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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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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触即发。

    青峰率先发难,略一运球就想要往前冲。面对像虹村一样老练的对手,拖得愈久,对己方愈是不利。青峰的速度很快,快到几乎只有残影,神泽纪惠没想到他们练习都出尽全力,不由得[起眼睛,努力看清楚。虹村不过脚尖一移,甚至没有任何大动作,就于一瞬改变了原有的站位。论速度,青峰胜他一筹,但这不代表胜负已分。青峰大辉身影一晃,虽然被虹村一扰慢了点,也顺利地过了三年级的前辈──

    黑发的男生利落地侧身,反手一刺,篮球便应声而落。

    神泽纪惠抬眉,心中不禁为虹村喝采。方才他的走位异常简单,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只用了两步就由防守变成了反攻一方。虹村用了最基础的动作来应对有万般花样的青峰大辉,这本来就是一种实力。就像是画出了一个完美的蛋形,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的功夫。背后付出了多少汗水,神泽纪惠不敢想象。

    在青峰和虹村对峙期间,其他奇迹的世代都退到一旁,让出场地。

    “那是谁?”紫原问,用下巴指了指神泽纪惠。

    “2年a组的神泽吧。”回答他的是黄濑凉太。

    紫原努力地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你连我这个同班同学都不记得。” 黄濑流畅地吐槽。

    紫原搔搔头发,饶有兴味地打量女孩,“那她来这里干什么?”

    “避雨啦。”桃井在纪录表上写了几笔,才解答紫原的问题。“外面雨下得太大,反正她也不靠近场上,我就放她进来了。”

    赤司征十郎冷淡地抬头,看了神泽纪惠一眼。她早就觉察到这边的目光,也与他们对视,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停驻在离她最近的赤司身上。

    他穿着浅蓝色的ts和运动裤,额前的浏海略长,肩上搭了一条毛巾。赤司征十郎拿起来擦擦汗,胸膛的起伏稳定而轻缓。神泽纪惠看得出来,刚和其他人打过一场,但赤司征十郎明显尚有余裕。

    她露出和告别式那时一样的笑容,礼貌地一颔首,淡淡移开目光。

    篮球队有太多人,每个人的吃饭习惯都不同,奇迹的世代习惯留出午休的最后十五分钟,用来更衣擦身。也就是说,午休的最后十五分钟,他们就会停止练习。

    神泽纪惠一直看着他们分成小组对赛。家里没有人喜欢看篮球,她也不太明白那些走位、投篮、钩手之类的技巧,只能用最业余最直观的方法去看。

    她以眼睛锁定篮球,看着它在一双又一双的手中穿梭,被控制着落入篮网。

    球有时会抛出夸张的物线,有时会突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可是更多时候,它被握在一个人之中,传给站在有利位置的队员,以最有效率的方式去得分。

    就算神泽纪惠没有一点篮球知识,也明白谁是场上真正的中枢。

    到13:25的时候,场上的人渐渐停下动作。神泽纪惠犹自不解,却见到他们拿起毛巾和水樽,似乎是练习结束的样子。她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一点时间。方才有他们跑动,鞋子磨擦地面时发出尖锐的声音,现在静下来,就听得出外面风雨已散。无论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都打扰得太久,不应该再待在这里了。

    神泽纪惠走下楼梯,那里没有开灯,全靠场馆本身的光亮照射,映出脚下的道路。她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因为穿着室内鞋,女孩走得悄无声息。

    既然是由桃井带自己进来的,走的时候也很应该和她交代一声。她落到地面,举目看了看,便往粉发女孩的方向走去。她伸手碰了碰桃井的肩膀,附近只有桃井和赤司,后者背对着她,在袋里找着什么的样子。

    他不主动打招呼的话,神泽纪惠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粉发的女孩拿着便当转身,刚好正对着神泽纪惠。

    咖哩──这勉强称得上咖哩吧?刺激性的味道让神泽纪惠下意识皱起眉来,又瞬间还原表情。她连味噌汤的气味都不能闻,又怎么可能能闻咖哩味?她后退一步,近乎警戒地看桃井手上的食盒。

    “对不起。”桃井显然是以为神泽纪惠怕食盒撞到她,也后退一步。

    “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掩着鼻子,一定会极其粗鲁吧。神泽纪惠别无选择,只好暗自屏息,目光刻意定在桃井的脸上,“那个……我先走了。”

    “嗯──哦,再见。”桃井迅速反应过来,向她道别。奇迹世代站在不远处,紫色头发的人向桃井五月招手,示意她过去,神泽纪惠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神泽纪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去的,可是当她嗅到了大雨过后的草腥气,胃里便再次翻滚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吃,却难受得像是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

    她脚步虚浮地走出篮球馆,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走,凭借着仅余的视力,可以看到面前是树而不是建筑物──

