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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既是青衣帮的,尹剑青不好不答应,只得伸手从脸上徐徐摘了下来。
揭开面具,露出来的自然是他庐山真面目了。
祁七婆婆眯着一双水泡眼,朝尹剑青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然后又转到金步娇的身上,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才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金步娇不待尹剑青回答,抢着道:“他是我大哥咯!”
“才不是呢?”张翠翠撇撇嘴道:“婆婆,她是金财神的女儿金步娇。”
“金财神的女儿!”
祁七婆婆用手向空指点着,口中说道:“金财神把他掳到金家庄去,柔柔把他从金家庄救出,他又自顾自的跑了,金财神的女儿又和他在一起,柔柔又一路追了下来唔,唔”她忽然若有所悟,脸上两个腮帮子不由得鼓了起来,恶狠狠瞪了尹剑青一眼,哼道:
“小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剑青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望了望祁七婆婆,说道:“老婆婆,你这话在下听不依。”
“听不懂?”祁七婆婆怒声道:“你还在老太婆面前装羊?”
尹剑青道:“婆婆总有所指吧?”
“我自然有所指而言。”祁七婆婆冷笑道:“你还说不懂?哼,你自己心里明白。”
尹剑青道:“在下真的不明白,还望婆婆指教。”
祁七婆婆道:“不是你,柔柔会白挨了一记‘百步神拳’?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尹剑青当真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望望祁七婆婆,说道:“在下”
他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
祁七婆婆哼道:“你没话可说了吧?年轻人做事要干干脆脆,你生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就一会和这个好,一会和那个好,这算什么意思?”
尹剑青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说道:“婆婆,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不承认?”
祁七婆婆截着他话头,重哼了一声,说道:“你不和柔柔好,她会舍身相救,把你从金财神手里救出来?她以副帮主之尊,会和一个陌生男子一路上假扮夫妻?你居然无情无义到自顾自走了,还在半路上约了金财神的女儿私奔,不是为了你,柔柔会一路追踪找你,受尽委屈,你你小子真是毫无良心”
她越说越气,一手抓过朱漆鸠枝,重重朝地上一顿喝道:“老太婆最讨厌就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真该把你一杖劈了!”
尹剑青给她数落得啼笑皆非,还没开口。
张翠翠抢着道:“婆婆,不是的”
祁七婆婆嘟着双腮,哼道:“怎么会不是?事情明明摆在眼前,年轻人这些花花妙妙的事儿,老太婆还会不懂?”
张翠翠道:“婆婆,这位尹公子是追一位艾姑娘来的。”
祁七婆婆哼道:“他还有一位艾姑娘,我说对不?年轻小伙子,当真没有一个靠得住!”
张翠翠跌足笑道:“婆婆,你完全误会了。”
祁七婆婆张目道:“老太婆哪里误会了?”
张翠翠道:“副帮主把尹公子从金家庄救出来,半途上给独臂帮的人拦住了”
祁七婆婆嘿然道:“独臂帮算得什么东西?”
张翠翠道:“后来又赶来了紫煞星司马纶一帮人”
祁七婆婆道:“司马纶是谁?”
张翠翠道:“司马纶就是紫煞星哈,据说十二煞神全听他的。”
祁七婆婆道:“老太婆从未听人说过。”
张翠翠道:“后来司马纶他们把艾姑娘放出来”
祁七婆婆道:“你这小丫头,一会说东,一会说西,老太婆越听越迷糊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也弄不清,我只问你一句话,咱们柔柔是不是迫他来的?”
张翠翠点点头:“是啊,副”
祁七婆婆道:“这不就结了么?小伙子,你就跟老太婆到青衣帮去,让帮主去瞧瞧。”
金步娇道:“我大哥为什么要跟你到青衣帮去?”
祁七婆婆道:“没你的事,不用你多说。”
金步娇气道:“怎么没有我的事?”
祁七婆婆没看她一眼,只是瞪着水泡眼,朝尹剑育道:“你去不去?”
尹剑青道:“老婆婆,凡事都有一个理由,你要在下到青衣帮去做什么呢?”
祁七婆婆沉着脸道:“老太婆从不和人说理由的。”
金步娇接口道:“我大哥也从不跟人走的。”
张翠翠撇嘴道:“不要脸,谁是你的大哥,叫得倒怪亲热的。”
“小丫头,你给我闭嘴!”
金步娇想起方才尹大哥和自己她骂自己不要脸,这句话不禁触忏了兰心,粉脸骤然红了起来,叱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撕了你这张臭嘴!”
“你才臭嘴!”张翠翠可不饶人,虎的站起身来,一手叉腰哼道:“你来嘛!”
尹大哥刚吻了自己,她骂自己“臭嘴”!
金步娇越听越气,纤腰一扭,忽的窜了过去,哼道:“臭丫头,看我饶了你才怪!”
扬手就是一掌,拍了过去。
祁七婆婆朱漆鸠杖一栏,把金步娇隔开,一面回头道:“翠丫头,你给我照顾柔柔,不许多事。”
张翠翠有祁七婆婆给她撑腰,哼了一声,道:“别人怕你是金财神的女儿,我可没把你看在眼里,哼,狐狸精,你算什么东西?”
金步娇给祁七婆婆鸠杖拦住,她知道自己决不是这个老太婆的对手,心里虽然气恼,又不敢硬冲上去,顿顿足道:“臭丫头,你过来,姑娘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张翠翠撇着嘴,冷笑道:“凭你配么?你只会迷迷男人。”
金步娇尖声骂道:“你才是狐狸精,你才专门迷男人的”
“好了!”祁七婆婆不耐的喝道:“你们烦不烦?”
她回过头来,朝尹剑青道:“小伙子,你没看到柔柔为了你,才被姓况的击伤,你不该随我老太婆去么?”
金步娇道:“击伤柔柔的是况公权,又不是尹大哥,你追不上人家,让况公权跑了,竟然怪到尹大哥头上来了。”
“况公权跑不了的。”
祁七婆婆重重哼了一声,续道:“这笔账,老太婆自会找姓况的要回来的,但小伙子,你却非跟老婆子去不可。”
金步娇道:“尹大哥,这老太婆无理可喻,咱们走吧!”
