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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渡江战役、洛阳之战、宜阳汾北之争,宇文护的军事能力备受质疑,国内反宇文护的力量逐渐抬头,但宇文护却浑然不知,仍然在中外府愉快地过着皇帝的日子,受他的影响,他的儿子们、僚属们也同样飞扬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来自南朝的稍伯大夫庾季才通晓天象,推算人的命格也很准。
宇文护找他问天道征祥,大周国在我宇文萨宝的领导下国力蒸蒸日上,上天可否满意?庾季才将天象变化的情况和对宇文护的建议写作一个表启,送给宇文护,对宇文护说:季才深受大冢宰大恩,不敢不尽言。
一般人说这种话的时候往往预示着接下来有些逆耳忠言要说。近日我夜观天象,顷上台有变,不利宰辅。为公计,最好归政天子,请求回家养老。如此可以得期颐之寿,千古流传周公、召公的美誉,子孙世代为藩王。不然,我就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宇文护堆笑的脸略过一丝寒霜,庾季才啊庾季才,你这是借着天象劝我归政啊,看起来我算白白地赏识你,让你一个梁朝俘虏位居高位,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心向皇帝。他沉吟良久,慢吞吞地说:我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不过请辞没有被批准罢了。庾公既为王官,应该遵守朝廷的制度,以后就不要来参见寡人了。
一句话,庾季才便被排除在心腹之外。宇文护将庾季才表启随手扔在书案之上。庾季才是谁?号称江南神算,还能看不出宇文护的心思,心下长叹一声。拜别而归,从此行事更加小心。
仪同齐轨同老朋友薛善闲聊。说起当今之事,不由得叹道:“军国大政。应该由天子决定,何故犹在权门。”薛善偷偷将齐轨的话报告了宇文护,宇文护立即将齐轨诛杀,并让薛善担任中外府司马,宇文护已经彻底落入了党同伐异的俗套。当初,宇文护诛杀赵贵,众将心中不安,侯龙恩跟随在宇文护左右,凌驾于众将之上。
数位公卿大臣。让若以诛戮立威,不但社稷危险,恐怕我们家族也会受到牵连,兄长如何知而不言?侯龙恩不听。侯植只好亲自劝说宇文护学伊尹、周公,辅佐王室。
这话是话里有话,宇文护当时脸就变了:我发誓以身报国,你难道以为我有别的企图吗?后来侯龙恩把侯植的话报告了宇文护,宇文护对侯植非常不满,这些话传到侯植的耳内。侯植忧虑而死。
事实上,宇文护并没有完全放松对皇帝的警惕,他知道皇帝不是不聪明,如果有人好好劝谏。皇帝是能够成为一个好皇帝的,绝对不能给皇帝这样的机会。
于谨之子于翼,英俊潇洒。颇有见识,十一岁娶了宇文泰的女儿平原公主。大统十六年执掌宫中禁卫。于谨平江陵,所获得的赏赐分给儿子们。于谨于财物珍玩分毫不取,只要奴隶中那些名门之后且有士族风尚的,以礼相待。
六官建立,以开府除左宫伯。宇文觉即位后,出为渭州刺史,在州有政绩,又随贺兰祥讨伐吐谷浑,为周明帝召为右宫伯。明帝薨后,他与宇文护同受遗照,共同立宇文邕为帝。
宇文邕以其有识人之能,让他为皇太子及诸王选择师傅,于翼不负所托,所选之人舆论以为称职。不久,升职大将军,负责中外宿卫兵事,既掌兵权,为宇文护所猜忌。
天和六年五月,宇文护一口气加了大将军唐国公李昞、中山公训、杞国公亮、上庸公陆腾、安义公宇文丘、北平公寇绍、许国公宇文善、犍为公高琳、郑国公达奚震、陇东公杨纂、常山公于翼等十一名柱国,升职后即将于翼调任小司徒,表面上升官了,实际上解除了他的兵权。
宇文邕知道堂兄并未对自己一百个放心,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懈怠,更加全心心地投入象戏研究中。
尽管如此,宇文邕仍然小心地不动声色地网罗自己的心腹,想搞掉宇文护,单靠自己是不成的。事实上,宇文邕已经秘密组织了一个小联盟,核心成员有王轨、宇文神举、宇文孝伯。
外围成员有长孙览等。王轨,开府、平原县公王光之子,性情耿直,为人慷慨大度,临事有决断,时任开府、内史中大夫,宇文邕看他有成大事之才,对他恩遇非常,王轨投桃报李,把皇帝视为知己,早怀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成为宇文邕的心腹,宇文邕私下里向王轨透了底,王轨表示赞同,两人经常在一起密谋如何向宇文护发难。
宇文神举,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宇文显和之子,显和去世之时,神举年幼,安化公宇文深对他特别器重,常常接济他。宇文深被宇文泰目为宇文家的诸葛亮,他看上的人自然不错。
果然,宇文神举长大成人,成为一条神情倜傥、志略英赡、眉目疏朗、仪貌魁梧的汉子,起家中侍上士,天和元年迁右宫伯中大夫,进爵清河郡公。
