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崆峒云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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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后霍然睁眼，只见一个人影从院落墙角处摇晃跄踉的走了过来。此时，天上明镜的半月被遮上了一帘薄纱，只透出朦胧隐约的月华，洒在大地上。

    风后凝神戒备，但是当他看到来人的脸庞时，不由一愣，失声道："怎么是你？"

    那人看见草棚中有人时也是吃了一惊，听到风后的讶异声，细目一瞧，也是一呆，而后竟颓然跪地，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指着风后笑道："你没死呢。"话说完，已呈大字型躺在坚硬的地面上。

    风后摸不着头脑，但人家毕竟帮过自己，不由提醒道："你还是躺进来吧，免得在外面吹风加重伤势。"

    那人如死尸般躺了大片晌，才动弹了一下，懒懒道："让我好好感受一下睡觉的滋味罢。"

    风后奇道："睡觉的滋味？睡觉什么滋味？"

    那人叹道："活人活着的滋味。"

    风后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最后连眼泪都出来了。

    那人猛地翻身起来，瞪着眼睛，道："莫非你是个疯子。"

    风后止住笑意，擦掉眼角的泪珠，骂道："你才是个疯子呢，老子正常的很。"

    那人一怔，更加好奇道；"那你笑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风后叹气道："只是高兴天底下有人竟跟我一样狼狈罢了，有一个同命相连的倒霉蛋还蛮不错的。"

    那人愕然，哭笑不得道："疯子，真是个疯子。"

    风后哼道："总比某些人强，拿别人拼死存活的戏码竟然当作猴戏看，这也是正常人所为吗？"

    那人叫屈道："哎，小子，我可是救过你的性命呢，你可别冤枉我。"

    "救我一命？"风后一脸怀疑道："你不会是说你倒霉催的是故意撞到那支箭吧？"

    那人一手一脚爬了进来，斜靠在一捆干草上，惬意地眯着眼，喃喃道："不然你以为呢？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古呀，牺牲自己英姿飒爽的雄姿救人一命，到头来反被将了一军。真是，啧啧。"

    风后虽然满头黑线，但是心中戒备除去的同时心底不由多了一分温暖之意，当下大声道："切勿睡觉！"

    那人被风后突然提高的声调激了一个激灵，以为有敌踪显现，猛地一个起身，戒备道："怎么了？"

    风后平静如常，淡淡道："我就是提醒你莫要睡过去。"

    "什么！"那人双目圆睁，怨愤道："你，你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风后风轻云淡道："我是好心而已，怕你一觉不醒，到时晦气。"

    那人似是也知道以自己现下的情况实不易睡去，勉强盘坐起，闭目运功疗伤。

    风后见他意志竟如此坚强，心中佩服，亦继续行气练功。

    月儿缓缓移上中天，又从西方天际往下坠去。

    在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一道人影大鸟般在屋舍房顶起落，最后落在这道院落的院墙上。

    风后二人生出感应，睁眼看去，一个长眉道人背上插个拂尘。

    那人以极低极低的声音对风后道："内敛呼吸，不要动弹，绝不愁被发现的。"

    漆黑的夜里，即使内功修为极高的人也视不过几尺的距离。那道士负手傲立，双目间开合如有电闪，内功修为实到了一定的层次。他的目光神闪扫视四方，又将功力聚在双耳，凝听方圆周围几里的声音。忽然，他竟朝草棚瞧来。

    风后不由骇然，心跳加速，那道士立时生出了警觉，他冷笑道："师弟，你怎么也是玄空门的掌门，崆峒派未来的掌教，怎么能屈尊躲在这种污秽不堪的地方呢。"

    那人苦笑道："师兄真要赶尽杀绝，不念往日师兄弟的情意么？"

    长眉道人冷哼道："什么师门情意，你我相熟二十余载何必这般虚伪，遮遮掩掩呢？"

    风后正骇然与愕然交集时，那道人已化作一道黑影，从十丈之外的高处流星般飞临而来，那种速度乃是他生平仅见。

    "轰！"

