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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拓老爷靠在出口门前的马车上等了很久,直到两名侍者毕恭毕敬地带着西泽莎尔走出门外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对二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赶紧来自己这。
“要回去了,”在坐稳之后纳拓老爷拍了拍身后座位的垫子,在二人身上扫了扫,有些迟疑地说道,“我是不想太问清楚你们在王都的经历,但这张卡......西泽或者小莎尔,你们愿意对我解释一下吗?”
莎尔转过头看了一眼西泽,这个动作立刻印证了纳拓老爷的猜测——这张卡的实际归属人果然是西泽,也就是说与卫斯理公爵认识的人其实是西泽。
“我来说吧,”西泽解下身后用布料包了厚厚一层的细长物体,很明显这就是提古拉斯,但此时的提古拉斯并没有之前那股逼人的寒气,这倒是让纳拓老爷非常好奇,但毕竟问题要一个一个问,一次性抛出太多问题不仅难以回答而且会让人不耐。
“好的,”纳拓老爷对着二人坐直了身子,“我洗耳恭听。”
西泽将那次事件解释为一次卫斯理公爵的魔力暴走,卫斯理公爵是一个苍苍老人,被困在高阶魔法师数十年未能向前踏出一步的他最终尝试了轮亥的药物,由此产生了魔力暴走,西泽的导师希欧牧德带着三个学生去帮忙解决这个问题,最终魔力意外再度暴走。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西泽将提古拉斯放在马车一边,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纳拓老爷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我的特殊能力就是万法均衡,我能把庞大魔力分离出来,也就是这样我帮忙解决了卫斯理公爵的问题。”
“你说的还真是轻描淡写,”纳拓老爷叹着气,整个身子都瘫在了软绵绵的座位上,“我知道的魔力暴走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敷衍过去的东西,当时情况应该危机到你们生命了吧。”
“没错,”西泽倒也没有否认,“当时事件解决之后卫斯理公爵说要给我十万金币作为谢礼,我接受了,但我没想到其实他还把这张黑卡给了莎尔,让她作为保管。”
“然后等到你实在需要这张卡出来帮忙的时候才告诉你,是吗?”纳拓老爷挑了挑眉毛,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我这四十年的经历还不如你们在王都待几个月......王都真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地方。”
西泽没有说话,纳拓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因为他和莎尔特殊的身份,才能,天赋以及数次被赌上的性命。
“话说,今晚想吃什么?”纳拓老爷问道,“到了白石城之后我就可以用魔力音讯,好让后厨去做。”
西泽摇摇头说:“不了,今晚我要和言氏去吃烧烤,已经拖了两天了。”
“言氏?哦哦,”纳拓老爷花了点时间才回想起来西泽身边那个低调不起眼的黑发东方青年,“他其实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吧?”
“算是吧,”西泽不想对纳拓老爷撒谎,于是说道,“总之不是普通人。”
“我就知道,”纳拓老爷笑了笑,说,“那孩子虽然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又带着点俏皮,实际上你注意到没?”
纳拓老爷说:“他坐在客厅里的时候,脊骨一直都是挺直的。”
西泽愣了一下。
“那孩子骨子里是个高傲的人,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真是羡慕西泽你俩,”纳拓老爷望向窗外,街景不断变换,不同的人与建筑在玻璃的倒影里很快划过,紧接着又被新的景色充斥,“加油吧,在王都肯定不容易,但如果将来你要回来又不愿意接神父班的话,就到纳拓家来吧,假若你还有几分未凉的热血。”
这个浑身上下忽然流露出几分苍老之意的男人稍微打开了点窗户,眯起眼睛,感受入夜的微风徐徐抚过不再年轻俊逸的脸颊。
“话说?”就在西泽也不禁有所感触的时候纳拓老爷忽然弹起来,对他问道,“这把剑是提古拉斯没错吧?”
西泽歪过头,看了眼从布条下面滑出的铁青色剑柄,对纳拓老爷点了点头:“是的,因为临时出了一些问题,这柄提古拉斯失去了一些能力,具体想调查清楚的话可能要等到我回王都了。”
“......啥?”纳拓老爷眨眨,表示并没有理解西泽的话。
“那个木盒上铭刻了奇怪的炼金矩阵,拍卖行说那只是个遏制寒气的矩阵我就将其完全启动了,”西泽缓缓解开缠在剑上的斑白布条,将这柄已经算是废铁的长剑放在膝盖上,迎着纳拓老爷目瞪口呆的表情,继续说道,“但请您不要担心,我大概明白了现状,也清楚怎么恢复,只是需要时间。”
“这......样啊?”纳拓老爷抹了把汗,喘着气说,“你这可真是吓人,我还以为那一千万金币就这么白花了,不过你这都不朝拍卖行追究的吗?”
