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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龙梅“抗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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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士群前脚刚走,真一后脚立即进房间,三郎憋着一肚子恶气,正坐着象青蛙一样鼓气。

    真一见三郎面目狠恶,不知刚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默默坐到一边。坐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 “少爷,这个钱丢了,咱俩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郎久久不答,突然冷不丁问道: “真一叔,你中午弄死的那两个日本特务,是跟踪咱俩的?还是跟踪李大哥的?”

    真一道: “凭我的经验,应该是跟踪李老板的吧。但不论怎么说,这里已成是非之地,咱们应该尽快离开。”

    三郎想把龙梅的事情,和真一坦白说了。但再一想,万一真一叔把这事和老丈人说了,又不知要惹出多少的节外生枝。干脆,抓紧回去,悄悄干掉那个东洋特务婆,一了百了,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其实,有一个事实是三郎和李士群都不知情的。三郎中弹后,在求生的强烈意识支配下,挨到龙梅门口求救。两个杀手没想到三郎还活着,还送上门来,便欲再次痛下杀手,龙梅到了此时,才知道清子已经对三郎下手了,当然阻拦。双方又起冲突,这一次直接导致了大打出手。

    一个女人拼命时,其狠辣凶恶,是世无匹敌的。两个杀手虽然是动手了,毕竟还是心存忌惮的。而龙梅就不一样了,居然用上了毒刀,两个杀手哪里又能料到?被杀之后还被毁尸灭迹。

    龙梅处理掉同伴杀手后,迅速把三郎送到鼓楼医院抢救,三郎流血过多,医院缺血源,又正巧龙梅是万能血型,天佑三郎,捡了一条小命。

    再说三郎听了李士群的密报,第二天一早退房时,理查饭店一分房钱没收,还奉上了二十块大洋的路费。饭店经理一再致歉,三郎也实在,说道: “我们遭贼,也不是你们饭店偷的,谢谢你们的盘缠,以后有机会来上海,一定奉还。”

    话虽这么说,毕竟丢了五万美元,任谁都是心中着实窝火窝囊。三郎和真一到了德发洋行,和克伦威告别,克伦威拿出购货清单,往三郎面前一推,笑道: “亲爱的小兄弟,这是我替你拟定的购货清单,你看看,是不是比你内行多了?”

    三郎接过清单,只见上面有: 毛瑟手枪,步枪,捷克式轻机枪,榴弹枪,春田步枪,勃朗宁高平二用单管机枪,梯恩梯炸药,雷管,德式手榴弹,望远镜,一批药品和医疗用品,甚至还有几套机械修理工具,等等。这克伦威老哥真花了心血了,而最后标注的总金额,三郎就不怎么爱看了,八万四千美元。

    三郎道: “亲爱的老哥哥,您确实想得很周到,比我懂军事。但我的资金只有七万美元,这个价位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能不能酌情再降降价格?”

    克伦威缓缓摇头,口气温和却很坚决的拒绝: “小老弟,用你们中国话说,这个已经是良心价了,我还要替你组织货源,替你走私,替你承担风险,想想吧,七十吨的货物,才八万多美元,你赚啦!快回去准备钱吧!”

    三郎和克伦威商定一个月的期限交货。克伦威又把需要采购的货物清单,交给了三郎。

    三郎现在是一脑门的官司,龙梅在他脑壳里走马灯似的转圈,以前天真无邪的娇媚形象,现在早已变成了白骨精勾引唐僧。恨不得一步跨到家,把这阴险的日本特务婆解决掉,一泄心头之恨。

    三郎也无心再与克伦威纠缠价格,告别后,和真一直奔火车站,买了无座票,上车补卧铺。真一带着克伦威的采购清单,直接到丹阳,一方面采购,一方面筹钱。

    三郎则在无锡下车,换乘轮船回宜兴,一路上,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 这日本特工无孔不入,简直就是聊斋西游记中的这个妖,那个怪。他妈的,本少爷就学那齐天大圣孙猢狲,金箍棒打遍东洋白骨精。你有本事无孔不入,老子从此就钻洞掏缝专捉你东洋耗子精。

    三郎越想越恨,这个特务婆还是什么幕府德川家族的高贵小姐,正好祭刀。本少大杀八方,如果不把这个开门红的货色好好炮制,太也他妈的没天理了,这日本小罗卜头岂不是更疯狂?

