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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宴紧蹙了一下眉头,正想着要把达达从黑衣人手中转交过来时,只听达达大一声:“我要尿尿!”
苏宴抱歉的对黑衣人笑笑:“你在车里等我们,我带他去方便。”
“我带他去吧!”黑衣人说。
达达大闹:“不要,我不要你带我去!……苏阿姨,你快带我走,我快憋不住了!”
趁着黑衣人犹豫,苏宴抢过他手中的轮椅,奋力的向人多的地方跑。
边跑边提醒达达抓好扶手。
黑衣人见事情败露,眸孔骤然一缩,恨恨的扔掉手里的糖炒栗子,如箭一般冲出去向前猛追。
呼呼的风声从苏宴的耳边刮过,道路两旁的野草如电影片段一般在她的余光中向后掠去。
高强度的奔跑,让苏宴觉得自己的心脏马上要从心脏里跳出,额头的汗珠随着迎面的风淌下来,她与黑衣人上演了一场堪比警匪片刺激的生死角逐。
刚才还抱怨盛朗熙不让达达出门不带他上游乐场的苏宴,现在懊恼无比。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达达是盛朗熙的儿子不能随便出府?
上次就说因为外出受了恐怖袭击才导致受伤失血过多。
恐怖袭击?这个四个字让苏宴全身一紧,万一达达有什么意外,她就是千古罪人,以死都不能谢罪。
苏宴既紧张又焦灼,她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向前冲,可是黑衣人还是距她不到十米的地方。
换做一般五岁孩子遇上这种事早就吓哭了,达达却一声不吭,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轮椅扶手,白嫩的小脸被风吹的红通通的,一双小腿紧紧的贴在一起,身子尽量紧贴轮椅后背,以防被巅下去。
紧张之余,苏宴还不忘鼓励达达:“达达你真勇敢,一定要坚持住!”
达达紧了紧胖乎乎的小手,圆圆的脸上一派坚毅。
苏宴推着达达差不多跑了有一千米,觉得马上就要摆脱掉黑衣人的时候,突然从路边草丛里又跳出一个黑衣人,她只觉得额头一阵巨疼,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这个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与负责谭平与盛子清连线的鹰眼。
他扔掉手里的木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苏宴,勾了一个阴冷的笑。
轮椅由于惯性滑出去老远,这个黑衣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拉住了达达的轮椅。
达达仰着头,握着小拳头,一脸愤怒的说:“我是盛朗熙的儿子,你们胆敢动我一手指头,他一定会一枪崩了你!”
“就是因为你是盛朗熙的儿子,我才要抓你。”鹰眼冷笑着,一把把达达从轮椅里提出来,冲从远处赶过来的黑人招招手,指了指昏迷不醒的苏宴:“你负责这一个。”
总统府内。
盛朗熙从沙发上站起来,迎向从外面匆匆赶过来的六叔,神色冷峻的问:“情况怎样?”
“我们的人查到苏宴带着达达小少爷去了游乐场,从游乐场出来后就不见了踪影。”
六叔本来对苏宴就很有意见,这下更是气的不行:“这个苏宴平时一个人胡闹就够了,这次还带着小少爷!就这样行事莽撞是非不分的女人哪里配的上做总统夫人?”
盛朗熙蹙眉抬了抬手,示意六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他把简闵叫来,让她一个人去盛子清的府邸查看一下虚实,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打草惊蛇。
简闵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一个闪身,几秒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这个盛子清怎么总是在孩子身上做文章?六年前是,现在也是,他一个年过半百的大人总拿孩子撒什么气?”
六叔像盛朗熙的父辈,更像达达的爷爷。
达达被接来时还不足一个星期,盛朗熙没有育儿经验,看见软塌塌大哭不止的孩子就一个头两头大,更别说照顾抚育。
是六叔参照着育儿方面的书,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达达,那个时候盛朗熙还不是总统,达达的身份也不能公布,六叔一边要在政务上给盛朗熙出谋划策一边照顾哇哇待哺的婴儿,六叔对待达达的感情就像对待小时候的盛朗熙。
按照他的规划,盛朗熙现在是总统,盛朗熙的儿子盛逸凡将来也要是总统。
达达之于六叔,不似亲孙胜似亲孙。
盛朗熙重瞳微眯,眸光内敛:“这次盛子清真正要抓的可能是苏宴。”
若大的废弃仓库阴暗潮湿,四不透风,一扇仅有的天窗被木板用钢钉订的死死的,洋灰涂抹的屋顶悬着一盏一千瓦的大灯泡,灯光强烈刺眼,趋光性的飞蛾扑腾着翅膀围着灯泡不停的旋转、舞蹈。
“哗”的一下,苏宴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冰冷的水刺激了她的神经,在一片死寂的氛围里,苏宴的眼皮跳动了几下,从昏迷中缓缓转醒。
强光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眼睛虚弱的睁开又闭上,然后再缓缓的睁开。模糊的场景一点点变得清晰,距她三四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眼上有刀疤的黑衣男,另一个是她无比熟悉,此刻应该在操办秦明素后事的师父谭平。
苏宴想活动一下疲乏的身体,发现她的四肢被用麻绳捆绑在一个木桩子上,她像以前一样冲谭平笑了笑,待眼睛适应了仓库的强光才开口说话:“师父,你这是干什么?”
