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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叔，咱们老山村账上还有多少钱？”陆小天问道。
陆昌照愣了一下，钱可是敏感问题，他以为陆小天听到什么风声。“我们村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什么收入，账上不仅没钱，还是负数。唉。”
陆小天知道，村委会的办公经费镇里是不拨的，只能靠村里出租土地或乡贤乡绅捐款。可老山是个穷村，穷乡僻壤，哪里有老板愿意过来租土地。乡贤乡绅就更不必说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谁会捐钱。
“不仅如此，这些年有个检查什么的，上面来了人还得我自掏腰包请客吃饭。认真算起来村委还欠我两三万块钱呢。”
陆昌照是村支书，又是村里最有钱的，这话陆小天信。问题是继续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村委不能老是负债运行。
“陆叔，您可是村里最有钱的，又是村支书，也给乡亲们指条路，大家共同致富。到那时你这个支书脸上也有光。”陆小天道。
“谈何容易啊。你从小在老山村长大，村里的情况你不是不了解。没有资源，唯一的优点就是土地肥，种庄稼种得快，收成好。乡亲们虽然发不了大财，只要勤劳饿是饿不死的。”
陆小天道：“既然如此，可以号召乡亲们多种经济作物，除了填饱肚子之外，还能卖钱。”
陆昌照摇了摇头：“小天，你的心思我理解，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想干一番政绩。可是，谈何容易啊。”
说话间，皮卡车在一幢三层小楼前停下。旁边还停着一辆小车，看牌号陆小天知道是陆文秀那辆卡罗拉。下了车，陆小天看到悬着一块牌“农产品收购点”。墙上还贴着一喷绘出来的价目表：青椒6毛/斤、木瓜毛/斤……
陆小天想起今天坐陆文秀小车上来的时候，她说大哥陆文兴经营着农产品收购点。原来，陆昌照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了。
一楼改成了收购点，两个雇来的打工仔正忙着给苦瓜、木瓜过称，称完一袋冲里面喊着：“苦瓜，二十斤。”。靠墙边一张桌子后坐着一个妇女，剪着短发，黑黑的，矮矮的，胖胖的，听到报数低头在本子上写着。
地上已经堆满了还未打包装的各种农产品，已经打包装的则堆在墙边，高高的，山一样。
妇女抬头见陆昌照进来，忙站起来：“爸，您来了。”
“文兴呢，怎么不过来帮忙？”陆昌照问道。妇女正是陆文兴的媳妇，陆昌照的儿媳吴爱兰。
吴爱兰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声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昌照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厉声道：“是不是赌钱去了？”
吴爱兰点了点头：“爸，我管不住他。”
陆昌照掏出手机准备打给陆文兴，突然想起陆小天还在旁边。见陆昌照跟儿媳说家事，陆小天走过去跟那位卖苦瓜的大哥聊起来。“大哥，今年收成还好吧？”
“才种了两块地，合起来还不到一亩，什么收成不收成的？”
“为什么不多种点？”
农民大哥翻了翻白眼，好像看着天外来客似的：“多种？拿什么种？种子、化肥都是钱啊！家里劳力也不足，种点换两个钱给孩子交生活费，已经很不错了。”
陆小天默然。看来是自己天真了，现在的农民也不好当啊！
“小天，咱们上去吃饭吧。”陆昌照喊道。
陆小天应了一声，跟在陆昌照后面上了二楼。陆文秀已经在厨房里张罗，听到脚步声，迎了出来，叫了声：“爸。”又甜甜叫了声，“小天哥。”
陆小天连忙应了声，见陆文秀系着一条白底，上面印着黑圆点的围裙，尽管是从厨房里出来，却显得素净无比。
“你们坐着喝会茶，很快就好。”陆文秀说着，又折回厨房，很快便传出勺子与锅相碰发出的声音。陆文秀在镇卫生院有宿舍，因为看不惯大哥陆文兴整天到外头赌钱，很少到大哥家里吃饭。今天，是陆昌照打电话给她，说要请陆小天到家里来吃饭才过来了。
