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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园子里看热闹之人只多不少。
拥有淮南道的易国公府,本应当比在场众多官宦子女更加尊贵。
三两站在那儿的郎君娘子低声说着话,眼底透着轻嘲。
“郡主,这话可不兴说呀。”
季轻柔已经忍不住想要上去与月娴郡主理论一番,不远处就有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
还在园子里的众人立刻朝说话之人看去。
镇国公身边站着一身紫色官袍的笑眯眯的黄掌监。
黄掌监怎的来了?!
月娴郡主瞧见黄掌监,眼底笑意便愈发得意起来。
“黄掌监,您来得正好,易凤栖她不但欺辱本郡主,还妄图对本郡主预谋不轨!在本郡主身后转来转去。”月娴郡主想也没想便开始告起状来,“您今日过来了,便为本郡主做个见证,回宫时,必定要将此事告知舅舅!”
“没想到易姑娘还做了这等事儿。”黄掌监看向易凤栖,“不知易姑娘对月娴郡主所说的那些话,可有异议呀?”
“她胡说八道!”季轻然忍不住,开口怒喝,“我与表姐好好在园子里逛,她非要说我表姐的不是,诋毁我表姐从同德府而来,不配与她们在同一园子里!”
月娴郡主仰着头,高傲道,“我可有说错了?她不是从同德府而来?一个连礼义廉耻都不懂之人,处处都透着泥腿子的味道,平民而已,如何能来这儿?”
这个时候,周宝珊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带着大氅后面的帽子,匆匆走到了季轻然的身边,一时间还没搞懂如今是什么情形。
镇国公听到这话,脸上不免有些不好看,看月娴郡主的目光之中,也多了几分不悦。
易凤栖是他们镇国公府请的人,她这话的意思是,是他们请错了?
黄掌监摇摇头,“月娴郡主,这话可说不得。”
月娴郡主还想说什么,季敛走了过来,他脚步有些凌乱,身上的狐裘也有被抓过的痕迹。
“方才本世子听到了什么?”季敛唇瓣殷红,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悦。
季敛看向易凤栖那边,目光陡然和周宝珊的视线对上,周宝珊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侧头先挪开了目光。
月娴郡主等人瞧见季敛,顿时一滞。
她们再如何嚣张,那也不可能与大理寺少卿对峙。
季敛耳根发红,抚平了狐裘上的褶皱,以往向来嬉笑居多的面容上透着严苛,“我表妹在国都出生,虽不及月娴郡主你天生贵胄,也是易国公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
“你这般说我表妹是泥腿子,也是在说陛下亲封的定北王也是泥腿子吗?”
月娴郡主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圣人是一个念旧的,若是被圣人知道她诋毁易国公,到时候必定是她受骂。
月娴郡主有一刹那的退缩。
季敛却不肯让她这般轻易地开脱。
“黄掌监,方才您也听见了月娴郡主对我表妹,易国公府唯一血脉所言,还请黄掌监一字不落地亲口告知圣人。”季敛语气之中透着冷肃,“本少卿不介意以欺辱遗孤之罪,参你一本。”
“诸位倒不如先听听咱家来此的目的?”黄掌监笑眯眯的说道。
众人奇怪,不是为了给月娴郡主做主的吗?
黄掌监的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一直没有说话的易凤栖身上。
她就像是掉线了一样,从月娴郡主开始怼她后便一直没有说话。
只见她低头捣鼓着什么。
“易姑娘,您这是在干什么?”黄掌监有些奇怪。
易凤栖抬了一下头,将让淮南道专门给她做的木炭笔塞进袖口,举起纸张,“看出来没有,这是什么?”
某年某月某日,月娴郡主,伙同景千凝,宁明珠,以及乱七八糟不认识之人,围堵弱小可怜易凤栖一人。
主谋,月娴郡主,帮凶:景千凝,宁明珠。
下面是她们说的话。
易凤栖的字龙飞凤舞,不算好看,却还能让他们看清。
“就算是国公府的嫡女又能怎样,不还是被月娴郡主拿捏死死的。”头戴碧玺簪子的紫衣女子所说。
“也就只有她这般厚脸皮,也不瞧瞧自己成了多大的笑话。”粉衣,大眼睛不知叫什么的女子所说。
“怕是年纪小小只能厚着脸皮与他人抢东西才能生存吧?”个头比前两个要高之人所说。
在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听见,且当众拿出来让所有人观看,这种行为导致那紫衣,粉衣,比紫粉两人都要高的女子们个个面上羞红,跺着脚哭了出来。
‘易凤栖,当真……厉害。’
‘她们在背后侮辱她人,现在倒是装起可怜了。’
‘要是我,必定就这么直接跑走了才罢休,易凤栖真绝。’
月娴郡主远远地看完,脸都气绿了,“易凤栖!你这是何意?!”
