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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氏叔琮、张归厚各领所部赶来后,朱全忠才带领七万大军,开始追击李存勖。听说调动数万人马只为了追杀几个人,氏叔琮和张归厚都颇为无奈,相视一眼,也只有苦笑。
张归厚在哥哥战死以后,才发现自己的武艺其实足够高强。原来是张归霸的影子太大,彻底遮盖了自己。哥哥死后,张归厚那条亮银枪才发挥出威力,屡战屡胜,居然成了梁王手下屈指可数的猛将。
不久他们遇到了惨败回来的葛从周,得知李存孝又手撕了一个大将,兔死狐悲,大家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朱全忠想了一下:
“通美,你与德坤领兵三万,取便道直扑蒲州。”
葛从周和张归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大王领兵数万,并不完全是要追杀李存勖,而是想要攻占蒲州。
但是蒲州城防坚固,三万人打得下来吗?
好像是明白两人的心思,朱全忠笑了笑:
“也没说一定要你们夺下蒲州,只是打他个出其不意。如果能一鼓而下,自然最好。如果对方死守,那么你们就相机撤回来。”
葛从周和张归厚领了将令,马上率军前往偷袭蒲州。
朱全忠率领大军沿着官路猛追,河东军诸将却以为已经逃出生天,所以行军速度不快,结果反而被朱全忠追上了。
氏叔琮当然知道李存孝的厉害,所以首先派了一群将官上前,准备群殴李存孝。
但是没想到晋军中还有个李嗣源,又是个不要命的,居然带了五百精骑就一直杀进了梁军数万人马中,梁军以步军为主,步骑交战,吃亏颇大。
那一群包围李存孝的将官,毫无悬念成了替死鬼,纷纷死在浑铁虎眼槊下,更有人被笔燕挝抓的血肉飞溅,真是惨不忍睹。
眼见损兵折将,朱全忠真的慌了。很明显,河东军并不是几个人几百个人,而是数万大军,与自己不相上下。
没有兵力优势,却有兵种劣势。
连忙下令撤退。
再不撤退,他就要去奈何桥追赶他的大郎了。
这一战,河东军马如游龙、人似猛虎,几员大将都像战神附体,带领如狼似虎的河东骑兵猛冲梁军,杀得梁军尸横遍野,溃逃十多里地。
周德威想起公主和李存勖的安全,连忙拨过马头去找三郎。却看见三郎和黄四娘也在冲杀梁军!这让周德威大吃一惊,慌忙策马上前问:
“三郎,公主呢?”
李存勖哈哈大笑:“镇远,这打仗杀人,真是过瘾啊。”
周德威沉下脸来:“三郎,怎么不见九公主?”
见周德威神态严肃,李存勖才四下看看,问黄四娘。
“公主殿下呢?”
黄四娘骑马过来说道:“公主就在后头啊,刚才大太保专门派了一百骑兵保护她呢。”
周德威四处察看,终于看见了那一百骑兵,连忙纵马过去,看见李九娘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李嗣源和李存孝也率军返回了。打了个大胜仗,杀得朱全忠狼狈逃命,河东众将个个兴高采烈,真正是马敲金蹬响,人唱凯歌还。
只有李存孝好像还杀得不过瘾,恨恨地说:
“若不是要陪三郎、公主去河东,真该杀进京城,砍了那姓朱的。”
李嗣源也颇有遗憾。
“以前在汴州,他守在城里,无可奈何。今天却是野外相逢,没能杀了朱贼,实在可惜了。”
周德威摇摇头:“大王给我们的军令,是护送三郎,可不是与朱贼死拼。”
军令如山,众将官当然都懂。李三郎,才是他们的任务所在。如果李存勖出了意外,他们就是死罪了。
李九娘和王珂都是没有亲身参战的,看着将领们议论的热闹,两人竟然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李九娘更是在想:晋军今日两战两捷,看来梁兵也不是晋军对手啊。
这时候一名斥候飞马来报:
“使相,不好了,梁军夺了蒲州!”
