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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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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隼穿过枝叶,灵巧地在黑暗中穿梭,浑然不知因为牠的无意之举,让两名修士的侦测气机生偏移,错开了一个小小的角度,也因此引了连锁反应。

    方圆三五里的范围内,七八个修士猛然间觉,原来他们周围还有同类的存在,立时产生小小的混乱。

    数以千计的气机在黑暗中交错碰撞,渐渐又生成了各自的领域,最终复归于平静。

    但这变化造成的影响,继而引起另一波范围更大的震荡。像一场拙劣的哑剧,明明是严肃的主题,现在却只能看出滑稽。

    这就是水蝶兰眼中的丛林。

    到了她这个层次,很难再有什么东西可以瞒过她的感应─除了像血散人那样,已是一代宗师的可怕人物。

    水蝶兰眼中,血散人就像是一团迷蒙的灰雾,融入了这丛林之中,看似身在局中,偏又脱于外。

    “不论是取宝之前或之后,想必是摆脱不掉这家伙了!”

    她虽然不惧,却仍不免有些头痛。而眼下,那个狡猾的百鬼,则似乎要挑战她的耐心─这家伙的兽欲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泄干净?

    她开始后悔同意百鬼所谓的“好主意”了。

    其实,百鬼的主意虽不能算好,但也是中规中矩,他准备让顾颦儿在周边做出现萧重子的姿态,引这边的修士前去,两人再趁虚而入,破解封禁,最好能无声无息地进入那雾隐轩中,取宝占地,轻松容易。

    只是,引其它人容易,引血散人难。

    只要还有血散人在此,就算所有人都引到千里之外,也没什么意义。

    因为有这个变量存在,百鬼已经把计划实施的时间一拖再拖,如今,已是第五天。

    五天来,百鬼与他那个相好,差不多是一日一会,虽然百鬼一口咬定这是在揣摩计划,但这小子几乎是天天与那小相好昏天黑地,难道这就是他揣摩的方式?

    宝贵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五天是什么概念?这足以让原本在数十万里外的人移到这片丛林中!

    虽说到现在为止,这里还没有出现另一个让人头痛的家伙,可是她却已经嗅到了异样的味道─五天前就已到达的极乐宗,在数百里外按兵不动,**妃子总不是到这边来看戏的吧!

    这里距古剎废墟仅五十余里,仍是诸宗修士神念时常触及之地,敢在这种环境下“办事”,水蝶兰还是极佩服的。

    此刻,她光明正大地跃上了一棵大树,也不怕百鬼现,径直找了一个比较好的视角,开始现场观摩。

    看得出来,百鬼的手法很是粗暴,顾颦儿又不是奼阴。才一会儿的工夫,便昏死过去,却被百鬼毫不怜惜地催醒,再加鞭挞。

    直到百鬼抬起了脸,偶然与她目光交接,四目相对之时,水蝶兰终于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知道,这男子找到了暂时摆脱屈辱的方式─用最卑劣的想法,污损她、羞辱她、作贱她!

    但是这没什么。

    这么漫长的日子过去,她看透了人心中最龌龊的一面。虽然从本质上说,自己的本性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仍可以肯定,这样的男子,不论他的天资怎样优秀,却将永远沉迷在眼前五彩缤纷的欲流中,起起伏伏。

    也就是说,对她没有威胁。所以,她不在乎!

    转过这些念头的空档,百鬼又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顾颦儿则**着身子,在他身上扭动。

    百鬼的目光便越过顾颦儿肩头,看着这边。

    看着百鬼渐渐失去理智的眼神,水蝶兰心中有着奇妙的满足感。将这样自负聪明的家伙**于股掌之上,恐怕是这世上,除了缤纷动人的香料之外,最让她沉迷的爱好了吧。

    现在她是不是要考虑制造一个大落差,让百鬼从妄想中重重地跌落下来呢?

    想到这里,她送过去一个笑容。

    百鬼的眼神先是迷离,既而错愕,然后则是……

    恐惧!

    恐惧?

    水蝶兰一怔便醒,也显出她绝常人的反应。在感觉到异样的一剎那,她逆影遁法全力展开,身体便仿佛可以脱离影子的附形,瞬息横移。

    也就是刚刚让出了一个身位,扑鼻的血腥气擦着她的肩头,轰雷般击下!