陆昌照有自己的打算，想极力撮合陆小天和陆文秀。陆小天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况且又是公务员，捧着金饭碗呢，虽然不见得一定大富大贵，但稳定。对女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稳定更重要的。
期间，陆昌照给儿子陆文兴打了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挂了电话，陆昌照脸黑得像乌云。陆小天估计陆文兴赌兴正浓，连饭都懒得吃。陆小天想不明白，像陆文兴这么大的家业，为什么不好好经营，偏偏沉迷于赌钱。由陆文兴陆小天想到姐夫吴文全，因为赌钱输了，连年都没有钱过，实在是凄惶。
“爸、小天哥，过来吃饭了。”陆文秀冲着客厅喊道。
陆小天坐到餐桌上一看，基本上以熟食为主，只有几个菜是现炒的。陆家是收购农产品的，新鲜蔬菜有的是。这也怪不得陆文秀，她在卫生院上班，接到陆昌照的电话，下了班才到市场买了点猪耳朵、猪大肠之类的熟食。知道陆小天爱吃鸡肉，还特意买了半只白切鸡。
陆昌照拎出半瓶白酒：“小天，咱们喝两杯。”
陆小天道：“大中午的，再说等一下您还得开车回村里呢，还是不喝了吧。”
陆昌照笑道：“村委也没什么事可做，喝多了就在这里睡午觉，醒了再回去。”
陆小天见陆昌照执意要喝，不好意思拂他的意：“既然陆叔酒兴这么高，我就陪你喝点，不过咱们说好了，只喝一杯。”
“好好好。”陆昌照说着，将酒倒在两只二两二的杯子里。
陆文秀柔声劝道：“爸，还是少喝点。”
陆昌照不理她：“你吃完饭替一下嫂子，她忙半天了，也该歇一下了。”
陆文秀小心翼翼问道：“哥不回来吃饭了？”
“不管他，这个败家子！”陆昌照气呼呼道。
陆文秀分别给陆昌照和陆小天舀了一碗汤：“先喝汤再喝酒，这样才不伤脾胃。”做完这些，陆文秀才给自己打了一碗饭，“小天哥，你陪爸爸慢慢喝酒，我先吃饭了，等下还得替嫂子上来吃饭呢。”
陆小天连连点头，遵照陆文秀的话，先喝了一碗东瓜排骨汤。他昨天夜里喝了不少酒，今天又起得早，一直忙到现在，一碗汤下去，五脏六腑说不出的舒服。
陆文秀因为有事，草草扒了一碗饭，便放下碗筷。临走还不忘嘱咐：“吃完了碗筷就放在桌子上，我等下再回来洗。爸、小天哥，你们少喝点酒。”说完，匆匆下楼去了。
望着陆文秀苗条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陆小天羡慕地对陆昌照道：“陆叔，您真有福气，养了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陆小天不过随意一说，陆昌照却误会了，无不得意道：“文秀从小到大都没让我跟她妈操心过。唯一让我不省心的是，今天都二十二了，还没个男朋友。追她的人倒挺多，可是她就是看不上眼。”
说到这里，陆昌照举起杯子同陆小天碰了一下，接着道：“镇政府人事办那个丽丽你懂的，他弟弟是林书记的司机，从文秀刚到镇卫生院工作就开始追，到现在还不肯放弃。可她就是不理他，也不知道她究竟要找什么样的夫婿。”
陆小天想起今天自己从陆文秀车里下来的时候，丽丽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着说着，陆昌照的口吻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小天，你跟文秀是从小玩到大的，有一句文雅的词说，叫青什么梅什么……”
“青梅竹马。”
“对对，青梅煮马。据我观察，文秀可是从小就崇拜你。你长得英俊，读书又好，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我知道，她一直想找一个像你这样的。”陆昌照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陆小天是聪明人，哪里听不出陆昌照的弦外之音。可是他跟黄海妹有婚约在先，别的女孩再好也难入法眼。“陆叔，文秀还小，就让她慢慢找吧。婚姻这东西急不来，缘分很重要。”
陆昌照还要说什么，楼梯口传来吴爱兰沉重的脚步声。她从早上忙到现在，看上去很疲乏。尽管如此，还是很有礼貌冲着陆昌照和陆小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