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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凝珏走了,夏安瑜和林墨i也回了书院,林府便只剩下林海、夏清莲、黛玉和林c钰四人。
算着日子,夏凝珏走了也有半个月了,夏清莲虽说相信永琮他们自然会把事情安排妥当,但是穿越过来这些年,她和夏凝珏少有分离,难免想念。
还好,还有跳蛋一般的小儿子不时闯点祸,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这日,林c钰身边的丫鬟又跑了来,道:“夫人,c哥儿捉了老爷养在书房外鱼缸里的锦鲤,拿去喂了野猫。”
夏清莲抚额,这淘气孩子。
只得起身去将林c钰拘了回来,到已经抽藤长出新叶的葡萄架下,罚他背书。
林c钰苦着脸,断断续续地背着书。四岁的孩子,正是猫厌狗嫌的年纪,他又贪玩,背书自是不连贯的。
夏清莲也知道,下人们流传着一些小话,说是林c钰不如林墨i聪慧。夏清莲自己自是不在意的,毕竟她很清楚林墨i比之林c钰,那可是多活了二十几年的人,并且林墨i又有过目不忘的天份。
但是她也担心总是被比较,林c钰会有心理阴影。但事实上她真的是多虑了,林c钰的天性,比之林墨i还要豁达,或许可以说是一根筋,对于哥哥姐姐,他喜欢的人,便是比他好再多,他也觉得是正常的、值得他骄傲的。更何况,他本身就觉得读书是令人头痛的事情,他倒是希望将来能上阵杀敌,做个大将军。
林海知晓后,倒是哈哈大笑,林家祖上也是军功起家的,子孙能有这般志向,也是好事。虽说他将来不一定会舍得小儿子上战场九死一生,倒也不妨碍他对小儿子的宠爱。
“首孝悌,次……次见闻……”林c钰偷偷看了一眼母亲,见她正看着葡萄叶片之间细碎洒下的阳光斑点发呆,便偷偷漏掉一段,接着背,“曰仁义,不容紊。”
见母亲似乎没有发现,越发乱背起来:“地所生,人之伦。母亲我背完了。”
夏清莲暗自摇头,这孩子,歪心思不少。一把捏上他的小脸:“真当母亲傻呀?”
林c钰嘿嘿笑,扭股儿糖一般往夏清莲怀里钻:“母亲,你饶了孩儿吧,孩儿下次再也不敢捉父亲的鱼了。”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罚。”夏清莲将他抱到腿上坐好,“今天的却不能不罚,既然你背书背不好,那就罚你写大字吧,把刚才背的这一段抄写一遍。”
林c钰不依,在夏清莲怀里扭来扭去:“母亲,好多字的,少抄一点行不行?”
夏清莲拍了拍他的屁股:“你怎么跟屁股上长了刺一样呢,总也坐不了多长时间。”
母子俩坐在透着阳光的葡萄架下,细碎的阳光撒在他们身上,脸上的笑容轻松甜美。
林海一进院子便看到这副画面,一时竟有些不敢走近,生怕破坏了那和谐的气氛。
不过夏清莲身边的丫鬟先看见了他,行礼道:“老爷。”
夏清莲回头看到他,脸上的微笑微微一顿,仍笑道:“老爷回来了。”
放下林c钰,林c钰腾腾跑到林海面前:“给父亲请安。”
林海摸摸林c钰的头,道:“这么乖?莫不是又闯祸了?”
林c钰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把爹爹的鱼拿去喂猫猫了。”
林海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那鱼他是同僚送的,总共才养了没几日。
林c钰见林海黑了脸,又急急道:“我抓的时候鱼已经死掉了,真的,我是看它死掉了才拿去喂猫猫的,而且我只拿了一条,其它的都没有动。”
“死了?”夏清莲一愣,这个情况她倒是不知的,“你刚才怎么没有说?”