    护体真息剧烈震荡,但也仅此而已。

    “不是对我!”

    这却已是她第二个念头了。

    但此时,她全力横移之后,再想二度力,无论如何也要有一个间隔,即使这间隔仅仅是千万分之一个瞬间,但毕竟还是迟了半步!

    此时她全身上下,也只有目光不受任何限制,投向树下似乎已被惊呆的百鬼。那个家伙看起来也没想到,堂堂的血散人竟然会拿他做目标,而且此时他被顾颦儿压在身下,更是没法脱身。

    水蝶兰眸光一闪:“该死,难道是韦不凡知我不懂得禁法,所以……”

    这个时候,顾颦儿出一声尖叫,叫声中,她的身体被硬生生轰离了百鬼的身体,向上弹飞,恰好挡在百鬼和血散人之间。

    “好!”水蝶兰赞了一声,真息终于调整过来,身形一折,也向着百鬼那边飞射过去。

    只是她度快,血散人的反应更是惊人,粗大的手掌在顾颦儿背上一抹,这娇嫩的躯体便转了一个方向,竟朝着水蝶兰那边撞去,且度更增十倍!

    水蝶兰眼神一冷,侧身让了过去,飙射的势头也因此为之一顿。

    她并不在意顾颦儿的性命,但是只要一看顾颦儿变得通红的皮肤,便知道血散人在其身上动了手脚。谁晓得沾上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这么一缓,她便再也跟不上节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散人伸出巨灵大掌,抓向百鬼胸前。

    便在这时候,百鬼猛地抬掌,嗔目大喝道:“咄!”

    看他模样,竟然想拚死反击。水蝶兰暗骂一声“不知死活”,但也略尽人事,向那边飞扑过去。只是距那边还有二十尺的距离,双方手掌已经撞在一块儿。

    水蝶兰似乎已看到了百鬼七窍溅血的惨状,秀眉一蹙,身形倏然间停在半空。

    但下一刻,她觉得自己或许是眼花了,竟有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掌,从百鬼的掌中“透”出来,在百鬼与血散人手掌相接的剎那,**了两掌之间。

    以百鬼躺倒之地为中心,七八丈方圆的土地,在剎那间化做沼地般的烂泥滩,范围之内的所有草木,也在瞬间枯萎崩坍。

    而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生。

    百鬼大口地吐出鲜血,但他的身体却飞快地融入更下方的土层中。

    地面上,血散人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神情,同时,他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一震,旋又一个翻滚,拉开了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影傀儡?”水蝶兰几乎立刻想到了传说中,百鬼道人的保命法宝。

    先前她还以为,这有些夸大,但现在看来,一个能挡住血散人一击的傀儡,说是宝贝,绝不为过。

    可问题在于,影傀儡能挡得住血散人一击,还能不能挡住第二击?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血散人目光扫过,与她对了一眼。水蝶兰眉头微皱,屈指轻弹,气芒耀目,正好打在血散人挥出的暗劲之上。双方交击之处,土石迸裂,空气中又是一声沉重无比的闷爆。

    百鬼大叫一声,从气劲交击之处翻了上来,面目上当真是七窍流血,惨不堪言。

    水蝶兰神念一直锁定在百鬼身上,知道他施展土遁之术,遁向自己这边,此时见了,也不奇怪。

    只是,双方距离虽是跨步可及,但血散人在后面追得也不慢啊!

    百鬼此时早没有了桀骜不驯的模样,迸裂的眼眶里全是喜悦与恐惧混杂的光芒,他伸出手,踉踉跄跄地迈了一步,向这边求救。

    水蝶兰身形前移,两根指头轻拈住百鬼的指尖,向后一扯,也不管百鬼指骨脱臼的痛呼,顺势一个旋身,将他甩向身后。

    血散人还是比她慢了半步,不得不直接面对水蝶兰那出度极限的杀招。

    双方人影一触即分,血散人胜在雄浑,水蝶兰赢在神。血散人为了让过她犀利的手刀,退了一步,而水蝶兰则要卸去巨大的气压,身形平平后移。

    这一刻,她与血散人的目光再次交击。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十分不妥,但在仓促间,又哪能想明白?她本能地再度提升护体真息的强度,但就在将升未升之际,腰脊处忽生出一线冰寒。

    直到这一刻,她与血散人交手生出的气爆嘶啸声才响彻耳边,也正是这一连气爆及所造成的元气震荡,遮去了她小半灵识,让她的反应再慢一步。

    冰冷的感觉从腰脊进入,斜斜向上,穿过脊椎,一路撕裂不知多少内脏、窍**,方从她肋下透了出来。

    她惊讶地低下头,看着那乌黑黯沉的剑锋,忽地想到,这样的宝剑,她在哪儿见过的。

    “鬼鸦剑……百鬼!”