    满腔怒火的三郎,杀气腾腾回到蜀山茶馆。汤有水见三郎回来了,屁颠屁颠的就差根尾巴摇着,笑嘻嘻凑到三郎跟前,轻声报喜: “三郎,好消息,鬼子被打得坐不住了,咱们的茶馆里,他们都派了奸细密探啦!”

    三郎冷笑道: “老子正好要料理他们,要寻他们的晦气,给你个任务,先把他们的来龙去脉摸清了,听老子的命令下辣手。”

    汤有水正要回答,三郎立即又恶声恶气的问: “龙梅呢?”

    汤有水开始时见三郎面色不善,还没往心里去。现在见他问起龙梅的口气神气,活脱一上门讨债的恶鬼。

    心道: 估计上海的事情不顺,这家伙吃了枪药回来的。

    忙说道: “她说出去有点事体要办,说是晚点回来,我问她什么事体,她也不说,龙梅这些天好像有点神五神六的。”

    三郎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说道: “有水,你去买点酒菜来,老子饿煞了,快点!”

    汤有水咕哝道: “吃瘪了回来,知道上海佬不是好惹的了吧?老鼠扛枪家里横,你也就欺负我和生粮这点本事。”

    三郎被说得哑口无言,看着汤有水飞奔而去,便去新房里把那把勃朗宁带上,又把杀猪刀提在手中上楼。

    龙梅住客栈最里一间,三郎熟门熟路,到龙梅房门前,一脚猛踢房门,门上的锁搭链,被踢得连根拔起。门板得了自由,来回弹着晃荡着,阻止着三郎进门,三郎看着来气,又一脚,直接把门踢塌。

    如此大的动静,把住宿的几个房客早惊着了,纷纷出来查看。有两个准备生气发作的,刚骂了一句: 想死啊!老子……,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们看到的三郎,一脸厉色的浑身杀气也就罢了,还右手枪左手刀,这是在寻衅招人命。这种旅馆哪还敢住下去?三十六计走为上,早走早安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有一个走,就有第二个跟。客栈里这么闹的慌,谁都知道要出人命了,一窝蜂逃得一个不剩。

    汤有水买好酒菜回来,跑到新房里没找到三郎,就跑到客栈里喊,三郎应道: “鬼嚎个屌啊!在这!”汤有水“嗵嗵嗵”的跑,一边说: “我还以为在新房里呢,怎么上这儿来了?”

    汤有水先看到房门狼败的斜靠倒着,三郎虎着棺材板面孔,坐在桌子边上,忙把酒菜在小桌上摆好,斟上酒后,顺势坐了下来,他以为自己也有得吃。

    三郎道: “有水你去吧,我心里烦,想静一静,不用你陪了,把茶馆照顾好。”

    汤有水想不通三郎的变态,满面的乌云滚滚,煞气阵阵。想了想说道: “三郎,还有个喜事,想不想听?”

    “有个喜屁也憋住了明天放,我只想静一静。” 三郎说道:“兄弟我算求你了,求你滚蛋好吗!”

    三郎等龙梅回来,喝着闷酒,一瓶喝完,龙梅没回来。再开一瓶,“咕噜噜”灌下一大口,再伸手抓块酱牛肉扔进嘴里,狠狠大嚼。

    再喝,再巡视龙梅的房间,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还他妈妈的弄得干干净净的香喷喷。梳妆台上的那面梳妆镜,更可恶,偏还把自己的丑恶嘴脸照给自己看。

    气不打一处来,三郎顺手抓过空酒瓶,流星般摔了过去,在“哗啦啦”的心酸声中,镜子和酒瓶一起粉身碎骨,同归于尽。还不解恨,复又操起一张四脚圆凳,砸进了纱罗帐里。看着没有造成破坏,干脆一步蹿进罗帐中,把床上的锦被香枕等一应物事拆零,直到搞成了一个野猪拱过的草荡,这才气咻咻罢手,活脱脱一个失心疯的狂躁。

    龙梅回到蜀山茶馆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多。

    汤有水在茶馆内坚守着,终于等到龙梅回来,赶紧报警: “龙梅妹子,急煞人!你终于回来了,三郎那狗日的在你屋里发神经,整个客栈的客人都让他吓跑了,你小心点,那狗日的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快点去,有啥事体就喊我,老子一定帮你。”

    龙梅问道: “有水哥,发生了啥事?”

