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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回山会吃人?晏晚晚听着双目却是亮了起来,很感兴趣的模样,“会吃人?山还会吃人呐?”
“姑娘别以为我是说笑的,这无回山当真邪门儿得很。我自幼便听家中老人说过,无回山里住着山鬼,山鬼座下还养了一族为它效力的仆从,以鹰落峡为界,再往里,便是山鬼的私境,谁要擅入,都会受到山鬼的惩罚。”
“我起初也当那是先人们编来骗人的,定是那鹰落峡再往里更是林深峰险,且野兽横行,为了不让世人去涉险,这才编了这谎话。不过我们家一直恪守先人之言,几代人从未跨过那条界限。”
“直到二十年前……”胡永贵凝着跳跃的火焰,双眸因着陷入回忆而显出两分怔忪,“我们家虽主要靠采药为生,无回山得天独厚,有许多珍稀的药材和木材。偶尔也有要进山去寻特定木材和药材的人会雇我们为他们引路,就像……您二位一样。”
“那一年,来了一伙人,说是江北最大的香料商,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说这山中可能有价值千金的沉水香,找到我家为他们带路,给了不少的银钱,说是要将整座山都搜寻个遍。那笔钱于我们家而言,实在太多了,我父亲不得不心动。”
“加之,我父亲可能也与我一般以为山鬼之说只是一个谎话,所以,便应下了这桩差事,且为了慎重起见,将我以下的几个兄弟一并都带进了山中。”
“可谁知道,就是那一回唯一的破例,便触怒了山鬼……”说到这里,胡永贵已是脸色煞白,满眼都是惊骇,“言公子,晏姑娘,你们千万别觉得这些荒诞不可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们说呢?”
胡永贵将两手用力搓着,“起初我有私心,担心说了就做不成这桩买卖,可到了这儿,我良心实在过不去,两位都是好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往死路上走啊!”胡永贵劝得真心实意。
晏晚晚和言徵两人却仍是神色平静,晏晚晚笑微微道,“多谢胡大叔好意,只是我俩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只能辜负胡大叔这番好意了。”
胡永贵喉间滚动了两下,望着他们欲言又止,最终见两人神色始终平淡而坚决,满腔的话到了嘴边,只余了一记叹息。
“胡大叔,你方才说了这无回山中山鬼的传说,二十年前那些香料商也与你家人一起出事了?”晏晚晚笑问道。
“应该是吧!”胡永贵喉间艰涩地一滚。
“应该?”晏晚晚狐疑,转而与言徵交换了一个眼色。
“当时找到他们时,只剩断肢残骸,除了偶尔有几个人还能勉强辨认其面容之外,其他的只能从残碎的布料和其它痕迹来判断,我将父亲兄弟的尸骨收殓,他们守在外头的人也将他们的人带走了,之后再未出现过。”
晏晚晚见胡永贵面上隐痛,知晓自己是提及了他的伤心事,有些愧疚,“抱歉。”
言徵笑叹一声,“胡大叔,既是山鬼的传说由来已久,二十年前又出了那样的事儿,大家应该对鹰落峡更是敬而远之才对,可我怎么听说,十三年前,有官兵和许多不明身份的人进了山里?”
言徵说这些话时,语气很是随意,可目光却是死死盯在胡永贵脸上,没有放过他哪怕再细微的神色变幻。
胡永贵果真微微僵住。
言徵恍若未觉,又笑着继续问道,“我对无回山实在是好奇得很,所以来之前也打探过不少消息。听说,那一年,朝廷派了重兵,将五十里无回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后来好像还死了人?”
听到这里,胡永贵总算是轻颤着醒过神来,却好似被惊到了一般,手下一动,竟是挨到了火苗,燎着了皮,感觉到了痛,他才后知后觉地将手抽回来,“嘶”一声的同时,惊抬起双眸望向火堆对面。言徵与晏晚晚俩都是一脸好奇地隔着火堆望过来,两双眼形状不同,可眼中神色却甚是神似,都是好奇底下掩藏着满满锐利的探究。
胡永贵心口微微一滞,半晌才紧着嗓音答道,“那年的事儿我并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官兵确实将无回山围了起来,不准人近前,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吧,官兵才慢慢撤去。撤去之前却也下了严令,严禁任何人上山。差不多有三年的时间,各个山口都有官兵把守,这镇上好些人家都是靠着些山货过活,那段时间,好些家都几乎断了营生。”
“可都说无回山中岔路多,林深峰险,若是不熟悉山路之人轻易入不得。这些人和官兵又是怎样进到无回山中的?难道就不曾有人请胡大叔或是别的什么人带路吗?”言徵笑微微问道,可每一个字里其实都带着刺。
胡永贵噎住,双眼瞠圆,好似魔怔了一般地瞪着跳跃的火苗,半晌没有言语,言徵和晏晚晚两人也不催他,只是笑微微将他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火堆里连着噼啪了几声,火花四溅,胡永贵牵开唇笑了起来,“没想到言公子居然打探的这般仔细,不过,言公子既然连这些事儿都清楚,难道不知道官兵在离开之前,曾给镇上的人下过封口令吗?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啊。我看公子和姑娘都是宽厚人,想必不会为难我才是。”
“本就只是长夜无聊,才引着胡大叔给我们讲讲古,胡大叔不说咱们自然也不能逼着,让您为难,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对不住。”晏晚晚笑着打起圆场。
胡永贵脸上的笑容却到底淡了下来,“我不知两位入山是为了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不少,还是未能劝阻二位,那我便也不多此一举了。待得后日,将两位送到鹰落峡,若你们还是执意要入山,那我也只有按着早前说好的那般,与二位分道扬镳了。”
胡永贵说罢,已是站起身来,“说了这么半晌的话,夜也深了,我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眼下有些困了,便先去睡了,您二位自便。”话落,便是扭头往另外一头走了去,倒也离得不远,择了一处平缓干燥的岩壁。
晏晚晚和言徵俩看着他重新拾了柴火,点燃一堆火,就在火堆旁和衣而卧,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