“你不认识字?”易凤栖扬着眉,“看不出来我是把你们说的话都记录下来了?”
黄掌监看完,眼底笑意忍不住蔓延出来。
要不说易姑娘剑走偏锋,既然吵不过,那便写下来。
宁明珠模样也有些难看,她不过说了那么一句话,都能被易凤栖给记下来。
“你!”月娴郡主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抬手就想将这张纸给夺过来。
这人动作在易凤栖眼中慢得可以,她怎么可能会让月娴郡主得逞,手一收,东西便到了她袖口之中,脚尖一点,跳到了一棵腊梅树上。
容洌得知了消息,走进来,就看到红梅似海,一个月白为底缠枝红梅绣纹大袖袄袍的女子轻盈站在树上,眉眼若清冽透雪一样,红唇得意地轻启,“有本事,你上来?”
容洌微微怔然。
月娴郡主可不会爬树,也做不到易凤栖那般身轻如燕。
“哎呦我的祖宗,易姑娘,您先下来!”黄掌监连忙走了过去,“您先听咱家说完啊!”
易凤栖看了看黄掌监。
这人虽是太监,却心思剔透似玲珑,帮她说了好几次话。
易凤栖也就不难为他,从身上跳下来,那棵腊梅树连雪都未曾掉下来一片。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但曾统领十万大军的镇国公却能看出来。
易凤栖这女娃的内功,当真是深厚。
上树下树,身体轻盈得不像话。
“黄掌监,您说。”
黄掌监笑眯眯地看着她,道,“易国公府,易凤栖,接旨——”
众人听到这话,刹那间愣住了。
接旨?
看黄掌监如此模样,怕不是什么降罪了!
众多人之中,最数月娴郡主,景千凝以及宁明珠的脸色最为难看。
但圣旨到如朕亲临,他们不得不一同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
易凤栖一脸狐疑,不过还是跪了下来。
黄掌监自身后的那些小太监手中,揭过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园子里传荡,“帝诰,曰:朕承天宝命,易国公府嫡女易凤栖,生性忠德,品行贤淑,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特册封为易国公府郡主,赐字曰,淮南。”
淮南郡主?
易凤栖最开始还捉摸着圣人该不会把她们的赌约给忘了,一直没有封她儿子做世子。
原来没忘啊。
把她给封了。
约莫一个半月前,易凤栖第一次见圣人,待所有人离开之后,圣人便与她打了一个赌。
倘若在狩猎之中获得第一之位,并且证明自己比其他人更强,圣人便答应将她的儿子封为世子,未来接管易国公。
若是她拿不到第一,无法证明自己的强大,她便要拱手将淮南道,易家军送给圣人。
显而易见,她赢了。
易凤栖面上平静无波。
但园子里的其他人,心中却一个比一个的震惊。
易凤栖竟然被封了郡主?!
月娴郡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铁青着一张脸,仿佛吃了粪便一样。
她前一秒还在为易凤栖只是一个平民而洋洋得意,转眼她就被封为了郡主!
还赐了字!
淮南……
意思是她就是淮南的郡主吗?!
“谢主隆恩。”易凤栖伏下身。
“莫急,还有一道圣旨。”黄掌监笑道。
还有?!
景千凝瞳孔一缩。
小太监连忙拿出另外一道圣旨。
“帝诰,曰:朕承天宝命,易国公府幼子易随,聪颖活泼,易国公府子嗣凋零,特册封世子,盼其不堕易国公府威名,恭天顺帝。”
圣人连其父是谁都不知道的易随都给封了世子?!
这是明示了易国公府是由易随继承了?
饶是易凤栖也有些怔然了。
不是说了只册封一个吗?
怎么连她儿子也册封了?
她顿了顿,又想,管他呢,反正已经册封了,难不成圣人还能出尔反尔不成?
易凤栖接两道圣旨接了过来,“有劳黄掌监过来宣旨。”
“哪里,易国公府大喜,咱家也跟着沾了喜气不是?”
易凤栖笑眯眯的点头,“您说的是。”
黄掌监走去恭贺太夫人大寿,留下来的人也有一些谨慎没有开口说易凤栖坏话的人走过来,恭喜易凤栖。
易凤栖理所应当的接受了她们的恭喜。
其中最为高兴的是季轻然,她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月娴郡主,“月娴郡主,要不要现在就回皇宫,向圣人告状啊?”
“方才是谁说我表姐是平民的,你们谁有封号?”
