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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莫名不安,连忙拉住二叔,大声说道:“二叔,你别听他的,我们赶紧回家吧。”
“小羽,没事,反正我们都晚了,再晚点也没关系。”二叔看着我淡淡说。
听二叔这样说,衬衫青年连忙笑着拉他向旁边走。
我用力抓住二叔的手不放,心里一急,大声道:“二叔,你财迷心窍了?”
这句话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二叔现在是财迷心窍,但他拼命挣钱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我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果然,二叔听了我这句话后,面色一下沉了下来:“小羽,你读书多,可真会说话。”
说罢重重一下甩开我的手。
“二叔,我……”我心里一阵后悔,急切地想要辩解。
二叔头也没回地跟着那个衬衫青年向旁边走去,声音淡淡传来:“小羽,你着急,就自己先回去吧,二叔自己会回去的。”
从小到大,二叔很少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知道他真生气了,心里一阵痛悔。我怎么可能放心二叔一个人去,不得不赶紧跟上前去。
穿过院子里喧闹的人群,衬衫青年带着二叔径直往新房子的堂屋而去,我心里不安又着急,紧跟着二叔。很快,我看到了那新房子的堂屋,那堂屋用厚重的黑色布幔封住了大门,像是里面的东西见不得光,看起来很诡异。
“叔,就在里面。”衬衫青年指着厚重的黑色布幔,笑着对二叔说。
我觉得他的笑看起来有些诡异,心里更加不安,忍不住问:“这里面是什么?”
衬衫青年微笑看着我,不无嘲讽地道:“你说这里面会是什么?呵呵,当然是装死人的棺材。”
说着,衬衫青年不再多看我一眼,转而邀请二叔进入堂屋。二叔明显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脸色变得凝重,不过他并没有多犹豫,微微点头后,伸手掀开黑色布幔的一角。
即便我站在二叔身后,在布幔被掀开的那一刻,还是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气扑出来。从掀开的黑色布幔看进去,我看到堂屋里面烛火闪烁,簇拥着的中央位置,有一副大红棺材,仿佛染了血一般,红艳艳的刺眼。
刹那间,我只觉得呼吸凝滞,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二叔只是稍微停顿一下,便探头钻进了堂屋里。
我下意识跟着要进入堂屋,却感觉好像有谁在后面牢牢拉住我,根本迈不开脚步。与之同时,那个衬衫青年也挡在我前面。大门上的布幔重新垂落下来,把我和二叔隔在堂屋内外。
“小兄弟,”衬衫青年笑吟吟看着我说,“这里面,你可不方便进去,不然出了什么问题,我可负不起责。况且你进去,要是影响了你二叔施法怎么办?”
我心里虽然不安,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我跟进去,的确没用。
“去那边坐坐吧,不用太久的。”衬衫青年拍了拍我的肩,轻笑一声说。
我不领情地冷哼一声,摔开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向屋檐下方的一张桌子走去。桌子旁有条凳,我坐了下来,目光只是紧盯着堂屋大门上的黑色布幔,对四周老老少少打量的目光毫不理会。
我只希望二叔能够顺利完成超度。
等了一会儿,二叔还没出来,我心里变得越来越不安,转眼看到旁边桌有个老者,不时瞄我一眼,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心里一跳,连忙主动开口向那个老者询问这里的具体情况。
那个老者坐到我旁边,正要开口跟我说话,忽听旁边一个母夜叉般的声音响起,喝止道:“胡老汉!”
听到这个声音,老者像是被人抓到了命门一般,脸色一变,连忙站起身离开。
我心里暗惊,看向那个发声的妇人,只见是一个腰大膀圆的胖女人,冷冷看了我一眼后,很快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这时,我看到院子边缘的梨树下有一桌人看起来很特别。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有一个板寸头男子正在看我,我们两个目光刚一接触,他便躲闪似地移开目光,假装和旁边穿皮衣的女子说笑起来。
那一桌人穿着不凡,看着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其中有一个披猩红袈裟,颈戴大串佛珠的光头中年男子,像是和尚,颇为显眼。他低眉垂首,神情宁静,嘴唇翕动,一副打坐念经的样子。
“这些人明显不是一般客人,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我心里越发不安。
就在这时,我看到刚才那个衬衫青年笑着向那一桌人走去,好像和他们是自己人,还没走近,便先说笑起来,很欢喜的样子。
我隐隐觉得他们的笑好像透着某种阴谋得逞的意味,心里猛地一跳,再也忍不住,赶紧站起身向堂屋走去。刚走到堂屋大门前,我听到里面响起二叔的闷哼声。
“二叔……”我惊叫一声,正要不顾一切冲进堂屋,忽见前方的黑色布幔从里面掀开,二叔走了出来。他用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神情暗淡。
“二叔,”我连忙冲到他面前,急切地问,“你怎么了?”
