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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红袖话音一落,猛然往前走出几步,停在八十七阶后,她无缘无由地叹息了声,身形一动,直接消失在了石阶上。
陈长安苦笑了一下,这些世家子弟,果然没几个好相与的。
他之所以说这些,有几分好奇她的回答,更多,则是打着彼此联手的意图。乾榜之争最后一场,向来双拳难敌四手,陈长安自知是众矢之的,就想着拉拢一下跌境之后处境同样不妙的郑红袖,奈何这位兴致缺缺。
也不知是看不上他,还是自身底气使然。
反正不过是随手而为,陈长安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又往前走了几阶。
到了九十阶,人就开始多起来,基本上前十八等,除去已经到达十楼的几人外,大多聚集在这。九品境已属于乾榜人物,他们这些觉灵巅峰的境界相差并不算大,一眼看去,往往一阶之上同时站着两三人。
好在每一层石阶都极长极阔,倒也不显拥挤。
正摇摇欲坠间,见着陈长安不受任何影响慢悠悠地走过去。
有人心生不忿,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倒是挺快的,怕不是夏教谕给了什么东西,才能走的这么轻松吧。”
陈长安不过一介平民贱种,一直传言修为平平,连续三个月的丁字评等更是坐实了他废物的名称,这种人,也能在这个他们寸步难行的地方,如履平地?
这话一开口,同阶之内就有人看着走出几步的身影,嗤笑道:“不过是靠着卖肉的废物罢了,等下乾榜大比,看我怎么玩死他。”
话音刚落,明明走出几步远的陈长安又一阶阶退回来,停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眯着一双眼睛,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问心之后陈长安就有一股子戾气,神魂入符篆内直面威压而不跪,戾气更盛,因此与周然动手时,一改往日谨慎作派,不分胜负只决生死。等到一气呵成地杀人之后,整个人的精神气骤然一变。
这种变化,表面看起来依旧笑容和气,温良恭俭,可临得近了,便能觉察出他身上那股如出鞘利剑的森冷杀机。
出身青州魏家的魏延峰,心神几乎为这气势所迫,一时竟不敢多说半字。
见他并不开口,陈长安有些意兴阑珊,轻笑道:“我还以为,世家公子的骨头就硬些呢。”
魏延峰神色一变,顿时大怒道:“废物你说什么?”
陈长安嘴角勾起,笑了笑,右手猛然一拳,重重击中魏延峰腹部,寸劲没入丹田,直接将他勉强用来抵挡石阶威压的灵力尽数击溃。
魏延峰吐出一口鲜血,目光阴毒地看着陈长安,还来不及说什么狠话,就被石阶威压给排挤出去。
陈长安甩了甩手,对着周围心思各异的目光和气笑道:“乾榜可是学宫脸面,我打他一拳,不过分吧。”
没人说话。
四周一时间的静默。
果然世家子弟,趋利避害的本事都是一流。
陈长安心里腹诽。他原本是打算趁着机会多下点重手,将这些人统统打出去,最好能在他们身体内留点隐患,这样才有利于接下来自己的处境。
可惜,这些人心思玲珑,并不开口。没了动手的借口,陈长安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只得转身朝更高楼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阶之上,这些青州的世家子弟除了眼神阴沉外,依旧静默不语。
……
通真楼外,石碑处。
沈越看着陈长安的名字从最末等,一路攀升。
将石碑上前十八等名录誊抄一遍。
第一等依旧是金无咎和谢元佑,两人同处第十楼二十五阶,吴见陵第十楼二十阶紧随其后,孙春雪停在第十楼第一阶,再接着便是陈长安第十楼,甲辰郑红袖第九楼八十七阶堪堪排在了第十八位,差一丝就无法得到甲字评等,直接跌下乾榜。
名录一出,原本嘲讽陈长安是乾榜废物的声音,再也不可听闻。就算心底再怎么不忿,也得承认,这个正面击溃入阶道法,修为明显跨过修真界门槛步入九品境界的甲寅,名副其实。
有不少人想起家中父辈隐晦提及那位的八字评语:大巧若拙,大勇若怯。
原以为那位言过其实,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眼光之精准。
韩知农家世不足,消息闭塞,没听过那句评语,眼见着陈长安已经到达第十楼,微微有些出神地想起学宫流传的那句话,陈长安眼里除去甲子以外,再无一人。
也许,陈甲寅真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摘下甲子这个名号呢。
名录自然呈到了擂台处。
冯玉堂此时已将方才广场事端、周然之死前因后果都说一遍,静等两位宫主决断。
学宫诸般大小事宜,近些年一直由李道玄负责,银钱月供丝帛粮油,这些都是要从青州财政里拿出来,就少不得起龃龉。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眼下更是冷冷开口道:“学宫规矩,原本就是用血写出来的。冯玉堂,我看你的刀是钝了,那些在九楼里对学宫乾榜出手的,怎么不杀了?”
冯玉堂闻言,下意识看了眼大宫主,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在座的青州勋贵心头大震。
还要杀?
九楼里可有不少家中小辈也在其中。
青州州牧谢文蕴干笑两声,开口道:“二宫主,他们也说了是为了阻拦两人,不得已才出手,毕竟事出有因。更何况修行不易,这些将来都是我青州栋梁之材,还请给他们一个机会。”
李道玄冷冷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方才,州牧大人可是说,要先杀乾榜甲寅的。”
谢文蕴打了个哈哈,“道玄兄,我看学宫规矩不森严,不是杀的人少了,而是学宫的教律少了。这样,我让那些不得已冒犯学宫规矩的,家里拿出一笔银子,帮着学宫多招点教律,你看如何?”
李道玄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李道衍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十万两。”
原以为只是一万两,谁知道一开口就是十万。说是十万,依着李道玄的性子和手段,没个二十万,根本就打不住。
谢文蕴干咳了两声,想了想,余光落在如丧考批的青州勋贵身上,最终点了点头,“那就十万两。”
十万两白银,买的是赤血刀回鞘,也是学宫对他们打压陈长安的态度。
那位西行的声势,不能再涨了。
谢文蕴幽幽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