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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魏光禹来到莺鸣馆时,莺鸣馆内上上下下所有人,无疑都对此感到震惊。
这莺鸣馆虽是肃颐院的一部分,但向来是个冷清之地,长公主前后不知送过多少位美人儿来,将军自始至终都未踏进过一步,可谓是一直将此处视作无物。今日为何破天荒的到此,难道是知道这里头住进一位天仙不成?
下人们心中纷纷好奇猜疑。然此刻却是不敢多言,将军脸色发沉,不像是为着美色而来,那又该是为了何?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莺鸣馆内噤若寒蝉。
魏光禹直接步入正屋,屋内的三人显然是让他突如其来的现身给吓得不轻,一时全都震住。
他心下厌恶至极,不等三人回神过来,直言就道:“收拾好你们的东西,自哪处来的现下就给本将滚回哪去!”
三人总算是回过神来,扑通几声一齐跪在地上,即便是孙嬷嬷此刻也吓得白了脸,唯有邓嬷嬷一人稍显镇定:“驸马爷,奴才们是奉长公主之命而来,只要长公主一日没通知奴才们回去,奴才们便一日不敢回去,还望驸马爷饶恕。”
这话可谓狂妄至极,魏光禹冷着眼,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他将目光移到缩在两个狗奴才身后的那名女子身上,见她跪伏在地,身子瑟瑟发抖,眼神不觉更冷:“莫让本将再说第二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倘若还不肯识趣,休怪本将翻脸无情。”
说完,便一脚踹上桌子腿,整张桌子应声而倒,砰地一声巨响直击人心。
先不说玉奴早吓得牙齿打战,浑身发抖。便是两位自诩见多识广的嬷嬷,亦吓得脸色发白。二人相互对个眼色,都自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惶,一时屋内针落可闻,两位嬷嬷各自都在心中着急盘算。
片刻后,邓嬷嬷硬着头皮道:“将军。”她聪明的改了口,“今日时辰已晚,将军看可否延迟到明日,明日天一亮,奴才们便就离开。”
她们再是长公主的人,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下人,魏家给她们好脸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可若是真的惹怒眼前这人,怕就不好善了。对方可是个一怒起来连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又何况是她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奴才?自然不敢硬碰硬。
邓嬷嬷面上让步,实际心里却是在嘀咕,暗道这也非头一次送人过来,怎地今日就发这样大的火?往日那般视若无睹不是极好吗?她们安安稳稳在此度过一段时日,最后以失败告终将人带回去交差,不都已经成为习惯?今日这又是为何?
邓嬷嬷自然想不到祸因是出在殷府大小姐殷姝的头上。
魏光禹绝非善辈,闻言,非但没有气消,反而更加恼火。他走近那就快缩成一团的白衣女子跟前,即便是瞧不见脸,光自身段上来看亦可看出是个美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若不想死,就赶紧给本将滚。”
玉奴狠狠颤动两下身子,心内惊恐至极,慢慢自臂间抬起脸,一张苍白却绝色倾城的脸便露出来,她抖着发白的双唇,微红的眼眶里含满泪花,欲掉不掉。只要是个正常男子,见了都得暗生怜惜。
很显然,魏光禹并不是个寻常男子,怜香惜玉这个词他决不滥用。至今除了姝儿以外,还未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他用上这个词来对待。
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玉奴心下更加没了底,她几近哀求地道。
“将军,玉奴只是个唱曲儿的……”似乎是在向他证明一般,她清唱了两句,随后抬起泪眼望着眼前高大冷峻的男子,“玉奴只是来给将军唱曲儿解闷的,并不是那般……”她摇着头,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对方已明白她的意思。
闻言,魏光禹方回想起她就是不久前在长公主府上膳厅内跳舞的白衣女子,似是发觉什么一般,他本就冷峻的眉眼一时更冷:“她倒是用心,处心积虑就为了把你送过来,看来今日此事是没法善了!”
他蓦地拔高尾音,在对方惊恐无助的目光下一把攥住她的衣领,轻而易举的拎起,想也不想拖着就走。
两位嬷嬷一下呆住,还是邓嬷嬷反应快,立即站起身道:“快!收拾好东西赶紧走人!”这要是真发起怒来,回头还不知会不会殃及池鱼,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为今之计还是紧快脱身为妙。
动静闹得这样大,徐氏没道理听不见。
她匆忙赶过来时,正撞上儿子拖着一个女子怒气冲冲的往外走。登时就是一惊,让丫头提着灯笼上前一照,见竟是今日才送来的那个姑娘,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怀璧你这是在做甚!大晚上的还准备出门儿了?”
魏光禹道:“凡事理应有个度,儿子一再的容忍她,哪知她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还一再的得寸进尺,事到如今儿子已经无法再忍。母亲莫拦阻儿子,有些事情是到了该做决断的时候。”说完,没准备再多停留,错开她便走。
“夫人……夫人……救救我……救救我……”
玉奴抓住衣领上的大掌,那手掌好似有着千斤重万斤沉,她就是使尽全力也难以将他推开,唯有不受控制的被他拖着走。她觉着脚上疼极了,绣鞋都快要磨破,到了门边更是硬生生撞上门槛,她的小腿一瞬间像是要疼得炸裂了一般……
“将军……将军……”她哭出来,声音模样都可怜极了。
魏光禹却恍若未闻,他此刻内心里被愤怒胀满,根本无心理会她的痛苦。接过心腹萧寒牵过的骏马一跃而上,随后拎小鸡一般将她提起来挂上马背,夹紧马腹,握住缰绳后便纵马飞驰而去,身后扬起一阵沙尘。
玉奴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被他挂在马背上,血液逆流,五脏六腑都像是散了架一般,疼得她几近痉挛。狂风不断灌入耳中,柔嫩的颊被风刮得生疼,她眼里含着泪,却根本流不下来,想要开口求救,却被一股劲风趁虚而入,呛得她一阵咳嗽,感觉就像是快要死了一般……
黑幕里,他沉着脸策马疾行,根本不去理会她的痛苦,可谓冷漠至极。
她的双手乱舞,不知该抱住个什么才能让自己减轻一点痛苦,一阵乱舞后她碰到了他的靴,她愣了一下,下一刻就紧紧抱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魏光禹绷着脸,强忍住一脚将她踹下去的冲动,怒道:“放手!”