祁七婆婆白发飘动,怒声道:“小丫头,你敢和老太婆使拗,不是你,这小伙子会对柔柔变心?”
“柔柔,柔柔!”金步娇不屑的道:“柔柔不过是我们金家庄的一个丫头,她假冒我的名字,我没找她算帐,已经很客气了。”
“你放屁!”祁七婆婆这回真的动了怒,沉喝道:“好个丫头,你敢在老太婆面前放肆,看我不劈了你?”
挥手一杖,朝金步娇当头劈了过来。
这一杖风声呼然,有如泰山压顶,声势甚猛!
金步娇不敢硬接,急忙闪身往旁边跃开,哼道:“难道我说错了?难道柔柔是找金家庄的丫鬟,还是假的不成?她前晚才逃出金家庄来的,不信”
祁七婆婆方才那一枝,原是唬唬她的,闻言不觉怒声道:“小丫头,你真想找死!”
劈空的鸠杖,枝头一昂,漾起一圈杖影,朝金步娇当胸直送过来。
这一杖因她漾起的枝影,足有笆斗大一圈,任你金步娇往左,往右闪出,或是往后跃退,都逃不出她杖势范围之外!
她随手一圈,竟然把一个人的退路完全封死,就可看出这位老婆婆在鸠杖上的功力,有何等深厚。
尹剑青看出祁七婆婆这简简单单的一杖之中,却隐藏了几个变化,凭金步娇的武功,决难逃得过这一杖,纵然祁七婆婆并无杀人之心,这一杖如被击中,也得身负重伤!
到了此时,尹剑青不得不出手了,身形一晃,左手一探,五指如钢,一下抓住了祁七婆婆的杖头,说道:“老婆婆不可出手伤人。”
祁七婆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鸠杖,竟会被尹剑育如此轻易就伸手握住了,不觉愕得一愕,沉声喝道:“小伙子,你身手不赖啊!”尹剑青练的“秘宗玄功”身法极快,迷踪者迷失踪影之谓也,她一时骤不及防,自然没看清楚。
尹剑青抓住她杖头,只是一瞬间的事,自然很快就放开了,祁七婆婆在他松手之际,手腕轻振,杖头倏地翻起,轻灵无比,朝尹剑青肋下“捉命穴”点来。
这一记,声出杖到,快得几乎只似电光一闪,枝头便已触到尹剑青的衣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尹剑青吸气后退了一步,朗声道:“老婆婆有话好说,何用动怒?”
他这吸气后退,祁七婆婆的杖势自然落了空。
祁七婆婆盛名久著,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难惹人物,这回第一杖被尹剑青抓住,第二杖又落了空,这是她出道江湖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如何肯停?口中沉哼一声道:“好小子,你先接一杖再说!”
喝声中,白发飞扬,朱漆鸠杖刷的又是一杖扫了过来。
尹剑青学成“秘宗玄功”和“迷踪剑法十八式”其中自然包括了身法,只见他身形轻轻一晃,又巧妙的避开去。
祁七婆婆这回杖势扫出,睁大了眼睛,望着尹剑青,心中还暗暗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这一杖如何闪得开去?”
她心念还未转完,尹剑青已然轻灵的闪开去,这下直看得祁七婆婆心头暗暗一楞,付退:“这小子,使的是什么身法?”
要知祁七婆婆年纪虽已七老八十,火气可丝毫不减,一连三杖,全被尹剑青让开,(第一杖是被尹剑青接住的)气就大了,口中嘿了一声,一言不发,右手连振,一支朱漆鸠杖,发如飞龙,刷刷刷又是三杖,接连挥出。
这三杖和方才单独使出的一枝,声势便自不同,但见杖势起处,漾起一道朱红,像长江上的木排一样,乘风破浪,一排接一排的涌来,势道之强,劲风四卷,好不凌厉?
说她杖势像木排,这倒一点不假,不信你拿一根棍子,向天飞舞,如果舞得快的时候,远看过去,就会漾起一排影子,但你是没有功力的人,如果再贯注上内功,那么虽是影子,也一样可以伤人。
不过话要说出来,漾起的影子,虽有一排(她连发三杖,也就成为三排),但实际上,却只有一支鸠杖(三招,不过是三杖而已)。
尹剑青练成了“秘宗玄功”自力自然胜过练武之人甚多,三排杖影,旁人纵或看得眼花缭乱,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展开身法,身形随着连晃三晃,先往左闪出(避开了第一杖),再侧身避招(避开第二杖),再一个轻旋,不退反进(第三杖刚好落到他身后)。
这身形晃动之间,像逆水游鱼,随着对方杖势,青影飘忽,在祁七婆婆杖影中闪来闪去,终于闪出了杖影之外。
祁七婆婆这三杖出手,更加注意他的身法,但她看到的,只是自己每一记杖势,都是贴着尹剑青身子划过,就有这么巧妙,只一分之差,擦身挥落,没碰上对方衣衫!
这如果仅是一招,也许这小子是无意避开的;但一连三招,招招都是如此,不禁看得祁七婆婆心头大奇,暗道:“石东华纵然是九宫门名宿,但九宫门从无这等神妙的身法,就算是石东华亲自上场,除了和自己硬拼,要这样奇妙的闪开避开去,只怕也未必办得到,这小子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心念闪动,手中朱漆鸠杖不觉一停,哼道:“小伙子,你怎么不敢接我老太婆一杖吗?”
这话自然是用的激将法了,在她想来,尹剑青不过学得一套神奇的身法而已,若是要和她动手,就未必接得住她沉重而凌厉的鸠杖。
再说,凭她祁七婆婆的名头,如今一连出手了六招,(第一招不是对尹剑青发的)都被尹剑青避了开去,那是杖着身法取巧之事,如果真正动手,不出几招,准可把尹剑青击败,击败尹剑青这脸面自然也挽回来了。
她这句激将法,若是使在老江湖身上,也许并不管用,因为尹剑青已经接住过她一杖,避开了五杖,自然用不着再动手了,但尹剑青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何况又当着金步矫(方才他还吻了她),和张翠翠两位姑娘。
天底下,只要是男人,又是年轻的男人,当着漂亮的姑娘面前,是决不肯失面子的!
