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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援觉得跟清尘道人说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积尘为其所清的感觉。他真是难得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也就跟道人多说了几句。道人好像也乐与跟他叙话的样子。
这会儿张岩县令却突然提高了警惕性。反正戏演完了,还多说什么。是呵,戏班谢幕之后,还剩多人陪着他们说话,可是只要县令下令,他们准都听命的。
“好了,今天的日场已经结束,智明还有没有兴趣再看夜场哪?”县令故意这么说。
清尘道人连忙说那不成,他还得赶回山里去。
他说着就告辞,张援送了他几步,问道:“道长也炼丹吗?”
清尘道人有点惊讶,也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炼丹?”
“很多道人都炼丹,所以,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
“你见过很多道人?应该是太平道的吧!贫道可跟他们不一样!——你一定是发现了贫道什么,才会如此问吧?”
这清尘道人一直坚持着自己的怀疑,他的坚持还是有意义的。
“道长果不一般!”张援叹道,“张援确实闻到了道长身上有颇浓烈的硫磺气味。”
“张公子哪,你的鼻子也灵呢!什么时候能够到西山敝观三清观看看?”他这回是主动邀请了。
张援本来就有此心,当下大喜,忙说:“就怕打扰道长清修!”
“哪里会呢?公子客气了!公子一定来啊!”
清尘道人满面带笑,告辞作别。
吕布的戏演了几日后,孙夫人这才歇在家,这次她也算是配合县署公事,与县令一道并肩作战了。县令老爷如此重视,那些老百姓当然也重视,更何况这戏本不错,戏也演得好,三个戏班都很出色。
次日,张援吃了晚餐,闲着没事,就又踱向杜府去了。他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她,并问她和王师父一道在城北戏台感觉怎么样。
杜鹃本来还是挺高兴的,有说有笑,说那个戏班演得也挺好,人也多,就是地方小了点,要不是王师父他们维持秩序,只怕不少人会被挤坏的。不过当张援无意间顺着她的话,说到这边庙里头也是挤,然后又说到城西戏台也好生热闹,还有戏班的表演也绝对出色,就让她不怎么自在了。
“秉义哥知道得还真多,准是你那月娇妹子告诉你的吧!”她说,说话的调调确是有那么点酸劲。
“是我娘跟我说的,杜鹃怎么又提到月娇姑娘?”
“我说说月娇又怎么啦?你那月娇是不是不能说呀?”
“杜鹃,你别这样,我跟月娇,什么也不是!”
“你这人怎么啦?我又没说什么,你就急成这样,这为啥呀?”
真的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一下子空气就有点僵了。张援也觉得今晚算是泡汤了。幸好有杜叔在旁边,说几句话缓和了一下气氛。然后也不多待,就借个理由退出了。
张援往回走,这一回他是一肚子的不高兴,心里自然就烦躁着。却没想到进了县署后邸,就见娘和玉娥,在书房外边的花园边上凭栏说话。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她们便掉转了身子。
然后就进了他的书房,然后娘就说事,说的是纳妾的事。看来娘是下了决心,所以竟然这事也当着玉娥的面说了。孙夫人以为这样更好些,这就不能怪张援,不是张援贪色才纳妾的,而是因为从家族的命运出发才考虑纳妾。孙夫人隐含的意思,就是错在玉娥,所以纳妾她也应当支持才是。
这个可怜的女人!张援想。虽说他心情不好,但是这不会泯灭去他的良知。见她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烦恼和嫉妒,他就愈觉得她可怜。就为此,也应该好好地疼爱疼爱她才是。
他虽然觉得自己对她也是疼爱的,但那里头也有不少是,他把她当作杜鹃来爱了,尤其是他喝了酒之后。
孙夫人说得很连贯,也让张援第一次发现了母亲的口才。她把张岩县令的意思也说了,说他表示赞同,还提到孟夫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谓孝者,也应该是承续香烟者。孙夫人说到最后,就说到纳妾的对象上来,说愿意按他的意思选对象。不过她暂时提名了两个,供他作参考,令他惊讶的是,父母的提名竟然一是月娇二是杜鹃。
孙夫人还特别强调,她提的是月娇,而他爹县令则提名杜鹃。她最后提示也可以自己找另外的女子,不过一定是要知书达礼、贤惠孝顺的才可以!