    她霎时间明白了许多事,也因此她厉声尖啸,怒极之下,根本不顾体内撕裂的内脏,真息轰然爆。

    百鬼怪叫一声,竟然又使出昨日应对元难的手段,双臂交错脸前,又肢体蜷曲,周身幽明阴火起伏跌宕,自生出一圈精妙的消融之力,也能挡住小半。

    只是水蝶兰爆的气浪层层迭迭,又锋锐无匹,他挡得住一波两波,却挡不住三波四波,一连串肌肉撕裂声后,他浑身溅血,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见百鬼这般模样,水蝶兰胸中郁气也稍微消解。但这时前方血散人狞笑一声,血红的袍袖猛一交错,生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恰在她真息爆的间歇干扰过来。

    她身子一晃,牵动体内伤势,直疼得她花容失色。

    有生以来,她一贯是让人吃亏受难,自己何曾受过这般苦楚?

    疼痛让她心中更恨,但她也明白,以她现在的状态,与血散人正面交锋,唯死而已。她忍痛启动遁法,硬生生破开血散人的吸力,弹射到半空中。

    血散人嘿然一笑,便借着她扯动的气机变化,身形一展,追蹑而上。

    血散人近身搏杀之能,通玄界无人不晓,水蝶兰自然不敢让他近身。

    她吸一口气,硬生生固定住贯穿她身体的长剑,同时施展精妙法门,身形在剎那间移位四十余次,妙至毫巅地自血散人如影随形的气机锁定中脱身出来。

    然而,这也并非毫无代价,在这短短一瞬,她与血散人同时牵动气机,虽未有实质交锋,但彼此却以虚空元气为介质,互相影响,大行干扰之能,搅乱彼此气血运行。

    血散人神完气足,还不怎样,水蝶兰却是受创在先,一轮比拚下来,气息便为之一乱。

    虽然脱出箝制,但一时间也无法趁势拉开距离。

    血散人当然不会错漏这个机会,他大袖一卷,黑暗的天空中,似乎卷起了一片血光,虚空中更是布满了刺鼻的血腥气。他自出手后度大笑道:“水仙子,留下吧!”

    处在这漫天的血雾之下,水蝶兰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有些僵滞,但她的度依然惊人,随着连续的飘忽走位,她的绝对度已经上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也用这种方式来积蓄冲破血障的力量─虽然按现在的形式来看,可能性并不大。

    血散人已经掌控住绝对的主动。

    他不再像最初时那样,追着水蝶兰满天跑,而是立在虚空中之中,像一只血色的八爪怪物,用有形无形的触手,统御着方圆里许范围内的元气流变,再次织出一张细密妖异的大网,将水蝶兰罩在其中。

    “难道今天真的要……用那一招吗?”

    水蝶兰贝齿紧咬下唇,正犹豫间,耳边忽地灌入一声尖锐的嘶叫声。她心中一动,在百忙中回眸看去,恰见到顾颦儿披乱着头,跪在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的百鬼身前,向她这边看来。

    一双明媚的眼睛,已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下一刻,她手上已握住紫阳神剑,御剑破空而至!

    水蝶兰不惊反喜:“天助我也!”

    不远处,血散人大骂一声:“败事的娘儿们!”

