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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慕铖和木南荨二人探访暮雀门的这几个月里,朝廷发生了两件大事。
先是在九月之时,李继迁命自己的牙将盗取宋朝贡马,并与其子李德明分别率兵攻打清远的南、北城门。知军刘隐、监押丁赞率兵抵御。当清远告急之时,邻州援兵却拖延数月未到。最终致使清远军陷落,朝廷饷道受阻,难以通畅。
一月后,张斌与辽军对战长城口。虽然辽军最终败走北撤,但却并非是宋军骁勇善战,将其击退。而是在两军对战的紧要关头,忽然天降大雨,辽军所使用的皮质弓弦失效。最终致使辽兵伤亡惨重,大败而逃。此战得胜,实属侥幸。
就在昨日,欧阳山庄送来一封信。信中写道:自九月清远沦陷后,灵州孤立无援、极为危险。圣上连续三日诏群臣商议对策,是派兵增援解灵州之困,亦或是直接将灵州弃掉。最终,圣上下旨命王超为西面的行营都部署,领步兵六万援灵州。
战报接二连三的送至梧桐苑,让萧炎彻底醒悟。如今边境时常战乱,难以安定。自己不可能保护这两个孩子一辈子,最终很多险境还是要他们自己去面对的。
所以,当他大病初愈后,便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将杨家枪法和北少林的“逍遥棒”巧妙融合,再结合木南荨自身的特点,为她独创了一套武功,名曰《二十三式长萧图》。
北少林原名“法兴寺”始建于魏晋时期,因建在嵩山少林寺的北面又是他的分院,所以称为“北少林”。
杨家枪法的威力自不必说,而北少林的这一套“逍遥棒”法更是精妙绝伦。
逍遥棒又称“丐家棒”,棒招法歌曰:丐棒八法,四进四防,砸打顶撩,崩架滑挡。这套棒法共有八八六十四招术。因为兵器为齐腰短棍,所以是一套“击防合一”的自卫武功。
当萧炎将《慧定心法》和《二十三式长箫图》一起交给木南荨时,他的这个决定着实让那两个孩子大吃一惊。
木南荨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师父,您这是要正式的传授我武功了嘛?您以前不是说,女孩子要远离江湖纷争嘛?”
“哼!那为师这番话你可听进去了?”王严瞪着眼睛,佯装恼怒道。
木南荨偷瞄了一旁站着的师哥,瞧他只是站在一旁并没有要替自己说话的样子。于是低下头,用脚提着地上的石子,吭哧半天也没敢说话。
萧炎瞧见她那个样子,忍住笑“哼”了一声,将一个长方形盒子递过去。木南荨疑惑的接过去,原来那盒子里装着一只紫竹洞箫。上面雕满了玉兰花,在尾部面刻着四个字“箫韶以随“。她看了看手中的这个物件,又看了看那本《二十三式长萧图》她顿时明白了。
“师父,这难道是兵器嘛?”
“以后便要认真习武了,之前交给你的那些拳脚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的,而如今却是让你保命的!“萧炎看着面前这个雀跃的小姑娘,沉声说道。
“可是,这是竹子做的啊!真要是碰上削铁如泥的兵器,这根本难以抵抗啊!”
萧慕铖上前拉住她说:“所以爹才将内功心法也传授给你啊!内功不深厚,就是给你程咬金的板斧,那也是白费!“
木南荨觉得,从此刻起便是一个新的开始。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她与师哥一起惩凶除恶、快意江湖。
以木南荨现在的武功,萧炎首先要求她将这“二十三式”练熟,其次才是《慧定心法》。因为内功修为,需长年累月不停修习,并非一朝一夕可成。而武功招式,只需月余便可初见成效。
故而,木南荨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将这“长萧图”的招式熟记于心。
眼瞧着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梧桐苑的三十六位堂主陆续来至雁门山。他们要将这一年买买商铺的经营情况极其门徒人数的增减情况,一起汇报给萧炎。
除此之外,中原武林陆续出现许多神秘的门派。他们频繁的出现在宋朝的边境,其中有一独眼刀客武功怪异。
萧炎沉吟半刻,问道:“他们可曾骚扰百姓,或者是到其他门派生事?”
高俊答道:“这倒没有,不过他们倒是经常从庄老弟处购买一些兵器。”
萧炎皱了一下眉头,道:“暗中观测动向,尤其是这些兵器的去向一定要查清楚。”
“门主是怕,他们会对中原武林造成威胁?”