“母亲没有问啊。”林c钰有些委屈了。
林海和夏清莲对视了一眼,倒是没有怀疑林c钰说的话。这个孩子虽是调皮鬼精灵,但除了在读书写字上偷懒耍滑一番,其他的事情上,却是不屑说谎的,便是上次扯坏了林海珍藏的一副字画,也是老老实实跑到林海面前承认错误的。如今只是一条鱼,更不值当他撒谎的了。
夏清莲叫来一贯跟着林c钰的乔氏和揽香、揽梦,三人均说不知。她们平常跟着林c钰,也是差着十来步距离的,而那鱼缸并不大,她们也不担心林c钰会掉进去有了危险,便没有上前,只看见林c钰从里面拎了条鱼出来,至于其他的鱼是死是活,她们也没有去细看。
于是夏清莲便带着林c钰和林海一并去了书房。这书房不同于外院接见同僚的大书房,是林海私人的小书房。书房并不大,有两架子的书,布置得很是清雅。
专门收拾书房的是丫鬟玉婷。玉婷几年前被提了做通房丫鬟后,本以为可以一步登天,却发现林海并没有对她另眼相待。虽说林家的通房是拿的姨娘的月例,但总不比姨娘还能有丫鬟婆子伺候,是个主子。所以玉婷便很是费心地想勾着林海宠她,林海看着实在不端庄,便将她调回了内院,免得他在同僚下属面前失了颜面。只是此后更加不待见玉婷。
林海三人来到小书房,门口的鱼缸里面已经空了,清凌凌的水,却连一条鱼影子都不见,周围还散着一些水渍。
玉婷见林海等人过来,忙出来行礼。
夏清莲便问道:“玉婷,这鱼缸里的鱼呢?”
玉婷怯生生地看了林c钰一眼,道:“鱼都让c哥儿抓走了。”
夏清莲目光一冷,又问道:“我记得,这缸里一共有三条鱼,c哥儿人小,便是一手一条,也该还剩一条吧。”
玉婷颤了颤:“奴……奴婢也不知……”
林c钰被人冤枉了,顿时有些气愤了:“你骗人,我明明只拿了一条。”
夏清莲忙安抚了他,又看了看鱼缸里的水:“这水明显是换过的,否则不会一点鱼食或排泄物的残渣都没有。”周围的水渍也太过明显。
听到这里,林海发话道:“来人哪,去搜一下,另外的那两条鱼被扔到哪里去了。”
玉婷似是吓到了,抖抖索索地求饶道:“老爷,奴婢错了,奴婢喂食太多,把鱼撑死了,奴婢怕受责罚,这才撒了谎,老爷饶了奴婢吧。”
夏清莲看着玉婷一个劲地向林海求饶,还不忘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娇弱的身姿博取怜惜,倒反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撇在一边,果然是她这几年太纵容了,使得玉婷越发蹬鼻子上脸起来。
夏清莲侧身挡住了林c钰的视线,招来乔氏,让她把林c钰带去黛玉那边。
林c钰本不肯走,听说母亲是让他去和姐姐一起吃点心,这才开开心心地跟着乔氏去了。
夏清莲打发了林c钰,便对林海道:“老爷,这事交给我来处置可好?”这几年,夏清莲一直不曾为难玉婷,便是想着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但如今,她竟然想要污蔑自己的儿子,虽是小事,却不能纵容,否则,她便会得寸进尺。
林海本就因着玉婷不分场合的献媚而觉得尴尬,他将玉婷放在书房也是为了冷藏她,毕竟他多用外院大书房,内院小书房却是不大用的。
如今夏清莲愿意接过此事,他也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忙是点头答应。
夏清莲让两个粗使婆子挟着玉婷进了议事的花厅,派去找两条失踪的鱼的婆子也拎着两条死僵了的锦鲤进得门来。原来事发突然,玉婷一时心慌,就将死鱼用布包裹了下,暂时藏在了墙边的草丛里,想着找时间埋了它,反正鱼没了推到林c钰的身上,必然也就不再有人会去追究的。
夏清莲让人将鱼递了上来,看模样却不像是撑死的,又闻着有一股古怪的味道,便又凑上前去闻了下。
子归在旁看着担心,道:“夫人,这般肮h物……”
却见夏清莲挥手制止了她的话,脸色一沉,冲着玉婷便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她闻着这鱼身上的味道,竟是剧烈的催情药物散发出的怪味,不过药量过重,鱼儿身小,便被毒死了。这药是用在谁身上的,不言而喻,可是这般重的药性,便是身体康健的青年男子,怕也要受不住的,何况林海毕竟年纪大了呢?