    “嗡”然声中,血散人辛苦织就的血障大网,便如热汤沃雪,撕破了一个大洞,顾颦儿一滞又进,身剑合一,气芒横空,向着水蝶兰直杀过来。

    血散人怒啸一声,手上气芒哧哧作响,剎那间将破开的大洞缝合了七七八八。

    然而,顾颦儿本身便是一个要命的干扰源。

    她一身充沛的浩然正气,恰好是血魔化心**的克星,任血散人如何能耐,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度恢复到那天衣无缝的状态。

    水蝶兰眼眸中光芒闪亮,她紧盯着顾颦儿一往无前的剑势,眼见烈阳般的剑芒已欺近她的胸口,这才微微一笑,身形仿佛被剑芒催化,如轻烟般四散开去。

    血散人怒啸声再起,五指箕张,然后又猛然收缩,只是裂开的缝隙却不可能再恢复如初。水蝶兰的身体像一道虚幻不实的烟雾,从那狭小的缝隙出逸出去,甚至还有闲回头看一看血散人此时的表情。

    血红的眼珠与她目光一对,躁怒的神采忽如一层浮尘,微风扫过,便再无影踪,唇角处甚至还显出一丝笑容。

    “中计了!”

    水蝶兰心中霎时间冰寒一片!

    比她心中更冷的,是外界本还涌动不息的空气。

    仅仅是一转眼的工夫,她就像是一头撞进了深幽难测的万载冰窟,凄厉的寒风呼啸而过,冻结一切。

    水蝶兰惊愕的眸光中,映入了一个纤长的人影。此人黑袍罩体,全身上下都好像笼罩在一层迷离的黑雾中,然而那双犀利冰冷的眼眸,却是什么都遮掩不住的。

    这人就站在水蝶兰的必经之途上,伸出一只手。虽是一身黑袍,但这只手却比高山上经年不化的冰雪还要纯净无瑕。

    黑暗的天色下,美得耀眼,却又放射出冰凝气血的杀机。

    “影傀儡?它不是……百鬼,你狠!”水蝶兰立时恍悟,刚刚百鬼宁死也不用影傀儡挡灾的用意。

    也就是这么一怔神的工夫,对方的指尖已几乎要探及她的胸口要害。

    光石火间,水蝶兰已有决断。

    她黑宝石般的瞳孔,忽然转换为美丽至妖异的冰蓝色。长剑撕开的创口再一次迸裂,又在充盈的气血运转下,洒出漫天血雾,但她的身形,却在丝毫没有减的前提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折向飙射。

    纤细的手指擦过她的心口,虽然仅是沾到了衣物,但足以凝血透髓的寒意,仍然透体而入,转眼间让她的皮肤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水蝶兰气血逆行,登时咳出血来,但血渍方一出口,便凝成了片片血冰,显出透体的寒意,是何等霸道。

    只是剎那间的接触,她就明白,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一个绝不比血散人稍差半分的宗师人物!

    她是谁?

    心中虽有疑问,代价也是十足,但此时水蝶兰眼前已是海阔天空。内脏破裂没什么,寒气内侵也没什么,只要她能逃过此劫,花上几年的工夫,便又能恢复如初,到那时候,她会让这些人好看!

    咬牙忍疼,她的度竟然在极限之上再度攀升。后方追来的血散人与神秘黑袍已是神,但她竟然在千分之一息的时间内,硬生生地与他们拉开了七八尺的距离,直直地窜入星空之中。

    然后……然后她撞上一张网,一张无形无色,偏又柔韧无比的大网!

    这张网不是实物,而是由四方充沛的天地元气,经由复杂的气机牵引,密密交织,早已横亘在此。

    意外之下,她的身形不可避免地顿了一顿,也就是这一顿的空档,周围以万计的气机在元气震荡的嗡嗡声中,瞬间换位,再生变化─又是一张大网织就。

    水蝶兰的去势已经是万物辟易,不可阻挡,但周围的天地元气却在玄妙的气机牵引下,散而复聚、聚而复散,层层迭迭,一连生成近千层气网,逐步消磨,生生地将水蝶兰的势头消去三分!

    任水蝶兰对禁法如何无知,也能明白这种手段,是何等的惊人。

    她也终于想明白,交手以来,元气震荡就算不是惊天动地,也该绵延七八里路。然而这么长时间,数十里之外的修士们竟然毫无所觉。那必定是受禁制所限。

    眼下,怕只是禁制的另一种变化吧。

    “可是,这禁制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就是这么一缓的工夫,她背上一痛,又一波冰寒的真息透体而入,差点儿把她的脊髓冻成冰块。

    吃痛之下,也由不得她多想,只能以再度加重体内伤势为代价,搏命般催潜力,在一串刺耳的尖啸声中,冲破一切束缚,猛地窜出百尺之外。

    虽然后背又吃了一掌,但还是值得的!