尹剑青自然也不会例外,口中大笑一声道:“在下已接连让了老婆婆五杖,老婆婆如果认为非要在下接你几枚不可,在下当得奉陪。”
“很好!”祁七婆婆一阵嘿嘿干笑道:“你只管闪来闪去,不肯接招,那算得了什么?
小伙子,你只要接得住我老太婆五杖,老太婆拍屁股就走,决不勉强你跟我老太婆走了。”
她这话,也只有对毫无经验的尹剑青说的,试想尹剑育真能接得下她五把,那就是功力悉敌,武功不在祁七婆婆之下了,武功既不在她之下,她又如何能强迫尹剑青跟她走呢?
尹剑青当然没想这一点,爽朗的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这就是说,没江湖经验,到处都会吃亏,你吃了亏,自己还一无所觉!
祁七婆婆又追:“小伙子,你使什么兵刃,快取出来。”
尹剑育双手一拍,说道:“在下没有兵刃。”
祁七婆婆怒声道:“好小子,你当真狂妄得紧,想空手接老太婆五杖吗?”
尹剑青道:“在下是身边没带兵刃。”
“你使不使剑?”祁七婆婆回身道:“翠丫头,把你的剑借给他。”
张翠翠因祁七婆婆说了,正待解剑。
金步娇抢着道:“尹大哥,你使我的刀吧!”
抢身而出,把手中银弯刀递了过去。
张翠翠气得冷哼一声。
尹剑青接过银弯刀,觉得虽是轻了一些,但总比空手好,这就抱刀一礼,说道:“老婆婆那就请赐教了。”
祁七婆婆一向自视甚高,但因方才一连几杖,都没沾上尹剑青一点衣角,才要他动手,如今看他手中拿的只是一柄女孩子的银弯刀,在重量上,和她朱漆鸠杖,甚是悬殊,心头不禁暗生愧意,喝道:“小伙子,你小心了!”
随手一送,朱漆鸠杖直点尹剑青眉心。
尹剑青手中拿的虽是银弯刀,但他练的却是剑法,左手一振,银刀直竖,朝杖头上点去。
他第一把就使出师门“九宫剑法”师傅仗以成名的“一柱擎天”
祁七婆婆看得暗暗冷笑,心想:“石东华以一招‘一柱擎天’,博得擎天剑的美誉,那是他练剑数十年,功夫精深,这一招若是石东华亲自使出,还可以架得开老太婆的攻势,你小子要学你师傅,那还差得远呢!”
心念转动,不由得暗暗加上了三成力追。(她本来因心生愧疚,这一仗不过使了四成力道,再加上三成,岂非已有七成力道了。)
事实上,确也如此,一支铁杖少说也有六七十斤,如果再贯注上功力,那就有三四百斤重了,刀剑本来已是轻兵刃,如果再用刀尖去点,能发挥力量之处就只有米粒那么一点,如何架得注沉重的杖势。
这时是朱漆鸠杖往前一送,银弯刀接着往上点出,若论时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但听“当”的一声,刀、杖交击,祁七婆婆但觉一股柔和的劲力,居然把自己杖势,顶个正着,再也送不过去。
这下当真把祁七婆婆惊凛得不知所云,心中暗道:“这小子哪来这么深厚的内力!”口中“嘿”了一声,杖势忽然由上而下,划了半个圆圈,变直送为侧击,拦腰向尹剑青左侧击到。
金步娇先前眼看祁七婆婆击败武功门掌门人况公权,还怕尹大哥接不下对方五杖。””
如今尹大哥举刀一点,就架住了祁七婆婆沉重鸠杖,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口中娇声道:“这是第二杖了。”
祁七婆婆听得怒声道:“老太婆说过五杖,就是五杖,难道还会多使一杖不成?”
尹剑青练成“迷踪剑法”手法何等轻灵?银弯刀随着对方鸠杖轻轻一转,就平平的搭上了朱漆鸠杖杖头。
这一会连“当”的一声都没响,祁七婆婆突觉杖头一歪,掠过尹剑青身前,向有划出。
她明明是未向尹剑青左腰,尹剑青脚下连半步也没退,杖势如何会落空的呢?(向左未来的鸠杖,突然向右划出,岂非落了空。)
不用说是被尹剑青内劲引开的了。祁七婆婆自然知道这回遇上了高手,她只是想不通擎天剑石东华的徒弟,怎么会有如此高绝武功。
偏生一开始就过于托大,只说要对方接自己五杖,如今看来要在五杖之内,胜过这小伙子,实非易事!
要知祁七婆婆一向自视甚高,这回连番吃了暗亏,不由得勾起了她好胜之心,口中桀桀怪笑道:“好,小伙子,你已经接下老太婆两杖,只剩下三杖了,现在你可要小心,老太婆要三杖一起出手了!”
话声出口,手腕一抖,一柄朱漆鸠杖突然向空挥起,但听“呼”“呼”“呼”三杖同时出手。这三杖正是祁七婆婆穷数十年精研苦思所创出来的“夺命三招”!
祁七婆婆纵横江湖数十年,这压箱子的本领,今天还是第一次施展出来!
三杖堪堪挥出,情形也立即不同,只见三道杖影,倏忽之间,由三化而为六,六化十二,十二化二十四,二十四支朱漆鸠枝居然没有一支虚影,一下把尹剑青圈在中间,杖影滚滚反覆变化,层出不穷,四周所生的压力,也越来越沉重!
尹剑青以刀代剑,挥起银弯刀,朝外封出,这一挥,但听一阵急如骤雨、响若连珠的“当”“当”“当”刀杖交击之声,竟然连续响了二十四声之多!
差幸地练成“秘宗玄功”否则武林中凭谁也接不下来。
照说你已经接过二十四杖,应该接住了吧?但眼前二十四支杖影,依然往中间滚滚而来,好像方才的二十四杖,都白接了一般!
