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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让新进府的丫鬟跳湖的消息不到一天便传遍了整个侯府,更有亲眼见到的家仆把消息说的绘声绘色,檀香院的侍女都抽空殷勤的照顾那个可怜的小家伙。
西堂卧房燃着木炭,床上裹着棉被的姑娘还在哆嗦,麦芽和晚照在床边照顾,给云姑娘换衣服时从她袖子里掏出一块墨绿色的石头,晚照只当是一块普通石头便放在床头,但虹染赶来探望时看到那块石头便马上拿走去交给侯爷。
喂过白粥后的云姑娘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还没醒透彻的时候便有家仆要阿雪到书房伺候,云姑娘强忍着四肢关节的疼痛硬生生穿上粉红色袍子,坠上白色羽翎,扣羽翎时苍白几乎透明的指尖都在颤抖。
云姑娘晕着脑袋跟着领路的小哥东倒西歪的往书房走。
什么优雅迷人的异性侯爷,什么待人宽厚的温柔主子,什么不与侍女为难的高贵男人,统统都是狗屁。第一天工作就是被逼着跳湖捞石头,那以后还没等杀死伯虞她先挂了。
领路的家仆到书房门口轻叩木门:“侯爷,阿雪来了。”
“本侯要休息,让她在外面候着。”
伯虞沉沉的声音带着慵懒,好像真的是在休息。
云姑娘有些崩溃,伯虞休息还要什么人伺候啊,脑袋昏昏沉沉的无时无刻不想倒地,寒风袭过,冻得她又是一哆嗦,快活不了了。
家仆离开只留给她一句:“阿雪你要小心伺候。”
书房前种着一棵梅树,但很奇怪没有花,空落落的枝丫干巴巴的可怜。云姑娘晃着步子走上前去,颤颤巍巍的手覆上去,手指用力折断一枝空树干。
“刷刷刷——”一个‘剑花’舞的凌厉,脚步虚浮的云姑娘按照剑法走势把树枝当剑一样旋转回刺,不断折腾渐渐使身体有了些暖意,但手臂却越来越虚软,手里的树枝几乎要拿不稳飞出去。
偶尔路过书房门前的家仆好奇观望然后匆匆走开,没人敢待懈自己手下的工作,也没人怀着好事的心思去揣度是谁那么大胆敢在侯爷书房前舞......树枝!
“刷——”
一道褐色的力影以风驰电掣之力冲进书房窗纸。
云姑娘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心,树枝......飞出去了!
扭头看了看书房窗户上多出来的洞,云姑娘顿时冷汗涔涔,她是不是闯大祸了?晕着脑袋冲到书房门口抬手就要敲门,但在手碰到木门时动作停下,书房没有传来伯虞的任何声音,如果她现在敲门岂不是自投罗网,此地无银。
伯虞没有呼救,没有询问外面发生什么事,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猜测伯虞要不是睡得太死不知道,或者......云姑娘收回手,白净的脸上旋开一抹诡异的笑容,如果她够幸运,伯虞是不是已经被杀了呢?
