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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晚晴拆开陈贵妃送来的帖子,自言自语道:“端阳宴?”
王嬷嬷正在榻边为萧晚晴缝制一双软底鞋,她笑道:
“以往这宫里啊,大大小小的宴会,都是宸贵妃张罗的。”
“今年轮到陈贵妃,陈娘娘估计是想好好热闹热闹……”
王嬷嬷的话说得隐晦,但萧晚晴听明白了。
风水轮流转,往日权势最盛的宸贵妃倒了势,成帝又病着,大概也没心思在后宫。
这不,便让陈贵妃捡了个大漏。
她还不得好好地出出风头?
不过,萧晚晴却摇了摇头。
她觉得,陈贵妃在此时特地专程来给自己递帖子,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见萧晚晴沉吟,王嬷嬷便放下手中的活计,问:
“王妃可是还有其他什么顾虑?”
萧晚晴却是慢慢吐出一口气:“宫中设宴,本妃作为宗亲女眷,本就无故不得缺席。”
“更何况,陈贵妃还专程让人送了帖子,本妃就更不得不去了……”
王嬷嬷点点头,揣测道:“莫不是为了陈庶妃?”
萧晚晴勾了勾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过几日去了紫宸宫,答案自见分晓。
很快,便到了农历五月初五,端阳节。
这一日,萧晚晴早早便起身,琉璃玛瑙还有王嬷嬷,轮番为她梳妆打扮。
萧晚晴见她们如此郑重,不禁笑道:
“又不是第一回入宫了,你们劳什子这般人仰马翻?”
王嬷嬷忙道:“娘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王爷如今在朝中的威望,哪里是当初能比的?”
“你这样入宫,代表的也是王爷的脸面!”
王嬷嬷一边抬着铜镜给萧晚晴看后面的发髻,一边道。
萧晚晴摸着鬓发的手顿了顿,她觉得王嬷嬷说的非常有道理。
便对琉璃道:“去将本妃陪嫁的那支累丝嵌宝镶玉牡丹鸾鸟纹步摇取来,戴那支。”
那支步摇上有一颗火红的宝石,正好嵌在鸾鸟的眼睛上。
栩栩如生,十分灵动,又不失雍容。
琉璃忙应声,拿了钥匙去取步摇。
玛瑙又拿了三套簇新的宫装让萧晚晴选。
这些宫装都是新裁制的,质地和款式都是上乘之作。
就连王嬷嬷看了,也连连赞叹。
最后萧晚晴选择了一条紫色缕金百蝶穿花流彩云锦宫装。
等到全部装扮好,时辰已经不早了。
今日赴宴,可不能迟到,萧晚晴很快便在几人的拥簇下上了马车。
端阳宴设在永安殿的庭院里,今日的场面并不大,但曲水流觞,十分雅致。
庭院里,还摆放着许多正在盛放的牡丹花,各种稀有颜色,令人惊奇。
永安殿鬓影衣香,锦罗玉衣,来的都是与陈贵妃关系比较好的宗亲家眷。
而这些人见到萧晚晴,眼神里都带了往日从未有过的热络与艳羡。
萧晚晴正在观看一朵名叫“紫玉”的牡丹。
那牡丹几乎人脸大小,是高贵雍容的魏紫色。
花瓣层层叠叠,如烟似霞,颇有流光溢彩之美。
这时,一个妇人声音清脆,对着萧晚晴颔首笑道: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萧晚晴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鹅黄柳叶纹绣花宫装的妇人。
她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自己的近前。
妇人转身面向萧晚晴,“紫玉是牡丹中的绝品,按理说,这个时节的牡丹,早已谢幕。”
“永安宫内居然还有这么多牡丹,而且各个都不是凡品,可见如今宫中,陈娘娘身份之尊贵。”
说完, 妇人热络中带着一丝丝羞怯:“晚姐姐可还记得我?”
萧晚晴只觉得面前的人眼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妇人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她用帕子掩了掩嘴:
“晚姐姐如今贵为王妃,贵人多忘事,定是忘了我了!”
见萧晚晴依旧面露疑惑,这才自报家门道:“晚姐姐,我是棠儿呀!”
那妇人似乎真的有些失落,她略带哀怨道:
“晚姐姐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翻花绳……”
“那时你还曾偷偷带我去镇国公府的马场骑马,结果我却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其实,早在妇人说自己是“棠儿”的时候,萧晚晴便已经认出她来。
她是自己小时候的众多手帕交中,与自己最亲近的一个。
在镇国公府败落后,其他世家都与镇国公府断了来往。
那些平日往来的官宦小姐,自然也对自己避之不及。
一开始,萧晚晴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每日巴巴地等着她们来王府找自己玩。
也盼望着她们下帖子,请自己去赴宴。
可是那些手帕交,竟是一个都没再出现过。
后来,萧晚晴见到府中的情形,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萧晚晴曾经以为,就算所有人都与自己断交,但罗诗棠不会。
毕竟,她们曾经那般要好,恨不能分穿同一条裙子。
萧晚晴在不明就里的时候,还给罗府递了好几次帖子。
那些帖子,最终都石沉大海。
想起这些,萧晚晴脸上只露出淡淡的笑意:
“本妃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许多旧人旧事,都不记得了,还请永昌侯夫人见谅!”
那干巴巴的笑容就硬生生的挂在罗诗棠的脸上。
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令它们更柔和些。
“这是自然,小时候的时候,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呢?只要王妃现在记得妾身就好。”罗诗棠笑着道。
萧晚晴知道罗诗棠后来嫁入了永昌侯府长子。
只可惜,永昌侯府早已是个花架子。
永昌侯府最早也是同大楚开元皇帝一起闯江山的,有从龙之功。
只可惜子弟不争气,渐渐的,便只剩下一个虚爵之名。
等到罗诗棠走后,王嬷嬷悄悄压低声音道:
“听说永昌侯府的侯爵之位,到了梁之尧这一代,就是最后一袭。”
梁之尧就是罗诗棠的夫婿,如今的永昌侯府侯爷。
萧晚晴垂了垂眸,面色神色晦暗不明。
王嬷嬷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
罗诗棠抹开面子来与自己结交,怕也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谋一个前程。
毕竟,等过了这一袭,她的儿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萧晚晴伸手摘下面前的“紫玉”牡丹的一片微微打蔫儿的叶子。
她将叶子揉了揉,扔到脚下,转身走过时,便将叶子踩进了泥地里。
今天陈贵妃还特地张罗了一个戏台子。
酒过三巡,戏台子便开始笙箫鼓奏起来。
席面上,也有不少人主动向萧晚晴敬酒。
宴席酒酣耳热之际,陈贵妃便对萧晚晴微笑道:
“王妃可需要更衣?”
萧晚晴立刻意会,点点头道:“坐得久了,儿臣正有此意。”
“那本宫正好同你一道。”
说着,便笑着对众人欠身,请众人继续宴饮,自己率先起身朝后殿走去。
萧晚晴也在琉璃的搀扶之下,在陈贵妃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