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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浩听到大相国寺万姓交易的事情,瞬间兴奋起来,终于可以插进这两位的话题了。
据东方号所述,大相国寺万姓交易皇城司已经注意很久了,大概在五月上旬开始,皇城司对于每一次万姓交易都派人扮作闲汉混入百姓中巡视。此事是由段成义直接负责,他本人多次在大相国寺附近主持对万姓交易的监视工作。
李松思忖道:“五月上旬,即是我侄儿魏翀被害的时候。”
“魏翀是不是你们南衙一个胥吏的儿子,被人掐死了?”东方浩问道。
卫昶回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东方浩笑答:“这事儿在东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一位勾当皇城司派一个亲事官去南衙说明此事,那个亲事官还当众顶撞了东阁郎君吕推官,亲事官勾当皇城司长官当众重刑的时候我刚好路过,怎么会不知道。监视万姓交易就是从那个蠢材挨打后开始的。”
卫昶笑着说:“那个人可不是顶撞而已,他开口就是对吕推官一副传旨的语气,大言不惭的说吕大人不听他的是抗命。”
东方浩喝杯酒说道:“你知道的,皇城司的亲事官都是在京班直的子弟中挑选出来,我当初所属的亲从官则是从亲事官中挑选精锐组成,通常都还懂得眉眼高低。刚才说的那个蠢材是个例外,他不是自小长在东京城的在京班直子弟,本来是一位虞侯的远房侄子,那个虞侯膝下无子这才过继了他做养子,进了皇城司就以为自己可以目空一切了。”
此时,李松打断了二人的闲聊,说道:“皇城司监事万姓交易是从魏翀死后凶手落网开始,这个消息八成就是那个凶手在皇城司供出来的。”
另外两人停止了闲聊,看向李松:“万姓交易人多眼杂,三教九流都有,确实是个暗探见面的好机会,但是也不至于每次都在那见吧?”
“李大哥的意思是?”东方浩不解的问道。
李松说:“如果卫兄弟遇到的就是前来西夏派来接头的人物,之前那个西夏探子已经被抓了那么久,为什么他还要冒险去万姓交易?万姓交易一个月有五天,他又是如何知道是在哪一天去才能见到想见到的人?”
卫昶道:“会不会我遇到的西夏人早就与同僚约定了见面日期和见面地点,就算他知道大相国寺有危险也一定要去是因为这是他们接头的唯一机会?他们见面有很重要的事情,值得冒险或者说有危险也必须去。”
“有这种可能,而且是最大的可能?”李松讲道。
东方浩问道:“还有别的可能吗?”
李松说道:“有,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没把皇城司放在眼里。”
三人的交谈让卫昶、李松了解了前情,但对于找寻那个西夏探子却没有什么帮助,这顿酒没有延续到太晚,东方浩后来几次招呼店里的大伯继续上菜,上过一次之后卫昶二人无论如何都不让他再加菜了,三个人怎么样都吃不了这么些,但是东方浩的情绪在几杯酒下肚之后就不受控制了。
新开的买卖,卫昶二人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他这么浪费啊,所以二人找了个借口早早结束酒宴告辞离开,东方浩知道二人有正事,也不便阻拦,二人走的时候还专门盯住东方浩今日聊的不可对外人说,东方浩立时用身家性命起誓,他这副半醉半醒的模样也不知道能否记住。
酒饮的多了,二人各自回家,探查消息的事儿不是一日可成,不必那么着急。
卫昶还未到家,远远的就见到门口处灯火通明,门外还有人把守。
在卫家厅堂里,段成义端坐主位,看着眼前的一家人,两名帮闲伙计被关押在了前面铺子里,段成义刚想说什么,就见到属下人将卫昶拎了进来。原来卫昶刚才在门外踌躇该不该进来,却被见过他的亲从官一眼认出,当即给按住拎了进来。
此时卫昶的酒醒了八九分,见到主位上的段成义当场叫了出来:“段皇城?你来我家抄家?”
主位上的段成义见到卫昶最初也很惊讶,随即恢复平静,说道:“才回来啊,辛苦辛苦”,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月华和萍儿说道:“两位小娘子先扶着老妇人去休息吧。”
段成义示意属下放开卫昶,见他站立不稳又让人给了个座,当然,用得是卫昶自己家的椅子。
在多余属下退出之后,段大人转向坐着的卫昶的父亲问道:“照这么说,那个西夏人就只是来灯烛铺子里买了些昂贵的黄蜡,没做别的?”
