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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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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啡发的女孩走向房间里面的迷你冰箱,电视上播着古代剧,正好演到了两个武士打斗的场面,刀兵之声不绝于耳,女孩好奇地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竟然有几分像神田。

    岩月朔奈对这类电视剧一向兴趣不大,这个时候开电视,无非是想让宿舍里面有些声音,不至于静得让人喘不过气,也不至于让她想起此刻大家不是在忙着复习就是在忙着玩,只有她一个在睦寮的悲惨现实。

    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在前天已经结束,第二学期也终于迎来了终结。岩月朔奈前几天出去见了那个人之后便再没有踏出洛山一步,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大事要忙,仅仅是被社团的事情拖住了脚步。乐团那边也就算了,到底是在演奏会之后,总有些善后工作需要处理,可是连田径部也被河合屡次在练习后留下商谈,偏偏用上的借口都是她不得不参与的大事。

    女孩单手打开铝罐,有汽果汁滋啦滋啦地从开口冒出来,很快就弄污了小半张茶几。岩月朔奈眼明手快地抽出了几张纸巾止住它扩散开去的趋势,然后拿来了湿毛巾擦拭桌面。幸好她前几天心血来潮把茶几整理干净了上面只有一个纸巾盒,不然此刻的狼狈惨状可想而知。

    岩月朔奈正忙着清理好黏腻的碳酸饮料,被她扔到床上的电话偏在这个时候响起,女孩双手都空不出来,只好随手开了免提隔空对话,连来电显示也未曾看清。

    “谁!?”

    红发少年默不作声地拿开手机看一眼,以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隔十五分钟再打这通电话,“……是我,赤司。要我等下再打来吗?”

    “啊──不用啦,不好意思──”女孩的声音渐渐远离,然后是水流响起的声音,和人走动时的动静。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得失礼,岩月朔奈下一句便把自己的声线放柔了一些,“我目前空不出手来所以开了免提,请问有什么事吗?”

    “啊,”赤司征十郎发出一个单音,表示他能理解情况,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篮球,放置于食指尖上快速旋转,“通知明天集合的详情。记得的吧?之前说好要去大阪的事情。”

    “诶?”她原本以为对方打来是说公事的,想不到他也会去这种场合──再怎么说他也和游乐园太不搭调了,难以想像对方像是普通男高中生一样与人打闹。赤司看起来要比同级的男生成熟太多,她到现在还会看见同龄人用假蟑螂来吓心仪女生,背后的心态实在不能理解,“篮球部的练习不要紧?”

    “即日来回的吧。”赤司淡淡道,“而且二三年级的人还没有考完试,就算我想练也根本没人能来,教练把开始训练的日期推迟了,有两天假期。”

    “是这样啊……”女孩关了免提重新拿起电话,“那么时间和地点是?”

    “早上八点钟,京都站等。”

    岩月朔奈略微估算了一下花费和时间,来回应该需要两个小时,照他们的精力来估算大概是玩到晚上才走的程度,作为寒假前的放松而言完全足够了。

    “嗯,了解,谢谢你特地过来通知我。那么,明天见。”

    挂上电话的红发少年仰起首,看向灯光的双眼竟然有几分涣散,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他不知道河合实际上用了什么方法,岩月朔奈只要一出席田径队的练习,每次都被他单独留下来,似乎是什么要事一样,岩月朔奈分明是想走的,却每次都被他留下。

    那个位置相当显眼,又在其中一条离开洛山的路上,行人委实不少。少年在篮球部的训练完结之后,总是会看见两个人在日落的田径场上面低语,到后期连实浏都已经不明白事情的走向,还特地来问他一切是否安好。

    河合的用意,赤司征十郎自然心知肚明。上次那束花不过是第一步,是交出了自己的入场唬酉吕淳褪且盟腥硕既衔橇礁鲇惺裁矗呗盅沽梢宰龅绞裁吹夭剑屯耆还睾雍暇刺氖虑榱恕s惨档幕埃弦淮嗡突t膊皇峭u饷髡蟮氖侄稳プ觯昧恕把以滤纺尾坏貌痪头丁钡拇常俪闪俗约旱哪康摹

    很可惜,赤司不认为这招对女孩有效。

    如果说在洛山高校之中,有谁是绝对不能被束缚的话,那必然是岩月朔奈无误。要是她本身就对河合有几分好感的话可能还能无视他的小小算计,但牵连此事的几个人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河合这一招可能会为他赚来时刻的优势,但他忘了决定权始终在岩月朔奈手上,只要她说一声不,河合便满盘皆输。

    赤司不相信河合看不透这一点,可是对方依然选了条难走至极而且未必通往目的地的小径,无非是因为不自信。就像他之前所想的一般,抓住岩月朔奈的难度不下于抓着微风,河合没有这个自信,所以他决意孤注一掷。

    理性层面之上,赤司征十郎当然知道河合不可能成功,换句话说,其实对方并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但就算清楚这一点,赤司依然不喜河合的所作所为。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必要退让,对他而言争取才是常态,胜利如是,感情如是。岩月朔奈还没有生出好感的话就去培养,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情的话就去暗示。虽然对方在这方面的鲁钝确实出乎赤司的意料之外,但该做的事情,少年一件也没有落下:他不可能就此把岩月朔奈拱手相让出去。