    道士居高临下，一掌拍出击穿了草棚的顶棚，强劲的内气卷着木屑乱草轰然砸下。

    风后与那人同时大喝，一剑双掌往上迎去。

    "轰！"

    真气鼓荡。

    长眉道士一声闷哼，往后退飞。

    风后则"砰"一声跌坐在乱草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那人则因风后分担了一部分压力，瞬间化解了侵入体内的碎劲，连忙双掌齐出，欺身追击而去。

    那道士因为窜入经脉中的敌方真气还未化去，又被几为势均力敌的师弟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强攻，终于在勉强中露出一丝破绽，"砰"的一声被一掌打在腹部。

    风后往那可怕的敌人瞧去时，只见他身形已由大变小，消失在最后一丝黑暗里。

    那人落地摸了一把冷汗，道："今次是多谢你了。"

    风后抹去嘴角的血丝，道："彼此彼此，如今两不相欠如何。"

    那人道："飞尘子既与你交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何打算？"

    风后淡淡道："既已无可避免，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什么办法？"

    那人却摇头道："若只是逞匹夫之勇，今日必死无疑，飞尘子的武功不是你能够抵挡的。"

    风后为之哑口无言，知道人家说的实情。

    那人默默运气调息片刻，睁目道："我之前受了内伤，所以打飞尘子那一掌并未会给他造成多大伤害，只怕他稍作调息就能恢复元气。为今之计只有再避上一避了。"

    风后向他望去，只听他提议道："不若我们一同上路，也好相互关照。"

    风后沉默了一阵后道："我叫风子羽。"

    那人欣然道："我叫云离子。"

    云离子道："乘着还有些夜色遮掩，我们赶紧走吧。"

    风后点头同意。

    二人在天亮之前，来到了山区。

    际此曙光初现，前方葱郁的山岭沐浴在缓缓腾升的雾霭中，表现出一种犹若仙境的自然美态，叫人心神向往。

    云离子指着前方山岳道："现在我们该是把敌人甩掉了，不过还须在这山群中隐藏数日，等养好伤后再做计较。"

    在一方水潭里，二人痛痛快快洗了个澡，采摘些野果吃罢，又分别找了个隐蔽处行功疗治内伤。

    风后盘膝坐在水瀑后的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凝视着前方水雾，心窍一片清明。对他来说，强敌未去，现在又多了一个更为恐怖的敌人，精神所承受压力可想而知。

    黄昏时分，二人攀上一座高峰，纵目望去，均觉天地宽广，心胸延伸。

    风后吁出一口心头豪情壮志，戟指脚下宽广天地道："总有一天，这天地任我去得。"

    云离子疑惑道："子羽兄何处此言？这天地固在，要踩在脚下，不过小事而已。"

    风后摇头道："我所说的是一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天地任我遨游的生活状态。"

    云离子苦笑道："要脱离这俗世羁绊谈何容易，就是那些隐世仙修的居士都难逃与尘世的一丝牵绊。自由自在，那不过是世人一缕梦幻罢了。"

    风后道："云离子为何谈话间总要扯上道家箴言，将意思很浅显的话带出这么多深奥的意味。"

    云离子一呆，半晌叹道："唉，我这次下山是持着在俗尘修行的想法而来，此刻经子羽兄提点才幡然明白，我身在红尘，却一直以世外看客的眼光，游戏人间的态度处世，怎会有修行呢。"

    半晌后，风后好奇道："贵派所习是道家武学，你这个玄空门掌门，未来掌派怎好似没有出家呢？"

    云离子讶道："子羽兄为何有这种说法？我崆峒派武学包含甚广，儒释道三家武功各占其一呢。"

    风后愕然。

    云离子道："我观子羽兄剑术风格倒似是儒家武功，正好借这几日，我们何不切磋切磋呢？"

    风后对这个提议大为心动，喜滋滋道："那就要蒙你多加指教了。"

    旋儿又补充道："你现在人正常了，看着也就顺眼多了。"

    云离子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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