萧炎摇了摇头,道:“中原武林的各大门派,除了江湖纷争外,大多也都会帮朝廷或多或少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大宋国是这样,辽国、还有西面的李继迁也定会借助一些各自的江湖势力,这才是真正令人担心的事情。”他看向庄憨,继续道:“你那边一定要控制兵器的买卖数量,省的到时候自己添麻烦。”
庄憨点头连道:“省得,省得。我们兵器行自己的生意主顾都忙不过来,卖给他们的也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兵器。这些事情,我会叫手下的人注意,请门主放心。”
他们正说着,周湄从外面进来。他们看到赶紧起身行礼,道:“嫂夫人,我们又来叨扰了。”
周湄朝他们点头还礼,道:“哪里的话,众位都是炎哥的得力帮手、左膀右臂,哪里来的叨扰。住的地方,我已经让下人给各位收拾出来了。一会用过饭,便可以过去了。”她说着,在幻影堂环顾一周,却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问道:“六妹子,还没到吗?”
周湄口中的六妹子不是别人,正是汴京城内“东西教坊”的掌柜,梧桐苑的六堂主任月芳,更是这三十六位堂主中唯一的一个女人。这“六妹子”,也是随着萧炎叫的。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些日子东西教坊正是忙的时候。所以,她会晚到几日。”萧炎对她道。
”嫂夫人,可是找他有事?“高俊紧接着问道。
周湄摇头笑道:“我找她没有事,只不过她一个女人家,和你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不太方便。所以说,过来和她说一声,叫她到我那院子里去住。”
高俊笑道:“嫂夫人真是体贴,这么多年都安排的这样稳妥,等她到了我自会转告的。”
“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议事了,不过酒菜都已经备好了,不要太晚才好。”说罢,周湄走出了幻影堂。
“一路上大家都累了,你们先去用饭吧。用过饭后,回到院子好好休息一下。后面的事情,我们再议。”萧炎对众人说道。
几位堂主起身行礼正往外走,忽而又听萧炎道:“高俊、庄憨,你们二人先等一等。”
他们二人复又坐回到方才的椅子上,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萧炎是因为何时将他们单独留下。
萧炎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一直望着所有人都出了院子后才道:“留下你们,是为了和你二人说一件事情。这件事情高俊是知道始末的,庄老弟你可能听着有些不明白。”萧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此次,铖儿和荨儿暮雀门之行极为顺利,实属侥幸。”
庄憨不解道:“这是从何说起?事情处理的这么好,那江湖上都传开了。说梧桐苑的少门主,少年英雄,虎父无犬子之类的。可是,阎爷今日这话却听着奇怪!”
萧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高俊一眼后,道:“铖儿这次,遇到了他的亲生母亲!”
“什么?”高俊和庄憨二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道。
对于这件事情,他二人心中都大为惊奇。可这惊奇的原因,却是大不相同。对于萧慕铖真正的身世庄憨一无所知,而高俊却是十分清楚。
“难道……难道她就是暮雀门的掌门人!”高俊的语气中尽是震惊,他继续道:“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迷惑我们,毕竟现在中原武林已不复当年的纯粹了”
萧炎摇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当年之事除了我之外,也只有你知道。”
高俊道:“可她始终不是我们大宋的人,她的父亲还有那个定了亲的男人。恐怕他们都是知道的!如若是他国之人,用来迷惑我们,企图对梧桐苑不利,亦或是想要称霸整个中原武林都说不定!毕竟,咱们梧桐苑依旧是这众多门派的领头人啊!”
