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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赛临近了,罗文河在朋友圈呼吁吉他手助他一臂之力。
看他一天发三回,黄一衍就知道希望渺茫。
她这天接的行程,去的又是贝余。
真的,见到这个目的地,黄一衍就像是听见了宁火的“嗡嗡嗡”声音,顿时脑壳子疼。
乘客是个小歌迷,看着高中年纪,上了车,她先是礼貌地向黄一衍喊了一声:“姐姐。”然后她问能不能指定某某电台,因为有爱豆的采访节目。
顾客至上,当然可以。黄一衍立即调整电台频道。
还是上次去贝余时听的那个女歌手。
歌不是当时那首了。
正在播放的这首歌,曲子黄一衍有些熟悉。
前年冬天,冷空气降临,气温低了几度。金灿灿说这鬼天气适合性冷淡风,于是两人即兴作了一首曲子。
曲子来不及填词。平安夜的晚上,黄一衍弹着吉他,金灿灿“哒哒哒”地哼唱了一遍。第二天,气温回升,这首曲子没再填词了。
黄一衍听见电台主持人用醇厚的嗓音问:“cindy,这是你第一次创作,你是如何激发出这种冷淡又慵懒的风格呢?”
“因为冷。”女歌手在笑,“这就是大自然的灵感吧。”
这句话,金灿灿在表演当天说过。
这女歌手肯定不是金灿灿改名换姓进军歌坛了。
黄一衍打开了驾驶座车窗,左手肘搭在上面,目光沉寂地听完了这首歌。
到了贝余,乘客下车。
黄一衍生怕又遇上宁火,没有再接附近的单,她开出两公里,停了车,走去咖啡厅。
她上网查到,那位女歌手名叫蔡辛秋,是在一个歌唱选秀节目走红的。《与君道》是她的首次创作。她出了两首单曲,刻意压着嗓子,唱腔有在模仿金灿灿。
那天作曲时,黄一衍写过一张原稿。但是,和宁火结婚后,许多和音乐有关的东西,她遗弃在了那间出租屋。
原曲金灿灿只哼过一遍。平安夜那晚听过的观众,记得住的很少。
没有人可以证明,金黄组合才是这首曲子的原创者。
这么多年,黄一衍只在感情上载过跟头。回顾走过的这几年,她的音乐像是依附爱情而生。一旦失去了刘永岩这座土壤,则干涸如枯木。
外人说她冷情,他笑她爱得过分热烈。
她在音乐上的天赋远超刘永岩。她顾及他的自尊,弹奏时大多敷衍。敷衍多了,他更加敏感。因此,她离开了山石乐队,把观众最热烈的掌声留给他。
没想到的是,她和金灿灿一夜成名,盖过了成立多年的山石。
假设她没有玩音乐,或许能和刘永岩走得久一些。但分离是必然的。不对等的感情从来没有好结果。
黄一衍坐了一个下午,从烈日当空到夕阳斜照,咖啡的冰块化成了凉水。
刘永岩这个坑,埋了就埋了。
可这首曲子,就该由她来弹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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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河正愁,双手耙着头发,小辫子散了下来。
他这几天的朋友圈都说明:他这个乐队人缘有够差的。以往打过招呼的熟人,全都推脱没时间。
主唱名叫潘俊茂,他颓废地躺在床上,“完了,要被那个傻逼害死了。”傻逼还躺在医院养伤,骂不得,打不得。
罗文河挠了几下头发,“我再去求求黄姐吧。”
潘俊茂叹气说:“受过情伤的女人,怨气非常重,说不定她的吉他都丢了。”
“不会的,那把吉他是限量版。”罗文河起身,想去拿手机。
手机先响了起来。
他惊讶地看着屏幕,赶紧接听。“黄姐。”
“哎?”他瞪起眼睛,嘴巴咧开了,“好好好。”
放下手机,他踢了潘俊茂一脚,“起来,黄姐答应帮我们了。”
潘俊茂一跃而起。
金黄组合的名气在地下圈子传得很响,而且,罗文河把黄一衍视为偶像。
听得多了,潘俊茂跟着崇拜起来。见到黄一衍,他讪讪地打招呼,再偷偷打量她。
柳叶眉,樱桃嘴。短发不过肩,栗色,微卷。宽松的浅棕连体裤,一双小白运动鞋,露出细细的脚踝。又高又瘦。
挺漂亮的。
黄一衍看了看潘俊茂,转向罗文河,“我来练手了。”
罗文河连连点头。他刚跟潘俊茂说了她和刘永岩的事,潘俊茂断定,她是情伤入了骨。这会儿她忽然改变主意,罗文河寻思着是什么理由呢。
“我的吉他扔了,你给我借一个。”黄一衍放弃音乐就在一念之间。
灯塔碎了,她不玩了。
现在也简单,她要夺回被蔡辛秋偷走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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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k赛有两队。
罗文河这支是三人乐队,另外那队是四人。争的是一个运动品牌的启动仪式。
比赛场地在品牌公司的会议室。
两组乐队各占一边角落。
罗文河搓搓手,低声说:“我好紧张。”
潘俊茂咳了下,“你能不能别那么怂!”