王珂闻讯大吃一惊。
“梁军刚刚才被我们杀败,从哪里来的梁军,还夺了蒲州?”
这个问题难度大了,斥候回答不了,王珂命他再去探来。
战胜的喜悦真是像天空的浮云,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形状,它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军停止了行军,开始讨论斥候带来的消息。
周德威和李嗣源观点相同,都觉得斥候的情报不会有误。如果谁打下蒲州都搞不清,这个斥候的脑袋就有问题了。
李存孝希望冲到蒲州城下,这样就能了解到准确情况了。当然,他去蒲州不是为了搞调查,而是想把偷袭蒲州的梁军大将弄死。
李九娘对这急剧变化的情况实在始料未及。刚才还是欢声笑语,现在就变成死气沉沉。问题是,朱全忠不是败逃了吗?他是怎么攻下蒲州的?
李存勖说了个很具体的问题:
“镇远兄,源兄,十三兄,我军应该迅速通过蒲州,否则朱贼一旦率大军前来,我们将会腹背受敌。”
周德威脸色大变:“大太保,三郎所说,不可不虑。”
李存孝不以为然:“什么啊,三郎,那朱贼早就败回巢穴,现在还没喘过气来呢。你说他还会再来夹攻?不可能!”
什么是骄兵悍将?李存孝就是!李存勖明白,自己必须树立起权威来,否则就算回到河东,自己也只是一个父王的影子,没出息的影子!
影子,是无法继承父王基业的!
李存勖问了一声:“父王不在军中,我可否代父王下令?”
刚才还称兄道弟的李存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让几个大将有些转不过弯来。周德威首先承认了李存勖的权威:
“大王不在,三郎代父发令,周某听从号令。”
李嗣源也连忙表态。
“三郎你要是有好的建议,我们当然服从你。”
李存孝犹豫了一下:“三郎,你下命令吧。”
李存勖见他们都表示了服从,马上把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镇远兄协助王使相,立刻先取了绛州。这样我们回河东的道路,就打开了。王使相是河中节帅,手下又有两万人马,取得绛州,问题不大。”
周德威马上拱手:“遵命。”
王珂看着这个以前还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年轻人,现在却对自己发号施令,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他更明白,现在丢了蒲州,李克用还不知怎么暴跳如雷呢。所以,服从李存勖,是自己的唯一选择:
“王珂遵命。”
第一道命令成功颁布,李存勖马上开始颁布第二道命令:“源兄领四千人马,保护河中军侧翼免遭梁军袭击。”
虽然不知道占领蒲州的是哪支梁军,也不知道这支梁军会不会偷袭河中军。但是保护主力部队的侧翼,这也是兵家常识。
李嗣源就像面对的是大王那样,抱拳行礼:“遵命!”
李存勖把目光投向李存孝,李存孝笑着说:
“还有一千兵马,当然是我带领,保护公主和你的安全啦!”
这的确是李存勖的想法,但是被李存孝说破,显然是没有把这个临时主帅当回事。李存勖一时有些发愣,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德威和李嗣源一齐出声了:“十三!”“存孝!”
李存孝看看两位大哥,好像也发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马上收敛了一些:
“是啦是啦,三郎,李存孝听令!”
李存勖点点头。军中的规矩不能破,不过李存孝就是这个德行,他只能见好就收。
“李存孝,命你领一千人马,护送公主前往绛州!”
李九娘看着这个准驸马,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威严的年轻主帅,并且还得到了军中大将的支持,一时之间有些头晕:这还是以前的那个叶友孝,那个小伶人吗?现在文能舌辩岐王,武,又能指挥全军!看来,父王给奴选的这个驸马,好像也不差啊,起码,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李九娘没有看到的是,一颗璀璨耀眼的将星,已经在唐末的灰暗天空里冉冉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