这无他,你没有破去她三招杖法,杖势生生不息,是不会被你震开的。
不,震是震开了,但杖影共有二十四支,最先被震开的在你那漫震到一半之际,又通了上来,二十四支鸠杖,只朝中央滚来。
祁七婆婆也暗自惊异,经过二十四震,这每一枚几乎都有数百斤力道,这小子难道手臂都没有被震得发麻?
金步矫听祁七婆婆说出要三杖齐使,如今听刀杖交击,尹大哥至少已经接了她一、二十招,心头不禁有气,大声道:“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尹大哥已经接了你多少招了?”
“你懂什么?”祁七婆婆哼道:“他三杖还未接下来呢!”
金步矫不信的撇撇嘴,大声叫道:“尹大哥,你接了她几杖了?”
尹剑青接口道:“老婆婆说得没错,她确实只有三招。”
金步娇哼道:“说好了是接她五杖的,又不是说的五招,尹大哥你不用和她拼啦!”
祁七婆婆怒声道:“小丫头,强词夺理。”
她口中说着,手腕可丝毫不停,运杖如飞,依然只是那三枝的变化。
尹剑青大笑一声道:“婆婆以为在下不能破吗?”
祁七婆婆哼道:“那你就破破看?”
尹剑青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突然之间,但见一道奇亮的银虹,矫若神龙,盘空而起,横扫而出!同时响起了“当”
的一声惊天动地的金铁狂鸣,银光照得炫人双目,在银光乍亮之际,就可清晰看到两道人影骤然分开!银光乍亮,二十四道朱漆杖影登时幻灭!
两道人影乍分,祁七婆婆白发飞扬,衣袂狂飞,连人带杖被震得登登登连退七步之多。
等她停下身来,一张老脸几乎煞白,一双水泡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不,她几乎没有看清楚自己穷数十年心力独创的“夺命三招”
究竟是如何被人家破去的?
这因为尹剑青使的“迷踪剑法”别人自然看不清了!他本来还不想施展“迷踪剑法”因为祁七婆婆这三招杖势,实在太精巧了,不使“迷踪剑法”就无法脱困,要想脱困,就非把她杖招破去不可。
尹剑青刀势一收,拱拱手道:“婆婆恕在下开罪了。”
祁七婆婆神情颓然的道:“你不但接了老太婆五杖,也破去了我数十年心力研创的三招,老太婆输得不冤枉,小伙子,你很不错!”手中朱漆鸠杖一顿,回头道:“翠丫头,咱们走。”
张翠翠也没想到尹剑青的武功会有这般高强,连祁七婆婆都败在他手下,闻言看了尹剑青一眼,双手抱起依然昏迷不醒的何柔柔,跟着祁七婆婆身后而去。
金步娇喜出望外,一下跳了过去,拉着尹剑青的手娇笑道:“尹大哥,你本领真大!”
尹剑青把刀递还给她,说道:“你把刀收好了。”
金步娇接过刀,插入鞘中,一面问道:“尹大哥,方才她真的只使了三招吗?”
尹剑青道:“是的,她这三招变化多端,所以外人看来,就像她使了很多招了。”
“谁是外人了?”金步娇挽着他手臂,仰起脸来,娇嗔的道:“大哥心里原来一直把我当作外人!”
尹剑青含笑道:“我只是说,你是战场以外的人,你怎么多心了?”
金步娇道:“我偏说内人”
她是故意和他说成相反,殊不知这“内人”二字说出口来,慕地双颊飞红,嘤咛一声,羞涩的道:“你坏,我木来啦!”
尹剑青还没听得出来,奇道:“我什么地方坏了?”
金步娇娇羞的道:“我不知道。”
尹剑青想了想,忽然脸上浮起了笑容。
金步娇看他笑了,扭了下身子,不依的道:“你还故意问我呢,你在笑我”
她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我看你方才看到副帮主夫人伤得那么重,你一直看着她,已里好像舍不得似的,恨不得过去看看她,是不?”
尹剑青想到何柔柔伤势沉重,一直昏迷不省人事,不觉攒攒眉道:“她中了一记‘百步神拳’,很可能伤及内腑,唉!有青青在就好了,她懂得内腑创伤的疗法”
艾青青的娘留下的那本练功书上,有治疗内腑创伤之法,他是练习“缩骨功”时看到过的,但他并没记下来。
金步娇看他又关心何柔柔,又惦记艾青青,不觉轻哼一声道:“瞧你,又关心这个,又惦记那个,心里哪有我这个妹子”
她眼圈忽然一红,本来挽着他手臂的手,忽然放开了,噘起小嘴,赌气背过身去。
尹剑青轻轻扳着她肩膀,柔声道:“好妹子,你怎么好端端的生起气来?”
金步娇流泪道:“人家一颗心对着你,你心里哪有一丝对着我的?”
尹剑青道:“何柔柔伤得那么重,我无能为力,才想到青青妹子,如果在这里,就可以替她疗伤,你对我好,我如何不知道,如果你不在这里,我自然也会想念你的了。”
金步娇眨眨眼睛,问道:“你真的会想念我吗?”
尹剑青道:“她们不在这里,我会想念她们,你不在的时候,我自然也会想你了。”
金步娇嗤的笑道:“你呀,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我看你怎么办?”
尹剑青道:“我是你们大哥咯,大哥对小妹总是有兄妹之情”
金步娇撇撇嘴,两颊骤然飞红,幽幽的道:“你方才那是大哥该这样的吗?”
她羞涩得说来有些碍口。
尹剑青被她说得脸上一红,握住她的手,低低的道:“那是你太”
他说不下了。
金步娇问道:“我太什么呢?你快说呀!”
尹剑青附着她耳朵道:“你太可爱了。”
金步娇心里甜甜的,但又噘着嘴反问道:“难道她们不可爱么?你是不是也和她们她们这样”
“没有。”尹剑青被她通问得俊脸一红,说道:“真的没有。”
“我才不相信呢!”金步娇抿抿嘴,轻笑道:“你不说,我会问她们的。”
尹剑青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金步娇拢拢秀发,轻笑道:“看你想到青青,就急成这个样子,好吧,我们这就走!”