这时又有婆子前来回话,说是林c钰喂的那猫也有些异常,叫得极是凄厉。
夏清莲当机立断,命人去将那猫打死,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传了出去。
又遣退了厅中所有的人,只留下子归。
“夫人,夫人饶命啊……奴婢只是一时疏忽,才喂食过多把鱼撑死的……”玉婷磕头不止,仍想着能够蒙混过关。
夏清莲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玉婷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
玉婷觉得,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夏清莲,眼神冷厉得让她害怕。她印象中的夫人,温和宽容,便是她自作主张爬上了老爷的床,也没有被责罚,反倒被调到了老爷身边。所以,她才会大着胆子忽略自己卖身契还在夫人手里的事情,一个劲地想要往上爬。可是老爷这几年对她一直淡淡的,也不叫她侍夜,她想着夫人曾经答应过,她一旦有了身子便能升为姨娘的话,便心里一阵一阵地火烧。她本也不是受过训练的扬州瘦马,不过因着姿容姣好而有些自视甚高,对于一些献媚惑人之术,不过半通不通,更让林海觉得有些不伦不类地厌烦。这次想出下催情药物的主意,也是破釜沉舟的一搏。药是托了看守后门的婆子买的,她虽是通房丫鬟,到底拿着姨娘的月例,平日里也没什么花费,收买个把不重要的人,还是可以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情,也不知该下多少药量,便想着多放一些才好。昨日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趁老爷在小书房看书时送了盏茶进去,偏他还没喝便走了,她一时气恼羞愤,随手就把茶倒到了鱼缸里。老爷很少来小书房,平日里她也常常躲懒。所以直到林c钰捉了一条鱼走,她才发现,鱼儿都已经翻了肚皮。
夏清莲见玉婷惴惴地挪手挪脚,方道:“看来是我一直太宽和了,才把你的心思养得那般大了。你可知道,你那么多剂量的药下去,会要了老爷的半条命。”
玉婷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又眼神闪烁地道:“药?什么药?奴婢不知啊,奴婢只是养死了几条鱼啊。”
“不知就不知吧。”夏清莲懒得和她纠缠,“我也不是非要证据才能处置了你,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
夏清莲又吩咐子归:“你去找个可靠的人牙子,让人将玉婷远远地发卖了吧。”
玉婷一听,慌了,忙扑上来求饶,嘴上却说着:“夫人,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做什么呀……”
夏清莲踢开她,子归也上前帮忙将她拉开。
玉婷哭得几声,终是恨恨道:“夫人你不能卖了我,我是老爷的人啊……”
夏清莲冷笑一声,道:“错了,你是我的人,所以我完全有权利卖了你。”她虽然不喜这年代人口买卖这种没有人权的事情,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若是玉婷安生一些,她也不在乎养她一辈子。但是玉婷却已经生了歪心,且出事后直接攀咬林c钰,夏清莲绝不容许这样的人存在。林海,她可以看得淡一些,但是,自己的儿子,却绝对不容许别人陷害,无论事大事小。若非这次的事情破绽太明显,林c钰若真被诬蔑成功,林海怪林c钰不懂事,林c钰怪林海冤枉他,父子俩之间,怕是要生了隔阂的。长此以往,若是事情再牵扯到黛玉和林墨i、家产之类的事情上,严重性可就不是这几条死鱼可比的了。
人心,最是容不得猜忌和觊觎的。
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平和安宁,绝不容许被人肆意地破坏。
龙尚且有逆鳞,被踩到底线的她,也不是那么宽宏的人。
玉婷见事无可挽回,便也破罐子破摔:“夫人不怕惹个善妒的名声么?”
夏清莲笑笑:“善妒?若是几年前,你刚做通房丫鬟的时候,我就发落了你,那么我可能会落个善妒的名声的。可如今,几年都过去了,我可没对你怎么样。如今,你自己做错了事情,养死了老爷的鱼,却攀咬主子,诬陷主子,这可是做奴才的大忌,处置你,谁都不会说我什么。”那药的事情,却是绝不可以传出去的,否则,对林海的名声有损。
当家主母,若只是一味宽容,反倒会被人欺上头来的。玉婷这次,便做一回那杀给猴看的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