“不错!”卫杰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有力。
“不得无礼,知道你们面前的是谁吗?”段成义身边的亲信训斥卫杰道。
这句话说完,段成义扭头看了亲信一眼说道:“你这两句话应该自说自问。”然后转头看向卫杰道:“卫前辈,晚辈御下无妨您多包涵了。”
见卫杰双目充血的看向自己,段成义连忙又解释道:“卫前辈,晚辈可对您没有恶意,你别激动。”
“终究,我等蝼蚁失去价值就会被弃如敝履,当年所谓的密档如今也任人取阅了。”卫杰的声音有些苍凉,此刻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后果,同时他能想到的第一要务就是找机会让儿子离开,去与怀夕一起北上,其他人包括他自己,有机会再考虑逃生。
段成义摆手说道:“卫前辈不要误会,枢密院的密档就是密档,等闲不可翻阅,晚辈也从来没见过,晚辈知道您的身份只是因为当初与您共同前往西夏的壮士之中有一位是皇城司的前辈,您的事我是在那听说的。”
“你说的是老齐?老东西年纪越大嘴越破,什么都往外说。”卫杰怒火中烧说道。
“卫前辈不要生气,齐老前辈也只是讲述您当年的神勇,也表达对您的敬佩,绝无恶意。”段成义解释着,随即话锋一转又说道:“最近到过您家铺子的西夏人身份不简单,卫前辈就不担心他是奔着您来的吗?”
卫杰不知道段成义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知道内情,那个西夏人是野利遇乞侍卫的事儿他没告诉过别人,正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段成义靠近他说道:“那天夜里与前辈因为误会过了几招,对于前辈的身手佩服的五体投地,您平稳度日这么久,突然一个人夜里飞檐走壁,恐怕也是见到了当年的西夏仇敌才不得已出去探查一下吧?”
如果段成义知道卫杰半夜出门是为了解决儿子的桃花债,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这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老齐的嘴确实破,在见到现任勾当皇城司长官亲自来探望自己的时候,激动的不得了,问什么答什么,所以当段成义问起东京城中老一辈的高手时,他第一个把卫杰说了出来,并且对于卫杰的身手做了较为详细的介绍,尤其是一把断剑所向披靡,一对铁胆例无虚发……
“您堂堂的勾当皇城司长官需要小老儿做什么?”卫杰问道。
“简单,两点,第一,前辈请如实将那人的事情告诉我,第二,贼子狡猾,进京先朝您这来,恐怕是与您有旧难忘啊,希望前辈帮我把他引出来”段成义如是说道。
“段皇城应该知道当初我们一行人潜入西夏做什么吧?”卫杰说道。
段成义再度站了起来,慷慨说道:“当初几位老前辈冒死潜入西夏,将野利遇乞的宝刀盗出,帮助种世衡施展反间计,一举除了野利遇乞和野利旺荣兄弟,令元昊失去一大臂助,令党项大族野利氏从此一蹶不振,为大宋西北安宁筑下根基。”
“西北安宁?呵呵,后来我们才知道,元昊早就想除了野利兄弟,铲除野利家族的势力,我们自以为斩断元昊臂膀,却恰恰帮了他。”卫杰笑着说,笑中有些苦涩。
这一番抢白搞得段成义有些尴尬,卫杰接着说道:“那个西夏人是当年我在野利遇乞帐下见过的一个侍卫,按理来说当年就该随着野利兄弟一起被杀才对,那天我见到他也着实吓了一跳。至于他的目的,老夫就着实不知了,目前对于那个西夏人只知道这些。”
“野利遇乞的侍卫?还活着?被西夏派入大宋境内当细作?”段成义点点头道:“如果不是今天前辈解惑,这点缘由恐怕晚辈至死都不清楚。”
段成义朝卫杰拱了拱手说道:“今晚打扰许久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晚辈也该告辞了。如果前辈再见到那个西夏人劳烦您直接出手将人留下,只要不死就行,然后派卫昶告诉晚辈一声。
等到这个案子办完,我段成义跟您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打扰谁前辈的安宁,如果有,前辈只管动手,对方死活都算我段某人的。”
段大人一番豪情演讲之后,带着手下走了,临走还不忘朝卫昶点点头,卫昶有些懵。
段成义走后卫昶还没回过神,卫杰自言自语道:“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起这些事,我还能安宁的了?这年轻人当真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