两人退出松林,循着大路一路往南,第二天木牌时光,就赶到金家庄附近,这里地形,金步娇自然极为熟悉,他们为了避免被金家庄的人发现,就从小路绕过金家庄,进入山区。
金步娇引着他来到那天艾青青跌落水里去的池塘,低笑道:“好啦,我这向导到这里为此,现在该由你做向导了。”
尹剑青点头道:“好,你随我来。”
说完,果然走在前面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脚下走得极快,一口气奔行了二十几里路,山势越来越见荒凉。
金步娇忍不住问道:“大哥,还没到么?”
尹剑青伸手朝前一指,说道:“就在前面了。”
转过一座山峰,山势渐合,但见山麓间一片浓翠,古柏森然,中间出现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只是草长过膝,两边浓阴,虽是大白天,也有阴森之感。
金步娇不禁有些胆怯,叫道:“大哥,你走慢一点咯!”
她赶上几步,傍着他身边而行。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两边衰草之间,已可看到残缺不全的石马和翁仲,矗立其间。一连跨上了三处平台,每一座平台,都有四五级石级,已到了一座雄伟的石砌古墓前面。
金步娇紧依着尹剑青身边,低低问道:“大哥,艾青青就住在这座古墓里么?”
尹剑青点点头,说道:“你随我来。”
他绕过高大的石碑,转到古墓左侧,艾青青开启的石门前面,回头道:“我只知道这里有一块大石头,可以开启,只是不知如何开启法子?”
金步娇问道:“艾青青没告诉你过?”
尹剑青道:“我来的时候,是她开启的,后来我们离开这里,也是她关好的,我想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所以没有问她。”
金步娇道:“那怎么办?”
尹剑青道:“我来试试看。”
他记得艾青青当日开启石门,好像身子扑在墓上,双手在哪里接了几按,他也把身子扑了上去,两手在石上摸索了一阵,除了粗糙石面,什么也没有摸到,左右上下连接了许多地方石坟依然是石坟,哪里找得到门户?
金步娇问道:“是不是打不开?”
尹剑青废然道:“那天明明看她好像轻轻按了两下,石门就开启,现在竟然会纹风不动,一点影子也没有。”
金步娇道:“你会不会记错了地方?”
“不会的。”尹剑青道:“石门明明就在这里,我怎么会记错呢?”
金步娇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她在里面关上了,外面就开不开?”
“看来青青果然回来了!”尹剑青道:“只有她回来了,在里面下了闩,外面就无法开启。”
金步娇一双秋波,只是打量着这座巨大的石墓,说道:“如果这座古墓,里面有许多石室的话,那绝不会把门户开在边上。”
尹剑青道:“艾青青就是从这道门进出的。”
“这里也许只是边门。”
金步娇星眸流盼,啃的笑道:“就拿我家来说吧,有大门、边门、后门,这一大座石墓,如果下面有许多间石室,自然不会只有一道门户的了。”
尹剑青想想觉得她说的也是有理,一面问道:“依你说,那该怎么办?”
金步娇道:“这座古墓,如果就是司马纶要找的古墓,那就可能隐蔽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尹剑青道:“什么秘密呢?”
“我怎么知道?”
金步娇道:“这也不过是猜想罢了,如果没有很大的秘密,司马纶会要我爹到北峡山来建造一座金家庄?专门找寻古墓吗?”
尹剑青道:“你爹怎么会听他的呢?”
金步娇道:“不但我爹听他的,十二煞神的头儿南宫伯伯都听他的,大家把他奉若神明,但我看不出司马纶有什么值得南宫伯伯和爹他们这般尊敬的地方?”
尹剑青道:“十二煞神的老大,不是丧门神欧阳琥么?”
金步娇道:“是呀,欧阳叔叔是十二人中最小的一个。”
尹剑青奇道:“他不是老大么?”
“哦!”金步娇轻笑道:“原来你以为老大就是十二人中的头儿了?”
尹剑青道:“老大不是头儿,那什么人才是头儿呢?”
金步娇道:“自然是南宫伯伯了,他是十二煞神中排行第十二位。”
尹剑青听得更奇,说道:“排行第十二位的反而是头儿?”
“这有什么不对?”金步娇道:“我问你,是一两银子多?还是十二两银子多?”
尹剑青道:“排行大小,怎么能这样算的呢?”
“自然这样算才对呀!”
金步娇道:“所以爹他们十二个人,就是以排行数目大的是头儿,南宫伯伯是十二,人家也叫他南宫十二,其次是寿伯伯,排行十一,这样数下去,窦二叔(开路神窦释)是最后第二名,欧阳叔叔(丧门神欧阳琥)是最后一名。”
尹剑青问道:“那么金庄主呢?”
金步娇道:“爹排行第六,比老五温叔叔(行温使者温化龙)大。”
说到这里,忽然娇嗔道:“瞧你,光说这些,老站着干么?再不找找看,天快要暗下来了呢?”
尹剑青道:“这里都打不开?还要怎么找呢?”
金步娇道:“这里算它是边门吧,那还有大门,另一道边门和后门呀!”
尹剑青道:“那只怕更不容易找了。”
“那也说不定。”金步娇道:“我们去看看总可以吧?”
尹剑青道:“好吧!”
这回改由金步娇走在前面,尹剑青跟在她身后而行,绕着石墓,走了一个圈,石基虽是用大石条砌成,但看来看去,依然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金步娇走到大石碑前面,仔细的端详了一阵,又不时的伸手摩婆着石碑,在碑上雕刻的二龙抢珠和许多花边云彩上,都仔细的摸过,也是一无所获。
天色却渐渐接近黄昏,金步娇气道:“这是什么鬼坟,如果真的按装了机关,就该在这些地方了,怎会找不到的呢?”
尹剑育道:“天快黑了,看来今晚我们只好在这边过夜了。”
金步娇脸上飞起一片红晕,说道:“这里怎好过夜?”
尹剑育道:“你真是大小姐,难不成你还要赶到金家庄去么?”
金步娇道:“留在这古墓边,有多怕人?”
“这有什么好怕的?”尹剑青笑道:“青青不是一个人住在古墓里面么?”
