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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7.月色下的南远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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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不想设置防盗的, 无奈为之, 防盗时间过后,即可看到正常内容就是那肥胖的王鲸,也远远跟随, 气喘吁吁,追在后头。

    虽然天色已黑,衙外街的人还不少,众人驻足观看,目瞪口呆。

    李果在衙外街如鱼得水, 在小巷子乱窜, 翻墙穿屋,惹得鸡飞狗跳。李果仿佛条泥鳅般滑溜跃过木桥, 蹿进混乱且拥挤不堪的合桥区。

    “逮住他!逮住他!”

    王鲸蹲身喘气,上气不接下气, 止步于木桥。仆人提灯追上,李果在前方腾跃障碍物, 俨然是只猴子。

    趁着夜色,李果藏匿于合桥人家的院落里。

    四周犬吠声起,王家仆人们到处搜索, 终究是无可奈何。

    返回木桥,王鲸气得大骂饭桶。

    此时四周早聚集众多居民,纷纷探头探脑, 指指点点。即使蛮横如王鲸, 也觉得难堪, 领着仆人匆匆离去。

    半途想拐回李果家,却见李果家门口也聚集着十来为邻居,他们围簇在果娘身边,人声嘈杂。

    城东的孩子,很少会到衙外街来,何况是去合桥区,这番追赶,引起不小动静。

    王鲸懊恼离去,想着李果终日在海港,想逮他还不容易,逮到就打折腿,看他怎么跑。

    李果藏在合桥民房里,趴在别人家床下。

    这户人家,正好院门开着,李果摸黑进去,就往人家木床下躲匿。听到外头没声响了,他才又爬出来。回家自然是不敢的,他晃过木桥,攀爬桓墙,沿着桓墙,回到自家屋顶。

    家门口邻居们聚在一起,喋喋不休的说着,有数落李果的,也有谴责王家蛮横的。果娘大概已经抱着果妹回屋哄,没听到她的声音。

    李果想,自家闯祸了。

    回去还不被娘给打死。

    “果贼儿。”

    一个不大的声音响起,李果抬头看,是赵启谟在喊他。

    赵启谟打开西厢的窗户,他朝李果招手。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哗?”

    李果三五下,蹦跳到赵启谟面前,赵启谟关心的询问。

    “死鲸鱼带人要抓我,我躲过了。”

    李果揽抱双臂,他穿得单薄,桓墙上风大。

    “你先别回去,就怕王鲸不罢休,又折回来。”

    赵启谟叮嘱李果,又回头使唤清风,让他取件外衣。

    清风不情不愿,将自家公子的外衣塞到李果怀里。

    “启谟你真好。”

    李果搂抱衣服,十分感激。深秋,在屋顶躲避,非得冻僵不可。

    “无需多言,你到那避风的地方躲起来。”

    赵启谟说完,便将窗户关上。

    倒不是他不帮李果,让李果到他寝室里躲避,而是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宅子里耳目众多,仆人如云。

    即使赵启谟再小心谨慎,李果翻墙,攀爬西厢窗户的身影,还是被院子里的仆人瞅见,那仆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朴。

    赵启谟下楼和家人一起用餐,赵家的饮食习惯,仍是汴京的口味,来闽地一年,这边的习俗习惯,他们并没有随着更改。

    但凡闽地的物品,赵夫人都觉得鄙陋,样样以汴京的为美。

    饭饱,赵启谟揣走两个羊肉包子,说是夜读饿了好食用。

    赵夫人笑说:“那可就凉了,夜里若是肚饿,让清风去厨房嘱咐。”

    “无碍,再拿下来热一热。”

    赵启谟将两个羊肉包子递给清风,匆促起身。

    看着儿子匆匆离去,赵提举喝着小酒,若有所思,他身后站着赵朴。

    登上二楼,赵启谟查看四下无人,让清风将寝室门关上,守在门口。赵启谟自己打开窗户,低声叫唤李果。

    李果机警,很快出现,他那不大的身影跃上桓墙,攀爬屋檐,迅速出现在窗户外。

    “拿去吃。”

    赵启谟将两个羊肉包子塞李果怀里。

    “起蟆,这包纸好好次的。”

    包子还是温热的,李果揣着一个,叼着一个。

    “嗯,去吧。”

    赵启谟不敢多说话,挥手示意李果离去,并迅速关窗、

    李果的身影,再次从桓墙晃过,他光顾咬食包子,丝毫没觉察,就在梨树枝叶里,隐藏着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发觉。

    赵朴爬下梨树,梨树下是赵提举。

    “这孩子身手了得啊。”

    赵提举站在院子里,虽然没赵朴看得清楚,可也能看到李果一来一往跳跃,攀爬的样子。

    “只是这逾墙之事,再不可有。”

    赵提举摇了摇头。

    李果在屋顶吹凉风,等到深夜,邻居们散去,王鲸和他的仆人们也没见折回。冻得快僵直的李果这才滑下桓墙,翻进自家厨房,走入厅室,惊诧发现娘正坐在厅中等他,手里还捏着枝柳条。

    从小到大,李果没少被邻居领着娃过来投诉,李果也没少挨打。但是这孩子,淘气胆大,难以管教。

    “这谁的衣服。”

    果娘说时一柳条抽过,李果跳脚,躲避。

    “启谟的。”

    李果急忙将外衣脱下,露出一身单薄的秋装。

    “娘说过多少遍,不许翻墙,大人的话总是不听!”