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不能去敲门。
如果伯虞没死,那么她完全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现在伯虞并没有吭声。如果伯虞倒霉死了,那么正好,省了她动手麻烦。
云姑娘略带侥幸的想象。
然而,云姑娘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
正当云姑娘昏昏沉沉靠在书房走廊柱子上等来人发现他们主子被‘谋杀’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色棉衣的中年人面带慈祥的微笑匆匆而来,看到云姑娘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像见到可人的晚辈一样道了声:“小丫头困了啊,到晚上喝些粥好好睡一觉,今晚厨房有鸡肉粥,打起精神来啊年轻人。”
不知道你发现‘谋杀’事件还是否会笑盈盈的,云姑娘恶意的想着。
灰衣大叔轻轻叩门,正当云姑娘恶狠狠地心里回复‘死心吧,你家主子八成死了’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伯虞平稳低沉的声音:“揽月叔请进”
顿时云姑娘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冷气从脚底迅速蔓延到脊梁,就像有一次跳湖一样,手脚冰凉到发麻。不要紧不要紧,不慌不慌,就算伯虞没死也不能证明那个树枝是她丢的,只要咬死不知道就行,云姑娘不停自我安慰。
但是云姑娘的自我安慰并没有太大成效,心里还有另一种声音在叫嚣:谁信不是你,当时只有你在书房外,而且还有仆人看到你在耍树枝,你当伯虞傻啊不会问。
云姑娘此时只想跪在书房门口大叫恕罪啊恕罪。
就在云姑娘心中天人大战激烈异常时,那个揽月叔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她那支‘谋杀’的树枝,云姑娘心顿时揪在一起。
慈蔼的大叔微笑着走到云姑娘面前,云姑娘立刻正襟危坐,大叔摊开手,手心里躺的正是那支不老实的树枝,云姑娘腿软了,慈蔼的大叔说:“侯爷说,你的东西掉了。”
几乎要泪流满面的云姑娘双手颤抖拿过树枝,慈蔼的大叔很温和地摸摸云姑娘凌乱的发髻:“小丫头年纪小做错事也在所难免,只要诚心悔过就可以得到宽恕。”
可是这不是什么值得宽恕的错啊!云姑娘内心泪淌阿淌。
看伯虞变态的程度,这次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等揽月大叔离开后云姑娘开始哆嗦着往书房门口凑,在这一时刻她甚至在考虑现在轻功逃离成功几率有多大,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伯虞侯府内院高手如云,外院还有皇家护卫,她没有跳湖前逃跑成功的几率本就不乐观,现在她身体虚弱如此,估计还没闯到外院就被弓箭射成筛子。
“侯爷,阿雪来领罪了。”云姑娘抱着树枝悲凉的往书房门口一跪,仿佛又回到了罗刹宫因为某个剑法练不到位被父亲责罚的时候。
云姑娘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可怜巴巴的,还在罗刹宫时她父亲总骂她软骨头,一点都没有江湖儿女刚强的模样,这也是为什么父亲宁愿培养一个外人当继承人都不愿把罗刹宫交给她,在外人眼里她是邪教堂堂少宫主,但只有罗刹宫内部人知道她这个少宫主不过是个幌子,她最大的用处就是为真正的继承人当挡箭牌。
可是云姑娘从不以此为耻,云姑娘一直把‘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成真理奉于身侧。
“你何罪之有?”伯虞坐在桌前潇洒挥毫,蒙着眼也丝毫不能影响他的一手好字。
“......”云姑娘懵了,她也不知道应该领什么罪,认错本就不是她的专长。
停笔后伯虞朝云姑娘招手,云姑娘心怀忐忑起身上前。
美丽的男人轻柔的把自己外袍宽大的袖子往上挽了挽,精准的握住云姑娘拿树枝的手,手臂微微用力云姑娘便轻而易举被环在怀里,云姑娘立刻红了脸,身后温热的身体带着淡淡墨香,她微微扭头看他光洁尖俏的下巴和柔和的轮廓,目光触及那红润如花瓣一样的唇瓣时心脏的跳动都不受控制的凌乱,努力克制自己的目光移开,看到手腕上握着的手,洁白如玉,一个男人的手怎么会那么好看。
等等,她是不是忽略了一点,伯虞......身手可能超过她的预测,刚刚仅是轻轻用力竟然让她无力抵抗,可怕的操控力。