金步娇被披嘴,嗔道:“你呀,心里只有一个青青。”
她忽然又觉得很新鲜,咭的笑道:“也许艾青青晚上会出来走走也不一定,这样待会我们找一颗大树,等天黑了,就躲到树上去,你说好不?”
尹剑青当然也希望艾青青会出来,点头道:“现在也只好这样了,明天如果再找不到门户,你先回在上去。”
金步娇偏头问道:“你呢?”
尹剑青道:“我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她一个月不出来,我就等一个月,两个月不出来,我就等两个月”
金步娇轻哼一声,说道:“从前有一个妇人,天天到山上去望丈夫,天天站着不动,结果变成了望夫石,你呢,你变了石头,那叫什么石呢?望”
尹剑青坚决的道:“无论如何,我非等到她不可。”
金步娇望着他,忽然柔声道:“大哥,我和你一起来的,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一直陪着你找到她,我不会一个人走的。”
尹剑青一下握住了她的双手,说道:“妹子,真谢谢你。”
金步娇温柔一笑,说道:“大哥,你不用谢我,难道我们之间,还用得着一个谢字么?”
尹剑青双手握得更紧,点头道:“对,那我不谢你了。”
金步娇攒攒眉道:“你握得轻一些吧!”
尹剑青连忙松开双手,歉然道:“对不起,我把你弄痛了。”
金步娇幽幽的道:“还好。”
天色已经暮霭渐浓,古墓前面,翠柏参天,更显得暗影阴森!
金步娇道:“大哥,我们幸亏带来干粮,不然,今晚就饿肚子了。”
尹剑青笑道:“这里有的是山鸡、野兔,怎么也不会把你饿着了。”
两人就在大石碑前面的石凳上并肩坐下,吃过干粮。
尹剑青道:“这里荒山野地,夜晚说不定会有猛兽蛇虫出现,你还是找一处技柯较密的大树上去,可坐可卧,较为安全。”
金步娇道:“瞧你当真把我看成弱不禁风的大小姐了。”
尹剑青道:“你本来就是大小姐咯,这样,还是我上去替你找吧!”
金步娇一个人站在阴森的古墓前,觉得有些胆怯,忆道:“我们一起上去。”
两人这就找了一颗几人合抱的大树,耸身上去,找了一会,只听尹剑青喜道:“妹子,有了,这里横何交结,好像天生的一个藤兜。”
金步娇仰面问道:“在哪里呢?”
尹剑育道:“你再上来,就可以看到了。”
金步娇攀援而上,拨开枝叶,果然发现横柯交结之处,像一个天生的藤兜,正好可容两人坐下,四周枝叶茂密,可蔽风雨,尹剑青已经安适的坐在里面,不觉喜道:“这里真好,好像专门替我们留的,就是住上一两个月,都不要紧了。”
说着,身子一缩,钻了进去,和尹剑青并肩坐下。
尹剑育双足一伸,笑道:“你躺下来试试看,和床铺一样,舒适得很。”
金步娇听他说出“床铺”二字,不觉粉脸骤然红了起来,自己如果和他同一张床铺睡觉,这她心头小鹿跳得好猛,一时羞得不敢作声。
尹剑青直起身来,绝望她道:“妹子,你怎么不说话呢?啊,你脸好红!”
他目能夜视,此刻天色还未全黑,自然看得清楚!
金步娇忽然把一颗头理进他怀里,幽幽的道:“没有。”
尹剑青轻轻抚着她秀发,柔声道:“你歇一会吧,我下去走走。”
“不!”金步娇忽然双手一环,抱住他身子,低声道:“大哥,我不是嫌你,我跟你来了,荒山野地,我们也不用避什么嫌了,你不要下去,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尹剑青笑道:“这有什么怕的?好,我不走,你已经奔波了一天,快歇一会吧。”
金步娇双手依然抱着没放,幽幽的道:“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这里太阴森了,天又这么黑,我就感到胆怯起来。”
尹剑青笑道:“你以为大白天,就不可怕?其实江湖上人心险恶,比这里可怕得多了。”
两人低声说着,金步娇渐渐的沉睡过去,但双手还是抱着尹剑青没放。
尹剑青不忍惊动,只得坐着木敢稍动,玉人在抱,幽香徐闻,这画面可香艳得很,但他此刻却把她看作亲妹子一般,并不动心!
他心里只是思索着古墓那道石门,艾青青明明随手轻轻按动,就可启开,自己怎会找不到的呢?
他想到自己被困在石室之中,艾青青天天陪着自己,现在她不知回来了没有?
她会不会想到自己会追来呢?
想着,想着,也渐渐有了困意
突然听到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尹剑青蓦然惊觉,用手拨开了一点枝叶,凝目往外望去。只见来的一共有四五个人影,当前一个身穿一套黑衣,生得津头鼠目,个子瘦小,走起路来,活像一头老鼠。
他后面紧随着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衫人,赫然是紫煞星司马纶、财神金祥生、行瘟使者温化龙,另外还有一个道姑,手执白玉拂尘,看去不过花信年华,生得柳眉民目,俏丽动人。
尹剑青看清这一行人急忙用手在金步娇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一面凑过头去,低声道:
“妹子,你快醒一醒。”
金步娇睡眼惺松,含笑道:“大哥,你要做什么嘛?”
“快别作声!”尹剑青低低的道:“令尊和紫煞星都找来了。”
金步娇这回完全清醒了,低声问道:“他们人在哪里?”
尹剑青轻轻拨开了一些枝叶,悄声道:“就在古墓前面快到了。”
金步娇凝目看了一阵,说道:“我没看到人呀!”
尹剑青知她目力不足,于是,这就低低的告诉她来了几个人,走在前面的人很像老鼠,还有一个年轻道姑。
金步娇道:“那老鼠叫做地鼠晚七,这人跟人的本领特别强,据说他可以凭嗅觉寻人,比狗还灵,至于那年轻道姑,一定是九姑姑了。”
尹剑青问道:“九姑姑是谁?”
金步娇道:“就是花粉煞陆九姑。”
尹剑青道:“也是十二煞神中人了?”金步娇道:“是的,她武功很高,一柄玉拂,很少遇上过对手。”
尹剑青问道:“十二煞神,是不是以武功高低排下来的?”
