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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和苏明星吃得很晚，也聊得很晚。
当然，聊到最后，还是说到了金望岳安排的那件事情上。
水猴子给金望岳当白手套，苏明星在暗中帮助水猴子。
毕竟一个倒卖车票的黄牛，要来干一件那么的工程，实在是有些跨领域，水猴子肯定是干不好，一定是干不好的。
跨界，跨界了。
有了苏明星的帮助，水猴子的信心大增。
至于苏明星和他提出的“交易”，水猴子没有正面回答，苏明星也没有逼着水猴子急着表态。
毕竟，那不是一件小事儿。
毕竟，水猴子有把柄捏在苏明星手中，水猴子迟早会表态的。
两人聊到深夜两点多，才各自招了个出租车回了家。
苏明星住在南门的玉林，水猴子住在东门的万年场。
万年场的场口有一座巨大的雕塑，川军抗日出川的纪念雕塑。
水猴子回到他那栋破落的院子的时候，里面还灯火通明。
手下几个到票的“骨干”人员还在打着一块钱的麻将。
水猴子看着有些不顺眼了，自从他接到金望岳的电话后，心态在那一瞬间就变了。
怎么的，现在也算是“准”有钱人，“准”有地位的人了。
要是让人传出去家里打着一块钱的麻将，丢人了不是？
水猴子进了屋，沉着脸。
水猴子是猴精，他手下的人怎么着也是猴孙，一看老大的脸色不对，也就散了。
大家站起身，相继和水猴子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往门外走。
忽然，水猴子把走到最后的燕三叫住了。
“三儿，你等等。”
燕三是个魁梧的大汉，一身腱子肉简直像头牛，光着一颗大脑袋，脸上满是横肉。
在他们干黄牛这一行里，燕三的作用很大。
说是黄牛党，倒卖车票，实际上在车站、码头上，坑蒙拐骗的事都干。
干那些事儿，遇到老实本分的，也就过了；要是遇到横的、狠角儿，那就要燕三这种人出面了。
燕三是个狠人，但是狠人也有人降服。
在蓉城，唯一能降服燕三的人就是水猴子。
燕三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座椅上的水猴子，没有说话，慢慢地走了过去。
“坐，兄弟，坐下说。”
水猴子脸色渐渐地柔和起来，拍了拍身边的另外一把竹椅。
燕三一屁股坐了下来，竹椅发出“咯吱”一声响。
“老大，你说话……”
燕三以为水猴子像以前那样，安排着明天去砸谁的场子，打断谁的胳膊，谁的腿。
水猴子轻轻地摆了摆手，笑了笑。
“三儿，咱兄弟一场，就给你透个实底儿，咱兄弟要发达了！”
“发达？”
燕三愣了愣，这种话水猴子没少说，上次水猴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去年春节，水猴子不知道从什么渠道从北站售票处搞了几千多张车票。
那一笔买卖，赚了好几万。
“哥，春节还早的嘛……”
燕三很疑惑，水猴子却笑了。
“不要想搞什么倒卖车票的买卖了，跟着哥，明儿咱们就干上工程了……”
水猴子把金望岳给他的安排大概给燕三讲了一遍，燕三听得很兴奋。
燕三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但是他头脑再怎么简单，也知道搞工程，那是多么的来钱，更何况背后有金望岳这么大个靠山在。
这和捡钱没什么区别。
“哥，你说话，我燕三跟着你，你吃肉，我就闻闻就好。”
兴奋的燕三使劲地拍了拍大腿，立即向水猴子表了忠心。
“闻啥闻！要吃肉，大家兄弟们都吃肉！”
水猴子满脸义气，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
有燕三在身边跟着，自己多少像个老板了，燕三既给自己当司机，还能当个保镖。
重要的是，苏明星说的那个“交易”，自己不能亲自出手。
“明天望岳集团的人会送辆车过来，就委屈兄弟给哥把把方向盘，咱们兄弟一起干大事……”
水猴子会说话，把燕三的心拴得死死的。
燕三自然是高兴的，别说给水猴子开车，就算让他跟着水猴子的车在后面跑着，他都愿意得很。
水猴子又和燕三扯了个把小时，两人才各自休息。
燕三没有回家，直接就在麻将桌边上的破旧沙发上对付了一晚。
水猴子倒是回了他的卧室，屋里乱得不如狗窝。
“是该找个女人了……”
水猴子躺在床上，喝了酒的他还是睡不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报纸糊着的天花板。
要是小翠未和自己离婚……
水猴子的脑海里渐渐地回忆起前妻小翠。
那个女人虽然显得神神秘秘的，还对自己不搭不理，不冷不淡，其他方面都还是不错。
水猴子和小翠认识得很早，在他进山的头一年就认识，进山之前，他们还未办婚礼，就扯了证。
要不是小翠逼着，水猴子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进山。
那一趟回来后，小翠就对水猴子态度变了许多，没过两年，小翠就极少回家了。
这种女人，天生的野鸡，养不成家雀，那就离了吧。
想着，想着，水猴子的眼皮慢慢地沉了下来。
屋外燕三的呼噜声地动山摇的，也未打扰水猴子进入梦乡。
天边的弯月慢慢西沉，东边的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猴子被手机刺耳的铃声惊醒。
翻身起床的水猴子猛地抓过枕边的那部昂贵的电话来，是苏明星。
昨夜，他记下了苏明星的电话号码。
“阿生，车在你门口等着呢，咋叫不开门呢？”
水猴子顿时一愣，连声向苏明星道歉。
“喝多了，喝多了，睡死了。”
说完，挂了电话，踩着拖鞋出了门，经过客厅时，一脚踢了踢还在打呼噜的燕三。
“起来，干活儿了。”
燕三猛地一惊，揉着惺忪睡眼，站起身。
两人就这么往外面走，打开院门。
一辆黑色的奔驰，一辆红色的捷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