“注意力集中在手腕,跟着本侯的力走。”
胸口震动的声音不真实起来,云降雪努力平稳心跳,听伯虞的话把心思转移到被握着的手腕,树枝笔直像一把匕首带着瘆人的寒光。
手腕上瞬间像积攒了全部内力一样紧力一甩,树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窗子上原本破出来的洞飞驰出去,一丝声音都没有便消失在手心。
伯虞松开她的手腕:“出去看看。”
云姑娘怔怔地听话去看,眼前的一幕瞬间像一双手紧紧遏制住她的脖子,呼吸几乎不顺畅。
她折断树枝所在略粗的枝干中心有一个通透的洞,云姑娘难以置信伸手去看,光滑的表皮好像穿过去的不是一根树枝而是锐利的暗器。云姑娘顺着方向往外看,只见她的那支树枝正穿过一半矮墙牢牢的卡着。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云降雪再看窗户,刚刚树枝就是通过原来她制造的那个小洞穿过的,精准的没有一丝偏差,更何况伯虞的眼睛还被棉布蒙上。
云姑娘彻底不淡定了。
风一样冲到书房里,看见伯虞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袍子准备接着练字,云姑娘不打算再藏着掖着,刚刚伯虞那样做分明是在警告自己没有本事杀他,既然知道她的底细那么就不用再隐瞒。
“伯虞侯爷,阿雪会武功的事侯爷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伯虞准备拿笔的手停住了,他惬意的往轮椅靠背上一仰,苍白带着病态颜色的脸挂着温柔儒雅的微笑。
“本侯不仅知道你会武功,还知道你是降雪楼的楼主云降雪,你这次的任务与懿王爷有关,你是来杀本侯的。”
伯虞说话从来不带‘大概’‘好像’‘应该’‘估计’之类的不确定之词,伯虞的自信与生俱来,每一句话都钪锵有力一针见血,这可能和他恐怖的感知能力和操控力有关。
“侯爷既然知道还让我留在王府当丫鬟?”你故意的吧,云姑娘已经要破罐子破摔了。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堂堂降雪楼楼主才要留下你,本侯想知道降雪楼楼主为了生意能忍气吞声到什么地步。”
所以跳湖捞石头什么的都是耍她玩对吧?!云降雪看着伯虞一脸‘我就是耍你你能奈我何’的表情牙齿痒痒,没想到她云降雪也有今天!
“那敢问侯爷,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么知道我要因为二王爷杀你?”云降雪往椅子上一坐,一副无赖相,而实际上是她腿越来越虚软,再不坐下就要趴下了。
伯虞的脸跟着云降雪移动,就好像看的到云降雪一样,他笑容优雅,声音温和:“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不需要代价可以得到的,云楼主想问问题,就要拿出同样的代价来换。”
“还有侯爷不知道的事?”云降雪挑着花俏的眉,颇为嚣张的问,所谓输人不能输势。
这时伯虞殿下表现的就格外大方优雅:“当然,毕竟我不是神。”
云姑娘耸耸肩表示随便问。
“这两个问题本侯先赊着。”伯虞从桌上摸出一张纸,执笔迅速写下一张写有‘欠条’的纸页:“云楼主是生意人,打欠条比较保险,关于这点云楼主比本侯明白。”
云降雪彻底没脾气了,草草的签下自己的大名等伯虞答案,而伯虞不慌不忙等到墨迹全干伸手摸过确定是云降雪的名字才收起欠条,慢腾腾的动作折磨的云降雪想翻桌子。
伯虞比想象中的难缠。
“你的内力致阴致邪,所舞的剑法又是罗刹宫基础剑法,所以很好判断你是罗刹宫之人,罗刹宫里底子极虚,身手灵巧,韧力十足的女子唯有罗刹宫少宫主云降雪一人,今天你失误将树枝丢进书房,你在外面焦急的步伐和急促加重的呼吸说明你紧张,你想进来却又收手,因为你怕本侯没死反而暴露,想本侯死的人不少,但敢让江湖人士插手皇室之事的恐怕只有懿王爷,云楼主,你不适合卧底这样的暗杀任务,你太纯透。”
仅用一天就可以判断出她的身份,还能判断出生意对象是懿王爷,可是那个假王妃明明......难道,那个假王妃其实是懿王爷的人?云降雪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侯爷知道我的身份目的,那就请侯爷放我离开,我用降雪楼的信誉担保我降雪楼绝不再踏进伯虞侯府半步。”
“本侯候府的规矩,未满三年的侍女不可以出府。所以阿雪,为本侯磨墨。”
这是不打算放人的节奏吗?要她在王府呆三年?云姑娘懵了,她是不是那里做错了菩萨要这么惩罚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