宇文孝伯,安化公宇文深之子,与宇文邕同日出生,从小便养在丞相府内,后与宇文邕一起读书,起家宗师上士。宇文邕即位后,想把他引为左右,又怕宇文护不同意,于是宇文邕告诉宇文护自己年少时跟宇文孝伯一起学习书经,经常一起互相启发,希望把他留在左右一起研究探讨学问。宇文护信了,由此入为右侍上士,陪皇帝读书
宇文孝伯成为宇文邕获取消息的眼线,时政得失、宫外大小事都通过他传到皇帝这里。三人跟随在宇文邕左右,韬光隐晦,等待时机。长孙览是上党郡公长孙绍远之子,长孙稚之孙,为人性弘雅。有器量,略涉书记。尤其通晓音乐。
起家魏东宫属员,周明帝时为大都督。同宇文邕亲善。宇文邕即位后,拜车骑大将军,公卿上奏,必令长孙览朗读,宇文邕以国家大事由其先览,故赐名览。
时任左宫伯,长孙览虽没有直接参与倒护谋划,但不失为宇文邕可以依仗的外援。不久,小圈子平添了一员大将。襄州总管宇文直加入了。
说起来宇文直同宇文邕一母同胞,都是叱奴太后的亲生子,在宇文泰诸子中,宇文直排行第六,同宇文邕之间隔了个宇文宪。但是,宇文直一直同宇文护走得近,与同母兄反而疏远。一件事引发了宇文直的反水。
沌口大战失利,宇文护恼羞成怒,把宇文直臭骂一顿。撤职留用察看,这个处分应该说不重,按照制度应该将宇文直直接撤职查办,但宇文直把责任统统推在西梁柱国殷亮和江陵总管权景宣身上。殷亮被杀权景宣被免职,宇文直得以继续留任襄州,不久。宇文护将其官复原职,但是。经此一役,宇文护了解了宇文直的分量。
从此。宇文护对宇文直日渐冷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宇文泰的第五子宇文宪却深受宇文护的器重,官居大司马,宇文宪在与北齐的军事行动出尽风头,战功和威望大大盖过了宇文直。
在失落和妒忌心的双重作用下,宇文直将宇文宪视为眼中钉,对堂兄宇文护越来越不满,你说我抛弃亲兄弟跟着你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何让老五压在我的头上?当真可恼!宇文直也是个明白人,对皇帝亲兄和大冢宰堂兄之间的那点事心知肚明。
既然萨宝对我不仁,何不取而代之。对于四兄宇文邕,宇文直并不了解,但他想如果自己帮助兄长除掉宇文护,大冢宰自然非己莫属。带着这样的想法,在一次兄弟单独见面的时候,宇文直故意把话引到宇文护飞扬跋扈的事上,然后单刀直入地说:为什么不除掉他?
宇文邕对自己的这个母弟太了解了,心浮气躁,弄机取巧,但是只要愿意站在我一边,一概欢迎,双方于是秘密结盟。宇文护对此一无所知,宇文直的地下工作做得很顺利,成为宇文邕在宇文护一方的重要眼线,大凡宇文护有什么秘密举动,无不通过宇文直这条线传到宇文邕的耳内。
为了联系方便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宇文直以心腹长孙平为交通员同皇帝互通消息,长孙平是长孙俭的儿子。宇文直的加入大大增强了宇文邕对抗宇文护的胜算。
宇文直反水,贺兰祥和尉迟纲早已病故,叱罗协、侯伏侯龙恩等人见识低下不足以成事,支持宇文护同时又功高望重的人越来越少,岁月不断在消弱宇文护的力量
但是,拥有最高决策权的宇文护被包围在天下太平的颂歌中,适应了自己专横霸道的工作作风,早已把自己看做了一切皆可搞定的神,浑然不觉外界正悄悄发生着变化。条件似乎已经成熟,宇文邕还在等一个机会。他必须等,做这件事必须一击成功,否则,他自己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了。
同州宇文护府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疯疯癫癫的人抱着一个大葫芦来到宇文护府前,宇文护府邸的警戒水平同皇宫无二,一般人是很难进入的。守卫们认得来人是长安名人强练,大师级人物。这位强大师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真实名字也无人知道,强练这个名字是人们把他类比另一位大师李练,意思是他的能耐强过李练。
强练一直游走于佛寺、豪门、王宫、贵府之间,传说他有未卜先知之能,但是他有个怪毛病,他想说话的时候就是你不想听也非要说给你听,他不想说话的时候,纵然是苦苦哀求也是紧闭牙关一个字也没有。
有人说他是胡说八道,也有人说他说的事往往灵验。强练并不理会旁人,猛然将大葫芦狠狠地砸在地上,登时葫芦开瓢,葫芦籽撒了一地,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破瓢,口中念念有词:瓢破子苦。
然后,转身离去。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话,宇文护听说后也不以为然,江湖术士危言耸听罢了。过了些时日。强练又不请自来地来到柱国侯伏侯龙恩家,侯府中人认为贵客到了。大家对他都很客气,今天难得大师有兴致。合家老幼都出来让他给算算命数。