季轻然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得意。
周宝珊也高兴,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想起自己现在模样不怎么好,只能憋着高兴,站在易凤栖身边,悄悄看月娴郡主的表情。
易凤栖觉得季轻然这一手狐假虎威干的不赖,方才还恶心她的那几人,现在一个赛一个的难看,显然是受到了季轻然之话的冲击。
镇国公走过来,也向她说了恭喜,“郡主大喜,日后易国公府也算是有了依仗。”
“多谢国公爷,今日抢了太夫人的风头,改日凤栖一定补偿过来。”
镇国公大笑,“无碍,我镇国公府今日也算是双喜,不,应当说是三喜临门,大善!”
她将两个圣旨收好,后面还有一些册封后给的宝册,一并被人送回了易国公府。
她还得留下来参加完太夫人的寿辰。
那些找易凤栖茬的人,如今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他们算是明白了,谁找易凤栖的事儿,最后难受的指定是他们。
不要惹易凤栖!
季敛看了看易凤栖,目光又挪到易凤栖身边的周宝珊和季轻然身上,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过去,而是去和容洌说话。
容洌视线从易凤栖那边收回,和季敛往男宾所在的院子走去。
易凤栖也和季轻然,周宝珊往永寿堂走。
季轻然问周宝珊,“宝珊姐姐,你方才去哪了?刚才你没瞧见月娴郡主还有景千凝她们嚣张模样,瞧着就让人生气!”
周宝珊立刻说道,“我有事,耽搁了,她们再嚣张又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被打脸了。”
“没想到圣人会连颁两道诏书,这下栖栖也是郡主了,看谁还敢说栖栖。”
季轻然深以为然的点了头。
周宝珊侧头去看易凤栖,却发现她正一副“我明白,我了解,我懂了”的模样看着自己。
周宝珊:?!
易凤栖趁季轻然不注意,低声对周宝珊说道,“你方才,是和季敛一块儿回来的吧?”
周宝珊:“……”
见周宝珊的耳根都红了,易凤栖心情喜滋滋的好,双手背身后,走出大佬的气势,笑眯眯的走了。
易凤栖与她儿子皆被封的消息在镇国公府的太夫人寿辰后,似冷气一样蔓延,不出一日,几乎整个国都内都知道了。
最为高兴的是易居懋等人,他们一直都在等圣人封易随为世子,没想到他们家小姐竟然也被封了郡主,双喜临门,怎能不高兴?
这消息也很快的传到了河南道。
周鹤潜在接待他的宴会上,阴了那些富商一把,如今河南道的那些富商,为了自保,几乎将自己的粮仓都要掏空了。
周鹤潜得了近两万石粮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换算下来,约莫有一百八十八万公斤粮食。
这还没算他们拿的银两。
这些粮食要给淮南道的灾民,却不能这么轻易的给。
周鹤潜看着水利图,身边是工部一同跟来的员外郎。
兴修水利是一个极耗工程与人力财力之事。
“河南道内旱灾一年比一年严重,如今是冰冻期,引黄河支流,颍水,淮水,沙河等,做小支流,可解旱灾。”工部员外郎低声说道,“水利损耗工财,殿下,如今没有那么多劳工啊。”
周鹤潜声音平静,“怎么没有?”
员外郎抬头。
他的手抬起来,骨节分明又修长可见的手指放在河南道这一地界之上,清隽英俊的面容上没有太多表情,声音平静,“他们,比我们更想种上田。”
“圣人为本殿下拨了五万两,以此来买材料,河南道内的富商,提供粮食两万石,谁愿意来修水利,可领粮食。”
“五万……是不是有些少了?”员外郎有些踟蹰。
“钱要花在刀刃之上,不少了。”
员外郎明白了。
以往修水利,动辄便要几十万两,绝大部分被中饱私囊,落到实处并不多。
三殿下只要用五万两,听这话还要亲自监工,怕是决不许有人在他眼底下干那些偷鸡摸狗之事。
“你们尽快去各地查看,定出要挖河流的地点。”
“是。”
工部等人离开之后,周鹤潜进了书房,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水,目光落在一旁放着的书信上。
他挨个看下去,大多数都是因他在河南道所做之事,在朝堂持反对意见并要求放出太子主持大局的官员们的批折。
这些人越是维护太子,越是容易激怒圣人。
太子的禁足,怕是又要多持续一些时日了。
周鹤潜拿着笔,写了几封信,停下之后,又看到关于易凤栖的信。
去同德府的人还没回来,这是从国都那边传来的。
他到河南道已有一月,也不知是不是当初和易凤栖频繁见面的缘故,这么长时间未见,他看到这个名字,心口都有些发烫。
周鹤潜打开信。
“易凤栖于镇国公太夫人寿辰上,被封淮南郡主,其子易随,被封易国公府世子,继承易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