金步娇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尹剑青忽然轻嘘一声道:“快别作声,他们在说话了。”
金步娇道:“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到呢?”
尹剑青道:“从这里到墓前还有十余丈距离,你自然听不到了。”
金步娇仰脸问道:“大哥,你听得到么?”
尹剑青点点头,没有作声,他全神贯注,正在用心谛听古墓前面几人的说话。
只听地鼠隗七尖声道:“没错,是这座古墓了。”
司马绍道:“你看她进入墓中去的了?”
晚七道:“属下和她相距极远,她到了这里,一晃眼就不见了,等属下跟上来,早已失去了她的踪影。”
花粉煞陆九姑格的笑道:“你闻闻看,她从哪里进去的呢?”
隗七道:“在下早就闻过了,这墓前左侧,好似有一道门户。”
司马纶道:“你能确定?”
晚七道:“属下可以确定。”
“那好。”司马纶道:“你领我去看看。”
隗七果然领着司马纶等四人,绕过古墓左侧,伸手一指,说道:“就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忽然界尖一绉,向四周闻一闻,说道:“奇怪,怎么又多出一男一女两个的气味来了?”
尹剑青听得暗暗一怔,付道:“这人鼻子果然敏锐得很。”
司马纶问道:“是怎么样两个人呢?”
隗七道:“年纪不大。”
司马纶问道:“他们也进入古墓去了么?”
“属下这就不知道了。”晚七摇着头,说道:“男的扑到石上,很可能已经进去了,那女的却未进去。”
金财神道:“这么说,这一男一女就不是一路的了,男的可能是尹剑青,他是追踪艾青青来的,如果两人不是一路,那么这女的极可能是青衣帮副帮生何柔柔了。”
司马纶点头道:“金兄分析颇有道理。”
陆九姑道:“金兄,那青衣帮副帮主真的在你在上,待了快一年么?”
“没错。”金财神苦笑道:“那是陆总管引进来的,这丫头生得极为老弱,也很柔顺,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青衣帮的副帮主。”
司马纶站在古墓大石碑前面,徐徐说道:“这座古墓,如果真是昔年龙城派的总堂就好了。”
金步娇低低的道:“大哥,他们在说什么呢?”
尹剑青就把他们说的话,都告诉了他。
金步娇把一颗头斜斜枕在尹剑青的肩头上,悄声说道:“大哥,我有你这样本领就好了,隔了这么远,还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
尹剑育道:“内功是要循序渐进的,你下一分工夫,就有一分成就”
话未说完,忽然轻咦一声道:“快别说话,我要看司马纶在做什么?”
金步娇问道:“他在做什么呢?”
尹剑青道:“他正在摩挲着石碑上的文字。”
金步娇道:“那几个大字足有两尺见方,一眼就看得清楚是‘龙公如金府君之墓’了。”
尹剑青目光凝注,说道:“不,他在摩拿着石碑后面的那篇墓志铭。”
金步娇道:“石碑后面那篇墓志铭字又小,又被石藤漫延,剥落了许多,谁还看得清?
哦,大哥,司马纶没用灯照着,他看得清么?”
尹剑青道:“他武功极高,目力自然也不错了。”
金步娇问道:“现在呢,他在做什么了?”
尹剑青道:“他在摩拿着碑文,哪会这么快就看完了?”
金步娇又道:“那爹他们呢?”
“其余的人,都站在墓前。”尹剑青道:“你别说话了,司马纶好像发现了什么”
金步娇道:“他发现了什么呢?”
尹剑青道:“还不知道,他看完碑文,好像很高兴,现在他转出去了,啊,他走到石碑前面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金步娇道:“这么说,这墓里的人,一定是他的祖先了。”
尹剑青道:“他从身边拔出一柄剑来”
金步娇问道:“他拔剑做什么?”
尹剑青道:“他用剑在石碑前面的地上挖掘,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金步娇道:“自然是找寻进入古墓的门户了,其他的人呢?有没有帮他挖掘?”
“没有。”尹剑育道:“他们依然站在那里没动,好像没有司马纶的命令他们都不敢擅自行动。”
“真是怪事。”金步娇道:“爹他们成名几十年了,为什么要听司马纶的呢?”
“啊!”尹剑青忽然“啊”了一声,一个人从树枝上站了起来,低声道:“他好像挖掘到什么东西了”
金步娇踉着站起,傍着他身子,仰脸问道:“大哥,你看到他挖到的是什么呢?”
“看不清楚。”尹剑青道:“地挖了三四尺深,现在一个人俯着身子,用手在掏摸,啊,他从身边不知取出一件什么细小的东西,好像朝里面投下去了,他很快直起身来,退后了几步,目光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石碑”
一阵“隆”“隆”轻震,响自地底!
金步娇吃惊的道:“这是什么声音?”
“啊!快别作声!”
尹剑青一把握住了金步娇的香肩,低低的道:“大石碑在移动了,司马纶朝大家挥着手,迅快的退出去十丈之外。”
“隆隆”之声,就像隐隐雷鸣,不绝于耳!
金步桥拨开树枝,踮起了脚尖,凝足目光,还是看不清楚古墓前面的景物,隆隆之声,戛然停止,她忍不住问道:“大哥,现在怎么了呢?”
尹剑青目光凝注着远处,低低说道:“大石碑向左移开足有一丈光景,现在原来竖立石碑的地面往下陷下去了啊
金步娇道:“怎么呢?”
尹剑青道:“好厉害,幸亏司马纶等人都已退出去了,那方大石板陷下之后,从那桌面大的窟窿中突然射出来一大蓬又急又多的弩箭,唔,大概在五六大以内的人,轻功再高,也没人能够幸免了。”
金步娇道:“这么说,古墓的大门,果然给司马纶找到了。”
只见司马绍朝身后几人招招手道:“大家随我来。”
话声一落,当先举步朝石窟中走了下去。
陈九姑,金祥生,温化龙和地鼠隗七,也相继跟着走入。
尹剑青急道:“他们都下去了,妹子,我们快走!”
金步娇问道:“他们都进入古墓去了么?”
