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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六有些不解,便又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敢应战,只需跪下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不为己甚,也不为难你。"
这话一说,周围众人齐声喝彩,还有人应道:"老王只叫这个小子磕三个头便饶了他,当真菩萨心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该叫他给大伙儿每人磕个三个头才好。",一时间叫嚷的,吹口哨,怪笑的,什么样的也有,那王六还大大咧咧的笑道:"唉,何必,又不是真有什么仇怨,也不用那么过份,只要这小子肯服,饶了他也算了。",这话一说,又是叫好声一片。
要知道林平之十八九岁少年,身材本来单薄,虽然现在的扮相年纪要略大一些,相貌也不再那么清秀,但并未改变身材,加之衣饰又漂亮,在别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二十出头的花花公子罢了,常人简单的思路,自然把他往柔弱上想,谁又不像吕正操那般想那么深的。
吕正操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太认同部下如此嘲骂,但此时也不便出言干涉,只是冷眼观注着林平之,总猜测他是真的有什么厉害武功,难不成当真如手下一眼看去的那样,什么本事也没有吗?莫不成真是个疯子?可不对啊,不管他是从哪条路来的,一个不够厉害的人,怎能直闯到我大门口才被发现?
听着那么多嘲骂,林平之全无一丝反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冲王六说道:"我已经应战了。"
"什么?你?"王六大惑不解,周围众人也没一个明白的,林平之又解释道:"我说你已经可以打了,用拳脚也好,兵器也好,只管来招呼就是,我就在这儿站着不动,不出手,不躲闪,不移动脚步,让你打一百招,随你怎么攻我,只要你的拳脚,兵器,身体碰到了我的身体或兵器一丝半点,或是我出手还击了,或是我的脚移动了,就是我输了。"
"你说什么!?"王六大惊,众人听到这话,个个脸上也都有些惊诧神色,虽然还有几人出言嘲讽,但声音也不怎么响亮了,这些人虽然见识并不广,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多少懂得一些,通常既出大言,必有广学,敢夸口的人,除非真是傻了,否则总是要有些本事的。而眼前的林平之,无论像不像高手,至少不像白痴。
"你要使什么暗器?你是暗器高手?"吕正操忽然想到,立时便问了出来,林平之笑道:"我没打算用暗器,我也不是暗器高手,大家习武之人,不用玩文字,我也不会和谁讲文学,我说不出手,拳脚兵器,发暗器,使内力,口咬脚踢,肩撞股碰,但凡用任何手段出手,那也是出手,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什么疑问?疑问简直太大了,就算大家都看走了眼,你当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高手,又能怎样,若是能跑能躲,那也没什么,轻功高明到能闪的掉这王六的攻击的人,在整个武林天下中怕也不见得少了,可你再怎么厉害,脚步既不动,那轻功便无从施展,一交手总得互相碰撞到啊。退一步说,就算是用最笨的法子,如果人家直扑上来抱你的双腿,你不闪躲,不出手,难不成是你有本事发出无形气劲,没听说当世还有这般高手啊,就算有,会是眼前这个年青人?
一时间人人呆若木鸡,林平之又补充道:"我本来没想赌什么,不过你既然说了磕三个头,那就这样,谁输了谁磕三个头,不过有件事得说明白,我不出手,不移动,就不能追击你,你若躲开了不敢攻我,那可就是你输了。"
王六勃然大怒,拔刀大呼扑上:"爷爷三招砍不掉你的脑袋,给你磕一百个响头!"
第一刀,非常简单,不过就是举着一把刀对着林平之脑门,用尽了平生之力直劈下来,全无什么招式,技巧可言。要破这一招本来简单,他的破绽原本不少,要躲开也只需侧身一闪,这刀自然落空。可问题是既不能出手还击,那么所有的破绽便等于全不存在,若是侧身闪开,脚就移动了,照林平之的约定,这也是输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着实没多少招好用,林平之头往右一偏,身形肩膀全都扭向右侧,这刀便擦肩而过,自然的划向林平之左股。旁边众人毕竟也是习武的人,先前虽心存轻蔑,但这时看林平之动作反应,便个个心知他武功之高,至少总是比王六强的多。可这一刀正正的对着林平之劈下,他若不移动脚步,又有何办法,刀可正砍向他大腿呢。
铛的一声响,刀已经劈到了林平之脚边的路上,将地面的石块撞破了一道裂缝,显然这刀下去,明显的偏向了一旁。难不成王六这第一刀是手下留情,故意砍偏的?甚至就在此时,还有少数人只当他就是留情,还在叫好。但多数人都已默不作声,心知有异,这些本是王六的熟人,知道他本是粗俗直率的人,又是这样盛怒之下出手,哪里可能会有这种计较。
只有吕正操心思最细,在仔细留意着林平之的动作,一眼便看到当王六举刀劈下时,林平之右手已经慢慢的按到了身上那把剑的剑柄,可那又怎样,剑并未拔出来,更未出招,仅仅只是按着而已,又有什么用。
只有王六自己,却知自己一刀将要劈下之时,忽觉心惊肉跳,胆气全无,就觉眼前所在的,不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却不知是什么恐怖之物,让他只想赶紧逃闪。心中所想,自然反映到动作上,自然而然的就用力将一把刀带到了侧面。
吕正操这种混迹江湖的帮派掌门,武功虽然有限,但见多识广,他知道有些兵器虽看似刀剑,其实是暗器,刀柄剑柄中暗藏机关,寻常人往往不注意别人剑把儿对着自己有何危险,然后持剑之人趁对手不防悄悄发动,暗器立射,最是难闪难躲。
"林兄先前不是说好了不用暗器的吗,虽然林兄的条件确实不太寻常,可总也不能言而无信吧。"吕正操开口道,他这时已经认准了林平之必定还是像他猜想的那样发了暗器,听他这一说,周围好几个人只当林平之真的已经发了暗器,被逮了个正着,早已齐声附和着大骂了起来,什么"暗器伤人,不算好汉",什么"言而无信,卑鄙小人",这一阵乱叫,反倒把正主儿叫晕了,王六一时愣在那儿,心道,什么暗器?