尽管耳边一直呼呼作响,玉奴还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与他的人一般,都是阴冷且暴戾。她心里畏惧,却没有听话的松手,而是将手小心的慢慢往上伸,来到他的小腿处紧紧抱住,试图将自己倒挂的身子正起来。
魏光禹冷眼瞧着那渐渐爬到他大腿处的小手,眼神冰冷的像是下一刻就能将它拧断掰碎!
像是察觉他的意图,玉奴下一刻就将手缩回来,改作去抓他胯.下的马鞍。她现下这个姿势难受极了,虽然脑袋已经不会再朝着地面,但身子还没坐正,马鞍不比人的腿,半点也不好抓住,滑的她几次差点没抓稳。
身下的骏马既高且壮,疾驰中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东倒西歪,她心惊胆战了一阵,慌乱中不知蹬上何物,竟踩着它慢慢坐了起来,回头一看才知是他的膝盖,小身子止不住一抖,差点就被甩了出去。
“啊——”她吓得胆儿都要破了,面容死白。
魏光禹冷着脸,空出一只手将她擒回来按住:“若不想摔死,就趴下身子抱住马头。”
玉奴崩溃一般的哭出来。
夜里的风又凛冽又刺骨,她脸上疼的厉害,才滚出眼眶的热泪,下一刻就被风给吹干。今日所生之事实在太多,她到现下这个时候都还未完全消化过来。这会子又在马背上颠簸,她根本稳不住身子,随时都会有摔下马惨死的可能。
魏光禹到底没准备摔死她,因此在见她就快抱不稳时,一把抓住她束腰的丝带,连着她腰间的裙子也一并抓入掌中,之后便一直未松手。
玉奴趴在马上,将脸靠在马身上,感觉到腰上那股将她固定住的力道,虽然紧勒的束缚感令她不适,但总比之前左摇右晃随时都有可能摔下马去要好上太多。
身子稳住了,她又开始担忧起接下来等待她的结局……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上。
姬容一接到消息,便脸色骤变:“更衣!”倘若消息无误,今日没准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姬容展开双臂,由着窦阿槐替她更衣,凤眸冷冷一眯,事出反常必有妖,驸马今日是吃错了何药?
没有让她等得太久。
不多时,一路纵马飞驰而来的魏光禹便拎着人阔步进来。像是丢弃破布娃娃一般将手上之物扔向地上,冷酷地道:“姬容,够了!六年了,本将不愿再陪你耗下去!”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怒色,有的只是千年不变的冷漠与厌恶,还有几丝难以察觉的疲倦。
姬容像是被定住一般,沉默半晌,才迎上他沉静得可怕的目光,红唇上翘,嘲讽地笑出来:“驸马这是疯了不成?本将?还当自己是当日手握重权的大将军?”她蓦地冷下声来,“你如今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挂名将军,本宫的驸马!没有本宫的同意,就是他姬洵说了也没用!”
姬洵,当今天子,她姬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最听她的话。
魏光禹慢慢阴下脸来,对方说的不错,短时间内他确实无可奈何!他愤恨的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把将那坐在高位上的女人活活掐死!
好似看出他的意图,姬容半点不怵,继续冷笑:“只要我姬容在一日,她殷姝就别想嫁给你。”姬容看着他盛怒的眼,幽凉一笑,“本宫就算是死了,也要驸马殉葬,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魏光禹都别想如意!”
魏光禹忍无可忍,冲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颈,额上青筋直跳:“姬容!千万别试图惹怒我!”
姬容依旧镇定的很,眼神阻止住隐在暗处随时准备拔刀的暗卫,随后目光转向眼前正掐住她脖子的男人:“若是本宫今日断送在你的手里,他日殷姝,本宫有一百种方法折磨她,便是驸马,也得无可奈何。本宫就算是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魏光禹怒极反笑,松开她发红的脖颈,亦是冷笑:“姬容,本将已经找到煜王下落,相信很快你们姐弟就会看见,无人能够一手遮天,更别说你那软弱无能的弟弟!”
姬容猛地站起身来,方才的镇定一瞬间土崩瓦解,她怒喝:“魏光禹,你这个乱臣贼子!你就不怕因此抄家灭族吗!”
魏光禹收起冷笑,冷静而又犀利的道:“长公主殿下大可拭目以待!”无视她愤怒的脸色,继续道,“今日是最后一次,臣最后一次忍让殿下,千万别再有下一次。告辞!”抱拳作揖,转身即走。
殿里鸦雀无声,此时此刻安静的连蚊吟声都听得一清二楚。窦阿槐适时走上前:“殿下……”
姬容一抬手,示意她安静别出声。她慢慢转身,将目光移到此刻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人身上,失望而又恼火的道:“带下去,没用的东西!徒长一副好皮囊!”
玉奴狠狠一颤,下一刻便被宫人拖起来,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