强练让大家都坐下,但那些妾媵婢仆们碍于柱国夫人元氏在场哪里敢坐,强练道:你们很快都会变成一样的人,是分不出贵贱的。众人拗不过他,便连席而坐,听大师忽悠了一番。有人隐隐以为不安。
强练的话似乎暗示了什么。更多人的人把他看做疯言疯语,大冢宰位高权重,连皇帝都要听他的,侯伏侯柱国深得大冢宰信任。他们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是啊,全国人民都知道,大冢宰才是帝国的真正主人。
一直以来,皇帝宇文邕为了表示对晋公宇文护的尊崇,除了朝会外人在场外,两人从来不论君臣之礼,宇文邕以兄长之礼见宇文护,宇文护以子侄之礼拜见太后。换言之,如果只叙家常。宇文护为兄,宇文邕为弟,弟弟对兄长恭敬是应该的。
兄弟们见太后的时候,太后对宇文护也很客气。一般都要给晋公赐座,皇帝就没有这个优待了,两人说话聊天的时候。皇帝通常站在一旁候着。这样的场景重复了无数次,大家都习惯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然而,宇文邕是个善于思考的人。就在大家习以为常中他却在这看似平常的见面礼节中,看到了了宇文护的破绽,在家人面前,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叱奴太后,晋公看起来很恭敬很放松,更重要的是,宇文护为了表示对太后的尊重从来不带护卫入殿。
多好的下手机会啊。事实上多少次,在宇文邕微笑着注视宇文护的时候,总是浮现出宇文护身首异处的血腥场面。宇文邕拟定了一个向宇文护下手的计划,就选择在宇文护参见叱奴太后的时候动手。
对于宇文邕的计划,宇文直表示赞同,虽然说这么做有可能惊吓到太后,但是,为了完成大业,也只好事后再跟太后请罪了。两人就可能发生的事情推演了多次。
大周天和七年月18日(公元57年月18日),大冢宰晋公宇文护自同州入宫见驾。宇文直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往宫中向宇文邕汇报,两人决定动手,宇文直以看望太后为由躲在了太后宫中。事情来得有些仓促,所以来不及通知王轨、宇文孝伯等人,不过,这样的事还是越少人参与越好。
宇文护进入文安殿与宇文邕相见,两人谈了会公事。宇文邕看似不经意间说:太后年纪大了,近来迷上了杯中之物,我虽然多次规劝,太后却一直听不进去。兄长今天既然来了,也帮我去劝劝她吧。
说完,宇文邕从怀中取出一篇关于戒酒的文章酒诰,让宇文护念给太后听。入宫参见太后本是常情,为了太后的建康劝太后戒酒也是做晚辈应尽的责任,一切看起来都非常正常,宇文护不加思索地答应了。
两人来到太后寝宫,如往常一样,宇文护以子侄礼拜见太后,不过,见过礼后,太后赐座,宇文护并未起身,取出宇文邕给他的酒诰,跪在地上读起来。
不错,太后近来喝酒有点上瘾,但,如何惊动了晋公?太后不解,眼神中多少有些惊讶和迷惑。宇文邕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侍立在太后身边,陪兄长见礼后起身轻轻后退了半步,双手捧着玉珽站在宇文护的身后,一直那么站着看着听着宇文护朗诵。宇文护浑然不觉有异。
看宇文护读得入神,宇文邕把心一横,猛然间举起玉珽向宇文护的后脑勺拍去。十三年了,为了这一击,宇文邕足足等了十三年,所以,虽然只是个玉珽,力量还是很惊人。
宇文护猝不及防,后脑勺遭受重击后头一晕向前扑倒在地。“快,砍了他!”宇文邕大声对侍立在一旁为自己执刀的宦官何泉喊道。何泉只是一个宦官,别说杀人,一只鸡也没杀过,听到皇帝的命令不敢不从,慌忙间抽出刀,战战兢兢向宇文护一阵乱砍。
宇文护何等人?位高权重不怒自威,平常瞪一眼就能把人吓死,何泉本来就胆小,也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他把刀高高举起,却失去了力道,大刀轻轻落下碰在宇文护的身上,几刀砍下来,连宇文护的衣服都没有砍透。
眼看宇文护身体抽动,似乎马上就要苏醒过来,宇文邕也有点慌乱,大脑嗡嗡作响,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正在此时,从寝宫帷帐后蹭地窜出一条大汉,几步来到宇文护跟前,手起刀落,宇文护身首异处,鲜血喷了一地。
正是早已藏在里面的宇文直,宇文直到底是上过战场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杀人不过平常事而已。死尸、鲜血、滴血的大刀、发抖的宦官,构成了一副恐怖写实风景画。
叱奴太后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哎呀”一声晕死过去,一旁伺候的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将她扶起,把老太后抬在床上,一阵捶打,老太后苏醒过来。(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