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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一新’。”
林恩斯很少用魔咒自我清洁,就像他以前所想的那样,魔法清洁总有种不真实的幻灭感,理智在告诉自己已经干净,但心理上总会感到别扭。
“清理一新”魔咒很完美地将他不知道从何而来、因何而起的泪水抹消掉,连沾在校袍上的泪痕都无影无踪,仅剩下眼眶边还剩下些不显眼的红痕。
虽然向来对未知抱有狂热的思考,但林恩斯从来不会思考自己内心情感变化的原因,追究心灵的奥秘不比探索自然的未知要简单。
走过一节节车厢,几乎每一间隔间都坐满了,抱着铁罐的林恩斯有点恍惚——怎么感觉跟开学时一模一样?我又没位子坐?
弗雷德、乔治、安吉丽娜、斯平内特、李·乔丹挤在同一间隔间,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谈得兴高采烈;乔治透过滑门上的玻璃看到林恩斯的身影,向他无奈地耸耸肩,示意这里满员了。
林恩斯无语地再走了几节车厢,待走到倒数第二节时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空旷的隔间,里面还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舍友们——雅各布和罗杰。
他松了一口气,推开滑门,正打算说些什么时——
“你看了法尔茅斯猎鹰队最新聘请的守球手吗?罗杰,我觉得他的身形跟你很像,也许你可以学一下他的守球技巧!”雅各布兴奋地说。
“不不不,查德里火炮队的守球手才是真厉害!”罗杰激动地跳起来反驳道,“你没看到查德里火炮队对阵波特里狂人队最新比赛吗?!查克·贝德来的扑球简直就是铜墙铁壁!没有人能把球扔进他身后的框里!他就是赛场上的王!”
“但你学不来查克·贝德来的守球方法啊,你太矮小了。”雅各布老老实实地指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罗杰像是被重击了一样,踉跄着躺回了柔软的躺椅上,捂着胸口不甘心地说道,“我才一年级......我还能长高......”
“所以还是来学学法尔茅斯猎鹰队的守球手技巧吧!”雅各布晃着手上最新的魁地奇杂志,杂志封面上一个身形矮小但敦实的魁地奇选手在一瞬间用头顶出了鬼飞球,动作相当之漂亮。
“行吧......不过雅各布你是法尔茅斯猎鹰队的忠实粉丝才觉得厉害吧?”
“才不是呢!”
“就是!”
“不是!”
两人从一开始的兴奋讨论到争的面红耳赤,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说话的余地;林恩斯都看在眼里,也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所以他的眼神渐渐平淡下来,将滑门关上,走了。
林恩斯的身影从滑门的玻璃窗上消失的一瞬间,还在激烈争吵两支魁地奇队伍孰优孰劣的两人顿时安静下来。雅各布垂头丧气地坐回位置上,好久好久之后才难受地说道:“罗杰,我生病的时候林恩斯真的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吗?”
罗杰也坐回位置,有点无奈地回答:‘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了。而且你醒来后的那几天里不也没看到他吗?’
“也许......也许......也许他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呢?他不是不想来,只是被耽误了所以来不了!”雅各布握紧小拳头,抬头认真地回道。
“我就跟他一个宿舍,那几天里他除了早中晚时间出去用餐外就没离开过宿舍。”罗杰摇摇头道,“别自己乱想了。”
“可是......可是......就算他没来看我,我们也不用这样啊......”雅各布有些闷地说道,“我不喜欢这样......”
“雅各布,只有这样做,让他被孤立一会儿,好好反省一下,明白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你们以后才会更好。”
“可是......”
“雅各布,如果你不这样做,林恩斯永远不会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罗杰严厉道,“你想想之前你付出了多少,他又付出了多少?朋友之间是要互相帮助的,你经常为他退让、迁就、他有为你做任何事吗!”
“有啊!他经常把他餐盘里那份糖果让给我吃!”雅各布争辩道。
“那是因为他不需要!他讨厌甜食,所以不关心甜食给谁吃,他对你就像养宠物一样!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丢给你!心情好的时候就搭理你一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你当空气!想想看吧!有多少次你和我约他被他拒绝了?寥寥几次答应了的时候就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这叫朋友吗?”罗杰气红了脸骂道,“他就是个冷血无情地机器!一个只顾自己、自私私立的混蛋!”
滑门突然打开。
正在破口大骂的罗杰和垂头丧气的雅各布都呆住了,傻傻地望着站在滑门中间的林恩斯。
林恩斯眼神淡漠地瞥了罗杰一眼,罗杰血涌上头,气急道:“看什么?当着你的面我也这样说!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
“这个,帮我还给你奶奶。”林恩斯将中心镶缀着红宝石的“银色化妆盒”——“告诫者”放到雅各布身前的餐桌上,然后安静地离开了这个隔间,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气愤的罗杰,也没有任何一句解释。
雅各布呆呆地捧起那个熟悉的装置,奶奶经常放在腰间的东西,几十年了,第一次看到它在除了爷爷以外的另一个人手里出现过。
他忽然抱起“告诫者”,冲出了包厢,琥珀色的眼瞳焦急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无功而返。
雅各布把“告诫者”小心地放到校袍里,蹲在地上,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又非常委屈,抱着膝盖,抽着鼻子非常小声地哭了起来。
嗅嗅小心翼翼地爬到他的脚边,摔了一个跟头把肉乎乎的身体翻了过来,露出柔软可爱的肚皮,这是它在用自己的方法安慰哭泣时的雅各布。
雅各布抽泣着,琥珀的眼瞳透过莹莹的泪光,模模糊糊地看见嗅嗅的右前爪上贴着一个皱巴巴的创口贴。
......
需要解释吗?
不需要解释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需要?
不需要。
不断的反复疑问在脑海里像听过的相声一样回响,最终以“不需要”画上了终止符。
是的,林恩斯不确定自己刚刚做的是不是真的正确,但他确信那是他想做的事。
他可以有朋友,他也很在乎真正的朋友,但如果要为了朋友而妥协,并因此改变自己的行为模式和思考方式,那将是不为他所取的。
我不认为探望对你的病情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不会去探望。
(但我很感激你曾经的探望)
即使没有我的探望你也能很快地好起来,所以我不必去探望。
(不能为了“探望”而“探望”)
林恩斯心想着,然后默默地打开了最后一节车厢的、最末一间隔间的、最后一扇滑门。
车厢里正坐着一位白发飘散、长裙及地的少女,稀有的幽绿色瞳孔本来正安静地端看着放在膝头的书,如今顺着滑门推开的声音望向了他。
深邃浓墨的眼瞳和幽碧翠绿的眸子又重合在了一起。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