    汤有水凑近龙梅,神秘兮兮的说道: “依我看,三郎那狗日的肯定在上海吃亏了,回来先把老子臭骂一顿,他现在是咬卵咬不到咬卵泡,已经神经错乱了,你当心点,快点去!”

    龙梅上楼,看到自己的房门已经狗啃的一样,门臼门搭链全毁,一块门板就靠在门框中间,也算是门,看着惨不忍睹。

    三郎的声音从房间里往外冲: “你回来了吗?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龙梅紧一步走到门口,答道: “少爷,我得罪你了吗?”

    龙梅的上海口音官话,说得嗲声嗲气。如果换作以前,三郎早已听得骨头大轻,眉开眼笑的,还少不得要讨点嘴上便宜,可此刻的三郎早已毫无往日雅兴。龙梅听房间里的三郎没动静,再看房门如此狼败,心就悬了起来,硬起头皮推门进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的破败零碎,和迎面扑来的酒气。三郎的手枪和杀猪刀,就在小桌子上放着。

    等到龙梅走进房内,一只空酒瓶又摔碎在她脚边,把龙梅吓得往边上一跳,还没回过神来,一个阴毒的声音蛇一样嘶鸣着,直往耳朵里钻: “你个东洋贼婆,干的好事!”

    一句话,仿佛对龙梅做了定身法,龙梅呆住了,脑子一片空白,脑筋生锈了一样卡死停转。

    三郎拎着酒瓶,朝嘴里猛灌大口的酒。突然一步跨上前,一把抓住龙梅臂膀,拉到小桌边。

    龙梅被抓住,立即手软脚酸,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三郎摆弄。

    龙梅的这个秘密,还是去年春天的一次游玩第一次发现的。三郎,龙梅和浅田金珠,三人在玄武湖玩得开心,三郎讲笑话,逗得龙梅和浅田金珠笑脱了气。三郎见龙梅娇媚可爱,捉住她的手,拉到身畔,顺势在她嫩滑的脸上捏了一把。

    三郎心中全无邪念,可这个玩笑开大了,龙梅瘫软在三郎的怀里,再也挣不起身子,只是一个劲的哀求告饶。

    三郎和浅田金珠愣住了,太奇怪了,这是什么毛病?两人合力把龙梅扶正坐好,过了一会,龙梅缓过气来后,立即避过三郎远远的,从此再也不敢靠近三郎。

    到了三郎中黑枪在鼓楼医院抢救,又一次偶尔中验证了这个怪状,那是三郎的手无意间抓着龙梅的胳膊,龙梅立即动弹不得,手中拿着的一杯奶粉也掉地上碎了。

    现在,龙梅被三郎捉住,连脑筋也瘫了,只剩下一脸的惶急和恐惧。三郎说道: “你现在只有说老实话,特务婆子,伪装得很高明啊! 我问你答,假如有一个字不老实,看老子怎么炮制你!”

    这时候的三郎,就如一只恶狼,扑住了小羊羔,毫无怜香惜玉。龙梅以前也常听三郎说“炮制”这二个字,那都是用在对头身上的。记得其中有一次,女子学校附近的警局里,有个痞警经常喜欢揩女学生的油,龙梅说给三郎听了,三郎“仗义出手”,把那痞警“炮制”了二回,都是手段恶毒,招术阴损。其中第二次是三郎化妆成女学生,“被”痞警调戏,“恰巧”三郎的一班死党在旁边,把痞警捉牢打一顿,又“恰巧”被警局长官看见,其后果就不难想象了。

    龙梅当时直觉得解气痛快还好玩,可现在“炮制”二字一入耳,只觉得是惊心惊魂,顿时花容失色。

    龙梅知道,自己的这个特工隐秘身份,肯定是暴露了。三郎此次上海去,肯定是从某种渠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抵赖是徒劳的,这个家伙痞性十足,偏还机灵狡诈,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龙梅胆颤心惊,庆幸自己手上没有人命血债,对潘瀚溓的工作,也仅是开始,自己对中国人还没有造成伤害。

    更何况,自己对这个大少爷献血二次,是真心救他命的。

    龙梅再三权衡利弊,也只能老实招供,大不了任务失败,回札幌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