“因为没必要啊,”西泽低下头,看着剑面上铭刻的繁奥咒文,“而且这柄剑无论在拍卖行留多久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解决办法。”
“卖家呢?”
“就是卖家误导了我们才会导致提古拉斯变成这样,”西泽轻轻将手掌放在剑柄上,眼前依稀还能看见某个男人的虚影,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衣的男人,他站在天与海的尽头,一个人孤独得像是白纸上唯一的墨迹,“接下来请您加速吧。”
纳拓老爷闻言先是眼神微微一滞,之后面色便严肃起来,对车夫吩咐说加快速度,后者连忙应允,于是车厢顿时颠簸得更厉害了。
“是怀安特吗?”纳拓老爷看向窗外,几辆黑色的马车悄然跟在之后的车流里,虽然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无论拐过几个路口它们的身影都不曾消失,紧追不舍。
“不知道,”西泽将布条再度卷在剑上,“但可真是来势汹汹。”
莎尔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街景,她还不太清楚二人在说什么。
“应该不是怀安特,那家伙虽然一直输,但也从干过逾越的事,”纳拓老爷叹气道,“是其他人吗?”
西泽没有说话,他虽然刚刚这么回答了纳拓老爷,但直觉告诉他这几辆车绝对和那颓然的怀安特脱不了干系。
“不过,居然敢对手持十纹黑卡的人不敬,”纳拓老爷扶了扶帽檐,嘴角流露出冰冷的笑意,“先不说那位镇国公爵,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领地上,光是那位领主都不会坐视不理吧。”
“有......很古怪的气息,”莎尔忽然轻声地呢喃起来,“又像魔法师,又像炼金术师......”
西泽从莎尔身上收回视线,对纳拓老爷点了点头,后者的表情凝重起来,看着已经即将出城的马车,还有亮起几盏星辰的夜幕。
“怎么办?”纳拓老爷对西泽问,“小西泽你觉得我们是离开还是先在城里住下比较好?”
“离开,”西泽没有犹豫地说,“言氏还在等着我呢。”
纳拓老爷听了这话之后抓抓脑袋,而后叹气道:“拿你这小子没办法,加速吧纳鲁托!”
他大声地说:“争取赶在八点之前到达白石!”
马车驶出城门,就在这一刻,不安的气息悄然弥散开来。
西泽朝周围看了几眼,在看见那几辆黑色马车依旧阴魂不散之后他忍不住说道:“不会真要发生这种拍卖会结束被抢劫的老套剧情吧?”
“老不老套我不清楚,但既然能进入这场拍卖会就说明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做出这种事真不怕掉价啊,”纳拓老爷嘁了一声,“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识过这场面了。”
“而我和莎尔是根本没见过啊,”西泽将后半句话放在了心底——我们经历的可要比这危险得多。
“说实话,这几家马车我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标记或者特征,”纳拓老爷从窗边回过头对西泽说,“你有什么眉目吗?”
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纳拓老爷要抓着一个小孩子问这种问题......西泽将提古拉斯斜放在座位边上,在仔细端详了一番散乱无序的四辆马车之后,他看向莎尔,后者看着他的眼睛,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应该是怀安特先生了,”西泽说,“如您所说,如他这般的高贵城主不该干这种掉价的事,但如果这件事本身的价值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听到这里纳拓老爷才露出宽心的笑容:“我告诉过你们吧,一定不要让某个人得到这件卖品,即使是得到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西泽点了点头:“这所谓的某个人就是怀安特先生。”
“是啊,”纳拓老爷坐回座位上,低声地说,“怀安特的家族是当初多梅甘尔的追随者家族,他们知道一些关于多梅甘尔的秘闻我是一点都不会奇怪的,你应该猜到了吧。”
“从他疯狂和我们竞价的时候我就有答案了,”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西泽连忙抓住提古拉斯,“这么说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狙击这位怀安特先生啊,也难怪,他是真正知道这柄剑价值的人。”
“抱,抱歉!”车夫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响起,突兀地插入了二人的对话,“请,请纳拓大人快看!”