    眼前的景色开始发白,心跳在耳边轰鸣。整个人都被某种节奏所抓着,呼吸、血液奔流和心跳,统统都跟随着这种节奏,像是被迷惑了一般。有细小的电流传遍她的身体,顺着食道和喉咙一路上涌,她以近乎焦躁的力道大口呼吸,手紧紧按上胸口,彷佛这样就可以让失控的心跳减慢。神泽纪惠侧身靠着树干,强行忍过这阵反胃。情况比她想象中坏,女孩心知肚明。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靠那杯蜜糖水撑到回家,现在看来,就算还是不能吃固体食物,也必须喝点什么了。

    她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神泽。”

    有人唤她的名字,声音带着透明感,因此显出一种特殊的冷淡。

    她吃力地转过头,想要对焦看清来人,却只看到一头红色的发,和他眸中深处,一抹又冰冷又灼热的光芒。

    神泽纪惠不知道自己应否庆幸,来者是赤司征十郎,而不是旁人。

    又或许她应该这样说u来人只要不是黑发少年,是谁都没有所谓。

    思绪和情感在脑里纠缠不清,刚刚退去一点的晕眩感又再卷土重来。女孩扶着树干,周身冷汗涔涔。姑且先不论是福是祸,今天被赤司撞破,秘密为人所知的危险便又大了一分。幸而赤司征十郎是个聪明人。

    这就够了。

    对付聪明人,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利益交换。神泽纪惠近来已经习惯以物易物,如今再添一道也无妨。换一个角度去想,好歹是赤司征十郎,两个人都认识对方,却又没有太深的交情,以至于对方会担心她。

    赤司会乐意卖她一个人情的,她想。如果今天遇到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例如桃井,例如其他人,才是真正地完了。

    有一个名字突然浮上她的唇边。

    ──神泽纪正。

    想到他,神泽纪惠的手心下意识用力。有木刺扎进去,女孩却浑然不觉,愈抓愈紧。黑发少年认识赤司征十郎,他认识赤司甚至比她还要早。

    红发的男孩[起双眼。

    赤司本来没有打算走出来,直至他从敞开的大门之中,看见神泽纪惠走进树林。

    任何一个正常人也不会走进刚下完雨的树林里面,遑论午休已经接近尾声。桃井五月做的食物虽然卖相不佳,但也没有让人马上吐出来的程度。

    神泽纪惠本来就不舒服。

    他并没有刻薄到,看着同班同学倒在眼前也不帮忙,于是他走出篮球馆,唤了一声。神泽纪惠看到食物时的反应,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赤司征十郎并没有错过──她的呼吸放缓,甚至近乎于无,显然是在屏息。黑色的瞳孔紧缩成一点,像头受惊的、炸毛的动物。赤司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绪,在神泽纪惠身上出现。

    啡发的女孩半侧着脸看他,脸色白得吓人,眼睛水蒙蒙的像是有层薄雾,但又不是泪水。她额前的浏海已被汗所打湿,脑后的马尾也松散不已,左手紧紧抓在树干上,用力得指甲几乎要变形。

    即使如此,她的神色仍然是冷酷而坚强的。

    她似乎用了一阵子去看清赤司征十郎,“我没事。谢谢。”

    神泽纪惠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再次捂着嘴。赤司皱了皱眉就要上前,她分明已经站不稳了,却还伸出手来,拒绝他靠近。随即她再次开口,重复了那句话。

    “我没事。”

    到底那句“我没事”是说给赤司听的,还是一种不厌其烦的自我催眠?

    就像一句话被重复了千万遍,不停不停地游说自己,它就会成了事实,一种变异的吸引力法则。女孩伸手拨了拨自己的头发,隔着浏海擦拭汗水。

    力量逐点逐点回到她身上,指尖和手心终于传来了痛觉,眼前的景色终于不再朦胧,神泽纪惠知道这一次她终于熬过。

    她再次深呼吸。雨后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像是在里面塞了一把冰渣,让女孩瞬间清醒过来。“谢谢。我没事了。对不起。”

    赤司注意到,神泽纪惠说的每一句都异常短促u她已无力气去说长句。他并没有问她在为什么道歉,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一个人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彼此都有自己心中的想法。两人都明白这不仅是个生理问题,根源出自更加深层次的错乱上。

    “能量饮料是个不错的选择。”赤司这样建议,然后便想转身离去。可是神泽纪惠在后面叫住了他,他略偏了偏头,斜睨着啡发的女孩。

    “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她这样请求。

    赤司尚来不及答话,她的表情蓦地温柔起来,她再次恳声说,“拜托。”

    “放心。”他还没有闲到多管别人的事情。赤司没有将略失礼的后半句说出口,神泽纪惠却微微抿着嘴笑。赤司走的时候,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和那天不同,此刻的神泽纪惠,终于在字里行间露出了一点真诚。“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