    眼前是真正的海阔天空!

    血散人和那神秘黑袍的身形越来越远,她这时再回过脸来,却看到原先林地上软瘫如泥的百鬼,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投向这边的目光,是满满的不可思议。

    看到这种眼神,水蝶兰快意地大笑起来,笑声之后,她厉声叫道:“韦不凡,我誓不与你罢休!百……呃!”

    那个“鬼”字还没吐出来,封在她脏腑之中的霸道寒气,与后来透入的寒气相激,忽地再度爆,她一口鲜血喷出,这一次却是当空雾化,在空中哧哧作响,化烟飞逝。

    这一剎那,寒热互换,阴阳倒置。寒气消退,热毒又生,她脏腑中似是火山喷,热毒如同滚滚熔岩,轰然喷。

    出奇不意之下,她五脏六腑在这天地颠倒的大震荡中齐齐破裂,元气纷乱如麻,转眼间冲垮了她原本行之有序的气脉轮转。

    她睁大眼睛,想再度力,一时间却哪还办得到,百尺距离,后方两个大敌转眼即至,她就连向下掉落的空档都没有,血散人已经以雷霆万钧之势,飞临她的上空。

    她勉力架起手来,但全无力气,只一接触,强绝的压力便使她的臂骨在“喀嚓”的怪声中断折。

    这还没有完,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已经无声无息地贴在她身后,纤指扫过,将她体内十余处重要的经络一割而断,同时又以重手法毁了她四五处重要的窍**,真息透骨入髓,狠辣之处,令人胆寒。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溢出来的已全是血沫,渐渐散乱的视线中,血散人冷冷一笑;身后,女性身体柔和的触感传来……

    她被抱在那神秘黑袍人的怀中,向着远方遁去。

    女修?难道是……

    她脑中闪过了一个人影,之后,她暗叹一声,终抵不住全身的重创,昏绝过去。

    水蝶兰被新一波的疼痛惊醒过来,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痛,而**腹中的长剑也没有拔出来,随着呼吸,一点点地磨挫她的伤处。

    她轻吸一口凉气,想运气封住痛觉,但全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儿力气可用,此时的她,恐怕还不如一个凡人。

    她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的?

    昏迷前的种种影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回旋再三,她才现,她早已经坠入一个巨大的陷阱中。

    且不说之前那近乎完美的迷惑性表演,便是从背后一剑之后,对方的步步算计,便绝不是临时性的挥,而是早有预谋和推演的细致计划。

    从血散人到顾颦儿、从顾颦儿到那神秘黑袍、到禁法布置、再到最后那突然阴阳转化的致命一击─这其中,最惊人的不是这把握她心思变化的步步连环,而是在此基础上,可以完美施行的精密细节计算。

    从顾颦儿的“干扰”开始,对方分明已经给她设定了一条预备好的“逃生之路”,而她则像一条咬饵上勾的鱼儿,傻傻地撞上去,走得一分不偏,一毫不差!

    想到这里,她心潮涌动,又咳了一口鲜血出来,身体越虚弱,差点儿又晕厥过去。

    便在此时,她感觉到目光投射过来。一转眼,她看到了身边仍罩在黑袍下的神秘人,两人目光相对,昏迷前的感应也再度复苏,她苍白的脸上强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低声道:“阴重华,是妳吗?”

    她试探性的话语没有得到响应,那神秘黑袍人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保持沉默。水蝶兰不由有些迟疑,她记忆中的那位,可不会是现在这种表现啊。

    口鼻间的气味以及光线的折射让她明白,这是一处还算宽敞的山洞,在东南林海,这样的地方不知有多少,实是杀人灭迹的好地方。

    到杀人灭迹,她以前也做过不少,但像这样“被做”的,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她还来不及品味由此生出的陌生感觉,眼前光线一暗,两个人影并排走了进来,遮住了外界微弱的天光。

    山洞中陷入了纯粹的黑暗,但很快的,柔和的珠光便照彻了每一个角落。百鬼举起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将它嵌在岩壁上。

    然后,阴惨惨的目光便扫射过来,极放肆地在她身上转圈儿。

    水蝶兰瞇起眼睛,看着百鬼在珠光下显得异样苍白的脸。就是这个被她认为用一根手指能拈死的小虫子,将她骗了个结结实实,直接导致她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她咳了一声,终于决定无视百鬼的目光,只是对着血散人道:“百多年不见,韦魔头和阴美人儿竟也能精诚合作,我这才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血散人与那神秘黑袍人保持着奇特的沉默,一边的百鬼却低低地笑出声来。

    水蝶兰微感疑惑,不知这小子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两散人面前这般模样?