黄一衍戴上黑框眼镜,遮住了所有表情。
这是一副平光眼镜,金灿灿送的那天说:“大黄,你上台时老是没表情,怪冷漠的,给这眼镜中和一下。”其实,戴上这眼镜更加生人勿近了。
对手表演完毕,主办方席上的三位鼓了鼓掌。
安静的会议室,几下掌声响得跟战鼓似的,砸在罗文河的心上。他把手掌的汗抹在裤子上,咽了咽口水。
潘俊茂又再咳声壮胆,“上了。”
短短几步到舞台,黄一衍推了推镜框,闭上眼睛,手指轻轻划过琴弦。
一年多没有玩吉他,手生是肯定的,而且这不是她惯用的那把吉他。不过,肌肉记忆尚在,手指一碰上琴弦,感觉就回来了。
指尖雀跃,为这阔别已久的重逢。
主唱和鼓手都不是天赋型选手。潘俊茂唱错了几个音,罗文河双手颤抖着打鼓。
不过,另外那组更抖就是了。
靠对手衬托,也这么赢了。
黄一衍走出赛场。
走廊上,四人乐队的主唱对吉他手说:“师哥,下午我有课,午饭就不吃了,先走了。”
那师哥说:“我下午第二节也有高数课。”
闻言,黄一衍看向罗文河。
罗文河尴尬地抬手揪自己的小辫子,眼睛到处乱瞟,“他们是大学生临时组的乐队 。”先前他没敢说,自己乐队的水平和新手相当。
“……”难怪她刚刚就觉得对手太菜了。
话说回来,罗文河坚持音乐梦想这么多年,还不动摇,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谢谢黄姐。那个……”潘俊茂欲言又止,朝罗文河使了一个眼色。
罗文河反应过来,“噢,那个……黄姐,正式上场那天,你能不能再给……替替?”
“是啊。”潘俊茂附和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吉他手出院了也弹不动。”
黄一衍黑眸看着潘俊茂,“我要你们出场费的一半。”
“一半……”潘俊茂表情僵了半秒,“这……”他看一眼罗文河,勉强笑了笑,“有点狠吧。”
黄一衍收起眼镜,“条件我提了,接不接受看你们。”就他俩的水平,她真的只当练练手。
罗文河想说话,被潘俊茂扯了一下。
说实话,自己入选的功劳,肯定是黄一衍的。但他和潘俊茂苦日子过久了,对金钱格外渴求。而且黄一衍以前给他的印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谈及金钱,神格就掉了。
罗文河一时接受不了。
黄一衍把吉他搁在墙边,“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高三毕业后,她和刘永岩来到这座城市。这儿是他们音乐的起点,也是终点。
她曾以为自己需要漫长的时光缅怀爱情。至今才一年,不足以祭奠她数年的付出。
可是也就才一年,为了刘永岩放弃的一切,现在想来已不值得了。
黄一衍驱车前往吉他店。她从前那把吉他是手工制作师的限量作品。没办法,丢了也就丢了。
路上,她翻出刻录的本命乐队吉他手solo。这泛着金属光泽的节奏,让她激动得险些闯了红灯。
趁着红灯的空档,她给宁火微信:这个月的贷款我先欠着。
当初购置婚房,宁火慢悠悠地问她能出多少。
她凑了二十几万,剩下的首付是他给的。贷款由两人共同承担。她每月打款到他的账户。
结婚证、房产证写的是两人的名字。可这一对法律上的夫妻,有时一个月都见不到一面。
才到吉他店,宁火的电话来了。“老婆,你缺钱?”
“嗯。”这简直是废话,她不缺钱会天天开车在街上兜客?
“早说嘛,老公我养你。”
“有事说事,没事就挂了。”她眼睛向着吉他店,心都被琴弦勾起来了,哪还分得出神听他的嬉痞话。
“养老婆还不是正事么。”宁火笑。
她说:“挂了。”真的挂了。
黄一衍捻了捻尾指的金戒。捻松了,露出纹身的一个点。皮肤白,刺青黑,竟是刺眼。
这个纹身,她纹的是hl。
刘永岩的是lh,在中指。
她先纹了一个。
他见到之后,不悦她的姓氏在前。她解释说:“我先爱上你,自然我在前。”
在爱情面前讲先来后到简直幼稚。
她又把戒指扣了回去。
刚选好吉他,罗文河的电话过来了。“黄姐,你来帮我们吧。”他顿了下,安慰自己,大神也是要吃饭的。“给你一半。”
“成交。”黄一衍背上吉他。
门外正是西式高塔。
在店老板的眼里,这位推门而出的顾客仿佛背着一把通天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