“是!”尹剑青无暇多说,拉着金步娇纵身下树,匆匆穿林而出!
就在此时,尹剑青突然脚下一停,低喝一声:“慢点!”
金步娇差点撞上树身,埋怨道:“你怎么啦?”
尹剑青道:“林外有人!”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笑道:“不惜,老夫就在此地,已经坐了很久啦!”
林外一方大石上,果然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白髯秃顶老者,怀中饱一支弯弯曲曲的古藤杖,笑嘻嘻望着尹剑青。
金步娇踉在尹剑青身后,一眼看到白髯老者,用手推着尹剑青,口中说道:“尹大哥,他是寿伯伯呀!”
寿伯伯,当然是十二煞神中,排行十一的寿星寿比南了。
他还真像老寿星,一张白里透红的孩儿脸,额头突出,对人笑嘻嘻的!
尹剑青经她一推,只得大大方方的走出去,拱拱手道:“在下尹剑青”
金步娇没待他说完,已经窜了出去,跳到寿星寿比南的身边,抢着问道:“寿伯伯,你什么时候来的呢?他是尹大哥尹剑青”
寿比南笑嘻嘻的道:“寿伯伯不是说过已经坐了很久了么,不单是寿伯伯,大伙全来啦!”
他话声甫落,四周已经现出幢幢人影!
这些人中,尹剑青认识的有丧门神欧阳琥,开路神窦锋,门神沙老三,山魈竹老四。
另外还有一个瘦小精干的黄衣老者,和一个文士装束的白面中年人,尹剑青曾听金步娇说过,黑衣瘦小老者是雷公雷成章,文上装束的则是天机星陆机了。
十二煞神,今晚果然全到场了,只有十二煞神中排行第十二的头儿天煞星南宫无忌尚未露面,但听寿比南的口气,这位十二煞神的头儿自然也来了。
门神沙老三瞪着一对铜铃般的眼睛,洪声道:“好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丧门神欧阳琥冷冷的道:“这小子生了一张小白脸,心倒像是至尊宝,大小统哈,没多天以前,和一个五丫头,哥哥妹妹的,这一会却拐到咱们六哥头上,把咱们小侄女也拐出来了!”
金步娇嗔道:“欧阳叔叔,你怎么可以如此说话?”
欧阳琥道:“小侄女,你爹也来了,你不该再跟着这个姓尹的小子厮混了。”
尹剑青剑眉一剔,凛然道:“阁下说话最好放尊重些,尹某九宫门下,行得正,立得直,岂是邪行不端之人?”
雷公富成章嘿然道:“小子,你是在咱们面前,自诩名门正派?名门正派值多少钱?”
金步娇看出情形对尹剑青大是不利,她挨着寿比南撒娇道:“寿伯伯,你平日最疼侄女了,尹大哥又没得罪你们,干么,好像冲着他来的一般,你老说句话呢!”
寿星寿比南笑嘻嘻的道:“小侄女真乖,你这句话可说对了,大伙今晚正是冲着这个姓尹的小子来的。”
“什么?”金步娇吃了一惊,失声道:“那是为什么呢?”
寿比南笑了笑道:“不但青衣帮,独臂帮都在找这小子,连名门正派的少林、九华、茅山派、武功门、和黄山世家,全在找他,你知道为了什么?”
金步娇道:“为了什么?”
寿比南道:“这小子没告诉你?”
金步矫望望尹剑青,说道:“没有啊!”“好!”寿比南道:“寿伯伯告诉你吧,他从魔剑桑仝手中,得到了一张‘迷踪图’,这小子居然心狠手辣,暗在茶中放了毒药,毒死了冷清风、觉慧上人、万镇河、沈中庆,而且还连一手调教他的恩师石东华都一起毒害了,你说他的心有多黑?”
尹剑青听得宛如木桥击顶,脑中轰然一声,江湖上竟然把多少罪名,都加到了自己头上!
这当真是怀壁其罪,欧加之罪,何患无词?
“不会的。”金步娇一呆,期期说道:“尹大哥不是这种人。”
“他不会是这种人,还会是哪一种人?”寿比南笑道:“小侄女,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连自己师傅都下得了毒手”
“住口!”尹剑青愤然的大喝一声,说道:“寿比南,你把在下看作了何等样人?”
寿比南毫不动怒,依然笑嘻嘻的道:“小伙子,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哪一样没见过?你只能仗着一张小白脸,骗骗女娃儿,别在老夫面前穷吼了。”
雷公雷成章怒嘿一声道:“十一哥,别和这小子噜嗦了,这种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小畜生,人人得而殊之,还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门神沙老三吃过尹剑青苦头,大声道:“对,大伙把他干了就算。”
金步娇吃惊道:“不,寿伯伯、陆伯伯、雷伯伯,尹大哥不是这种人,他是好人。”
雷成章嘿道:“还好个屁!”
天机星陆机(文上装束的中年汉子)手摇用扇,独排众议,朗声道:“依兄弟看来,尹小兄似乎也不像是这种人,也许江湖传言失实,所以兄弟觉得此事大家还得仔细斟酌”
他口气一顿,含笑朝尹剑青道:“尹小兄弟,古人说得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江湖上这许多传言,大概不外乎起因在‘迷踪图’上,因此把小兄弟说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但魔剑桑仝却偏偏死在天柱峰顶,这一来,小兄弟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尹剑青听得又是一怔,魔剑桑老前辈,是自己亲手埋葬的,并无人知,他们如何会知道的呢?他想问,但还是忍了下去。
天机星陆机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尹剑青这一怔,他自然看出来了,微微一笑道:“魔创桑仝的尸体被发现之后,才知道他是中了一种极厉害的无形散功奇毒,因此有人猜想是”
尹剑青道:“猜想什么?”
天机星深沉一笑道:“是小兄弟受了某一个人的支使,毒毙魔剑桑仝,劫走‘迷踪图’”
尹剑青愤然道:“这全是胡说八道。”
天机星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小兄弟并不会使毒,自然是受人支使的,尹小兄弟,你也是聪明人,何苦替人背这天大的黑锅?只要把这暗中支使的人说出来,小兄弟这一身罪孽,岂不全洗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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