二叔抬起头来,静静看着我。
那一刹那间,我发现二叔的目光好像有些陌生。
与之同时,我又感觉好像有个人在后面拉着我。
但只是短短一瞬间,就在我眨眼的功夫,二叔的目光又变得熟悉了,只是显得有些疲惫。我怀疑刚才自己是看花眼了,心里稍稍安定,忙询问二叔刚才发生什么了。
二叔好像不愿多说,只是摇了摇头,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这时候,忽然从堂屋旁边的屋子里冲出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冲二叔大声嚷嚷道:“我说你到底是不是道师?会不会法术?他妈的现在事情都被你搞砸了!老子看你怎么办?”
二叔像是理亏一般,面对这个横肉男子气势汹汹的质问,只是唯唯诺诺。
我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一幕,呆住了。
“你到底是不是假冒的道师?”满脸横肉男子怒不可遏,一把揪住二叔的道袍衣领,大声嚷嚷道,“你干的好事!骗到老子头上来了!”
二叔被别人揪住也不挣扎,只是唯唯诺诺,面色惨淡。
我胸中一股血气上涌,大吼一声,一拳狠狠打在那个横肉脸男子嘴巴上,叫道:“放你妈的狗屁!我二叔当然是道师,他哪里假冒了?”
横肉脸男子被我一拳打了一个踉跄,松开了二叔的道袍领子,但紧接着他便怒叫一声,要扑向我。这时候,劝架的人已经围上来了,有两个粗壮青年一把抱住横肉脸男子,连声劝说他不要冲动。
我和二叔也被人拉开,向院子里走去。
“洪老板,这是云龙坝的聂文山聂法师。”
“是啊,我认得他,他经常给人做法事的,可不是骗子。”
四周七嘴八舌的声音中,有些声音这样说着。但那个被人抱住的横肉脸男子洪老板,却还在大吼大叫,大骂二叔是骗子,混蛋,狗屎!
那一刻,我只觉胸中一股怒血翻腾,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想冲上前去暴打那个洪老板。但我身子刚动,便被人死死拉住。我转过头去,发现死死拉着我的是二叔。二叔那一刻神情无比黯淡,低眉垂眼,叹息着说道:“小羽,算了。”
他整个人好像完全被打败了,已经没有一点心气。
我看得呆住了。
随后,我身子机械地被某个人拖着向前走,直到走出院子,才回过神来。
我和二叔来到路上,之前那个衬衫青年站在二叔面前,很遗憾地摊摊手说:“叔,实在很遗憾,这件事你没办成,洪老板很生气,不可能给你什么报酬。不过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自己破费给你三百块好了。”
说话间,衬衫青年摸出三百块,向二叔递过来,二叔并没有接。
我心里一股怒火上冲,再也压不住,一把抓过三百块,狠狠摔在衬衫青年脸上,怒吼道:“谁稀罕你的臭钱,滚!”
回去路上,我不停询问二叔在那个堂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叔却什么也不回答,默默走着路。
后来,我也没话说了,只觉心里一阵阵难过。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终于到家了。看到我们两个仿佛行尸走肉一样走进家门,原本惊喜不已的小妹和二娘瞬间傻眼了。
二娘问二叔怎么了,二叔只神色黯然地说了一句“没事”,径直向卧房走进去。二娘和小妹以为二叔只是太累了,并没有追问他什么,转而看向我,询问这几天在外面做法事的事。
我强颜欢笑,故作轻松,强撑着跟她们说了这几天的事。不过黄昏时分在狮牙坝洪老板家的事,我只字未提。
那个晚上,我辗转难眠,半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而整个云龙坝的狗,在那个噩梦开始的晚上好像疯了一般,惊恐地哀叫了一整夜,吵得全村人不得安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