萧炎皱着眉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她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却没有相认,你们来的时候瞧见荨儿头上的发饰没有?!那是当年在汴京城中,我送与她的。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铖儿对这件事就没有怀疑?毕竟暮雀门对于男人从不手软,却唯独对他与众不同。不仅带回了镖银,还将自己的绝顶轻功倾囊相授……“
一旁的庄憨打断道:“你知道什么!人家掌门收了咱家孩子做了义子,那义母给儿子点什么不都很正常嘛!“
高俊看着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他怎么不收别人做义子啊?怎么不收你做义子!“
庄憨被他说的脸上一红,答道:“那……那别人我不知道,我哪有铖儿长得好看!除了我那几个婶子,谁会让我当儿子!“说着,他有些局促的喝了一口茶。而高俊则是横了他一眼,没在搭理他。
高俊是见过蒙绕香卡的,她又对萧炎有救命之恩。所以,此刻提起她来的时候,就仿佛是在谈论未见的老朋友。许久,萧炎和高俊都没有说话。可是,一旁的庄憨却又按捺不住了。他从始至终听他们二人说话都感觉稀里糊涂、云里雾里,于是轻声问道:“阎爷、高大哥,你们说了半天我都没听懂啊!“
一旁的高俊横了他一眼,向萧炎做的方向侧了侧身子。高俊也不明白,这件事情萧炎为什么会让这个傻子也知道。
“唉……”萧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周湄并非是铖儿的亲生母亲,当年她来到梧桐苑的时候,恰巧铖儿刚满周岁。”
“啊?!”庄憨听到后瞪着眼睛,嘴巴大张,许久没有缓过神儿来。
高俊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狠狠地拍了庄憨一巴掌说道:“把你那大嘴赶紧闭上吧!“
庄憨不好意思的,抹了抹嘴巴“嘿嘿“傻笑了几声。萧炎看一眼,继续道:”这个秘密,之前也只有我们夫妇二人和高大堂主知道,如今你这‘憨九’也知道了。可是,我为何要与你说?“
庄憨疑惑的看了一眼高俊,而高俊也不知萧炎的意图,所以与庄憨一起望向萧炎。
“庄憨兄弟是天底下最讲‘孝义’的人,我年少时同暮雀门的掌门相遇,在我性命危急的时刻是她救了我。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我们彼此倾心,私定终身。她回到家乡生下孩子后送到梧桐苑,自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萧炎回忆道。
“这真是一个有情有义,坚韧且有胆识的女子啊!”庄憨感叹道。
“所以,我今天将你们,也是想让二位帮我一个忙。“
高俊和庄憨二人同事起身,道:“您尽管吩咐。”
萧炎朝他们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继而说道:“往后暮雀门的弟子在江湖上走动,如若遇上困难,或者是有任何危险,望请二位兄弟搭一把手。“
还未等高俊说话,庄憨率先大手一挥道:“放心吧!说到底,都是咱们自己家的人啊!“
高俊抿着嘴站起身来道:“如果阎爷没有吩咐,我们就先下去了。“
萧炎点了点头,他们二人转身刚要出门,萧炎又叫住他们,道:“二位兄弟留步,今日我们说的这些事情,我希望……“萧炎目光如炬的盯着庄憨,他这个人虽然憨却不傻,当然知道萧慕铖是什么意思,于是沉声说道:”阎爷请放心,憨九知道分寸的。再说了,我这个人脑子不好,出了这个门那些不该记得的事情,早就忘记了。“说罢,他们二人一起离开了。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梧桐林外的悬壶瀑布早早地就结了冰。原本奔腾的水流,此时如镜一般悬挂在陡峭的山崖之上。
梧桐树的叶子早就都掉光了,笔直的树干,秃秃的枝桠,一个个光秃秃的站在雁门山之上。他们就如那边关难以归家的将士一般,伫立着、守护着自己的家园。这些“将士”无论何时,都不会要求休息,即使是在即将过年的这些日子。他们依旧是铮铮铁骨,凛冽寒风吹不折,冰雪盖顶压不弯。
寒冬时节,大部分动物都会选择躲在自己的洞穴里面,依靠洞穴里面的食物过活。如此一来,山中那些野兽觅食就会更加困难。它们经常会隐藏在山间路旁,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袭击路人用以充饥。所以,萧炎为了大家的安全,命人将灯笼挂在山路一旁的树上。
所以,每当夜幕降临时,从远处望去,雁门山之上就像是盘着一条火龙,景象十分壮观,好不气派。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日,梧桐苑刘堂主任月芳姗姗来迟。每年的这个时候,是梧桐苑最热闹的。大家都各自带着亲眷上山,一起在梧桐苑过年。任月芳至今依旧是一个人,她在等萧炎可以接受自己;而高俊这么多年也仍然是一个人,他在等任月芳认清事实,不在固执的那一天。
人的一生“等待”两个字,最是无用。不属于你的东西,任凭你等到天荒地老,终究不过是耗费生命的徒劳。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相聚、团圆的喜悦之中时。他们却不知道,即将送走的这一年虽然坎坷,却依旧平顺;他们即将迎来的这一年,才是最为凶险的一年。