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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好像在为难这个僧人一般,他失去意识后,月亮也慢悠悠的从云里踱了出来,温柔的月光洒在僧人身上,异样柔和。有了光亮,才看清,僧人刚刚撞到的,原来是一道门,虽然有些破败。此时,咯吱咯吱的,门竟是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女孩儿,从门内走出,推门受到阻碍,才看见了倒在门前雪地上的僧人。女孩儿十三四的年纪,身量却极高,大冷的天,一身单衣,光脚踩着个木屐,一头不算柔顺的头发乱乱的披在身后,眼神有几分呆滞,像是还没睡醒。似乎是感觉不到冷,女孩吹了半天冷风,才想起慢慢蹲下/身,用手指推了推僧人,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她又单手翻过僧人,伸手探了下鼻息,微微有丝热气。女孩儿皱了眉,像在思考问题,抬眼看了看下面晃动的火把,又看了看僧人,似是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清明的光亮。女孩儿直起腰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是毅然转身要走。只是一丝亮光映着月光晃了一下她的眼尾,她又回转身,确认似的,贴近僧人的胸口,顺着露出来的珠子,利索的牵出一串佛珠。她拿在手里,揉搓了一番,又举高对着月亮一阵看。重重的叹了口气,将佛珠塞回了僧人胸口,起身的同时,单手将僧人也拽了起来,拖进了破木门,用脚随意的将门踢上,隔绝了门外山下摇曳的火把。
女孩儿把僧人拖进院子,空旷的院落伫立着一座两层阁楼,不像宅内其他院落种花种草各种雅致,院子里只有几颗参天古树耸入云端。阁楼倒不像木门那么破落,展翅飞鸟一样的屋檐,檐下四角挂着雕工精美的铃铛,木质的游廊和窗格映着雪也不显得灰土,干净非常,只是似乎少了那么一点儿人气。女孩儿到了廊下,轻轻一提,将僧人平放到了齐胸高的游廊上。就手,就从地上开始捧雪。
“小姐,您大半夜的不睡觉,捡了个什么回来?”一个声音软糯的女孩儿,从一直开着的拉门里探出了头。圆圆的小脸,圆圆的眼睛,身上竟是裹了两层夜着,堆得只露出一颗脑袋,十分怕冷的样子。她的年龄稍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生死不明的僧人和从地上捧雪的女孩儿,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但除了好奇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
“捡了个麻烦。”女孩儿看着堆起来的一小堆雪,脱掉木屐,双手一撑,就上了游廊,懒得走只有几步远的巨石台阶。圆脸女孩儿看着她的赤脚就觉得冷,将夜着紧了紧,身子探得更出来了些,好奇道“这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女孩儿跪坐在僧人旁,一手拉起他的左手,一手抓了一把雪,就放了上去。圆脸女孩儿打了个寒颤,好像那雪是冰在她身上似的。“现在还活着,阿圆,你要是冷就把门拉上。”女孩儿用雪挫着僧人的手心,头都不抬的说着。圆脸女孩儿也就是阿圆,吐了吐舌头,看来小姐是有的忙了。她缩回了脑袋,不甘愿的将手从夜着里伸出来,拉上了拉门。转身回了空旷的屋里,依依不舍的脱了一件夜着,将剩下的一件夜着穿起,拖拉着衣摆,开始生火,今晚,是甭想睡了。
阿圆看上去软糯懒散,手里的活计却是麻利有序,不一会儿,屋里正中央的火盆子就被生了起来。伸手在炭火上烤了烤,阿圆满足的叹了声气。想想那个脸色铁青的僧人和小姐的赤脚,她又在火盆子上架了锅子,煮上了一锅热水。忙活完了这些,就着氤氲的水汽,阿圆满足的窝在火盆子旁,一手支着脑袋,不一会,就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廊上的女孩儿还在用雪搓着僧人的手脚,严肃的小脸薄薄的覆着一层汗水,见僧人还没有转醒的趋势,女孩儿只得伸手解开僧人前襟,将一捧雪堆到了他的胸口。这人可不仅是晕倒在自家门口受的那会儿冻所致,这分明就是积欠着,这要再不醒,可就很难再醒来了。搓着雪的时候,女孩儿又看了眼从僧人胸口衣襟掉落在地板上的珠串,手下的力道和速度又加了几分。慢慢的,僧人的脸颊终于褪了青色,透出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光光的头上也隐约有了水汽。女孩儿吐了口气,将最后的雪捧到了僧人脸上。
“咳~咳~”僧人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只觉得身处冰火两重天,莫非已经身死,入了地狱?他终于恢复了肢体的感觉,蜷缩着翻向一侧,一双明亮异常的眼睛,直看进他心底一般,惊得他一愣。女孩儿轻轻拍了拍手里的雪水,站起了身,终于醒过来了,不白费她一番功夫。
僧人回身,惊觉自己的一身狼狈,散开的胸口,大半胸膛□□了出来,脚也赤着,他用手拢紧领口,倒没想歪。女孩儿见这人倒也有趣,死而复生后,第一件事,竟是整理被雪水浸了以及一路跌撞,已经污不堪的僧袍。行为举止倒是透着一股从容优雅,让这件看似多余的事情,显出几分风骨。
“贫僧,谢过施主救命之恩。”僧人郑重跪好,将僧袍抿入腿下,双手交叠贴地,额头紧紧贴了上去,对着女孩儿行了个大礼。女孩儿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拉门却是适时的推开了“醒了?快进来吧,粥煮好了。”随着阿圆的话,一股夹着稻米香的热气从屋里飘了出来。