谭平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苏宴,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装模作样?”
苏宴下意识的摇头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我们关系那么好,我敬你如父……”
“够了苏宴,我曾经也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一直维持下去,但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想起谭平对秦明素的残暴行径,苏宴全身止不住颤抖,她用力摇头否认:“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杀我!”
如果她不在了,心脏不好的杜凤莲该怎么办?不务正业的苏望又该去找谁要钱?她不能死!她千万不能死!
苏宴惊恐的看着谭平,那个曾经十分和蔼可亲的师父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他的面目变得可憎,目光透着阴森,连嘴角的纹路都变得邪恶且狷狞。
谭平从口袋你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慢慢的抽着:“苏宴,你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瞒你。你是我见过少有的大智若愚的女人,你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无所谓,其实你心里跟明镜一般透亮且很会为自己打算。看破不说破这是你优点,但是你太心软太容易相信人,所以才会让自己置于这般境地。”
“师父你……”
“我让你混进总统府说白了就是让你做我这边的卧底,苏宴,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我还愿意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你愿意站在我这一边跟我同仇敌忾,为崭新的政治体系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吗?”
对谭平的猜测虽然早已尘埃落定,但是这话从由他自己说出来,苏宴还是被震到,她只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小市民,从来没有想过跟政治上挂上钩,就是哭着闹着当总统夫人,也不过是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讹点钱花,为母亲弟弟谋得一方安稳的天地。
“不,师父,与政府对抗是死罪,我不会去做。我劝你也及时收手,我不知道你跟现在的总统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换掉他,但是我知道自从现在的总统继任以后,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我家的生活状况比前几年改善了很多……”
一直默不作声的鹰眼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了起来:“妇人之见!”他偏头看着谭平,讥讽道:“这就是出来的好徒弟?”
谭平不理他的冷嘲热讽,向苏宴的方向走近了一点,语重心长的说:“苏宴,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一个人的生命有限,我们为什么不利用有限的生命去做一些无限可能的事情,而让这短暂的生命更加有意义呢?”
“不!师父!”苏宴痛苦的摇头:“我从来没想过成王败寇,我只想让母亲不再操劳让弟弟快乐,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那谈屿时呢?你不是喜欢他么?只要我们绊倒了盛朗熙,你就是功臣,高官厚禄任你挑,到那时,谈屿时还能逃离你的手掌心么?”
“谈师兄……我再喜欢他再爱他,也得有命才能去喜欢去爱,与政府为敌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谭平惋惜的摇摇头:“苏宴你太令我失望了。跟你说了这么多,以为你会以大局为重,没想到……唉,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会再勉强你,但是经过刚才一番对话,你彻彻底底知道了我的老底,对不起,我不能在留在在这世界上了。”
苏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谭平那双熟悉的眼好似变成了一个黑洞,随时把她吞噬。
刚才他还一副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样子,怎么转眼就要杀她?
杀一个人,他怎么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口气如家常便饭一般?他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要结束一个人的生命才能做到如此云淡风轻?
如一条蛇顺着苏宴的后背向上爬,苏宴僵硬的身体冒着冷汗,她颤抖着嘴唇,盯着谭平,嗫嚅着:“师父不要……”
谭平面无表情的看苏宴一眼,脚步慢慢向后移,鹰眼从腰间掏出一把带着寒光的短匕首,与谭平逆行一步步逼近苏宴。
苏宴生平第一次感到窒息的绝望与害怕,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瞪大,看着那个面目极度丑陋好似地狱修罗一般的男人,她颤抖的声音在若大的仓库里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绝望:“不要杀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