林平之淡淡的笑道:"污陷人也要先打好草稿,似你这般含血喷人,也不怕被江湖上好汉耻笑。你说我用了暗器,我发了什么暗器了?暗器在哪儿?"
一句话把吕正操质问的哑口无言,他本来仅是猜测,又哪里看到什么了,不曾想话一说出,便有手下跟着叫喊了起来,反倒有些让他下不了台。林平之又指指王六补充道:"问他,问问他中了什么暗器没有?"
王六急忙摇头道:"没有,我没中暗器,也没见到暗器,什么也没有。",这话一说,叫喊的那几人才知道自己犯了傻,再说了,这么多人围观,这么多双眼睛,若真是有什么暗器发出,他们却一点都看不出来,连暗器到了哪里都不知道,这也够丢面子的了。
王六却又怒喝道:"不知这小子使了什么妖术邪法,我,我......",哼了半天,可是"我怎样",他却怎么也哼不出来,林平之心中暗道,这可是真正正宗的玄门剑气,倒被你这不识货的大傻瓜蔑为妖法?
只有林平之自己知道,当他握剑时,强大的剑客风度便会弥漫人心,当初两个青城弟子便因此未能在那天杀了他,他此时武功,比之尚未练剑的当时,差别早已极大,剑客气质也略有进境,兼之现在这把剑又非当初那把可比,整个人便更加恐怖。
只是他这时并未把周围众人当敌人,所有人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但首当其冲的王六,这一刀却毕竟是砍不下去的。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无语,林平之却略带些嘲弄的口气催促道:"我说老王,你还打不打了,照我们约定的,你要是不敢上,可就是输了。"
王六刀一抬,这回是横着冲林平之腰间削去,林平之身体一仰,让过这一刀,王六刀锋一转,跟着便向林平之切下来。他这招本是想好了要这样变招,只是他武功本有限,变招的本事也平常,为了变这一招,出刀之时,刀挥的既慢且弱,若是正常交战时这样打法,纵是和一个比他更弱的对手打,怕也要被对方抢了先机了。
但这样一刀来了,自然仍是无可闪躲的,可结果自然也还是与上一刀一样,王六自己将一把刀扭了方向,险险的贴着林平之腹部甩了出去。接连两刀,在旁观的人看来,明明都是王六自己将一把刀偏折了过去,但看林平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和王六那气急败坏的架势,就是再怎么头脑简单的人,也很难以为是王六手下留情了。
一刀凌空转了个圈子,险些倒把持刀的人带倒了,赶紧把刀把子握的紧紧的,那个样子倒像是平生第一次拿刀一般。定了定神,只觉一颗心狂跳个不停,心知不管之前约定的是一百招也好,还是自己随口叫出的三招也好,其实这第三刀注定也是最后一刀了,这一招再不成功,他也再没勇气出第四招了。
林平之淡淡的看着他,再不催促,王六终于缓过气来,用双手抱着刀把,刀尖抖抖索索的指向前方,慢慢的对着林平之跨出了脚步,刀尖便缓缓的朝林平之挤了过来。林平之看着那架势,只觉可笑之极,对了,忽然想起了当年的林天雨曾经在电视上看过的一部战争片里的镜头,一个士兵抱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那架势和现在这人,便有几分神似。
这哪里还是在过招,根本只是在耍无赖,若真是与人比武,他有十颗脑袋都被人砍了。可按照现在的约定,林平之只要出手,哪怕给他一剑,哪怕拔开他的刀,林平之只要碰到他,哪怕兵器碰到兵器,怎么样便也是输了,他这蠢办法却也不失为一种有效方法。
刀尖一寸一寸的向着林平之胸前移动,这回林平之却不再扭动身体闪躲,而且闪躲其实也无用,对方只要把刀慢慢放到他身上,他脚既不能移动,再怎么闪又能闪的到哪去。眼见着那一把刀的刀尖已将抵到林平之胸前衣服,再进的半寸便是王六赢了。这时他其实也不敢再想什么三个响头之类的事,只求能碰到那么一下,然后说个好话,事情便那么算了。
可是这半寸却犹似千万里之遥,明明脚步只要再挪动个一丝半点,就要到了,可却怎么也到不了,恍然间觉得自己就如同是在无边广阔的雪原上狂奔,早已跑出了不知千里万里,可定睛看时,这半寸还是半寸,还是没跑的过去。
忽然间刀尖开始不听使唤的越抖越厉害,一把刀晃的影影绰绰,再看人时,也如风中的树叶。忽然间王六再也忍受不住,将手中刀往地上一掷,人便调头就跑,口中嗬嗬怪叫,如同疯魔了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