    而接下来,百鬼的动作更是让她吃惊,就在两散人眼皮底下,百鬼走过来,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直至抚上她的眼眶。然后,猛地撑开了她的眼皮。

    “真是蓝色?”

    百鬼疑惑的话音中,水蝶兰骂了一声“混帐”。百鬼却也不恼,一笑间,低下头来,和她几乎是脸贴着脸,两人口鼻气息相接,她几乎要被百鬼那带着浓郁血腥味儿的气息熏昏过去。

    急切之下,她又叫道:“韦不凡!阴重华!你们……”

    她的话音忽然断绝,原因是百鬼用嘴巴盖在了她的唇瓣上,口舌相接,她自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百鬼松开了撑她眼皮的手,但很快便将这只手转移到她身上诸多敏感处。

    这种情势下,水蝶兰当然生不出半点儿快感,她一边强撑着身子挣扎,一边睁大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的?

    如果现在没有旁人,她只是落在了百鬼的手里,出现这种场面,她心中也有准备。只是现在山洞中,还有血散人、阴散人,这两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怎么会容许百鬼这小虫子在他们眼前放肆?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百鬼的强吻结束,她妖异的蓝唇上,已给咬出了点点血痕,百鬼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起脸来,回头问了一声:“眼眸变色增功,这是什么法诀?”

    看着百鬼大大咧咧的模样,水蝶兰的明眸更是睁得大无可大,天底下能与两散人这么说话的,恐怕不过五指之数。

    百鬼,他凭什么?

    而接下来,两散人的响应,则更是让她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血散人摇头道:“咱家没听说过。”

    而那位疑似阴散人的黑袍人也道:“有些宗门的易形之术里,是有改变眼眸颜色、神采的法门,但却没有一门是在眼眸变色之后功力激增的。不过,如果这是她眼睛的本来颜色的话……”

    此言其实已接近水蝶兰身上秘密的关键,但与两散人说话时的语气相比,反倒不算什么了。

    以血散人的桀骜,以阴散人的深沉,怎么会对一个小虫子用这种口气?就像,就像……

    “啪”的一声响,百鬼以拳击掌,赞道:“有理,这一点我却没想到。”

    他目光再次扫过,水蝶兰此时已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木然以对。

    百鬼在她脸上来回扫视,半晌才道:“这样也挺好看,干嘛要费劲儿遮掩起来?”

    着,水蝶兰胸前一疼,又被百鬼捏了一把,也正是因为这疼痛,她心中忽地生出一点儿头绪,六十多年前那段震惊通玄界的公案,流过她脑际。

    她有些散乱的目光扫过正洋洋得意的百鬼,只觉得眼前这情形,像极了一出光怪陆离的滑稽戏,以至于她差点儿就这么大笑出来。此时,她脸上也止不住地露出恍然之色。

    百鬼阴惨惨的脸庞又凑了过来,眼中火光缭绕,唇齿间挤出话来:“妳想到了什么?”

    水蝶兰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转过眼眸,默然无语。

    百鬼昂然大笑,一把撕下外袍,露出被她辣手撕裂的皮肤,仅是胸前,便有十几道长有半尺、深可见骨的伤口,诸伤口虽都结痂,但仍隐隐冒出血水。

    撕下衣袍的时候,有不少伤口也再度破开,但百鬼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嘿然笑道:“不说,容易!待会儿妳一定会求我让妳说!”

    听这说话的语气,再联想到不久前,他在奼阴身上的种种手段,任水蝶兰如何坚强,也禁不住背脊生凉。

    下一刻,百鬼动手,一把扯掉水蝶兰大片裙裾,露出其下被星蓝细纱裤包裹的修长**,其中心意,不问可知。

    水蝶兰双唇颤抖,努力伸手推拒,但她双臂骨折,除了换来一波剧痛之外,便再无作用。

    百鬼轻松推开了她的手,一只手已扣在她胸前,将撕未撕之际,水蝶兰出一声尖锐的嘶叫,然后……

    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