    或许是有几分强硬,也是有几分霸道,但能达到目的的话,是没有问题的吧。

    赤司目前面对的难题,是他要在岩月朔奈不会觉得不舒服的情况之下,让她了解到她自己的心意。等她明白了自己其实也有一点喜欢他的时候,赤司征十郎才能够、才被允许打出直球,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就像是跋涉已久的旅人,眼见就要抵达沙漠之中唯一的绿洲,却发现那里已经被人所占领;就像是三千米的长跑跑到了末段,路过补充站的时候被人在眼前抢去了最后一瓶水;就像是与原本的对手博弈正酣,突然横空出现了第三个棋士加入战局。就像是一场原本配合良好的乐团演奏,被人打断之后便难以找回先前的手感,而赤司征十郎并没有百份百的把握可以再一次带着岩月朔奈走入自己的节奏之中,再说不是河合的话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只要是有关岩月朔奈的事情,都要加上一两分不确定性,而目前的赤司,已经被人迫得要舍弃原本的节奏。

    本来打算在wc之后便能解决一切,现在需要再重新布局,换是谁也会心烦不已。愈是在乎便愈不能接受未知之数,而河合一个转念,便让一切走偏了轨道。

    红发的少年眯起眼睛。

    “少爷。”叩门声响起,中年男子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寂,少年手上的篮球放慢了转速,最后从指尖坠下,却又于下一瞬稳稳落到他手心。

    赤司征十郎本来还没有任何动作,直至听见了对方下半句话才把篮球在左右手拍了一下。

    “是老爷的电话。”

    红发的少年把篮球放回原处,然后打开了房间门接过电话。父亲上次打来已经是体育祭的时候了,赤司自己并没有说起过感冒的事情,但管家大概是有报告过的吧。 “爸爸。”

    “嗯。”对方冷淡地回了一句,丝毫没有废话的打算,随即进入正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东京?”

    wc在东京进行,自然是要回去比赛的,又是一件赤司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的事情,不过他也习惯了父亲对他的情况了若指掌──更多时候开口问他,是想要引出下面的训诫而已,现在并没有这个必要,他便连客套都懒得。

    “下个月十号。”

    那端传来的却是秘书的话音,“八至十四号您身在苏黎世。”

    也就是说就算他回去也只有自己一个住在大宅之中。赤司征十郎等对方发话,男人下一秒果然开了口,“那么你就跟学校的人一起回东京吧,不必另作安排。”

    “好的。”

    “明天我会过来京都谈生意,顺便会带你去见几个商场上的前辈。”男人淡淡吩咐,少年闻言抿了抿嘴唇,说是应酬其实也是一种教育,没有父亲的话他根本不会去见那些人,也就是说不是每天都能做的事情。

    父亲想必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拒绝的可能。

    ……又一次被人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那边的人还在等待他的回应,少年垂下眼睛,遮去自己眼里的情绪,像是他当面与父亲说话时一样,“我明白了。”

    岩月朔奈喝下最后一口果汁的时候,门外也响起了叩门声。

    然后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温和,“打扰了,我是送快递的请签收──”

    能够通过楼下的舍监一关,断然不会是可疑的人物。岩月朔奈没有多想,套上厚卫衣和棉长裤便去开门,从制服来判断,对方隶属于某间国际快递。原先还在想会有谁寄东西过来,现在不用问也知道了。 “日安,请问是岩月小姐吗?”

    “我是。”

    女孩接过了青年手里的原珠笔和单据,在上面随便签了个名,备注里还写了个京都市的地址,但单据本身写上了英国分部的印章,岩月朔奈送走快递员之后打开箱子一看,里面只有一条包装好的格子纹羊毛围巾和一盒即冲的蜂蜜洋甘菊茶……是谁送出的昭然若揭。

    岩月朔奈想了一想,还是翻开了手机写了件感谢的邮件过去,无论当下的关系怎么样,对方送了她东​​西是事实,这样就不得不向对方答谢了。 【礼物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对方的回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明天外婆叫我们过去吃饭,我开车,晚上六点钟洛山宿舍来接,记得带上围巾】

    “……”岩月朔奈反覆看了这封邮件几次,自己考完试这件事母亲知道并不奇怪,问题是对方的口吻全然是命令而非询问,这一点让她无法愉快地答出【好】一个字,何况她明天已经有所安排。

    岩月朔奈跟对方争论了几个来回,终于被对方【我已经跟外婆说了会去】一句击倒。家里的事情老人家并不知情,她也没有将之捅出去的打算。

    女孩叹了口气。

    【哦。 】

    决定好明天的去向的话,还是先通知其他人比较好,没有悬着别人的必要,毕竟有近半班的人都打算去大阪玩。

    【对不起,明天我临时有事不能去了,请代我向大家说明,真的很对不起】

    女孩按下了赤司的邮箱地址,将之设定为收件人之后便发送邮件。那边好像是在忙着什么的样子,竟然隔了好一阵子才回应,就算回应了也异常地简短。

    【明白了,我会向那边说明的】

    【那就麻烦赤司君了】

    【嗯】

    听上去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岩月朔奈歪了歪自己的脑袋,明明只过去了一阵子,她想不出对方突然转换情绪的理由,不过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

    相比起这个,还是先担心一下明天怎样在外婆面前与父母融洽地对话吧。岩月朔奈把自己的手机扔到床上,自己也跟着它往上面一躺,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胸腔里隐约传来的重压感却不曾纾解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