纳拓老爷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几辆马车已经停在了路前方的不远处,每匹马都是漆黑的,连带着车夫都是黑色的人影,四辆马车在月光的照映下仿佛只是几道虚影,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哇哦,”纳拓老爷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魔法。”
是魔法,车厢里的三人在刚刚都感受到了那股魔力的波动,只是具体是什么魔力才能在一瞬间将四辆马车移动近千米,这就不得而知了。
“要要要直接,直接过去吗?!”车夫大声尖叫道,“纳拓大人!”
“不,”纳拓老爷对他说,“停下来,我们下车。”
车夫松了口气,连忙用力握紧缰绳,停下狂奔的野马,车厢在地面略微被甩出了几米,在城外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纳拓老爷慢慢走到车外,一手扶着车厢,一手捂着脑袋,看上去这次急停让他相当不好受。
西泽走下车,牵下莎尔,提古拉斯依然缠着几层斑白的老旧布料,他握住提古拉斯的中间部分,默默地看向四周。
四辆马车平静如死。
“请问阁下是什么意思?”纳拓老爷站在马车前,盯着四道黑影,沉声发问。
没有回答,但它们静静地存在着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威慑,车夫刚刚只是看着他们就不敢再向前一步,这是对未知的恐惧,没有人知道如果逾越了他们的围牢会怎样,而车夫丝毫不怀疑他们杀伐的果断。
“是怀安特吧,”纳拓老爷继续说道,“你想怎么办?”
空气清冷了几分,这里虽然是郊外,但像如今这样凄清到方圆不见一人的光景却仍是少见。
“放下提古拉斯。”
沉默了许久,终于一道车厢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你想抢劫?”纳拓老爷笑了笑。
“是平等交易,”男人说,“放下提古拉斯,过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带着一千万金币到白石城拜访纳拓城主。”
纳拓老爷没有说话,只是轻笑。
对方居然觉得能掏出十纹黑卡的人缺钱?
“我不愿意骗你,毕竟这么是多年的老对手,”男人大概也料到了三人的心思,语气也渐渐变得凶戾起来,“这四辆马车是罗森家族从几十年前保存至今的宝物,速度惊人,也不需要车夫驾驶,就连马匹都是魔力拼凑的虚影,战斗力不弱,大魔法师以下没人伤得了它,毁灭其中一辆之后就会立刻修复,硬要说的话也能算上镇国神器级别,和你手上那把提古拉斯一样,只是要比那把无法掌控的神器好上不知道多少。”
这已经是相当明显的威胁了,于是西泽皱了皱眉,问:“你就这么想要这柄剑?”
“我很敬佩你,名叫西泽的后辈,”说话的男人终于缓步踏出车厢,不出所料,果然是怀安特城主,和之前在包厢里时不一样,此时的怀安特面如死灰,虽然仍旧站在地面上,但看上去已经是具尸体,“所以我不想动用这四辆马车的力量,请你们同意这场交易,这对我们双方都好,算我请求你们,把提古拉斯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
西泽看了眼纳拓老爷。
后者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西泽拍了拍莎尔的肩膀,附在女孩的耳边轻声说道:“向后望,不要看前面。”
女孩先是诧异,但心底还是有一股暖意散开。
怀安特看见这一幕,眼底逐渐冒起光彩,他以为这是纳拓在同意交易。
就在他希冀的目光里,西泽缓缓剥下了包裹着提古拉斯的白布,怀安特在看见这柄剑如今的姿态之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大声质问:“你们这群混蛋!对这柄剑做了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了,”西泽缓缓叹气,“因为无关,这只是在试试你,看你对这柄剑的了解到底有多少,果然,你也是半桶水。”
怀安特顿时更加愤怒起来,他再度张开口,想对着这四个人咆哮,对他们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墓,喉咙随着意识颤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前忽然一片血色,他茫然地看向周围,却发现混沌深邃的幽黑已经罩在了眼前。
西泽站在断成两截的尸体前,怀安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杀的。
周围的四辆马车也全部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崩塌破碎,余下黑色的魔力。
纳拓老爷的瞳孔猛地缩小,在他眼前发生的一幕完全颠覆了对魔法的认知,世界之灵狂躁涌动,空气中的魔力因子被惊得四散,马车上不断散出漆黑的魔力,随风消逝。
“结束了,”西泽回过头说,“继续启程吧。”
马车远去,只在荒野留下一片被魔力暴动之后留下的残骸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