    啪啪啪啪,柳条像雨点般打在李果身上,李果被打得缩在椅子后头。

    “娘,别打别打。”

    李果一把鼻涕一把泪,他虽然调皮,却是极怕疼,平素也畏惧娘亲的责打。

    “就是不提翻墙,你今日将人推海里,要是弄出人命?你拿什么抵!”

    啪啪啪啪,柳条掠打,有几下椅子帮着遮挡,又几下落在李果身上,李果哎呀惨叫,被打得抱头鼠窜。

    “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李果疼得痛哭,用手臂抵挡,他虽然觉得委屈,但果娘打他,他也不敢逃走。

    柳条这种东西,就图个皮肉疼痛,不伤筋骨,被抽一下,要疼得跳脚。

    “你明日就去长宜街帮人端茶送水,娘嘱咐阿黄,让他带你过去。”

    阿黄,是隔壁邻居,比李果大两岁,在长宜街留家酒馆帮忙。

    果娘丢掉柳枝,用力揉着额头穴位。她终日忙碌,辛苦劳作想拉扯大李果,然而这孩子总是惹是生非。

    城东王家可不是衙外街这些邻居,不是平头百姓,而这个王鲸,又是个小霸王。平日不去招惹,就也罢了,竟然将人推海里,还割伤他的脸颊。

    李果缩在角落里,卷起衣袖,裤筒,查看伤痕,抽抽搭搭。他虽然是穷人家孩子,可果娘也宠着他,没这么凶狠打过。

    “我不要去,呜呜。”

    抹着眼泪,十分委屈。

    “你爹十一岁的时候,就跟鱼贩去贩鱼挣钱,你也大了,不能再这么不懂事,还到处惹事。”

    果娘听到屋内果妹的哭声,无奈叹气。

    “听娘的话,往后别再去海港。”

    今日王鲸那帮仆人,一幅要打要杀的模样,也委实吓人。

    “也不许去翻墙爬人家屋檐。”

    果娘拿起椅子上搁放的一件精美外套,细致将它折叠。

    屋内,果妹哭着爬下床,走到厅里,张臂喊着:“娘。”

    果娘过去抱她,揽在怀里安慰。

    “家里还指望着你长大出息,让娘有个盼头。”

    果娘说着,扯袖抹泪。

    从睡梦中饿醒,是常有的事,衙外街,大概也只有李家,一天只吃一顿饭,平头百姓人家,一天两顿。稍微有富余的人家,一日三餐。像赵提举家,则是一日四餐,三餐之外,还有个夜宵。

    饿得睡不着,到厨房翻找食物,存放豆子的陶罐,空空如也;灶台角落放芋头的位置,空无一物;存放面粉的瓦罐,倒是还未见底,也就一小捧,明天可以煮碗汤饼一家分着吃,还是留着明日吧。

    李果捧着咕咕叫的肚子,回床躺下,翻来覆去,他睡不着。黑暗中,他闻到一股花香味,那是末丽(茉莉)的香味。

    末丽花在衙坊种有数株,静公宅一株,这夜里传来的香味,显然出自隔壁静公宅。

    国朝的妇人们喜欢佩戴鲜花,就是男子也不免俗,不管红绿紫靛,一股脑往巾帽上簪花。末丽的售价不低,李果平时在衙后街集市看人售卖,一支能有五文呢,但要现採新鲜,花要刚刚好盛开,一旦枯老,就一文不值。

    天将亮时,李果搬来木梯,麻溜爬上阁楼。他打开窗户,跳上桓墙,攀爬梨树,滑下树干,潜入静公宅。这一路,真是一气呵成,比进自己家院还熟悉。

    他挎着个小篓子,手里捏着铰刀——娘亲缝衣服用的铰刀,家里唯一的金属器。

    晨露呵护下的末丽,散发异香,娇美可人。

    “咔嚓咔嚓。”

    李果动作神速,剪下一枝又一枝,一会就插满一篓。

    他还想多剪点,听到厅房有说话声,急忙爬上梨树,沿着桓墙往回走。

    挨近自家窗户,突然听到身后“啪”一声,回头正见赵启谟凶神恶煞般推开窗户,朝自己喊叫:

    “贼儿,你又来我家偷什么!”

    “别跑!”

    赵启谟攀上窗户,眼看就要追来,李果赶紧跳进自家窗户,将窗户拉回来拴好,怕不牢实,还搬口木箱去堵。

    此时天微微亮,赵家公子站在桓墙上呵斥,他说的话,李果一句也听不懂,无痛无痒,不予理睬。

    清早,李果穿过衙坊,到衙后菜市场卖花。他往地上铺块布,一枝枝末丽就摆在布上。

    别人问他末丽哪家种的,他胡诌说城外花农某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