也是此时,墙外摇曳着火把和吵杂人声,也越来越近,女孩儿伸手取下挂在廊柱上的竹剑,抱在了怀里“都进去吧。”她对着院子里的木门,背对两人道。僧人看着她高挑单薄的后背,有些愣神,随即倔强的抿起了唇。
“好嘞,这大冷天的,还是屋里暖和,少爷屋里请。”阿圆自来熟的一把拖住僧人,往屋里一带,后者被她带了一个踉跄,顺势歪进了屋里。阿圆麻利的一拉门,咣当一声,吵杂和寒冷都被隔在了外面。屋里点了几个灯笼,灯光柔和,锅里飘出粥香,热气蒸腾,和外面的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仿佛置身梦中。
“少爷请先换身干爽衣服,再来喝碗热粥暖身驱寒。”阿圆拿着一叠衣服,指了指几乎垂至地面的竹帘子示意道。僧人像是不习惯和阿圆说话,也不吱声,只伸手要拉门,想要出去。
“少爷出去又能如何?如果你是个有办法的,又何必晕倒在院子前面,给人平添这许多麻烦?”僧人难以置信的回头,看阿圆一脸和气的笑着,陪着她的圆脸,显得温柔可人。如果不是真的听到,他绝不相信,这么刺人的话,是从这个温和的女孩儿嘴里吐出来的。
“你赶紧换了衣服,吃了粥汤,发身汗才是正经。不然折腾了这么一场,若是病倒了,枉费小姐一番功夫是小,再去给你求医找药才是大!”阿圆微笑着说,将衣服塞进呆滞的僧人手里,连拉带拽的将他拖到了帘子旁。僧人眼神忽闪,终是没有坚持也没有和阿圆争就,拿着衣服,去了帘子后面。阿圆见他倒算识趣,也就晃晃的避开来,重新蹲在锅子旁,专心的搅动薄粥,防止粘锅底了。
僧人手脚倒也快,换上新衣,叠好旧衣,出了帘子。阿圆禁不住双眼一亮,刚刚倒没注意到,这僧人倒是好相貌,双目温润,五官精致俊秀,身材挺拔,全身洋溢着一种不过忍亵渎的高雅。想来也是,若不是相貌出众,怎么就被人惦记上,进而遭了难。她笑眯眯的接过僧人的脏衣服,示意他坐在火盆子边上取暖,顺便递上了一碗粥汤。僧人捧着碗,热量透过木质碗壁传到他手上,进而传遍全身,他双手捧粥,觉得心里身体都熨帖了很多,心,也没有刚刚那么惶恐不安,看着锅里翻滚的粥,看着一朵朵小花,沉稳了几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失了分寸,他平时不是这么容易失常的人。
僧人打量着屋子倒是宽敞,有百十坪全铺着榻榻米,连燃着火盆子的地方也不例外。只是除了他换衣的帘子,竟是没有任何隔断,帘子估计也是刚挂上的,看来这两个少女平时就在这个空旷的敞间里生活起居。这里不像住所,倒更像寺里的讲堂,空旷至极。
“外面的是?”他听着越来越清晰的人声,捧紧了碗,问道。
“那是我家小姐,行四。”阿圆和刚刚一般微笑着,但僧人总觉得她在谈及女孩儿的时候,眼睛亮了几分。
小姐,行四。僧人品着阿圆的话,蓦然睁大了双眼,手下意识的摸上了已经被他收好的那串佛珠。这天地,可真是小。当初那人送自己佛珠,他还不肯受,直到那人说权当结个善缘他才收下,也确实喜爱,才随身带着,却没想到,这么巧。
想来小姐刚刚施救,已经发现,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此物,是否因为这个善缘,才肯接下他这烫手山药。阿圆刚刚的话虽然过分,但却正中要害,他到了哪儿,谁救了他,可不就是替谁惹来了祸事。他想了想,又想起身,却看到了阿圆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阵心虚。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但在这两个比他小的女孩儿面前,总感觉矮了几分。他要出去的心,又不那么坚定了。阿圆好像很信任她的小姐,再回想着那个女孩儿冷淡的双眼,僧人终于下定决心,坐了下来。
咣当一声,木门被一脚踹开,门外的攒动的火把,几乎能把黑夜点燃。“源六!滚出来!”为首的人粗声粗气的大喝道,这大冷天的,任是谁寻了这些时候都要有些恼火,再加上对着的又是这个身份尴尬的女孩儿。
来人三十多岁,一身武士装扮,一手□□,一手火把。大摇大摆不请自入的进了院子,她一进来,身后的扈从也呼呼啦啦的涌了进来,幽暗的院子顿时灯火通明。来人刚想再喝斥几句,忽然撞上游廊上抱臂少女的冷漠眼神,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发憷,清了清嗓子,才出声道“这里可曾有人来过。”
“不曾。”被称为源六的少女想都不想随口答道。
“你胡说,脚印明明是在你院门口消失的。”来人大声呵斥,像是抓住了女孩儿的把柄。
“那你还问?”源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噎得那人愣了半晌。屋内的僧人细心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扫了阿圆一眼,这对主仆,说话是一般的噎人。
“你!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们进屋搜一搜便知。”
“凭你?”女孩儿只是单纯的问道,不像是故意激怒来人,效果却出奇的好。
“给我搜!”
“大胆!”
“今儿也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敬你有个小姐的虚名,凭你也敢跟二小姐叫板?”
女孩儿犯了众怒,一时间乱成了一团,群情激奋,叫嚣声要把屋顶掀翻了。
僧人紧张的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