃出一片雪亮,白翊举起手臂,匕首在他手中凌空朝下悬着,胸腔里的心脏骤然收缩。
刹那间,一只手蒙住他的眼睛,握住匕首的手被人扣住。希尔维森把白翊按在怀里,他的手操控着白翊的手,细细感受着他的每一分战栗。下一秒匕首刺下,直直插进实验体脑壳。房间滴声作响,所有显示体征的数据剧烈变化,不过多时回归零点,一切重新安静下来。
“结束了。”希尔维森伏在白翊耳边轻声宣布。
白翊压抑地喘息着,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当做回应。
睫毛扫过掌心带起一丝痒意,紧接着温热的液体溢出,沿着贴合的缝隙流淌出来。希尔维森沉默地垂下眼帘,单臂环在白翊胸前,把他紧紧勒向自己。
窗外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别墅内所有仪器随着实验体的死亡停止运作。
他的家终于空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翊吸吸鼻子,缓了口气,说:“以后还是别约会了,没意思。”
希尔维森愣住,松开蒙住白翊眼睛的手,转而放到腰间抱住,把下巴放在他凹陷的肩窝里,体贴地轻声说:“嗯,我的错。”
同一时间,悉尼基地。
穿着病号服的少年蹲在地板上,把一片桉树叶子喂给考拉,已经被塞了一整夜树叶的考拉餍足地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扭过头去。
少年好脾气的没去计较,继续用树叶戳考拉的鼻子。
数控门向侧划开,一身火红皮装的美女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长腿细腰,一对丰满的胸部几乎撑爆皮衣的拉链,她拢了拢栗色的波浪卷,姿态张扬而性感,美女在少年身后停下,微微欠身,恭敬道:“教皇,刚得到消息,白主教旧居的检测仪停止运作,她死了。”
“终于死了——”扔下树叶,尼克勒斯不再理会考拉,站起来掸掸手,转过身看向部下,银灰色的眼底含了几分睥睨的神色,说:“那个女人不过给琮西代孕了一个孩子,能活到现在真是便宜了她。”
他的脸色比几天前看上去更加苍白,瘦弱的身体几乎撑不起病号服。
女人没接话,而是露出一抹娇艳的笑意。
尼克勒斯打了个哈欠,拖着羸弱的身子返回床上坐下,问道:“知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昨晚bye和杀死面具人的血族少将去了那里。”女人回答。
“原来是希尔维森呀……”尼克勒斯拨弄着床铺上几片干枯的头盖骨,玩味地扬起嘴角,“那家伙最优秀的两个学生一个是少将,一个是上校,而且还都在地球,有意思。”
“洁西卡,去告诉琮西,我邀请他一起来喂考拉。”
洁西卡手指卷着发梢,纤长的眼睫眨了眨,提醒道:“亲爱的教皇,白主教再为您准备下一具身体,而且您再不休息,他可能就要不高兴了。”
“那就今天下午。”尼克勒斯闷闷不乐地改口。
洁西卡说:“那只考拉看上去已经吃饱了。”
“换一只换一只,”尼克勒斯不耐烦地摆摆手,“总之下午让琮西陪我喂考拉,就这么定了,我要睡了,你先出去。”
“是——祝您晚安。”
——to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