张援先是拒绝,然后就是推脱,最后没戏了,只好依从。母亲给了他一个月的限期,说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后,一定要亲眼看到他迎娶二房进府。
这个指令好沉重呢。他觉得不仅对不起玉娥,也对不起杜鹃,除非把杜鹃迎娶进门。尽管杜鹃一心向着吕布,但吕布并不爱她,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个姻缘问题。所以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杜鹃现在也常常对月娇在捻酸吃醋的。
张援这个晚上心情难以平静,要想更加疼爱玉娥也没办法做到了,所以也就在书房里头卧了。一个晚上下来,心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干脆啥事也不管,丢到远远一边去,还是快意人生多爽!于是羡慕起清尘道人来了。
是啊,像他们这些道人,或深山修炼,离尘出世;或四处云游,四海为家,岂不快哉!
这日心里游动,就觉得既然如此,不如就去一趟,反正已有多时没跟雪上飞亲近亲近。寻找吕布之时没骑上它,现在多时也没遛马骑着它,说不定那雪上飞,还以为就这么被我张援闲置废弃了呢?
于是带上了一些银两和几件衣服,就到马厩牵了雪上飞,他明显感觉到雪上飞神情非同寻常,那眼睛是很有感情的,照得张援心里都有点难受了,真想跟它打个躬道歉来呢。
骑马出了县署之后,才发现自己跟爹娘都没说去哪里,要是几个晚上不见,那还得了,说不定派出差役满城的打听呢。算了,跟杜叔说说吧。
刚好眼前不远就是济生堂,就在树边系了马,踏步走了进去。
却不见杜叔,又是杜鹃在那里。这下子也只好跟她说了。她好不容易才把头抬起,淡淡说道:“又想到哪里耍去?怎么自己不跟他们说去?”
张援告诉她是往城西的三清观,如果跟那清尘道长谈得投合,有可能会住几天。还说父母强要他纳妾,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一个月内要完了这事。他心里烦,就想躲一躲。没想到杜鹃听了之后,却精神大长。说秉义哥,这是好事呢,你跑什么,傻不傻?
张援眼睛往四周看了看,除了那个掌柜的在另一边看药方,却没有其他人。便压低声音说,妹子你小声一点,你哥我现在可不想再找女人!
杜鹃今日心情却偏好,又追问道:“这是为何?”
“我早已成家,可是我吕布兄弟现在还是独身一人,还没有喜结良缘呢!我一定要等到我兄弟成家了,再考虑这纳妾的事!”
见张援说话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杜鹃突然也变得严肃,不过这一回她显然很是支持张援,说:“秉义哥真是好人!好,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有我呢!今晚我要是没上你府上,也会让爹上你府上,说清楚这事的。”
张援对她抱了一揖,让她又笑了起来。
于是,出了济生堂,张援便放马一路狂奔。到了西山脚下,然后就经过了吕良夫妇之墓。张援到此下马,在墓地朝立石处拜了三拜,这才重新上马。
雪上飞的脚力果不一般,这么久没出行了,它也显得格外卖力,没多久就到了山腰,眼前早看到一座道观,从青瓦的檐间,袅袅上升着缕缕青烟,更有扑入鼻息的香气味。
张援不由得精神一振,拣了观前一株槐树系了马,然后直向前行。眼前上方横匾,便是用篆体写就的“三清观”,三个字格外醒目。正凝目间,突然听到有笑声暖人:“张公子果然信人哪!”
张援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清尘道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